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基础教育媒介意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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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基础教育媒介意识研究

【内容摘要】

中国高校的艺术基础教育对应的是写实传统,为满足造型这一表达方式的需求而设立。当今时代,学科划分更细致,艺术思维和各种概念形式日新月异,新的媒介意识能对人产生新的影响,不同的媒介能让人从不同的角度看世界。作为艺术学习的基础,高校一年级学生的基础教学应以一种新的工作方式将当下提倡的“工匠精神”与跨学科知识结合起来,即建立起常规课程之外的工坊教学。

【关键词】

媒介意识;基础教学;工坊教学;跨学科;通识培养

艺术基础教育由来已久。早在1919年,在德国魏玛建校的公立包豪斯学校(后更名为包豪斯设计学院),抽象画家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Kandinsky)等人的倡议对学校基础教学体系的建立产生了深刻影响。20世纪中期以后,我国诸多专业美术学院、综合类大学的美术学院等,出于历史、政治等多重因素的考虑,在艺术基础教育的结构性培养中,较多地研习和选用了具有现实主义绘画传统的列宾美术学院(现圣彼得堡绘画、雕塑与建筑艺术研究学院)的教学体系。该体系强调造型,即要求学生对客观自然对象进行写实性描摹,以现实主义态度训练他们的观察能力、造型能力,以应对油画、版画、雕塑等学科的基础需求。因此,高考美术的考试科目也被定为素描、速写和色彩。然而,在数字信息和“互联网+”时代,这种教学体系的弊端也较为明显,其最大的弊端莫过于无法满足各大新兴系科的需求,以及当今时代的通识(GeneralEducation)培养。曾有油画专业毕业生向笔者抱怨毕业后没有较好的就业方向,很大程度源于他所有的知识和经验全部局限在单一的学科之中。时代在进步,高校和市场都在经历着跨学科知识增长的挑战而不断自我更新,因此,如果毕业生不具备开阔的知识和经验将很难立足于社会。

一、媒介意识之于艺术基础教育

加拿大学者马歇尔•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一书中提到,媒介是人的延伸,如同人的义肢,带给人新的体验。在法国哲学家贝尔纳•斯蒂格勒的著作中提到了普罗米修斯神话中的火,他认为火是工具,是人区别于其他物的本质,人的本质来源于外化的存在,即媒介。在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YuvalNoahHarari)的《人类简史》中,媒介和技术被描述成影响人类进化的关键物,人在使用媒介、使用工具的过程中不断积累新的经验,完善不同种族的合作方式,促进了智人的演化。不同媒介带来不同的思维方式,思维方式决定外在形态,外在形态导致不同分科,也就是不同系科(Department)的诞生。媒介意识(MediaConsciousness),也可称作是媒介观念,是媒介带给人的观念、视角和经验。传统的美术(FineArt)建立在学科细分的基础上,其写实绘画的训练围绕造型的需求,对应一整套艺术学习的基础方法。而当代艺术(ContemporaryArt)强调跨学科、跨媒介经验,和现代主义运动、后现代主义运动密切相关。中国美术学院在2001年率先成立新媒体艺术研究中心,后于2003年成立新媒体艺术系;中央美术学院也在2005年成立了实验艺术系。新媒介艺术(NewMediaArt)表面看来是用新的媒介去创作原有艺术体系的作品,然而这一体系和之前却有质的区别。反观20世纪的艺术,杜尚的《下楼梯的裸女》、毕加索的立体主义等,均和电影这一媒介息息相关;印象主义运动源自摄影艺术带来的冲击;包豪斯运动源自现代工业生产体系的需求等。这一系列改变艺术史进程的经验均来自时代的发展和媒介意识对人的影响。如何应对大学一年级艺术基础教育中的媒介问题,这一课题和中国艺术教育百年前以素描去应对国画、油画、版画、雕塑等造型类学科的基础问题较为接近,是对某种规律性结构的探索过程。

二、培养媒介意识的工坊教学

如今,国内九大美院除四川美术学院以外,均设立了专业基础教学部。基础部作为独立部门,以培养学生的写实造型技能为训练目的。以素描、色彩、速写为基础的艺术基础教学具有一定优势,如能够集中应对多个系科(油画、版画、雕塑等)的需求,方便考试管理等。这种教学方法有待改进。我国大多数艺术类大学的学制架构基本遵循“一一二”结构,即一年艺术基础学习,一年专业基础学习,两年工作室学习。艺术基础学习作为本科生入校学习第一年的内容至关重要。而尚未明确专业发展方向的学生需要在第一年尽可能地了解不同专业系科的知识,明确自己的人生志向,并在一年结束的时候以成绩作为参考标准,完成专业方向的选择。所以,美术学院基础教学部存在的重要意义,应是以跨学科的架构完成通识培养,让“大艺术”的思维方式作为国画、油画、雕塑、动画、摄影、设计等不同专业的底盘。基础性媒介意识的培养,不仅是新兴媒体类艺术专业的迫切需要,也是传统造型类专业在新时代条件下的应对之路。然而改革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取得成效,如今各大美院的基础部仍然以造型类专业师资为主力,常态课程设置也多以历史上约定俗成的素描、色彩、速写、构成为主。工坊教学,是以工作坊(Workshop)形式存在于常态课程之外的补充体系,性质介于研究所和工作坊之间,其历史传统可追溯至德国公立包豪斯学校里的各类工坊,如木工工坊、泥塑工坊、玻璃工坊、金属工坊等。工坊对学生广泛了解不同专业方向,扩大跨学科、跨媒介视野有很大帮助,也是培养大数据时代新美术人才的襁褓。下面笔者以在中国美术学院参与建设的影像工坊为例,介绍工坊教学的组织结构、教学方法。

三、影像工坊教学的运行模式

这个时代是一个遍布屏幕、以影像为基础媒介的时代。影像工坊顾名思义,是以影像(Image)为命题的主轴,向一年级本科生普及影像知识,以影像为手段培养学生媒介意识的工作坊。影像工坊不是影像类基础课,而是在学生面临专业选择前,对媒介知识、媒介劳作意识的一次全方位了解,意味着其具有确立人生志向之前的多次试错机会。我国美术类专业的本科生在入学之后,便会进入不同班级开始常态化的基础课程学习,这些基础课程以素描、色彩和速写作为主轴。这些传统训练是美术学院的专业创作基础。在这一基础上,中国美术学院在开学之际会开设“影像工坊”的纳新讲座。纳新讲座作为工坊课程的第一讲,能够帮助学生理解影像。纳新讲座过后,承担工坊课程教学任务的教师作为评审,与学生以双向选择的方式录取部分学生进入工坊。进入影像工坊的学生,其课外学分作为一项评价标准,与常态课程的得分同时为学生大一升大二时的专业方向选择提供参考。影像工坊对以影像等时基媒体(Time-baseMedia)作为研究方向的专业,具有更大的参考价值,同时,也能相应开拓其他专业类别学生的思维方式。中国美术学院影像工坊的课程以每周四晚的影像理论为主干课程,以半开放式的技术性操作课程作为分支课程,开设暗房基础、三维动画基础、摄录与剪辑基础、科技与艺术基础等不同主题的工作坊。此外,通过积极联动校外艺术资源开设的短期工作坊,也是工坊课程的有机组成部分。而工坊管理以“老兵带新兵”的模式进行,往年从基础部工坊中走入各个院系的优秀学生,以自愿原则和勤工俭学的方式,回到工坊担任助教,维护工坊的设备运转、协助教师进行日常教学管理等。在这个共同成长的大家庭里,艺术的学习与探索成为终身课题,源源不断加入的新老学子以及工坊的教师,都能在自由的氛围中讨论问题,交换看法。有些讨论会成为追问的原点,在梳理后成为新的课题,进入工坊的教学体系,甚至是学院相关研究所或日常教学体系中。工坊不同于常态课程教学的“集团军作战”模式,对新知识、新技术、新方法的接纳和使用更为灵活多变,便于将研究所的研究资源和日常教学资源纳入工坊。同时,工坊成果也能推进研究所和常态教学的发展,形成一个以科研、教学、工作坊三位一体、相辅相成的新系统。在工坊教学的过程中,笔者发现,拥有不同媒介经验的学生在处理不同问题时会表现出较强的创造力。如影像工坊中的实验动画工作坊,重在培养学生的工程型思维(ProjectThinking)。在工坊学习过的学生面对一些复杂的绘画问题,比如超写实绘画时,会尝试将绘画作为一个分步骤进行的对象去处理,或是将画面分割成不同的区域处理,这和一蹴而就的观察方式不同。可以说,新的媒介意识提供了一种新的看待世界的角度。又比如,影像工坊中传统暗房工作坊的学生在面对绘画时,会试着用像素,或是从“银盐颗粒”的角度去看待一幅画面的肌理和构成。这与学生自身的悟性相关,但不可否认媒介意识在这个过程中的巨大作用。

四、工坊教学的发展与未来

工坊的出现为逐步活化现有艺术基础教学提供了动力。过去,很多学生在大一结束选择专业方向时,更倾向于选择与绘画相关的专业,如插画、油画等。笔者调查发现,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是基础部没有新兴媒介的基础课程引导,学生只能在自己的经验范围内,通过固有的判断选择专业,之后却可能因为了解的不深入而错过更适合的专业。同时,专业系科也希望招到专业意愿强烈且真正了解该专业的学生。近些年,在工坊设立之后,中国美术学院基础部大一升大二学生的专业分流比往年顺畅了许多。经抽样调查发现,95%以上的专业院系与学生双方均满意自己做出的选择,这和工坊的媒介意识引导密不可分。

结语

未来是跨学科的时代,艺术学科的创造力、想象力在各行各业无处不在。心理学的重要突破可能来自经济学,而生物工程的重大成就可能来自互联网思维和大数据,这些都是新的媒介意识带来的创造性思维。艺术教育重在创造,媒介意识对人有较强的反向影响,不同媒介带给人们看待世界的不同角度。工坊教学研究将会持续进行下去,应对各类新形式的挑战,相信工坊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一种新的基础教学形式,并在需要的地方开花结果。

作者:曹澍 单位:中国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