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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纵观马克思一生的哲学历程,“实践”是马克思哲学历程核心关键词,是解读马克思深邃的哲学思想的着力点。本文主要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以下简称《提纲》)、《德意志意识形态》(以下简称《形态》)三部著作出发分别从人的类特性、人化自然;实践的价值理想性及实践的社会历史性等方面诠释了马克思的实践思想,并分析马克思实践观中所映射的文化哲学意蕴。在哲学发展进程中,文化与实践是有着天然联系的,这就使得在文化哲学的视域下探讨马克思的实践观,不仅有益于丰富马克思的实践范畴,同时也是对马克思实践观在当代社会下人的生存状态的一种反思。
【关键词】马克思;实践;主体性;价值
实践萌芽于古希腊时期,发展于近现代,随着西方哲学发展的异彩纷呈,实践观的内涵也愈渐深厚。而实践与文化的天然交集,使得实践哲学的文化意蕴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然而至。哲学形态下的实践范畴随着文化哲学的异军突起而越发深厚,在文化哲学视域下,从文本出发,解读马克思的实践观也是别有意蕴。然而,就马克思的实践观来看,它也不是一蹴而就,一成不变的。在马克思思想的不同阶段,有着不同角度的发展与完善。本文主要以《手稿》《提纲》《形态》三部著作为主,解读马克思实践观的内涵的同时,诠释马克思实践观的文化哲学意蕴。
一、《手稿》中实践观的论述及文化哲学意蕴的交融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马克思思想史研究的重要一环,被国内著名哲学学者吴晓明誉为“马克思思想的秘密和诞生地”。在《手稿》中,马克思对异化劳动的深入挖掘与研究可以说是全文的核心,异化这一概念出现了近160次,但是伴随着马克思异化理论的重大发现,“实践”以一种微妙的不易察觉的方式出场,全文仅仅出现了25次左右,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虽然马克思在《手稿》中,对“实践”的诠释不如异化深入,但在这仅有的25次中,马克思实践观的内涵,可以说是跃然纸上。在文化哲学视域下,《手稿》中的实践观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从人的“类”特性与美的建构;另一方面是从人化自然的角度,通过实践在主客体统一方面所诠释的文化哲学意蕴。
(一)人的“类”特性与美的建构
马克思在《手稿》中论述了人作为类存在物的类特性,即“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恰恰就是人的类特性。”[1](P.162)首先,马克思认为:“人是类存在物,不仅因为人在实践上和理论上都把类……当作自己的对象;而且……人把自身当作现有的、有生命的类来对待,因为人把自身当作普遍的因而也是自由的存在物来对待。”[1](P.161)在此,马克思诠释了人作为类存在物,是把自身作为一种具有普遍性的、自由的存在,而自由的活动的人的类特性是通过实践完成的。“生产生活就是类生活。”[1](P.162)这种类的特性及类的生产,离不开人的实践活动。在人的生存活动之中所体现的自由、生命,不仅仅体现在这种活动的生产实践表层,而是与人的文化气息关联在一起的。就文化哲学来讲,它更关注的是人的精神世界。文化的产生、传播、继承都是与人的实践活动中实现的。因此,生产生活从某种意义上看是类生活,但类生活是高于生产生活的。“类生活”体现的不仅在生产上,更关联着精神层面,生产生活的自由维度,与人的生命体验有着深刻的关联。由此观之,从某种意义上看,实践活动是一种双重结构,是对象性活动,也是非对象性活动,非对象性活动就体现在生命的自由维度上。至此,马克思虽然只是在阐述人的类特性,却已然将文化哲学的内蕴融入到了实践活动之中。其次,在人与动物的区别上,人是可以证明自己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而“动物只是按照他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1](P.163),因而“动物只生产自身”,但人作为类的存在物,不仅能够生产自身,也能生产自然界。马克思不仅肯定了人超越本能的可圈可点的积极实践,更是诠释了人在实践活动中所积淀的审美观,从审美意蕴出发,诠释了文化在实践活动中的主体性与独特性。
(二)人化自然与文化哲学
在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上,实践活动实现了人与自然界之间的主客体的统一。而“文化是实践基础上的‘人化自然’”在这个主客体统一的过程中,人化自然的文化内涵得以彰显。马克思在《手稿》中详细的阐述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首先,马克思说“在实践上,人的普遍性正表现在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数据,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材料,对象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1](P.161)对于自然界,首先是为人类提供生命材料,继而变成人“肉体生活”得以存活的前提。由此可知,人也是是自然界的一部分,通过人与自然的不断交往,“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都与自然界相联系。”[1](P.161)由此一来,自然不仅仅是人获取生存资料的宝藏,也与人的精神生活息息相关。也正因为如此“自然界才表现为他的作品和他的现实。”[1](P.161)然而,在人与自然的交往中,通过实践,人们也创造着对象,也改造着自然。同时,在改造自然的过程中区别于动物,懂得按美的规律来建构。其次,人化自然的实践性也与人的感觉的产生息息相关。人化自然,指的是由人的本质力量创造并且为社会的人所占有的对象世界。也就是说,人通过实践活动,彰显人的“自由自觉”是人类本质。然而在人化自然的过程中,实践不再是异化的状态,而体现着人之为人的本质,“是一种对象性的,现实的,活生生的存在的独特方式,”继而,“人不仅通过思维,而且以全部感觉在对象世界中肯定自己。”[1](P.191)此外,从主体的方面来看,人的本质力量得以确证,对象对主体来讲具有了不同的意义,如有音乐感的耳朵,可以感受自然美的眼睛……由我们的五官而来的“精神感觉”、“实践感觉”极大的丰富着我们的生活体验。也正如马克思所说:“人的感觉,感觉的人性,都是由于它的对象的存在,由于人化的自然界,才产生出来的。”[1](P.191)因此,在人的实践活动下,人与自然的主客体统一,不仅彰显了人的本质的独特性丰富性,也体现着文化的存在与发展的独特性与丰富性。人化的过程,也是文化的过程,人化自然界中渗透着丰富的文化哲学机制。
二、《提纲》中实践观的诠释与文化哲学意蕴的彰显
马克思写于1845年春的《提纲》,在其思想发展历程中有着重要意义。在包含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中,马克思共14次集中使用实践概念来规定自己的哲学特质。[2]《提纲》中的实践范畴超越了《手稿》中马克思实践观的内涵,有着更为深刻的价值理想维度。而实践的价值理想维度与文化的主体性价值内蕴有着深刻的哲学关联。
(一)“实践”价值理想维度与文化哲学的意蕴不谋而合
在《提纲》中,马克思深入的阐释了他的实践观。从全文的内容来看,马克思从各个方面诠释了他的实践观,归纳起来,马克思的实践观有着丰富的感性对象性、批判性、社会历史性、价值理想性等等的特征。然而据德文《提纲》中praxis即有价值意向层面的实践在文中出现数次,《提纲》中实践的价值理想维度的意义更为凸显。而在实践的这些特征中,社会历史性与价值理想性的特征与文化哲学的内在意蕴不谋而合。首先,实践的价值理想性特征,突出的显现在实践的主体性上。马克思在批判费尔巴哈的感性时就曾说:“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praxis)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1](P.499)在这里,马克思在凸显实践的价值意义之外,同时也强调了实践的主体性,主体是实践的主体,不仅仅显现在生产活动上,更映射在价值的理想层面。而文化也体现着人的主体性,“主体性是一般的,共性概念,它是人在自己的整个社会历史实践中积淀而成的”[3](P.49)因此,在实践的积淀中,文化活动也具有了共性和一般性,这样的实践活动也更具审美的文化的气息。同时,在凸显主体性的实践活动中,更能发掘人的创造力和审美特性,而这种美的建构,通过文化的传播与继承,集中的诠释了实践过程中文化主体的价值向度。其次,在实践的社会历史性方面,马克思再次对人的本质做了新的诠释,他说“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P.501)然而,从人开始进行生产活动的时候,实践与文化就悄无声息的开始交融着,随着人的历史发展着。社会关系的总和,是人、社会、历史的总括,是实践与文化生生不息的诠释与证明。
(二)“改变世界”的呐喊与文化哲学的交融
马克思哲学里所凸显的实践真谛及价值理想维度,在于马克思的终极关怀——“改变世界”。回眸从前的哲学,解决的都是哲学内的问题,即“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1](P.502)。如此一来,现实的维度,及人之为人的价值与理想被忽视了。由此马克思反省了人的现实生存状态,并发出了“改变世界”的呐喊,这一声呐喊融合了马克思捍卫人的现实生命的价值理想关怀,这不仅不同于以往的哲学范式,更寄予了文化哲学的深层内蕴,马克思呼吁哲学关注人的现实生命,人的生命价值,他不像费尔巴哈“爱的宗教”,是一种脱离实践的虚无缥缈的空想,而是通过实践,从practice走向praxis,从实践走向文化哲学的范式。尤其,在当代社会,异化已经渗透到人的生活方式之中,马克思的改变世界的呼唤仍具有很强的时代反思性。尤其是在实践活动的过程中所积淀的文化的向心力,对发现人的价值,生存意义,审美意趣仍具有很强大的指向作用。
三、实践唯物主义是文化哲学的研究方法
在《形态》中,马克思提出了唯物主义的历史观,论述了历史在人类社会实践中的产生的前提,用社会物质生产去解释历史。然而,文化是历史的存在,历史的维度同时也是文化哲学内蕴的有机组成部分,历史与文化二者可谓同根同源。所以,解读马克思的《形态》不仅要进一步的探寻历史与文化之间的关联,更要梳理实践唯物主义与文化哲学之间的内在联系。实践唯物主义,是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表述,马克思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1](P.527)马克思在此提到的实践的唯物主义,被称作“马克思主义不仅是一种完整的毫无片面性的哲学世界观,同时也是指导理论研究工作的合理的方法论”[3](P.60)由此观之,实践唯物主义对文化哲学的研究具有独特的方法论意义。
(一)历史与文化
在《形态》中,马克思首先探讨了历史存在的前提,即“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存在”[1](P.519)。人的存在是创造历史的前提,而且要创造历史,人们必须要生活,满足日常的需求。也正是在人类生产物质生活本身的过程中,开始了第一个历史活动。历史是在生产实践活动的基础上逐渐建立起来的,并跟随实践的发展显现历史本身的规律,而文化也是如此产生的。历史在其自身的生成过程中,文化也应运而生了。而文化与历史的产生的根源无疑是人类的生产活动,继而随着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发展,历史与文化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的。但历史与文化的区别在于历史更强调的是一种规律,而文化更关乎社会的制度,人的价值等等维度,是一个具有共同体特质的范畴。因此,将文化与历史结合起来,解读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将更完满,意义深远。
(二)实践唯物主义,文化哲学研究的根本方法
任何一种哲学范式,都会有相应的方法论研究,文化哲学也不例外。实践唯物主义是研究文化哲学的根本方法。马克思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1](P.527)在其陈述中,实践的唯物主义与共产主义是有着天然联系的,共产主义可以说是一个扬弃异化的过程,在此过程中,需要主体通过实践切实的去改造现存的不合理的事物。马克思早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就曾发出过这样的绝对命令:“必须推翻那些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1](P.11)马克思之所以发出这样的绝对命令,在于捍卫人的价值与尊严,在于通过现实的实践活动,改变不合理的一切,成全人的价值。由此可知,“实践和主体性这样两个相互生成和相互包含的范畴”[3](P.60)是实践唯物主义的两大基石。然而,在文化哲学的研究视域下,将实践唯物主义作为方法论的意义在于把实践作为文化哲学研究的基础,通过实践,将文化的主体性和文化的社会历史性有机的结合起来,凸显文化哲学主体的价值维度与生命向度。
参考文献:
[1]中央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姜海波.青年马克思的实践概念再探[J].宁夏党校学报,2018,(1).
[3]刘进田.文化哲学导论[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
作者:郝菲菲 龚小聪 单位:吉林省社会科学院 黑龙江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