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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自然的科学知识范文1
论文摘要:近代实验科学通过数学化而使自然界祛魅,致使自然界可为人类所操控,人类福利因此而得到改善,但科学却愈来愈丧失对人类价值的关怀,且颇为悼谬的是神化科学的现象不断出现。因而整个20世纪西方思想界针对科学的批评也层出不穷,科学知识社会学则独辟蹊径,通过对科学活动的内部考察,得出了一系列新颖的结论。这些结论具有哲学上的相对主义特征,因而也受到激烈批判,但在社会学意义上,却实现了对科学之祛魅,为我们更为理性地考察科学活动本身提供了思路。
对于技术而言,对其有价值的是科学发现本身,而并非科学家在实验室中是如何工作的,因为技术几乎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主题,故我们受技术主导的思维对后一问题并不感兴趣。即使感兴趣的话,也不过聚集于关于科学家的传奇故事方面,而科学知识社会学(简称ssk)则非要把我们的视线瞥向这一看来奇怪的问题。其用意何在?通过对其思想背景的考察与对其理论的剖析,可以知道其宗旨乃在于祛科学之魅,以反身性的原则追问科学活动本身。
1.科学对自然的祛魅及当代遭遇
祛魅成为当代思想的热门话题,要归功于卡尔·马克思及马克斯·韦伯等思想家的洞见。马克思曾经断言了资本对现代世界的祛魅,韦伯也曾尝言现代文明的演进同时也是一个不断祛魅的过程。韦伯主要在社会学意义上分析了文明的祛魅过程,在他看来世界的祛魅过程主要是由两个方面引起:自然领域与社会领域的祛魅。而对自然是如何被祛魅的解答,最深入的莫过于胡塞尔的分析。在其晚年著作《欧洲科学的危机与超越论的现象学)中,“自然之魅是如何被解除的”得到了深刻的解答。
由伽利略开创的实验科学实现了自然的数学化。在数学化过程中,自然界中纷繁复杂的对象被化归为量的差异。伽利略认为宇宙是一本用数学来书写的大书,洞悉其中的奥秘,既不能靠神秘的体验也不能靠浪漫的想象,只能诉诸观察实验与推理计算。这就使得依靠体验与想象去把握自然的思路受到阻滞,而综观东西方文化,天或者宇宙的神秘性,都是文学艺术等创造活动的源泉,以及在前现代还是道德及法律的立足点,是维系人类精神生活与公共生活的根本。伽利略开创了探究世界的经验科学方式,其结果使得自然的神秘性不断褪去。
把自然数学化获得了关于自然物的真理,科学进而经由指导经验观察与技术上的成功,而受到了人类的普遍赞叹。天文学家在用牛顿的万有引力理论分析天王星运动时,发现单用太阳和其它行星对它的引力作用,并不能圆满地作出解释。当时推测在天王星轨道外可能还有一颗尚未发现的行星。1846年,德国科学家加勒在按万有引力定律计算的轨道位置附近,发现了“海王星”,和计算的位置只差1度。这一标志性事件经常被视为科学成功的经典座标。
作为这种化归的产物,人们渐渐形成一种观念,在这种观念中科学被视为真理的化身,其目的就在于不断地把主观性从人类认识中不断清除掉,甚至在人类的精神生活中清理掉,而代之以所谓科学的人生观。人们对自然的崇拜转向了对科学的崇拜,因为科学显示了人类认识自然的空前胜利,如果人能理性地认识自身,要将全面地改造人类本身。由此一来,科学便成了救世主,而这一点也正是启蒙的期望。然而,洗去自然神秘性的科学活动本身,对大众来说又成为神秘的领地。事实上,科学对于人类精神非但没有带来大的改观,甚至回避了人类的精神性,而且又重新成为神秘的领域,当然也就成为20世纪各种文化思潮普遍批评的对象。
对科学的批评成为20世纪上半叶西方哲学界的重要倾向。现象学存在主义流派的对科学的文化批评中,胡塞尔甚至责难,科学对人类面临的重要问题不管不问。胡塞尔讲道:“关于人的生存到底是有意义还是无意义的问题,对于这些问题,单纯关于物体的科学显然什么也不能说,它甚至不考虑一切主观的东西”m。作为与科学活动保持密切联系的科学哲学内部,也不断地把科学活动置于批评的立场。如库恩和费耶阿本德的工作。科学知识社会(ssk)则独辟蹊径,从事对科学知识生产活动本身进行观察与解剖的工作,从而试图揭示科学家科研活动的神秘面纱,因而成为一支对科学批评最为尖锐的理论劲旅。
2, ssk的强纲领及其经验研究—对科学的“祛魅”
2.1‘理论上祛科学之蚁’
为了从理论上祛科学之魅,还科学以其世俗面目,以使人类的精神生活从对科学的崇拜中释放出来。ssk提出了对科学活动及科学知识进行社会学分析的理论纲领,这一纲领以所谓“强纲领”著称于社会学与科学史、科学哲学界,它是由其核心人物布鲁尔和巴恩斯提出的。布鲁尔在(维特根斯坦与曼海姆的数学社会学》(1973)一文和(知识及社会意象)(1976)一书中,巴恩斯在(科学知识和社会学理论)(1974)一书中,先后阐述了对科学活动与科学知识进行社会学分析的四条原则。第一是因果性,指能够导致某种信念或者知识的所有条件都应当视为该知识形成的原因,因而都应该客观地加以分析。第二是公正性,指不论真或假、合理性或非理性、成功或失败,都要无偏见地加以对待。这些相悖的方面都要得到解释。第三是对称性,指在解释的式样上要求有一种对称性,如同样的原因应当能同时解释真实的和虚假的信念。第四是反身性,指原则上它的解释模式能够应用于社会学本身。
在强纲领的指引下,ssk迅速形成了科学争论研究、实验室调查和科学话语与文本分析、科学编史学研究等许多有影响的经验研究领域,实验室调查是这种经验研究的代表。要揭开科学的神秘面纱,揭示真理产生的具体情境,最好的方式就是对当代正在进行着自然科学活动的实验室进行调查,这种调查在ssk看来,是最富有说服力的。
2.2“以经验研究揭科学之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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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传统科学认识论的修正
近代哲学认识论和一般的知识论一直在致力于回答一个最核心的问题:知识何以可能?作为认识主体,人怎样才能获得知识?人怎样才能获得客观真理?这里的人,是作为认识主体的单个的理性的人,而不是处于具体社会和历史情境中的人。SSK在哲学上试图建立的关于科学的相对主义认识论,是把科学家和科学共同体看作科学中社会组织和认知组织的相关单元,强调“认知共同体” 的集体认知或社会认知的突出地位 。由于这种认识论是基于不同空间和时间的认知者的认知,因此,它必须回答两类问题,跨越时间聚集在一个空间的,来源不同的人如何会获得共同思维方向的认知?分布于不同空间的人们如何保持几乎同时产生的共同的思维方向?这种集体活动又是如何形成所谓“思想的集体类型”的? 同时,在大科学的语境中,这种批判的正当性何在?
无论是经验论还是唯理论传统,都是期望以某种同一性为知识的客观性寻求基础,传统科学认识论的特殊地位是以自然界的一致性在场为根基的,这种认识论假定,自然界的秩序是我们认识的源泉,经验证据完全决定科学理论的真理性,依据明白无误的“莱布尼兹式法则”可以为科学理论的真假排定优先次序,只有自然界是科学理论一致性的最终确定者,客观的不带偏见的经验证据是科学争论的首要仲裁。科学认识论中最为典型的主张甚至认为,各种科学理论完全可以把关于自然的信念分为“真实的”和“虚假的”两类范畴,前者是直接从对实在的认识中获得的,因而是毫无问题的;后者则由于其中存在着偏见和曲解的因素,必须予以说明。即“真理都是毫无疑问的,谬误是需要因果说明的”。
自蒯因之后,特别是自库恩和罗蒂之后,理论对外在世界的解释张力似乎引起了科学认识论的断裂, SSK的相对主义认识论就认为,真理和一致性总是由一定的理论框架设定的,而理论框架的建立本身是在一定的与境中集体认知的结果,是文化选择和社会协商之物。如果“对于事物和客观科学真理而言,为没有语境的依赖关系进行辩护,或者为没有文化依赖的随意信仰辩护,就等同于信神和信鬼”。 SSK提出的是:所有信念,就它们可信性的原因而言,都是彼此平等的。无论真假与否,它们的可信性的事实都同样被看作是有问题的;这意味着,无论把一种信念评价为真实的或合理的,还是评价为虚假的或不合理的,无一例外都必须找出其可信性特有的原因来加以说明。例如,无论根据自己的标准对信念作出怎样的判断和评价,如下所有问题在所有情况下都应当予以回答:一种信念是否在一定程度上是某种代代相传的常规的认识能力和专门能力?它是否为社会中的权威所享有?它是否是通过已确立的社会化的制度传播,并且得到普遍认可的社会控制机构支持的?它是否与既得利益的模式密切相关?它是否会在实现共同的目标(无论是政治目标、技术目标,还是这两方面的目标)方面起到某种作用?涉及信念的判断其实际的和直接的结果是什么?
科学知识的确具有大量显著的认识论特征,正统的观念认为,科学活动的目的是要确立关于自然界的客观知识,是由一种发现与境和辩护与境构成的,但是,今天,基于科学知识生产“第二种模式”的科学,对其认知活动显然不能单纯从传统认识论角度刻画,需要根据独特的知识生产和认知的与境予以理解,SSK认为,这种与境不仅包括对自然界的理解,而且还是个体的与集体的人类社会文化的与境。事实上,在默顿学派的研究中也并没有否认社会因素在科学发展规模、科学家职业的选择和科学问题的选定中的重要作用,但是,关键在于,默顿强调的是“科学是由个体科学家寻求对公共知识作出贡献的个人声誉推动的” 。而在SSK看来,这就完全忽视了集体认知的效应,忽视了科学可以看作“重要的公共知识的社会生产”的观念,即使在学院科学中,独创性的最高个人品质,也必须在制度框架的嵌套层级结构内行事,这种行事的结果不仅由某种语境所塑造,而且实际上也被社会建构着。只是这里的“建构”, “无非是指它暗含着意向性,即某种指导我们自己以某种方式行事的心智行为,它意味着生产知识的社会机制并非自动运行的,而是受引导的,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所操纵而奔向理性目标的。”
SSK学者甚至认为,大科学时代科学的认识内容不仅是在社会环境中通过一系列社会过程得以发展的,而且科学知识本身是负载利益和与境的。科学中“每一个新发现都是一个结果,但并不是运用评价经验事实的一套理性规则的结果,而是偶然事件的结果,即偶然使用个别仪器、个别材料的结果,是实验室内部人们之间,有时是实验室内部同实验室以外的人们相互磋商的结果。只是在把发现写出来给同行看的时候,科学家才把自己的所作所为编成故事,强调理性,而抹杀了导致这种发现的偶然性和社会性的磋商”。科学方法是“根植于社会行动的场景之中的”。 因此,科学中的协商和共识比自然界的裁决更重要,而且,依他们之见,连自然界规律本身也是科学家集体创造的结果。实验室的产品要想成为科学知识,必须得到其他科学家的评价和接受,并融入公共性知识体系。因此,科学的目标就不仅仅是个人获取信息提出能够自圆其说的思想,而是使理性思维在尽可能大的范围内形成共识,特别是在公共知识的前沿领域或非核心领域,“这种共识不仅是充分的,更是必要的”。
对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相对主义者来说,像传统认识论那样,断然地把某些理想的标准或信念看作与其他在局部地区为某些共同体接受的标准和信念不同,具有绝对的合理性或权威性,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在他们看来,“并不存在与环境无关或超文化的合理性规范”,以理性和非理性的方式持有的信念不会构成本质上不同、需要诉诸不同人类精神、或者与实在有不同的联系、非要根据不同的社会组织模式来决定它们的可信性的东西。它们都将以集体认知和社会认知的相同方式得到解释,都需要诉诸社会与境的具体分析。因此,科学知识本质上是已被集体或社会 “接受的信念”,而非“正确的信念”。
二. 认知世界的与境化与科学知识的建构
在科学一向具有崇高的认识论地位的状况下,如果自然界不是我们认识的唯一来源,不是我们真理的最终裁决者,我们凭什么可以共享某些东西,人们又如何达至集体认知的主体间性?这是集体认识论和社会认识论必须回答的问题,SSK认为,这种共享的根源是,我们存在于一个共同的外部环境之中,这种环境具有某种结构,但它不是由自然界的结构和秩序决定的,而是一直处在社会建构过程中的一个动态的网络结构,我们暂且可以把它称作一种“与境化”的认知世界。
在大科学时代,人们处在科学共同体、研究团队、交流系统、学术机构、社会制度、文化传统等构成的认知网络的交叉点上。科学家的使命是在已有的外部环境中,通过合作、协商,建构可被共同体接受的理论,而融入公共科学知识体系的新理论又将成为现有外部环境有机结构的一部分。正如诺伊拉特所说:科学家像是在公海上试图重建他们船只的水手,但他们不能在码头上事先把船只拆开,然后用最可利用的组件再把它装配好。有问题的甲板是在公海上被一块一块地移走修理或者替换的,然后再被安装在大致恰当的位置上。这个不断自我装配过程的每一步,都强烈地被其周围的结构所决定,尽管如此,一个全新的结构也就同时被及时地制造出来了 。科学知识正是通过结构化过程得以变化和增长的。这是科学认知世界与境化的一个方面。SSK理论家的行动者网络纲领,话语分析纲领正是对这种认知世界与境化说明的一种努力。
另一方面,今日科学是在政府、大学、科研机构、企业的多重利益联盟中运行,即使是最博学最自觉的个人,也只能扮演社会文化实践要求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即成为由极不相同的群体构成的特定的社会成员,群体之间和群体成员之间有着不同的利益,各自具有不平等的控制他人行动的能力,在各种利益冲突中是经由谈判、妥协后终止争论或达成共识的,因此,利益与境对于认知世界和科学知识实施着双重的社会建构。SSK理论家的利益分析模式、实验室研究正是对这种认知世界与境化的另一典型解释。
90年代以后SSK对强纲领进行修正,BBH提出的 “社会学有限主义”认识论 强调在科学活动中,词汇的意义、信念和范例在连续使用中的开放性、不确定性和可变性都是因为使用中的集体认知和社会认知的背景依赖性和非独立性导致的。他们新建立的目标-利益因果模式是对认知世界与境化的一种最新阐释。
这样,SSK的集体认识论和社会认识论的认知世界就包含着最核心的几类成分。首先,并非单一由自然界构成的外部世界的存在是一个基本前提,外部世界的秩序和不确定性共同成为我们经验的原因,也是我们话语共同的参照系。人们进行选择、质疑,或者肯定、否定什么理论或者信念,其行为都是因为我们假定这个世界以这样或那样方式存在着为基础的;第二,我们还有可以观察和谈论的各种与境中的事态,以及观察和谈论这些事态的不同方式,至于这些事态究竟是关于自然的,社会的,还是理论世界的并无关紧要,它是我们建构科学知识的出发点。依照布鲁尔的说法,这些东西都是由“我们的思维过程具有的唯物主义预设前提的观念图式所提供的。” 也是他的所谓真理的“第三种”功能解释。第三,将认知结果纳入科学公共知识体系以及其使用过程中不可消除的一系列“认知利益” 条件也是与境化的认知世界的一部分。 依照SSK学者的这种与境分析,为了获得共识,获得他们所说的“关于外在性的、持续时间最长,公共性程度最大,最生动的[集体]经验,获得相对牢固的合理性,社会行动者就必须对与境化世界进行一种去中心的理解,确立某种可以制约个人化的规范和框架,因此,框架与实在的关联最终是通过支配日常的有效承诺的标准构想出来的。这种规范和框架使我们获得一种有条件的客观性”。例如,一方面,人们创造了一个由命题组成的可见的理论世界,它的客观存在性是当代西方科学知识的一个重要成就,大多数实践者在这个世界都具有一种非个人的地位。个人越是掌握了他们非人格世界的的概念,个人实践就越会服从于超个人的控制,就越屈从于共同体的普遍的评价标准。另一方面,非个人的世界并不完全是理论的,也包括生活的世界,生活世界不仅是非个人的,而且还以典型的方式设定了普遍的和共识的形式。尽管在缺场理性的意义上这一客观性基础不是价值中立的,但它在文化、历史和实践的意义上是可达成共识的,因此,SSK 认为,“获得共识的可能性就成为科学客观性的另一个标准”。
实际上,在SSK那里,个体的经验都是在由人们共享的各种假定、各种标准、各种意图及意义构成的社会文化框架中发生的。一个社会所具有的知识就是他们对“实在”的集体看法,我们的文化具有的知识之网——正像它们在科学中表现出来的那样,——并不是由自然和任何一个个体都可以亲身经历,或者亲自习得的某种实在知识编织而成的,而是经由各类集体的经验和实验提供的线索、模型和范例编制而成的。因此,必须把知识和群体的观念、社会的文化联系起来,而不是只与个体和自然联系起来,个体可以通过某种调整机制来适应这个主要不是由自己创造的世界。因此,在SSK的与境化的世界里,“对真理和谬误的区分,就变成了一种存在于各种经验和从社会角度传播的信念组成的混合物内部的某种区分。真实的信念和虚假的信念中也同样包含了真理和谬误这两种成分”。
三.集体认识论和社会认识论如何面对科学的规范性?
传统的科学认识论是依靠科学理论与自然结构和自然秩序相一致的标准获得科学的规范性的,默顿理论是依赖社会建制和科学共同体制度化的规范获得科学规范性的,依据这样的观念,科学所以成为“科学的”,其合法性是由科学本身决定的,而且存在一套科学共同体内被制度化的普遍性的规范原则,在实践中指导着科学家的大多数活动,以保证被认可的科学知识忠实于自然界,这些基本原则就被认为是为所有科学知识的产生和应用活动提供了明确的规定。但SSK却是通过削弱有组织的学院科学的地位传达他们的集体认识论和社会认识论的,在那里“根本不存在任何一组特定的关于自然的信念可以被认作是合理的或唯一的真理”, 而且,任何规范都是由于社会因素而与境化的,因而也是易变的,显然SSK理论正在冒着科学规范性特征丧失的危险。
另一方面,一旦SSK的相对主义建构论说明被接受,科学的集体认识论或社会认识论仍然必须追问,科学是如何被合法化的?科学是否也能像宗教那样,以一种祛神秘化的形式合法地存在下来?当然,由于大科学已经被看作同时服务于上帝和恺撒,即同时满足探求客观真理的知识需求和满足社会利益的功利的需求,因此,他的合法性不单纯是认识论问题,但是,同时服务于上帝和恺撒在策略和行为上的灵活多变性,以及不可祛除的利益依赖性,能否保证科学经由集体认知和社会认知获得真正的合法性呢?
显然,集体认识论和社会认识论的哲学假定,必然导致SSK对科学规范性和科学合法性观念的修正。首先,依照他们的逻辑,将科学的认知资源和社会资源做出二分本身就是不恰当的, 因为认知客体对于处在不同社会环境中的科学家会有不同的表现形式,科学家在磋商中是同时使用着认知资源和社会资源的,而且,最终,社会资源会渗透到科学评价和结论的结构中,经过磋商的科学结论,不是对自然界的确定解释,而是处在特定文化和社会背景中的具体的行为者群体所认为适当的主张和集体认可的信念。其次,就社会规范、认知规范和技术规范与科学知识生产之间的关系而言,SSK 的理解是,“规范的意义总具有社会的偶发性,即它取决于处于变化着的社会背景中的行动者的解释。要使任何具体规范与大范围的明显不同的行为相一致,我们不能把知识的生产看作是遵从任何一套特定的规范行事的简单结果。相反,把科学规范看作是研究者在获得自己和同行们的行为的磋商性意义的过程中所使用的词汇更为妥当。因为,科学家们能够获得多种多样的规范形式,可以用灵活的方式把每一种形式应用于个别事例,而且总能以不同的方式解释任何既定的行为。研究者接受某一种解释是社会互动或社会磋商过程的结果;即成员们交换观点,而且相互之间试图进行说服并施加影响,在这一过程中,这些观点可以得到修改、摒弃或加强。磋商的结果受到成员的利益、学术倾向和专业倾向、成员对有价值的信息和研究条件的控制,以及成员诉诸科学权威性的力量等因素的影响。认知或技术规范在任何特定的研究领域中也会有相当不同的解释。‘与已确立的知识相一致’,‘与证据相一致’,‘有效性’,‘可重复性’等,所有这些都要求根据特殊情况予以解释,正如社会规范是因社会而易变的一样。” SSK的这种对科学规范性的解释恰好排斥了科学的合法性问题,无法解释今日科学的建制化的巨大成功。
当然,这种解释本身是期望重建社会学和科学哲学的联系,将科学作为知识生产方式之一种,形成一类特殊的受认识与境影响的人类知识的理解。 为了说明这种研究的正当性,SSK学者对传统认识论的批判,遭遇到了坚决维护科学理性和实在论地位的一些哲学家和科学家的反对。但是,就目前的争论看,传统的认识论和SSK的理论,“任何一方都没有令人信服的案例以使自己在论战中取得压倒性胜利。科学的力量在于宽容意见的差异性,任何一方都不能充分证明各自对‘发现’和‘建构’隐秘地同居了几个世纪的文化进行认识论清洗的正当性。不可否认,SSK的集体认识论和社会认识论——即使以一种弱的形式——确实向我们打开了一个认识论探寻的新纬度。” 科学知识社会学“推进了对科学共同体的体制性规范从认识论角度的探讨” 。
但是一个同样不容回避的问题是,SSK解构科学规范的努力显然没有成功,因为随社会变化的不同的规范如何使跨越时间的,来源不同的人获得共同思维方向的认知?分布于不同空间的人们如何会几乎同时产生几乎相同的思维结果?集体的交流活动如何形成思想的集体类型?或者说,这种集体的综合判断力和社会综合判断力来自何处?虽然SSK学者已经借重知识社会学从认知世界的与境化的视角做出了一部分回答,但终究不能完全令人信服。也许真的存在一种由于人类自身的进化和社会文化的进化而形成的人类心智的认知结构,使人类共享着不能用逻辑推理模式概括的某种公共理性,这种理性已经内化为我们自身的一部分,内化为科学认知的一部分,因此能够有效地规范人类的科学活动。“认知也许是科学的社会纬度和认识纬度之间至关重要的联系”。 我相信这也许是我们从SSK理论中获得的重要启示之一。关于人类心智认知结构与科学知识的问题,我们将另文探讨。
主要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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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洪汉鼎主编,《理解与解释——诠释学经典文选》,东方出版社,2001年。
关于自然的科学知识范文3
一、引言
“反身性”原则是布鲁尔在《知识与社会意象》一书中提出,并作为“强纲领”最后一条理论原则。反身性原则要求对科学的社会学解释必须能够应用于社会学本身。布鲁尔提出该原则的初衷是为了保证自己理论的自洽性,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理论的严密性,更是为了确保“强纲领”的普遍适用性。要想使一个理论能够对研究对象具有解释效力,它必须能够解释自身,这也是对称性的一个要求。同时该原则的提出体现了布鲁尔及科学知识社会学学家对自己理论的信心。这条原则提出的初衷虽是为了确保“强纲领”具有更强的适用性,但该原则却恰恰成为科学知识社会学遭到批判的突破口———“反身性问题”。反身性原则提出本是为了维护自身理论的自洽性,增加对其他理论的批判力度,但事与愿违反身性原则造成了自身困境即“反身性问题”。该困境对科学知识社会学本身也是无法克服。
二、何谓“反身性问题”
“反身性问题”源于格尔兹称之为“曼海姆悖论”问题即:“曼海姆的知识社会学一方面宣称,所有思想、意识不过是一种源于特定社会存在的意识形态,不存在超文化、超主体的绝对知识;而另一方面他又以某种实在论支点作为其知识社会学思想的精要,这便形成了曼海姆知识社会学特有的悖论形式。”反身性问题在科学知识社会学里表现最为突出因为:当自然科学被视为是一种社会的、利益的建构时,科学知识社会学自身所建构的知识也不可避免地被反诘:你的知识也是社会、利益的产物。因此“反身性内涵的普遍化演变为:在特定文化、历史语境中进行知识生产的主体,其制造的知识是无法超越特定情境下的文化、社会及历史背景的,因而不具有绝对意义上的合法性与合理性,这种解释是一种永远无法打破的封闭式循环的悖论。”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相对主义认识论立场出发,一切信念都是社会建构的结果,但在劳丹看来(L.Laudan)便意味着“如果任何信念均非理性思考或有见识的评价结果,而仅仅决定于信仰者的社会境况的观点成立……认识社会学家本人的信念也就没有理性而言,因而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理由要求被接受。”不完全性定理用逻辑方式证明:任何一个符号系统要达到逻辑一致性,其前提就不能由系统自身内在地给出,而只能来自系统之外。例如理性主义的成立前提依赖于判断“我相信理性”,而该判断为真的依据本身也是非理性的;同理相对主义的成立也依赖于它以外的绝对前提“一切都是相对的”。由此可知,理性主义和相对主义本身都是不完备的,因而陷入到“反身性问题”中。所以任何对反身性原则的批判都无疑成一场自杀行为。而在科学知识社会学内部之间也因为必须面对反身性问题而无法自拔。“反身性问题”带来的难题是自我反驳、自我指涉。自我指涉是指“一个总体的元素、分子或部分直接或间接地又指称这个总体本身,或者要通过这个总体来定义或说明”。比如希腊哲学家埃匹门尼德的著名悖论:“所有的克里特人都是说谎者”。就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相互指涉的例子:如果埃匹门尼德说的话是真的,因为他是克里特岛人,这句话也适用于他自己,所以他一定是个说谎者,那么这句话就是假的;反之,如果他这句话是假的,同理因为他是克里特岛人,他不是一个说谎者,那么这句话就是真的,所以这句话是一个悖论。“反身性”带来的自我反驳是因为:自我反驳是指任何涉及全面的,可以转化为自指句的陈述都必定会表现出自我反驳性。例如“没有什么是绝对的”这句本身就是绝对的,典型的自我反驳的例子。正如相对主义与社会哲学相同处都是对社会情境和历史条件的着重强调,都坚信所有的命题、论断和理论都是特定社会和历史情境下的产物,不具有普遍性;同时也强调知识和意义具有社会性和历史特性。而理性主义批判指出:相对主义命题本身就是特定历史和社会条件下的产物,也不具有普遍性。因此相对主义必然是自我反驳的理论。反身性原则要求对其他信念的检查也要适用于自身,我们看到把反身性原则运用到相对主义和理性主义时发现:这些理论都有缺陷,都无法达到自圆其说因而陷入到“反身性问题”中来。科学知识社会学一方面要以科学知识作为其研究对象,另一方面这种知识本身又是其进行研究的方法和程序中的一部分。科学知识社会学中的研究方法和研究对象总是结合在一起,很难将两者分开单独讨论。反身性原则要求对自身检验因而出现如下问题:关于“描述”的描述、关于“观察”的观察、关于“实验”的实验等。反身性问题如同悖论使得科学知识社会学家也束手无策,自我指涉的同时又自我反驳的循环反复,完全违背了布鲁尔提出该原则的初衷。
三、反身性影响
1.负面影响(1)布鲁尔继承了曼海姆学说的传统,把反身性原则列为“强纲领”中最后一个条件。在面对来自各方的批判时,布鲁尔反驳指出反身性原则“不是自我拆台的虚无主”,“当历史学家们认识到他们的学科可能有反身性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对历史学感到忧虑。的确,这正是探讨知识社会学的人应当具有的态度。”“布鲁尔似乎并不真的鼓励对知识社会学进行反身诘问,他的反身性原则不过是一种自信的姿态或‘商品推销术’,用于支持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科学地位并抵制反对派的攻击。”并且对于强纲领支持者来说,反身性原则并不是要在科学知识社会学实践中实际贯彻的内容,而只是他们表达对自身理论自信的形式。巴恩斯、布鲁尔等也只是原则上接收反身性,保证理论的自洽性;科林斯、平奇等则坚持“反反身性者”;认为反身性会对他们的研究实践产生令人气馁的影响。反身性困境造了科学知识社会内部支持者的分歧。(2)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支持者由于在实践反身性原则时陷入到自我悖论中,减弱了强纲领的说明性:一方面强纲领主张认识的相对主义;另一方面这种相对主义认识一旦运用反身性原则,就会使得强纲领陷入到“反身性问题”中无法自拔。反身性问题的出现使得强纲领的说服力减弱,成为其他学者批判的突破口。反身性原则提出的初衷是为了维护和体现自身理论的自洽性,但终究是无法克服理性主义标准下的认识论纲领,最终陷入悖论中。(3)“反身性问题”的出现同样使得科学知识社会学陷入悖论中。反身性原则要求,科学知识社会学家坚持的信念也要适用于他们的研究对象。他们宣称的各种信念都是社会建构的结果,那么科学知识社会学理论本身也无法避免被社会建构,由此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也是出于相对主义中。何谓社会建构,就是指包含如下两个方面:首先,主张相对主义认识论。坚持认为科学知识跟其他知识有同等的认识论地位。科学知识并无特殊之处;其次,强调科学知识的社会建构性,同时认为自然科学的认识内容只能看成是社会过程的结构,并受社会因素的影响,否定科学知识是对外部事实的直接反映的观点。由于科学知识社会学派坚持科学知识的社会建构性,不可避免的陷入反身性原则造成的悖论中,正是这样的悖论,强纲领的可信性是值得怀疑的,他们宣称的理论的可信度也不可避免地受到质疑。因此拉图尔这样评价布鲁尔的反身性原则:“在拉图尔看来,布卢尔用社会因素来‘对称地’解释有关自然的信念,这实际上赋予社会比自然更多的实在含义,从而未能“对称地”对待社会和自然。一旦我们用社会来解释自然,这就预设了社会科学相对于自然科学的超越地位和权威性。由此看来,布卢尔对反身性的诉求失败了,因为适用于自然科学的解释实际上未能适用于社会科学,‘社会建构论’未能适用于‘社会建构论’本身。显然,这种反身性诉求很容易要么陷入悖论,要么陷入虚无主义。”2.正面影响反身性原则作为一个范式提出对学术界产生了巨大影响:该原则成为批判理性主义、历史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重要利器;该原则也构成了推动知识社会学向科学知识社会学演进的基本动力。该原则在批判其他理论、信念的同时也有助于维护自身理论的自洽性,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科学知识社会学家们对自身理论的自信。具体来讲反身性原则的价值体现如下:(1)认识论层面,反身性原则有助于人们克服对理性能力的自满情绪,认识到理性能力也是有自身的局限。同时人们理性能力的增强并不能表明人们对所处的环境运行规律的把握具有其必然性。启蒙理性一直宣扬逻各斯中心主义的真理观:主张“世界是按照上帝的理性组织起来的”而且是有序的世界;人类是理性的动物,具有把握世界理性的能力,“发现真理,建构真理和确立真理的独创性的理智力量”。反身性问题造成的悖论是理性主义者们无法克服和解决的,也同时也表明悖论的存在是对理性主义的上述理论的否正。正是这样的否正让人们认识到理性不是万能的,人们对世界的规律和真理的认识不具有必然性带有的阶段性和片面性。理性主义坚持认为存在有绝对的真理,但这样的认识遭到反身性质疑,通过这样的反驳有助于人们提高自身的认识,不在迷信理性的力量。(2)经验层面上,科学知识社会学以对自然科学家的科学活动的分析作为其分析研究的蓝本,成功的提出了科学知识社会学学派独到的学术观点。在科学知识社会学学派的观点坚持认为科学知识不是一种对客观事物的直观的反应,是社会建构的产物,这其中有个人情感、社会发展等因素的制约。现代的社会学家等各个学科都可以借鉴在研究实践中正确处理反思和自反等关系问题,加强人们对研究过程中的对社会性因素、个人情感等研究,关注人类思维的内在发展进程,注重个人在研究中所渗透的主观因素的影响。(3)应用层面上,可以把反身性原则应用到对各种社会现象比如国家政治结构、社会性别等展开研究,揭示这些现象是如何构成、如何运行的,并因此进一步加强从经验层面上分析理性的人类思维和行为所产生的非理性的甚至反理性的社会后果等。同时在分析人类思维和行为后果的同时,也可以深入到这些社会现象内部更深层次的认识社会本质,利于人们更好的管理政治社会经济生活。
关于自然的科学知识范文4
在对HPS真实本性进行讨论的同时,科学社会学家们提出了哲学分析在更一般条件下的效验问题。他们所批评的是一直存在于一些科学哲学家中的关于唯一性、统一性和科学合理性的观念。在这期间发展起来许多不同的科学研究纲领,甚至与最初的强纲领差异甚大。不过,虽然这些纲领之间存在差异性,但仍共享这样的主张:要在语境中理解科学,不仅意味着知识的语境,也意味着实用的、社会的、历史和政治-经济的语境[1]。80年代末,当许多科学社会学家放弃了更极端的建构主义及与之相关的社会本质论(essentialism)时,一个日益清晰的判断在所有的辩论方中涌现出来,即每一个现有的科学学(science studies)学科都具有其固有的局限性。重视对语境中的科学进行分析表明了科学事业复杂、多面的本性——这是当人们注意科学的语境性细节时不可回避的一个特征。科学能够严格地以哲学、或社会学或历史的术语加以有效地理解,这是难以置信的[1]。近来在科学的社会研究中令人瞩目的进展,是把对科学的理解从作为知识的科学转变成作为实践的科学。科学学的一部分转变为科学知识的文化研究(CSSK),这种转变依赖于人们如何定位文化的涵义,而这一研究是通过一种语境和文化的科学编史学的形式来处理的。
在此意义上,“科学实践”的概念是科学学中一个需要加以澄清的关键概念,它还需要提供解释力,从而使其不仅是一个描述性的概念(而是一个规范性的概念)。近来对“科学实践”的系统性研究已成为科学学中一个新的分支,它借助了科学文化史的概念工具而得到了发展。在这一新的分支中,一些人认为,“科学实践”观将为我们处理科学的语境分析提供新的概念工具。因此,他们的部分工作就是发展一个“科学实践”的解释性概念。
不同的学者都在试图给出某种科学实践的概念,以解释科学事业及科学复杂、多面的本性。不幸的是,在实践中所有这些计划都至少在两个方面将认识论问题放在了一边。一方面,他们没有致力于从历史和认识论角度来分析诸如证明、证据、检验和错误等认识论概念,而是多使用诸如抑制、技巧、劳动、作用(agency)、抵制、启发式结构(heuristic structure)等社会和人类学的解释性概念。另一方面,从根本上说,他们的计划不是规范性的,而主要是描述和文化解释性的。他们关注的是去描述科学事业的社会、心理和经济学方面,而不是试图发现用来评价和(或)指示科学知识甚至科学实践的认知范畴。
科学实践的研究(SSP)与传统的HPS共享着一个旨趣,即从历史的观点来分析科学事业,同时关注于按照科学真正发生的方式来理解科学。然而,思想上的主要区别在于,SSP不把对科学的认知关注看作一个值得分析的关键主题。我想要说明的是,从HPS到CSSK的转变,在分析和解释科学知识的认知规范性方面出现了困境,皮克林和劳斯的科学实践理论将有助于说明一些这样的困境。为了达成这一目标,首先分析从HPS到CSSK的转变;接着考察CSSK中两种关于科学实践的代表性的观点;然后提出一些被认为是与社会实践相结合的科学知识的认识规范性的认知困境。
1 从HPS到文化研究(culture studies)
在1980年代中,发生了一个从HPS到科学研究再到文化研究的转向。1985年,出现了著名的语境性的科学编史学。夏平和沙弗的《利维坦与空气泵:霍布斯,波义耳和实验室生活》一书以历史的方式展示了,在复辟时代英格兰的地方性语境中,科学事实是怎样在物质、文化和社会技术的相互作用中被建构出来的[2]。这一研究瓦解了对影响科学的因素做“内在的”和“外在的”两分的传统。由此带来了被支持者称为“科学学”的活动,即一种跨学科的组合,其中科学的历史、哲学和社会学变得“不可分割地紧密相联”。
一些学者越来越考虑为像“科学学”这种跨学科的研究增加新的“语境性”的进路(approach)。这些更新的语境性进路,逐渐成为文化理论的发展方向和人类学家严肃探究的工具。当这些人类学进路转向民族志(ethnographic)研究时,科学自身变成一种“文化”。通过一些学者特别是皮克林的工作,语境主义为科学哲学提供了方法上的补充。
1980年代末,皮克林开始拒绝SSK议程的一个重要部分。他说“SSK不能简单的提供给我们获得科学丰富性的一整套概念体系,比如,装配仪器、计划、运转、解释实验、精心阐述理论这样的密集工作,以及与实验室负责人、杂志、给予资助的机构协商等”[3]。对皮克林而言,作为科学史家的库恩和费耶阿本德以及作为科学社会学家的布鲁尔和巴恩斯的问题,主要源于他们将研究定位于宏观层次以及与实践相对的理论。
皮克林的实践概念是在两个意义上表达的:一是时间上作为文化拓展和转换的实践。另一个意义上的实践与科学家在其日常工作中所依赖的特定的、可重复的活动序列相联系。皮克林对作为实践的科学的解释,体现出他对科学的复杂性及知识和实践要素的丰富性的强烈欣赏,他开始将这称作“实践的冲撞”。通过这种措辞,皮克林把科学生活的本质定位于“实践的动力学”。这是一个复杂交互的、相互依赖的过程,一个不断重塑物质程序、解释和理论的过程。皮克林发展了一种关注细节的特征,特别是关注某些地方性情景中的科学家,如路易斯·阿文兰兹或盖尔克蒙·默普尔哥,这使得皮克林可以在一种极其复杂的、不同联系的风土志(topology)研究中来描绘科学实践,作为实际科学的不相统一、缝补拼凑和分裂破碎,从其虚构的统一性中发出的一声遥远的呼喊。皮克林分析了高能物理学的语境,根据他的说法,理论家和实验者在那里顺从于不同的小组,以便能够将研究进行下去,这种研究具有一种积累不同“机会”的特征。
在这个拓展了的科学文化的概念中,皮克林试图超出作为知识的科学的概念,去包容科学的物质、社会和时间的维度。他主张将科学不仅想像成一种表征是可能的,人们可以从这种观点出发:世界首先并非是被事实和观察充满的,而是充满了作用。世界持续不断地制造事物(doing things),与我们有关的事物不是建立在无肉体的智力上的观察陈述,而是一种基于物质存在物之上的作用[4]。不过,皮克林主张,可以通过对实践的分析来说明其认识论上的论证。确切地说,他主张“对实践暂时性的严格分析指向一种对科学知识的历史性理解,以一种有趣的方式超越了客观主义和文化相对主义的陈词滥调”[4]。皮克林的认识论论证,旨在拒斥用科学家共享的标准或用他们的兴趣来解释科学的客观性。客观性是彻底的和时间性的,通过科学实践的历史发展而形成;并且,按照皮克林的观点,传统的历史和社会的范畴并不能充分地描绘科学事业的复杂性。他说:“这……是一般问题的一个清晰的例子。科学史家、科学哲学家和科学社会学家已经开始认真地考察实践,但仍沿用过去所使用的不恰当的词汇来表达他们的理解,在过去,虽然科学知识是可以谈论的,但似乎与实践无关。”[4]。皮克林谈论的是传统的限制性谈话,按照他的观点,这种谈话只不过是逻辑经验主义者用以控制科学家的作用的一种认识规则的变形而已。
皮克林的解释计划,将科学知识的现存状态作为一种社会历史和当代社会地位的结果来说明。其编史学特征之一,即展示科学信念和实践的偶然性,以消解其自然的或合理的必然性外表。科学知识社会学自身并不能指点科学信念或科学实践中的特定变化,而只能为人类作用更自如地演练开辟一个偶然性的空间[5]。在此意义上,皮克林认为“科学的选择在原则上是不能还原的,是开放的,即使从历史的观点看,依据未来实践所意识到的机会,选择自由是被封闭的”[6]。简言之,皮克林从理论优位和表征性的科学观中脱身,转而关注科学实践,以理解仪器、模型、实验和科学中等干预性程序的作用。
1996年,劳斯出版了《参与科学》一书,提供了后实证主义最新的讨论以及文化和社会性别研究的重要成果对理解科学实践的贡献等相关问题;同时,讨论了科学共同体这一概念的重要性及实践是如何产生知识的,并为反表征主义提供了清楚的辩护,对文化研究进行了有所偏向的整理。
2002年,劳斯出版了《科学实践何以重要》一书,书中他面对《参与科学》的一些批评,对他所提倡的自然主义的科学实践概念给予了详细说明。他的主要观点是要证明一种哲学的自然主义,作为遵从科学的元哲学自然主义或与科学相协调的哲学自然主义是可以解释自然的。他提出一个双重策略:一方面,反自然主义者,比如内格尔,希尔和泰勒的批评是源于语言的逻辑或超验的必然性;另一方面,通过规范的可说明性将科学实践重新构想为可以确认的,从而不必还原为任何规律和规则就可以理解的因果过程。他的一个核心观点是拒绝在自然和规范之间做任何系统的区别,并把这种区别设想为一种有害的二元论。他非常严肃地对待特纳对实践的批评,但强调特纳的批评“没有认识到一种可选择的实践概念的可能性,这种作为实践的要素的行为表现被恰当地看作应对正确和不正确的规范负责”。劳斯正确地断言,并不是所有的实践者都可以执行同样的行动或者拥有同样的预设,因此,他把特纳对实践的批评看作是“共享的预设”。但是劳斯认为,实践者和实践中的其他要素应对不适当或其他方面不正确的执行和预设负责。因此,标志着某些行为表现的不正确认可和其他的不同回答,本身就是规范性的实践[5]。
对劳斯而言,“实践通过设定一个格局构成现象中的客体,在该格局中,客体和其他事物之间的边界是有区别的,而且边界应对它们所形成的区别负责任”[5]。这一观点说明,自然界是有内在规范性的,这种内在规范性仅是在这种意义上说的,即它关系到自然界的部分是如何存在和运转的,以及这些部分的行为从根本上可以看作具有确定的特征。劳斯认为“我们可以通过作为实践要素的行为表现所共享的规范性说明来理解实践”[5],这意味着一个共同体中不同的行为表现可以进行相互解释,而不需要其中任何基础的基本规则。为了区别作为规则性的实践和作为规范性的实践,劳斯强调一种在语言学实践和话语实践间相关的区别。那些将实践等同于规则和共享信念或概念系统的人,典型作法是将语言放在实践领域之外。相反,劳斯认为,实践的规范性概念最好像布兰德姆、维特根斯坦和戴维森所论证的那样,合并为一般的意向性概念那样理解。语言和意向性的更一般语用学说明,将语言看作是动力学的和规范性的,意味着共享的意义或信念并不是预先存在的可以解释交流可能性的事实,而是在解释作为具有交流属性的语言的过程中被援用的预先假定的规范。
与皮克林相同,劳斯的核心目标是清楚地表达一种可供选择的科学理解的概念,这种对科学的理解既不源于自然的必然性表征也不对这一特征的其他形式的二元论让步。劳斯将科学实践而非理论表征的概念作为自然主义的科学哲学的核心。他承认,在他的计划中有几个部分:(1)实践是按照其规范性的可说明性而不是表述行为的规律性来重新构想的。(2)实践的语义学重要性是按照话语实践而不是语言学表征重建的。(3)话语实践的特殊的语言学成分在语义学上的重要性是因为它们在物质内部作用的模式中的位置。这些更大的模式是话语的并不是因为每一个事物都是语言的一部分,而是因为语言伴随着每一个事物。(4)他认为科学实践揭示了自然现象而不是客体,在这种意义上说,科学实践作为一种自然现象,自身是可理解的。(5)这种观点使得科学中实验的实践的首要地位能够得到理解。按照劳斯的观点,科学通过它们对自然的处理使得自然成为可理解的,而实验性实践包括了改造世界的物质干预,同时也是一种概念的表达[5]。
2 文化研究中的认识论问题
文化研究来源于一种HPS的社会形式,特别是来源于整合了科学的社会和文化史的HPS。通过这种转变,损失的是认知承诺,而增加的是对作为解释手段的社会因素的过分强调。文化研究承认社会和社会学的成分进入到科学实践中,这样做的代价是科学事业失去了智力和哲学的特征。在余下的讨论中,我将扼要的说明,皮克林和劳斯的科学实践概念中认知分析是如何令人惋惜地消失的。
皮克林和劳斯的科学实践概念的最重要的特征之一,就是他们坚持抛弃理论优位和表征的科学观。正如已提到的,他们关注科学实践以理解仪器、模式和实验在科学中所起的作用。对皮克林来说,“实践”概念和关于科学的社会和文化史的一般活动一样,比“理论”更为基础。“理论”不再是通过它来对科学进行分析的概念,主要是因为它依赖于作为表征的知识观。像证据、可能的知识、错误的控制、非完全决定性,认知证明等认识论问题,被“科学活动的丰富性”的文化历史的分析所取代。当科学中的认识论问题没有在智识议程(intellectual agenda)中出现时,从“理论”转向“实践”就成为一个可以理解的转变;这个日程的核心目标是“当科学中文化拓展的工作发生的时候及时地去理解它”[4]。
从认识论角度来看,这种分析策略有两个缺点:(1)它局限在实验科学上;(2)它将实验的一种主要的认识论目标排除在外,即对理论的认知支持。先看前者,他的分析对于像实验物理学这样程序虽有效地简化了,但并没有排除掉理论、表征或叙述性实践的学科,仅具有有限的合法性。由此带来的问题是,皮克林的科学实践概念能为像古生物学、宇宙哲学、地质学、考古学和进化生物学这样以文本性和叙述性为主要特征的历史性的科学提供怎样的解释力[7]。再看后者,皮克林对实验实践的分析大体说来是对作为过程的科学的分析,但他并没有解释这一过程是如何产生出一种认识论上稳定的产品的。几年前,麦克姆林区别了两种意义上的科学:作为产品的科学和作为过程的科学,前者是一组具有支持证据的陈述,后者则包括了证据赖以积累的(实验的、工具的和社会历史的)路径[8]。正如麦克姆林主张的那样,问题在于科学有效性的判断标准是否能在科学实践之中被发现,如,科学知识的认知规范性(科学的认识论的要素作为产品)怎样以及为何是存在于科学实践(科学作为过程)中的。皮克林没有对这个问题加以解释,一个原因就在于其作为过程的科学观是超负荷的,过分强调了“科学事实上是如何工作的”这个基本问题。
然而,皮克林的科学实践观展示了某些历史编史学的问题,从中我们可以得到认识论的结果;但不幸的是,这些问题没有得到恰当的研究。确切地说,我的观点是,按照皮克林的论点,科学所具有历史性会对以一种本质论的方式定义科学这样一种企图构成挑战。这种观点驱使我们转向一个认识论上非常重要的历史问题:科学是怎样在历史中形成的?其认识论的重要性依赖于这样一个明显的事实:科学的一个核心部分是科学知识及其历史变化。因此,可以用下述术语来重新表述已经提到的问题:科学信念、证明、证据以及许多其他嵌入科学知识中的认知概念是如何形成的?与皮克林的观点相反,事实上科学不仅包含着物质实践。科学也可以从一种认识论的观点来进行关注,这种观点可以被称为“认识论的实践”,即,作为一种信念体系,其叙事提高了共同体的认知一致性。劳斯也没有从认识论的观点来研究科学实践。他认为科学实践揭示的是自然现象而不是客体,这使科学中实验实践的首要地位能够得到理解。科学通过与自然界打交道来使理解自然成为可能,而实验实践包括改造世界的物质干预,同时也是一种概念性的表达。与皮克林的理论一样,在劳斯的理论中,我们再一次发现将科学等同于实验实践的局限性的(和不完美的)因素。把皮克林和劳斯的科学实践理论应用于理论科学或历史科学中,并试图去理解将那些理论性科学中的表征与理论一致性放在一边的理由将很有趣。正是因为将整个科学知识的谱系限制在实验科学中,才可以顺理成章的将表征或符合不再看作是基础性的问题。不过劳斯的理论还有一个更实质性的困难。他的目标是,通过规范性的可说明性来重新构想一个可以确认的科学实践,来理解因果过程,而不必将其还原为任何规律或规则。但有趣的是,劳斯不是在谈论认识论的规范性,而只是在谈社会的规范性。他主张可以通过要素表现的共享规范的可说明性来理解实践,在这点上,他是清楚的。表现基本上是一种某物或某人作用、操作或行为的方式,这完全是一个社会的主题。
关于自然的科学知识范文5
论文关键词:SSK;实验室研究;社会建构论
20世纪70年代兴起的科学知识社会学代替了默顿的科学社会学,并以其激进的社会建构论知识主张在学术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尽管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目标是要揭示科学知识是社会地建构起来的,但研究进路却是多元的,先后出现了以巴恩斯、布鲁尔为代表的爱丁堡学派和以科林斯、平奇、特拉维斯为代表的巴斯学派的科学争论研究;以拉都尔、伍尔加、谢廷娜为代表的实验室研究;以马尔凯和他的约克小组为代表的文本与话语分析研究。这些都是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主要研究场点,但实验室研究在这些研究场点中是较少受到批判的一种,且它与科学知识社会学社会建构论主张有着密切的联系,是实现SSK目标的重要途径。鉴于实验室研究在科学知识社会学中的重要地位,本文拟就其研究的基本理论策略、研究方法、主要代表人物及研究进路进行叙述并作简要评价。
一、从传统知识观到社会建构论
科学知识社会学把实验室研究引人其研究范围并作为重要研究场点是与整个科学知识的认识转向有关的,它是传统的知识观和科学标准受到普遍的怀疑和挑战的结果。传统的知识观认为,知识是对自然界的客观描述,科学是由自然界决定的,人只是被动地反映自然;科学知识是被证明为真的命题,是客观的、标准的、具有普遍有效性的,不带有任何主观性和直觉的成分,也与社会因素无关。而科学知识社会学则一反传统的把科学知识看作“自然之镜”的观点,认为原先被认为是纯粹的、客观合理的科学知识实际上是社会建构的产物,科学更多的是社会建构性的,而不是描述性的。自然在知识的产生及确定其真理性的问题上是无发言权的,正如科林斯所说的:“在科学知识的建构中,自然世界只起很小的作用或不起作用。
1962年库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开拓了对科学的社会学研究的新视野,其知识的社会学转向的主要含义说明,知识不再是纯粹真理的载体,而包含了许多社会的因素,对知识的研究必须置于一个广阔的社会历史背景之下。科学知识社会学承袭了库恩的社会学研究传统并对其进行激进的解读,把实验室研究提高到一个战略地位,这是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目标纲领分不开的。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全部工作重心是说明科学知识的认识因素与社会因素的结合,说明在科学知识的形成过程中无不包含着社会方面的成分。为了揭示科学知识的社会构成,打开“既成科学”的黑箱,一些人继承库恩的相对主义认识论,选择案例进行争论研究,认为知识社会学应当公平同等地对待真理与谬误、理性与非理性、成功与失败,这些对立的两方面都应当得到说明,从而认为科学知识是科学共同体谈判和妥协的结果;一些人把文本与话语作为分析单元,更多地采用了符号学、修辞学、解释学和文学批评的理论和方法;一些人则走进实验室对科学家的日常生活实践进行人类学方法研究,通过观察科学家做了些什么、怎么做来揭示知识的制造过程。真正能够更好地贯彻SSK社会建构论主张的正是后者,因为科学知识社会学“主要研究科学对象如何在实验室中被生产出来,而不是事实如何被保存于关于自然的科学陈述过程中”。
二、知识的实验室制造
实验室研究是人类学方法(民族志方法)在科学社会学研究中的创造性运用。它最早起源于人们对化学、高等物理学、生物学、生物化学、神经心理学和野生生态学的观察报告,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社会建构论有着密切的联系。20世纪80年代初,一度成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社会建构论的主要研究进路并成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的著名亚纲领。
20世纪60年代,美国社会学家斯华茨在加州大学实验室、加拿大人类学家安德森在费米实验室,最早将人类学的田野调查方法运用于“实验室研究”,但他们的工作没有重视实验室的常规实践,没有对科学家的日常生活及交谈进行分析。80年代实验室研究迅猛增长,形成了一个强大的人类学领域。其中,拉都尔和伍尔加、谢廷娜的研究成果最为显著。他们用人类学的民族志方法研究知识哲学和知识社会学的问题,把实验室看作原始部落,对之直接观察和描述,获得丰富的资料,包括笔录、实室论文分析、实验室成员的手稿、通信、谈话、备忘录和其它由实验室科学家们提供的资料。
从1975年10月到1977年8月,拉都尔以陌生人的身份去萨尔克研究所参与观察,并根据调查的资料写成著名的《实验室生活》。在此书中,他描述了实验室内部的分工及操作的流程,描述了科学知识是怎样在实验室内被建构出来的,科学家应该怎样说明这些建构。他把个制造现代文明的新“部落”看成是“文学铭”系统。认为“人类活动是一种铭文的活动,
类历史应当看作是一套碑铭整体”。文学铭写暗示了科学实践主要是一种文学的和解释的劝服活动,科学事实是以书面陈述的形式被建构、传播和评价的。拉都尔和伍尔加认为科学家所研究的不是事实本身,而是由技术人员在实验中得出的经验陈述。科学家就是要劝说论文的读者相信,他的陈述应当被接受为事实。
如何才能使陈述被接受为事实,这就需要进行争论,其“成功与否要取决于该争论场中的人数、观点和立场、作者的个性和他所属的机构,以及论文本身的风格等”。这就是说,自然事实是科学家根据实验制造出来的数据进行争论的结果,实在是争论解决的结果而不是其原因,即事实是科学家进行实验和磋商的结果。
拉都尔和伍尔加非常重视环境在科学实践中的重要作用。他们认为,环境不是像过去被认为的那样与科学实践是不相干的,环境不但影响对科学事实的建构,而且整个科学就是由环境制作而成的。环境与科学实践是不可分的、一体的。环境决定着科学家的地位、生活、工作、行为及实验室的仪器、设备、实验对象、材料来源,从而决定着所生产出的产品,并且环境是不确定的,可变的,有很大的权宜性。
对实验室场点进行研究的另一位著名代表人物是谢廷娜。她于1976年10月至1977年10月对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研究中心进行了为期一年的田野调查。她通过日常观察、访谈、收集实验室备忘录、论文手稿和相关出版物,积累了丰富的材料。谢廷娜与拉都尔和伍尔加一样,主张对实验室知识生产实践进行研究。在建构主义论题上,她认为,“它把现实的总体看成是装配而成的,现实的齐一性是异质的,现实的光滑外表包裹着一种内在结构。对建构主义者来说,不存在最初的、未加掩饰的事实”。但她更强调科学的复杂性,认为科学是一个复杂的系统,科学家也处于不同的环境之中,因而实验室知识的生产也具有不确定性。在《知识的制造》这本书中,谢廷娜表述了她的经验的建构主义认识论思想。她把实验室比作是生产知识的工厂,认为知识是在实验室中人为地生产出来的。实验室里的一切都人工化了。实验仪器、工具是早已制造好的,实验对象也是经过精心挑选或人工培育出来的,因而产品(知识)也就无涉于自然,完全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她还认为知识的生产过程是决策负荷的,科学实践中包含着选择机制。它贯穿于整个知识生产过程和结果之中。
实验室研究从发生学视角对科学知识的生产进行分析,着重从内部探讨了科学知识形成的实践过程,实现了科学知识社会学从宏观到微观的视角转换。在这种转换中,科学家的主体主动性得以突显,而不是被动地受环境的约束,直观地描述客观外在世界。他们认为实验室研究场点的开辟为打开科学“黑箱”找到了一把新的钥匙。实验室研究的最显著的特点是研究者能直接观察到科学家日常实践的微观互动过程,探究科学知识是如何在特定的时间、空间内被具体地生产出来的。从而揭示了科学家的研究活动不仅“介入”了自然界,而且也深深地“介入”了社会世界,科学知识本身是一种文化存在而不是被“发现”的自然给定。
三、评价
科学知识社会学实验室研究是社会建构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其进行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一方面,在批判传统的科学观方面具有重要的意义;另一方面,尽管它在所有的研究场点中是较少受到批判的,但它与其它研究场点一样,面临着自身无法克服的问题和困难。
通过研究,可以发现其优点和不足,以便为我们找到科学的方法论提供新的思维视角。社会学家通过对实验室的研究发现科学知识的生产是受到社会各利益团体制约的,如政府、工商界、出版界、科学基金组织、慈善机构等。这一点,对批判传统的、与社会因素无关、价值无涉、情感中立的科学观,打破对科学的盲目崇拜和科学霸权,有着积极的意义并取得了显著的成果。知识的形成是一个历史过程,其中必定包含着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思想等各种因素。如果知识的研究忽视了这些社会的组成部分,就会导致对虚妄的研究。传统的知识观把知识看作是自然的给定,这是一种祛魅的世界观。它排斥了自由、价值,崇尚物质主义、决定论、还原论及虚无主义。这种知识理性的无限扩张及对科学方法的无限信仰,导致了主体对自身历史存在的“自我遗忘”。也就是说,它失去了主体的性质。实际上,知识本身就是社会的一个性质。这就是建构论者所主张的,也是其得以迅速发展的原因。
社会学家通过对实验室的考查发现,实验室“实在”是社会建构的,即实验所需要的一切都是社会建构的。这一视角的切人非常新颖,但问题是这种建构的成分有多大,实验者可以根据需要挑选仪器、对象、原料,这是一个建构过程,但被挑选出来的一切又是否是被建构的呢?即使所有的“实在”的建构性都比较强,那么,必定无疑,实验产品——知识,也是建构的,这样知识的确证无误的程度就要大打折扣了。
因为没有了客观性,所有的知识都是社会建构出来的,也就不存在普遍有效的评判知识的标准,知识也就不存在了。从另一个方面讲,每个实验室都有自己的建构体制,即使它们所使用的仪器、对象、材料,物理环境及人力资源都是一样的,得出的结论也是完全不相同的。按照库恩的“范式”的不可通约性,所有的知识就不具有可比性了,那么知识不就成了谁说了都算、“怎么都行”了吗?可见建构主义者在这一点上走得太远了。
关于自然的科学知识范文6
关键词:STS教育;科学史;科学探究
初中科学课程是一门综合性的科学课程,注重培养学生对自然的认识和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活态度,注重发展科学知识与技能,发展科学、技术、社会、环境等方面的知识和能力,提高科学素养,为未来发展奠基。科学的不断进步,技术的不断创新,社会的不断发展,对人类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同时也产生了一系列的问题,人们迫切需要提高科学素养,认识科学、技术、社会、环境之间的互动关系。可见,“科学、技术与社会的关系”作为科学教育内容的一个领域,就越加显得重要,所以当今把STS教育融入我们平时的科学教学中,有其内在的必要性。
STS(science technology society)教育作为一个新兴的概念大约在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诞生在美国,在我国只有十来年的历史。在新一轮的课程改革中,根据当前形势,科学课程标准关于科学、技术和社会的关系教育在7~9年级阶段的目标如下:
1.了解科学与技术的发展。
2.了解科学与技术之间的互动关系。
3.了解科学与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
4.了解技术与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
5.了解技术设计的过程。
6.认识科学技术对社会发展的影响,了解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7.初步形成可持续发展的意识。
那我们初中科学教育在STS教育方面现状如何呢?
笔者对7~9年级的科学任课教师以及学生做了一个简单的关于STS教育的调查问卷,结合所得数据,对科学教学中STS教育渗透的现状分析如下:
在新课程改革中,教师教的方式和学生学的方式,较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STS教育这一薄弱区域,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提升,对于学生科学方法、科学态度的培养逐步地重视起来了,学生的科学观也较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观。但目前中学,由于各种主客观原因,在STS教育方面还存在着很多的不足:
1.在科学教学过程中,很多教师单纯讲解科学概念、原理,把科学的知识点孤立起来了,疏忽了社会、科学、技术之间的联系。
2.学生学习的盲目性还普遍存在,认为学习的目的就是用来应付考试,能考出一个好成绩上重点高中或上一所理想的大学,忽视了学习科学的本质目的。
3.科学教学与社会现实存在脱节现象。其中有些知识内容与社会生活、生产、发展有着严重的脱节,没有把新发展、新成果纳入教育范畴,前沿科技讲得较少,使得传授的知识面狭窄,而且加上难度大,学生的学习兴趣得不到有效激发。
4.科学教育在一定程度上缺乏整体性、系统性和综合性,与其他分支学科渗透、联系较少。
5.较少引导学生对课堂外知识的探究、调查、实践。课外阅读重视程度不够。
6.对于科学技术在社会生活方面的影响不能理性认识,不能很好地认识到科学技术的具体应用知识。
7.对于人与自然的关系、可持续发展、增强社会责任感方面的培养,有待进一步加强。
针对科学教学中出现的上述不协调现状,作为一线的科学教师应该怎样在科学教学中对STS教育进行渗透整合呢?
一、在科学教学中注重科学史的教育
在科学课程标准中我们知道,科学技术史进入科学课程的方式有这么几种:
1.作为引入新知识的背景材料。
2.作为例题与习题。
3.作为相关资料插入。
4.作为扩展性阅读材料。
5.作为科技活动素材。
在科学教学中,对于一些科学知识,我们可以先告诉学生这些科学知识是怎么来的,是怎样发展到现在的,当时的背景怎样,又将如何发展。这样,一方面可以激发学生的求知欲,有助于培养学生学习的主动性;第二方面,学生对该知识有一个系统的认识过程,而不是一知半解的知识片段;第三方面,在潜移默化中让学生学会像科学家一样思考,像科学家一样分析、解决问题;第四方面,较大地开阔了学生的视野,使学生更具有科学的洞察力;第五方面,在该过程中指明了事物发展的方向,我们今后努力探索的方向。通过对科学史的学习,加深了学生对科学本质的理解,也有利于双基的落实。
例如,在浮力的教学中,可以先讲解阿基米德关于鉴别皇冠的故事,激起学生的学习兴趣,让学生了解阿基米德是怎样思考的,其科学态度如何,又是怎样解决问题的,最后发现的流体静力学的基本原理在那时有怎样的背景,当今现状、趋势又如何等等。
二、在科学教学中把基本概念、原理与介绍前沿科技成果相结合
在科学教学中,当讲解科学基本概念、基本原理时,我们不能空洞地说理,不能就事论事,这样不仅让学生觉得科学课的单调、乏味,而且会使学生的思维变狭窄,视野不能得到开阔。我们应该让学生了解到,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对于这些知识有关的应用,有哪些前沿科技,比如介绍新发展、新成果、新成就。
例如,讲解电阻的时候,可以介绍传感器以及超导材料制造的电动机、变压器的优点;讲解电生磁时;介绍磁悬浮列车;讲解电路的时候,介绍SSI、MSI、LSI、VLSI等等。
三、科学探究与STS教育的整合
根据相关科学内容的安排,将STS的教育内容分别渗透到各个探究主题的内容之中,让学生有意识地进行各种科学探究活动。学生通过探究,能充分发挥学生的主体作用,让学生主动、积极、自觉地思考,大胆尝试,勇于探索,能自主构建知识,而且在探究过程中获得一定的基本技能,并能通过迁移,把所得的知识、技能运用于在社会中所碰到的一些问题的解决。面对一些社会现象、科技问题,通过探究,能做出正确的决策。另外,学生通过探究学习,能形成科学的态度、情感和价值观,能正确认识人、社会、自然的互动关系,提高学生的社会意识。
在平时的教学工作中,除了认真指导好科学课本上的每个探究活动,我们还应该有意识地设计几个渗透了较多STS教育内容的探究活动,给学生更多的机会实践、探究、思考。
例如,在学习《科学》九年级下册第四章第三节时,课本上有个探究活动“一定区域内人口数量的增长与环境资源变化有什么关系”,是一个涉及可持续发展的问题,我们一定要认真做好这个探究活动,使学生初步形成可持续发展的意识。以此为契机,可以进一步拓展,再安排系列本土的关于可持续发展的探究活动。如,调查平胡市水体污染状况;探究嘉兴火力发电厂与秦山核电站对环境的影响差异等等。
四、教学与人类生活、生产关系紧密联系
在传授知识、技能时,一定要注重与生活实际相结合,STS教育理论的基本精髓就在于把科学教育通过技术手段、方法同当前社会发展、社会生产、社会生活紧密结合起来,减少学习的盲目性,不致认为学习无用处,对学习产生困惑。
例如,在学习《科学》八年级上册“水的利用和保护”时,可以问学生:我们平湖市居民从2006年开始为什么不再饮用地下水,而改用深度处理的地面水代替?其次,我们可以介绍我们市是如何节水的,比如,农业方面,我们平湖市早已启动了农田节水灌溉工程,到现在全市42.1万亩农田实现了节水控水灌溉,像全塘镇的前程果艺园、黄姑镇的双龙葡萄园、广陈镇的多维生态植物园等都在水利部门的指导下,统一安装了滴水灌溉系统,从而不浪费一滴水,真正实现了节水、节能,高效高产。
五、注重对学生社会意识的培养,增强学生的社会责任感
社会的不断发展,技术的不断进步,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在人们欣喜时,也看到了各种隐患。资源的迅速枯竭、环境的不断受污染、温室效应、厄尔尼诺现象,甚至核战争,无不在威胁着我们,这些让我们清楚地看到了科技的两面性。因此,在科学教学中,有必要让学生清楚地认识到科学、技术、社会的实质关系,强调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增强每位学生的社会责任感。
例如,在相关内容中,开展一些关于“人・自然・社会”方面的讨论。如:
(1)如果你开办了一家有盈利的企业,这家企业对环境污染特别严重,如果进行排污改造,盈利将大幅减少,甚至亏损,当经济效益不能兼顾社会效益时,你将怎么办?
(2)渤海会不会变成死海?
(3)假如是你发明了原子弹,当看到二战中遭原子弹轰炸后的日本城市,你将有何感触?
另外,也可开展一些关于本地大气污染、水污染等方面的调查,写出调查报告,让学生有一个切身的感受。
六、引导学生多进行课外阅读、探究、实践
对于课堂内所学的知识积极进行拓展,指导学生积极查找相关资料文献,从各媒体了解学习有关的尖端科技、人文科学、社会科学等。
积极鼓励学生,走出课堂,走入社会,走入生活。使学生能善于观察身边的各种现象和事件,让学生质疑,并进行思考、判断,培养学生的问题意识,同时锻炼了实践能力。
鼓励学生参与一些重大社会问题的研究,了解现在有哪些重大的STS研究课题,尝试性地进行参与。
七、STS教育的渗透对科学教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有关STS教育的调查问卷中分析得到的数据发现,我们大多数教师与STS教育方面的要求,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在现在的教学中,不仅要求教师具备系统的教育理论、教育心理学、扎实的专业知识,而且要对传统的科学史、技术史、科学哲学、技术哲学、科学社会学、技术社会学方面的基本知识进行一定的了解。教师只有不断地学习,与时俱进,不断地更新科学知识的内容和知识结构,了解现代社会发展的动态,才能满足现在的教学要求。
平时,教师可以通过教研活动、各种培训、听专家讲座提升自己,同时在业余时间通过电视、网络、报刊、杂志及各类有价值的图书等媒体为自己充电,以满足不断发展的教育的需求。另外,在教学实践中,不断地进行评价、分析、反思、总结,以促使在科学教学中让STS教育不断地向更高层次发展。
由上述我们可以看出,在科学教学中渗透STS教育是个系统工程,任重而道远,我们必须循序渐进,逐步培养学生的科学方法、科学态度、科学的思维习惯以及科学观,不能操之过急。作为学生的领路人――教师,应为培养出具有全面知识、技术和能力,能适应社会的发展,有社会责任感的综合型优秀人才,而不断地努力。
参考文献:
[1]孙可平.STS教育论[M].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