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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言理据性与二语词汇教学
生成语言学注重语言的特殊目的功能,从而与人类认知和语言的使用相脱离,CL的出现主要就是为了弥补生成语言学在这方面的不足。CL把语言及其习得看作是基于用法的(usage-based),是能让我们与客观世界互动的一般认知能力的反映(Langacker,1987)。在这一思想的影响下,具体语言现象就体现出了理据性(motivation)。在语言中,人类对某些表达方式的选择主要是因为其与我们的感知认知经验更接近。如,我们通常不认同Thetablewasbeingrunaround这样的句子,主要原因就是它与我们习惯用来感知场景的图形—背景结构不一致,因为在这一结构中,我们倾向于把最能引起我们注意的,即运动的或“鲜活”的事物作为图形。又如,Aglassofalcoholcontainingwine,please这句话也会使我们感到困惑,原因是这句话中的特指信息与我们以原型成员来组织范畴的方式相矛盾,后者的主要特点则是界限分明。Alcohol是它所在范畴的中心而非边缘成员,因而不需要做进一步的说明。此外,在给别人提供帮助时,我们为何不说ShallIgiveyouafootwiththat?因为语言的理据性告诉我们,在我们的认知经验中,通常是用双手去处理事务而不是用脚,这种人类共有的联想能力使我们能够运用转喻理论去理解大量非特指信息。再者,由语言的理据性我们知道,通常情况下健康快乐的人都是积极向“上”的,从人类体验认知来看,他们微笑时嘴角总是向上的,所以我们总是把快乐心情和“上”(up)而不是“下”(down)联系起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不会用到Allthisgoodnewsisgettingmedown这样的句子了。Lakoff&Johnson’s(1980)在其奠基性著作MetaphorsWeLiveBy中有力地证明了大部分日常语言都具有比喻性,即语言使用中有很多约定俗成的隐转喻表达方式。随后提出的概念隐喻理论(参见Lakoff1987)也指出,人类正是通过隐喻性思维(在不同经验域之间建立类比关系)才使其在第一时间能对抽象的经验域进行推理和表达。CL提出语言是有理据的,但并不意味着它是可预测的(predictable)。我们能推理出对某个特定信息的思维方式为何在语言中能被常规化,但这并不等于我们能正确预测语言中的哪些话语能被常规化,正是语言的不可预测性才突出了其个性,也正是由于在多数情况下学习者没有充分意识到语言的理据性,CL才提出把它作为词汇习得的前提,以此来促进二语词汇教学。介词和语言的理据性也有着紧密关系。它表现为同一个词表面上“新”的用法与其原型用法共同形成一种放射性网络,即从中心原型范畴向外围扩展(参见Brugman,1981)。其中某些意义扩展是和其字面义相关的,如,某个介词通常指“临近性”的话(thebookonthedesk;theclothoverthetable;thebulgeundertheblanket),那么它有可能具有某种相对应的“旋转”意义(rotatedsense)(thepictureonthewall;theveiloverherface;theskinunderhisshirt)(Boers,1996)。介词的某些扩展用法也能通过隐喻来突显其理据性,如,介词beyond在Whysheevergotmarriedtohimisbeyondme和He’dchangedbeyondrecognition中的用法就来源于与它字面义相关的不可及性概念,如,Theballfellbeyondthehedge(andsoitwasbeyondourreach)。此外,情态动词的多义性也受到了认知语言学家的关注(Sweetser,1990)。如,我们习惯的情态动词must的用法(Thelightison,sohemustbehomenow)就是由其强制性意义(Youmustcomehomebeforemidnight)扩展而来的,其中的关键条件就是基于推理,即如果你强制某人做某事,那么这件事就很有可能做成。作为CL的一个重要理论,概念隐喻揭示了人类如何把生活中具体的、熟知的知识投射到抽象域中以使对后者的理解更清晰。随着始源域在结构上向目标域转移,相关的词语也产生了比喻义。如,我们可用生活中的“吃/喝”这一始源域来表达学习中的思考或互动:Janehasagreatthirstforknowledge;Thesestudentsareexpectedtoswallowalotofnonsense;Goodteacherstrytospiceuptheirclasses;Icannotdigestsomuchinformation和Don’tjustregurgitatewhattheteachersaid等。基于语言教学的CL倡导者们用各种方法把上述对多义词和多词单位的论证用到了二语词汇教学中,下节将归纳出较具代表性的研究方法。
二、基于CL的二语词汇教学方法
学者们就如何在二语词汇教学中应用CL(尤其是概念隐喻)的理论做了大量的研究(如,Danesi,1992;Maclennan,1994;Scott,1994)。还有学者基于CL理论为学习者(Rudzka-Ostyn,2003)和教师(Lindstromberg&Boers,2008)研发了相应的教学资源。总的来看,基于CL的二语词汇教学方法具有两个方面的特点。
首先,在掌握某个多义词基本用法的前提下,通过联想的方式来使学习者更好的掌握其非基本用法,即遇到某个词以约定俗成的意义出现时,他能根据该词的字面义进行推理。如,根据rake的字面义推理其在Thebankswererakinginalotofprofits中的意义;根据dodge的字面义推理其在ThePMdodgedallthequestionsaboutthewar中的意义等。此外,我们还能通过让学习者对隐喻性用词的意义进行推测来提高他们的认知参与度(cognitiveengagement)。如,推测Afledglingdemocracy中的fledgling,前提是他们了解该词的字面义——表示幼鸟。这些都属于较为基础的介入研究方法,在CL的教学模式中也是很常见的。但CL对高频多义词的处理方式更为复杂,首先需要识别其原型意义;然后对该原型的意义扩展进行逐步的说明;最后是建立由该词主要用法构成的语义网络(参见Tyler&Evans2004对介词over的解释;Lindstromberg2010从教学角度对介词进行的分析。
其次,CL教学模式的第二个特点是通过分析习语和动词短语例证概念隐喻的方式来讨论更为有效的词汇教学方法。如,Jackdown;Heblewupatme;He’shotunderthecollar;Shewasfuming;He’sblowingoffsteam和Don’taddfueltothefire等表达式都可被范畴化为THEBODYISACONTAINERFORTHEEMOTIONS和ANGERISHEAT等隐喻的例证。习语也能被范畴化,前提是了解其字面义使用中体现出来的始源域(经验域)。如,Clearthedecks;Onanevenkeel;Givesomeoneawideberth;Walktheplank;Takeonboard;Outofyourdepth和Aleadinglight等短语都能和“航海”建立类比关系。此外,教师也能通过提供其他刺激来提高学习者的认知参与度。如通过引导来让学习者思考某个特定概念隐喻“有意义”的原因。比如引导学习者体会人类经历激烈情感时特定的心理变化,让他们理解我们为何要把诸如愤怒等情感和“热”这一概念联系起来,以此来加深他们对该概念隐喻范畴内习语的记忆程度。学生还能通过把目标语词汇表达与他们的母语相比较,从而思考二者间是否具有隐喻共性,以此来促进词汇记忆(Deignan,Gabrys&Solska,1997)。教师也能在教学中引导学习者去思考某个始源域在目标语中使用频率很高的原因。如英语中大量有关航海的表达就可以和英国历史上曾经是航海大国相联系。学习者也能思考如何对某个隐喻概念下的不同表达进行分类或是去识别它们共同的始源域。如,通过Setthestageforsomething;Bewaitinginthewings;Takecentrestage:Inthelimelight;Playtothegallery:Behindthescenes和Thecurtaincomesdown等一系列表达来识别“戏院”这一始源域。另外还有学者提出通过对习语字面义进行图片说明能够加深学生的记忆能力(Boersetal,2009;Szczepaniak&Lew,2011),前提是该图片应和习语表达的隐喻意义相关。此外,通过对习语表达的意义进行有根据的猜测也能提高学生的认知参与度,如,学生能通过始源域“拳击比赛”来猜测Beingontheropes的意义。基于CL的词汇教学法认为要让上述教学模式对学习者目标语词汇的记忆产生积极影响需满足三个前提。首先,刺激并提高学习者对目标语词汇学习的认知参与度需要和记忆的处理水平模式(Cermak&Craik,1979)相关联。该模式认为对深层信息(包括词汇)的处理有助于提高记忆,对该信息的语义阐释也应包含在整个处理过程中(Craik&Tulving,1975)。其次,CL教学模式下的语义阐释包括心智意象(mentalimagery),该意象能促进对词汇的记忆主要是借助于记忆的双码模式理论(DualCodingmodelsofmemory)(Sadoski,2005),即把抽象词汇与心智意象联系起来,使前者更为具体,从而有助于记忆的巩固和提高。再次,以认知方式把词汇呈现给学习者能使他们认识到词的系统性,从而增强学习信心。如果能把所学词汇以某种方式组织起来,那么提高记忆的可能性就会越大。如反映相同概念隐喻的不同短语动词或共有相同始源域的各种习语表达等。
三、结语
本文从CL的视角分析了语言理据性与二语词汇教学的关系,指出基于人类的认知体验,前者在一定程度上能对后者产生积极影响。通过对相关文献进行研究,本文总结了基于CL的二语词汇教学法所具有的两个特点,并指出了在教学中有效运用这些特点所应具备的三个前提。尽管CL框架下的理据性理论给二语词汇教学注入了新的活力,但由于语言的流动性和词汇家族的庞大,词汇理据教学的局限性也应引起我们的注意。首先,在二语词汇教学中,有些语言表达是无理据的,这些形式-意义的关系本身就是任意的,所以也需要通过“硬背”去学习,教师的作用主要是引导学习者识别那些有理据的语言表达,以此来提高他们的词汇学习效率和对语言的整体感知能力。其次,由于形成语言理据性的方式各不相同,因此很难对二语词汇的理据产生模式进行准确的预测与运用。语言理据性虽然能有助于学习者对输入信息的理解和记忆,但他们的目标语输出能力却不一定能因此得到提高。所以我们必须在一定程度上接受语言的任意性,即有些成分是有理据的,而有些却是任意的,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分类记忆。
作者:马滢颖 樊宁 单位:遵义医学院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