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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条裙子简介范文1
发卡是一种将头发夹起来以得到固定发型效果的简单工具。
幻想家
吉葡乐,生于河北乡下,现居衡水。喜欢写诗写童话,害怕写简介,55……
她有一头很黑很顺溜的长发。她奶奶留给她的是一枚老式的银发卡。别上那枚发卡,就像有了一只美丽动人的触角,把她生命的气息引导至一种洁净、明亮的氛围里。
有时她摘下来,我想碰一下,可我的手还没有碰到,她就赶紧把发卡抢在手里。我笑她小气,一枚发卡――不就是一枚发卡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叫工匠为我打制一百枚一千枚一万枚比这个漂亮的发卡。不过男孩子是不戴发卡的,像我这么身份尊贵的王子,如果随意戴上一只发卡,会叫天下人耻笑。
我对她的发卡好奇,我分析了一下,就是因为她没叫我碰它。有什么了不起,她只不过是一个琴师的女儿,身份稍微尊贵一点的姑娘戴的都是金发卡。
一个戴银发卡的女孩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她的确适合,穿着白裙,披着长长的黑发,戴着一枚银发卡……她的装束基本没怎么变换过。有一次,她父亲在宫殿里弹琴,她和我在宫廷的后花园里玩耍,我把石子投到湖里,把她在湖里的影子弄碎了。
我们站在湿润新鲜碧绿的草丛中,她的头刚好到我的肩部,银发卡在她黑色动人的头发上趴着,像一只栖息在草丛间的蚱蜢。我看得很清楚,就伸手想摸一下,她突然很惊恐地低下身子,然后灵巧地躲在一边。我有些气恼。
“我不但要摸,我还要戴戴呢?”我在心里暗暗起誓。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寻找机会。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天,机会终于来了。她在梳妆的时候,窗外一只白鸟飞过,发出几声悦耳的叫声。她连忙奔过去,冲着那只鸟儿张开双臂,作飞翔的姿势。我瞅了一眼桌子上的闪闪发亮的银发卡,赶紧抓在手里,掉头就跑。
跑回自己的卧室,关紧门,拉上窗帘。对着棱花镜子,我把发卡别在我的头发上。啊呀呀,我终于做到了。我正要开心地笑出来,一道银光在我眼前一闪。我揉揉眼睛,一看,我已置身黑色的森林中。
每棵树都是黑色的,都有柔软的黑色枝条,碰上去也不扎手,枝条上面悬挂着银色的星星和金色的月亮。我摘几颗星星和几枚月亮,它们散发着诱人的水果糖的味道。我在黑色的森林里穿行着,却怎么也走不到边际。有的树上,还停息着美丽洁白的鸟,像花儿开在枝条上一样轻盈柔软。它会发出好听的声音,就像那天,我偷拿银发卡时掠过她窗户的那只白鸟。于是我就用随身的一个小夹剪,剪了一根长长的枝条,去逗弄这只鸟。鸟儿不反抗,也没有发出叫声,而是飞到相邻的树上。不知为什么,我感到这只鸟不快乐。
就在我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可不可以把银发卡还给我!没有它,我以后就只能做一只白鸟了。”我转过身,一看,她怎么也会出现在黑森林里?我嘻嘻地笑着,从怀里掏出星星和月亮,送给她:“这些给你缀在面纱上,戴上一定很迷人。”可她完全不考虑我的建议,也不准备接受我的好意,我有点恼羞成怒。
“我本来就住在这黑森林里,我很想当一次人……那只银发卡就是我能成为人的魔器。”
“瞎说,那枚银发卡你说过,是你奶奶留给你的。再说你现在没有银发卡,不也是人吗?”
“没有银发卡,最多只能维持两天的人形。而且你拿了我银发卡,只能在黑森林还给我。”
“过了两天,会怎样?”
“恢复成一只白鸟。永远回到黑森林里。”
我半信半疑,可我怎么会把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再拱手相让。于是我耍起了赖皮:“什么银发卡,我没见到啊!”
她跑掉了,远远的,在黑森林的深处,我看见她变成一团轻盈的白影。我把银发卡攥在手心里――我想喊住她,我有点担心,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不过,我刚一张嘴,我发现,我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黑森林不见了。而我亲手在黑森林里采摘的那几颗星星和月亮还在,像几枚晶莹的宝石。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听说,琴师已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也要随同父亲一起离开。“不要啊!”我着急地想,是不是要马上还给她银发卡?可她停下脚步,扭头看我,却像不认识我的样子。我想起她在黑森林里说的,在现实中还她是行不通的。
等我跑到宫殿的大门口,他们已经不见了。
后来,每当我一想念她,我都会戴一戴那枚银发卡,走进长满月亮和星星的黑森林里,在黑森林的尽头,每次都会看见那只漂亮的白鸟,然后就是她以女孩子的样子出现,向我讨要那枚银发卡。说实话,自从她走后,我就处在后悔当中。每次,我打算把那枚银发卡给她,可当我一触碰到那枚银发卡,我就回到现实中来。这使我犯下的错,根本没有纠正的机会。
这样的情形维持到我老年,直至我去世。
生活家
职业教书,热爱生活,喜欢写、行走和胡思乱想,出版作品《丝路诱惑》《幸福密码》。
发卡有多受女人们的欢迎啊!从小女孩到少女,到小妇人,再到大婶大妈,总可以看见颜色不一、各种质地、样式各异的发卡在她们头上熠熠生辉。甚至,偶尔有男人也乐意尝试着使用。某一次,在大街上看到一个身着休闲服饰、长发飘飘的背影走在前面,以为定然是个妙龄女子,没想到一回头,赫然是一位美髯公,头发上竟别着发卡。不禁大吃一惊,呆了几秒后,又忍不住莞尔一笑:那也别有一番风情呢。
我也有不少的发卡。小时候,妈妈给买过。上学时,同学送过。有一阵子,自己疯了似的购买过,布的、水钻的,或者干脆什么装饰都没有,就简简单单波浪形的,粗粗细细一大堆。每买到一个,内心都会有小小的雀跃。
但是,除了刚洗完发,平时却很少戴上。喜欢在有的时候拨拉它们,回想远远近近的一些生活片断。
依稀记得在很小时,妈妈给我买过一个粉红色的发卡。我很钟爱,翻来覆去摆弄,一不小心就弄断了。那时实在太小,虽然伤心,却还不能明白,有的爱其实会带来伤害。
大学时,同宿舍的焰送过我一个发卡当礼物,很精致,肉红色,带了点磨砂感觉,间隔相等地镶嵌了几小颗水钻,散发暗暗的低调的光芒。我和焰情同手足过,也曾因误解而冷战过,后来又和好如初。毕业多年后,每次轻轻抚摸这个发卡,会懊恼年轻时的任性和鲁莽,也庆幸这样的伤痕在心与心的交流中,终究慢慢愈合。
有一个宽宽的灰色暗花发卡,自己买的,却是收到的礼物。那些时日,与另一半分居两地。生日到了,他忙于公务没法赶到我的身边,便在电话里叮嘱:自己给自己挑一件喜爱的东西,他报销,就算是他送的礼物。我愉快地应允着。不过,刚刚开始居家过日子,也学会了节省。左看右看,左挑右挑,没舍得买贵的,选了发卡,几十元而已,然后欢天喜地地打电话去汇报他“送”的礼物是什么。一直就喜欢这类场景“男孩给心仪的女生送发卡、别针之类的小饰品,再亲手给戴上,感觉双手满满盛的全是宠溺和温柔。
还有一个发卡,毛线包裹的质地,一直在心里念念不忘。它的主人是高我一届的大学学姐兰。兰是相貌和气质俱佳的女孩,有品位,非常懂得生活。我们相识后甚为投缘,迅速成为死党。在我大四实习时,工作快一年的她,翻出她喜爱的裙子,把我打扮一番,然后再给我别上一个发卡。一下子,大大咧咧像个小马虎的我,摇身变成一副淑女模样。这身行头,让我乐滋滋去参加了面试,还拍下了若干照片,至今仍无比满意。那条漂亮的裙子,兰后来送给了我。只是她不知道,我还一直念叨着那个发卡。多次去各种饰品店寻觅,始终没有找到相同的。不过,看着旧日照片,我也心满意足。很多东西,不一定非要拥有才是。更何况,那时的美丽我已经曾经有过。
一百条裙子简介范文2
(一)
杜伊利落翻过栏杆,子弹几乎擦着她的耳朵。闪避之下,嫌疑犯已经消失在人流中。
完了,她想,又要挨骂了。
果然慕容靖一点面子没有给她,刚刚回到警局,当着同仁的面,从“不守纪律、私自行动、冒失冲动”骂得她狗血淋头。他骂人的时候没有人敢插嘴,全部屏声敛气,生怕殃及池鱼。
杜伊终于忍不住咆哮:“慕容靖我要和你分手。”
办公厅诡异地沉默了五秒钟,慕容靖脸色已是大不好:“我现在在和你说公事。”
“你在公事上的态度影响了我对私事的决定。”杜伊扑到格子间收拾东西,走之前彪悍得踢了慕容靖一脚,把假条直接贴在了他脸上。
慕容靖进了办公室,在百叶窗的缝隙中看到杜伊气呼呼地踩摩托车,安全帽也没有戴。她是大小姐脾气,任性起来不管不顾,这副样子摩托车驶出去就是超速。
他追出去,才打开门,格子间的几双眼睛就看过来。
“那个,把今天的报告送进来。”慕容靖一阵尴尬,偏生好面子,只得退回去。
他记得杜伊在行动中手背擦伤,不知她自己注意到没有。
在警校的时候,谁也不看好她,特别娇气,擦防晒霜,嫌弃床板硬,一大堆零食。没想到那样有韧性,有一回在雨中跑一百圈,坚持下来的几个女学员中倒是有她,叫人刮目相看。她豪言壮语发表宣言:“我要同慕容靖一样优秀。”
结果还是留级,跑到他家里哭,逼得他不得不放话:“好好好,毕业后一定想办法把你要过来。”这才叫她破涕而笑。
他是重案组,不是不危险的。她喜好冲锋陷阵,以为是警匪片,大伤小伤从不间断。半年前手臂刚刚吃了一颗子弹还是不长记性,他恨不得把她塞楼上的档案室。
“人家要天天看见你嘛。”她也会撒娇,跟孩子似的,没有办法同她生气。
为了他,她是吃了不少苦的。
下班后慕容靖买了一束玫瑰,亲自下厨准备烛光晚餐。她是吃货,美食面前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最喜欢他烧得糖醋排骨,从不让旁人染指,独吞。
慕容靖系上围裙,情不自禁地微笑。这时有人开门进来,他的笑忽然生生裂成了两半。
“要特殊服务吗?”
化浓妆的金发女人,穿极短的裙子,稍微走动就能看到底裤。黑色网状丝袜,上身低胸小吊带,极尽风近他,手指沿着他的脸颊一直划到胸前轻轻一点:“价格优惠,买一晚送一晚。”
慕容靖眼角抽搐,压下锅铲铲下去的冲动:“杜伊,你找死是不是?”
“哇,居然被你认出来了。”她好似忘记了不愉快,打了鸡血般兴奋,“扫黑组找我去夜总会做卧底,我是生脸孔,长得俏,身材好,演什么像什么。”
那那那,就是这副德行,只要有任务,就把自己当成007。
慕容靖脸一沉:“我不同意。”
杜伊早料到他的反应,大模大样翘起二郎腿,这下底裤是彻底露出来。她拈一个兰花指,已经投入角色:“老板你来晚了,上头已经批了,我明天就调过去。记得找我玩哦,人家花名伊伊。”
(二)
一想到杜伊衣着暴露叫人揩油慕容靖心里就不舒服。
他去过那夜总会一次,里头的人都认得他,递烟倒酒说:“阿sir,我们规矩得很……”叫他都不能轻举妄动。杜伊倒是适应得好,陪客人喝酒划拳不亦乐乎,在灯光下十足一个妖精。
她有应变能力,旁人也不能轻易地吃她豆腐。有客人要带她过夜,她三言两语就挡了下来。慕容靖渐渐放心下来。
这天刚刚收队,隔壁组同事聊到四海安帮,说柳老四手底下的军师白炎苏领人去了夜总会。慕容靖直觉不好,赶过去的时候杜伊已经被叫进了包厢。
那包厢门半掩,能看到白炎苏一只手搂着杜伊,一只手放在杜伊的大腿上。他一次次要往大腿根部摸去,杜伊陪着笑一次次拉下来。那白炎苏也不恼,凑到杜伊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杜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慕容靖和这个白炎苏交过手,知道是厉害人物,恐怕不好打发。眼见杜伊几乎招架不住,他连忙推门进去。
顿时寂静。
白炎苏掸去烟,搂着杜伊的动作纹丝不动,慢慢抬眼:“慕容警官,这回有什么能帮你的?”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知道警察抓不到把柄,并不将慕容靖放在眼里。
近来四海安帮势头大增,各路神仙都看顾着面子,嚣张得很。
杜伊垂着头,不敢露出蛛丝马迹。
“您恐怕帮不上什么忙。”慕容靖环顾四周,手指点在杜伊身上,“伊伊,我们有个谋杀案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以为这样便水到渠成。
白炎苏却不是好相与的,他手上的人在慕容靖手里吃了不少亏,他挑眉笑:“倒是巧了,我刚刚点了伊伊陪我出去吃夜宵呢。倒是听说慕容警官最近手头上跟的不是谋杀案,莫不是也看上了伊伊,要同我抢吧?”
杜伊见状忙站起来,换上的嘴脸不耐烦地道:“阿sir,我说过很多次了,那天我在家里睡觉,什么人都没看见。你放过我好不好,别妨碍我做生意。白爷好不容易来一趟,老板吩咐好好招待,我可不敢扫白爷的兴。”
她暗中使眼色。
这个猪头蠢货笨蛋!她以为白炎苏是条大鱼,以为轻易便能套上交情,哪里知道白炎苏是头鲨鱼,吃人不吐骨头。
慕容靖不敢走远,蹲在车里候着。
白炎苏果然带着杜伊去吃夜宵。
是路边摊,有杜伊最喜欢的酸辣粉。她甩开膀子吃得不亦乐乎,白炎苏看着她吃,嘴角有浅浅的笑。慕容靖见他好似对杜伊十分感兴趣,指腹擦去杜伊嘴角的油渍,又拿纸巾擦她额上的汗珠。
杜伊显然也愣住,黑眼珠子滴溜溜转看着白炎苏。
(三)
慕容靖如入数九冰窖。四海安帮里除去乔老五是急色鬼,其他个个对女人没多大兴趣。他只盼着结束夜宵白炎苏便和杜伊分道扬镳,谁知不久之后杜伊上了他的车,也不知往哪里去。
他再也坐不住,一边通知扫黑组同事一边跟上去。
“靖哥你别冲动,里头有鬼,恐怕是白炎苏的陷阱。”
慕容靖哪里听得进扫黑组的分析?杜伊平日里看着胆大,实际上怕许多东西,一到紧要关头就原形毕露。到时落入白炎苏手里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他已经把枪掏出来,那白炎苏的车队却是直接驶入了他在双湖的别墅。私家路,都设了关卡,慕容靖根本开不进去。
等到扫黑组赶来支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钟头。
“局里截获了一批军火,想请白爷回去坐坐。”
用了这样蹩脚的理由,打草惊蛇已经管不着。私人住宅拥进大批警察,双方都是剑拔弩张、蓄势待发。那白炎苏穿着睡衣懒洋洋地走出来,却是心情很好的样子:“警民合作,走走走。”上了警车,又摇下车窗对着慕容靖,“对了阿sir,麻烦帮我送夜总会的伊伊小姐回去。”
慕容靖见杜伊从二楼的房间走出来,衣衫完好看不出有被侵犯的痕迹,但她整个人好似迷迷糊糊,走路都踉跄。
上头取消了杜伊的卧底行动。
杜伊好似变了个人,沉默寡言,笑容勉强,心神不定。慕容靖替她请了长假,不知道她怎么了,问她,她同他打马虎眼,要不就敷衍:“没事,女人每个月总有几天心情不好。”
不是没有问题的。
偶尔慕容靖下班早,杜伊要好久才来开门,他在门外听到地收拾东西的声音,好像她把什么藏了起来。
有一回出任务,看到她在街头,裹着大衣精神萎靡,左顾右盼十分警惕的样子。晚上回去长了个心眼,只问:“听说下午的时候三环广场有表演,你有没有出去看?”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眨了下眼睛道:“没有,我整天都在家里。”
慕容靖心里已有主意。
他跟踪杜伊。
那天下小雨,杜伊在咖啡厅里等人。隔着落地玻璃,慕容靖能看到她捧着杯子的手指不耐烦地敲动。她是走过去的,额前身上都落了雨珠子。
白炎苏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拿纸巾给杜伊擦干净。看得出她想躲开,白炎苏不知说了什么,她生生坐着没动,只把头偏过去。那白炎苏当真是由着她,笑着把一包东西塞在她手里。
杜伊忽然就笑了。
慕容靖心里一紧,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笑了。
(四)
杜伊半夜爬起来去卫生间,一推开门,半睡半醒的她忽然惊醒。
“伊伊,你――吸毒?”慕容靖自垃圾桶前站起,手里是翻出来的注射器。
卫生间的壁灯昏暗昏黄,照着他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指甲深深抠入门框,已经有碎木屑纷扬,杜伊缓缓坐到了地板上。她以为她会夺门而去逃避面对,事实上她比想象中冷静。她知道自己可以承担这个结果,但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承受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在白炎苏的双湖别墅,她被强制注射大量冰毒,自此挣脱不得。
“我们去戒毒所。”慕容靖强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抱住,他给予最大的支持和信任,“白炎苏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必须摆脱他。”
那个老狐狸,只等着杜伊一步步泥足深陷,再予取予求,从此回不了头。
“不不不,不能去戒毒所。”杜伊的反应出奇的大,几乎是哀求慕容靖,“你知道的,我为了当警察吃了多少苦。一去戒毒所前途就毁了,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她攀着他的脖子泪流满面,絮絮说在警校受的伤、别人对她的期望、家里心脏病的老人。她怕极了暴露,瑟瑟发抖,讨好般仰望,企图用尽所能说服慕容靖。
这样的努力深深刺痛了他。
他的杜伊,是他没有将她好好保护。
“我们不去戒毒所。但是杜伊你要答应,从此不再碰这些东西。我在你身边,我们一起度过难关。”
她破涕而笑,用力点头。他却隐隐不安,觉得杜伊的笑像开败了的花,即使有露珠滚动,仍然透出颓靡。
后来才知道,在毒瘾面前,亲情爱情、信仰希望,所有的一切都不堪一击。
毒瘾发作的时候,杜伊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她挣脱钳制抢他的枪,神行似厉鬼:“给我,你把东西给我。”她神志不清,他真的以为她要开枪。她却是慢慢退到门边,“我去找白炎苏,他说喜欢我,他会给我。”
他往前一步,她又是哀求又是凶狠:“不要过来……”
“伊伊,我们说好的,我们一起,没有什么坎儿过不去。”
僵持到最后杜伊流鼻涕,身子颤抖,再也拿不住枪。慕容靖扑过去的时候,她轰然把大门锁上,跌跌撞撞地跑下去。等他从窗户翻出去,杜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流中。
他在家中等了一夜,接到白炎苏的电话。
“慕容警官,伊伊在我这里。”他像一只占领属地的雄狮,嚣张而骄傲地宣誓,“别急着发火,你该庆幸我知道她是警察而没有弄死她。放心好了,我对伊伊喜欢得很,她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白炎苏甚至发来一段视频,是杜伊缩在角落里注射冰毒的情形。她欢天喜地像是怀揣巨大幸福,手臂千疮百孔,仿佛此刻死了也是愿意的。
“慕容警官,不要企图把伊伊带走。这段视频人尽皆知不算什么,一个不小心伊伊可能就注射过量离开这个世界了。那可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了。”
慕容靖握紧拳头,太阳穴突突地跳。这个浑蛋,浑蛋,浑蛋!
(五)
然后白炎苏的目的渐渐显山露水。
距离杜伊在白炎苏手里已经五天,慕容靖焦躁不安。路过西街的甜品店,忽然看见白炎苏朝他招手。他恨不得一枪崩了白炎苏,然而这个时候唯有忍耐,铁青着脸下车。
“伊伊喜欢吃这里的提拉米苏。”白炎苏果然手中拎着蛋糕盒子,春风满面的模样。他是唇红齿白的美男子,颇有些自得地打量慕容靖的胡子拉楂,“阿sir要注意妆容,不然伊伊回来见到你这副鬼样子可要移情别恋了。”
慕容靖压抑怒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透露点伊伊的信息,省得你犯相思病。”白炎苏耸耸肩,摁响自己的车。擦肩而过的刹那,他低声道,“伊伊可从来没有闹着要回来,不管是毒瘾发作或是没有发作的时候。”
这样的挑衅,终于激得慕容靖挥拳。
白炎苏此番出来没有带人,赤手空拳哪里是慕容靖的对手,少不得吃了许多亏。但直到他开车离去还是在笑,刺耳的笑声在慕容靖耳边挥之不去。
慕容靖后悔自己的冲动,生怕殃及杜伊。
到了夜里,白炎苏在电话里一字一句威胁:“听说近日警方有大动作,我要行动的时间和部署,不然只有叫伊伊给我的兄弟陪葬了。”最后一句将慕容靖的满腔怒火压了下去。
他沉默着,紧紧咬着牙关。白炎苏好似想起了什么:“今天我还没有给伊伊呢。来来来,给你听听伊伊的声音。”
那支离破碎的声音,在电话的那头犹如钝刀,凌迟着慕容靖的心。
“白爷,求你了,求求你……”她已经没有自尊和骄傲。
白炎苏笑道:“把衣服脱掉给我跳个舞好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跳?”
“好好好,我听话,听话……”
“够了,白炎苏你够了,我答应你,你放过伊伊。”慕容靖的心里防线已然崩溃,这个男人几乎哭出声来。这才是白炎苏的目的,他控制着伊伊,这是慕容靖的软肋和命门,自此万劫不复的是慕容靖。
他没有选择,拯救不了自己,也拯救不了杜伊。
白炎苏笑,牵动嘴角伤口,立时变成哭脸。底下小弟连忙去翻药箱,他见杜伊坐在摇椅里一下一下晃着,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便有说不清的怒意翻涌,故此声音都变得阴阳怪气:“慕容靖倒是真的喜欢你,把我打成这个样子。你看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嘴巴……”
杜伊瞥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活该。”
白炎苏哼了一声:“是,我学艺不精。慕容靖文武双全、枪法精准,我一弱质书生,只会嘴皮子功夫……”
他说了一大堆才发现杜伊压根不在听。
她说自己想说的,不知说给他听还是自己听:“是啊,是真的喜欢。原本是要把他调到部队里去。他说部队里不让用手机,只能给我写信,就去买了一千个信封。因为我第二天要回警校,我们就熬通宵,把信封的地址都填上,写干了七支笔。”她竖起食指给白炎苏看,“到今天这里都生着老茧。”
白炎苏最不乐意听这些事,上药的时候夸张大叫。
杜伊心里烦,瞧了他装模作样好一会儿说:“既然最后是一样的结果,你也别太为难他。明明说去买酸辣粉,怎么又去甜品店了?平白无故招惹他做什么?”
那蛋糕早在打架的时候烂掉了。其实杜伊不爱吃甜食,只在许多年前白炎苏同她吃过一回,她捧场夸过一回,他便记在心里了。他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白炎苏深深看了杜伊一眼:“既然如此,你也别太为难自己。”
她扭过头,“我有分寸。”
(六)
一开始并不是冲着慕容靖来的。
杜伊做内应,安排的身份是家境富裕的大小姐,父母双亡,祖父母手中积蓄颇丰,她衣食无忧。
虽然上头铺了路,但在警校中确实是实打实往上爬,负责收集所能探听到的消息。慕容靖是师兄,很是欣赏她的吃苦耐劳。察觉到他对她有意思,并未刻意抗拒,同他在一起不是不开心的。
有一次他分到带杜伊野战,讶异杜伊的精准枪法。那是唯一一次差点露出马脚,因她是力求上进但是资质有限的学生。杜伊于是顺势表白:“为了配得上你,我日夜苦练,不敢有丝毫松懈。是爱啊,给了我前进的动力。”
惹得他一直笑。他笑起来不好看,可是有叫人一起笑的蛊惑。
后来白炎苏带来四爷的新指令。
慕容靖曾经在追捕过程中枪杀了四爷一个很重要的兄弟,在这个复仇计划中,慕容靖勿须死,他的下场是生不如死。
一步步,跟随他最爱的女人,下地狱。
杜伊在夜里点了一支烟,不抽,任它在指间燃烧。
这些日子,她有远远看过他。总是烟不离手,那些缭绕的烟雾,袅袅在他面前,像是天罗地网将他笼罩。他一定几天没有刮胡子,两腮都有胡茬儿冒出。她从前替他刮胡子的时候力道拿捏不准,老是划出口子。
他鄙视她的技术,说宁愿长成络腮胡也不叫她动手。但是第二天又好了伤疤忘了痛,哼哧哼哧地把刮胡刀塞到她手里。
同他在一个组后,天天要他叫起床。她并不是赖床的主儿,不过是贪恋床的温度,贪恋他的声音。
“啊――”杜伊痛呼,烟已燃到尽头,火星将皮肤灼伤。她皱眉,看,回忆真短,一支烟的长度。
(七)
各种各样的好消息随之而来。
货物安全抵达,交易成功,警方损失惨重。那个人为了她,将荣誉、信仰、责任抛在了脑后。为了不使慕容靖动摇,白炎苏安排了一次简短的会面。
她蜷缩在沙发里睡觉,他隔着窗户看她一眼,这是白炎苏给予他的馈赠。其实她并没有睡着,静静地,仿佛能听到他的呼吸。
她没有同他面对面的勇气。
白炎苏说:“慕容警官这次做得很好。我也不是大灰狼,再帮我一次就把杜伊还给你了。我可是把伊伊当妹妹疼的。”
哪里有这样容易的事?
慕容靖不是扫黑组,刻意打探不是不引人注意的。加上最近的消息泄露,自然有人查到他头上来。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顶着巨大压力。偏偏这样风声鹤唳的关头,白炎苏不依不饶。
“没有消息,杜伊就没有。你猜,她拿不到会做出什么事?会不会半夜爬上我的床?”
甚至杜伊在电话里哭着求他:“靖哥,你帮他吧,帮帮他吧。我好难受,让他杀了我吧……”
慕容靖溃不成军。
这次扫黑组的行动绝对保密,他旁敲侧听又不能太明显,只得冒险侵入高层电脑。
是陷阱,慕容靖人赃并获。
此时又有他泄露消息的通话录音寄到警局,那些兄弟对他坚持的信任轰然倒塌。
他全部认下来,只说:“伊伊在白炎苏手里。”想了想,终于低声恳求昔日同事,“伊伊沾染了毒瘾,你们要帮她……”那个时候,她拼命求他,只为保全在警校的荣誉和日后的前程。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明白,摆脱不了,她已经没有前途可言。
他不仅没有帮她,还害了她。
白炎苏无非想通过杜伊控制他,现在他已没有利用价值,相信他不会再为难她。
要在后来,慕容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可笑而天真。
“靖哥,在杜伊血液里没有检测到。”
不是像慕容靖说的在白炎苏手里,杜伊声称度假归来。
只这一句,慕容靖幡然醒悟。
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原来是将他推上绝路的罪魁祸首。四海安帮挖好了坑等他跳,杜伊是坑里的诱饵。
慕容靖想起第一次见杜伊。她偷溜出去,被值夜的教官发现,手忙脚乱地翻进男生宿舍。教官的脚步已经到了门口,杜伊钻进他的被窝。没有灯,她的眼睛灿若星子,还有彼此滚烫的呼吸。
“我叫杜伊。”那样混乱的时刻,她自我介绍。
他说,“我是慕容靖。”
(八)
到得那般境地,慕容靖供出杜伊已是无可厚非。
白炎苏这样劝服她:“现在不动你是没有确凿证据,那边准是将你注意上了。”他叫她走,连行李都替她收拾好。可她并不是心无旁骛,亦不能像他那般潇洒离开。
慕容靖要见她。
这样的一个了结,终于不可避免地到来。
杜伊仿佛终于下了决定,在窗前转过脸:“我去见他。”
白炎苏怔了一怔,笑容勉强:“尘埃落定,还有什么可见的。”他终究是怕,在那个杜伊亲手将慕容靖送进去的地方,隔着透明玻璃,他怕这一次见面将改变他以为的剧终。然而他无法阻拦杜伊,眼见着她驾车离开,一种莫名的恐惧将他的心紧紧攥住。
从前跟在四爷身边,就属他和她的感情最好。无论多艰难的任务,两个人靠着多年积累的默契畅通无阻。他记得四爷还开玩笑说:“赐婚杜伊和白炎苏,速速领旨谢恩。”她在旁边听着只是笑,一点没有气恼。
他曾经以为杜伊是同他相依为命至死的人,可是生命中总是有意外遽然而至。
她去警校做卧底的那天,他看着她离开也是这样心痛的感觉,仿佛拽在手心的风筝线已经断开来。他以为的牢牢掌握,只是多年来拽着风筝线产生的错觉。这一次,他想,无论如何不可以有意外了。
白炎苏眼里闪过狠戾,他打了一个电话。四海安帮的人,打一个电话,便足以致人死地。
杜伊回来的时候亦没有表现出异样。
他问:“见到了?”
她淡淡说:“里面的人说他畏罪自杀了。”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正好是急救车将他抬上去的时刻,已经没有救了。她坐在车里,那样的距离只能看到他躺在担架上,垂在下面的手一晃一晃,仿佛还有生命迹象。
杜伊忽然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面对慕容靖死亡的唯一反应,镇定得叫白炎苏不知所措。
尾声
“杜伊姐终于回来了,瞧白哥乐的。哇,白哥又和了,情场赌场双得意啊。”
白炎苏叼起烟,立刻有人凑上来点着。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眉梢眼角都是笑的:“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直放水。”
底下人争前恐后地嚷嚷:“咱这是帮白哥庆祝。”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探进来个头报告:“白哥,我刚听说杜伊姐被四爷派去天罡送礼了。”
白炎苏手上一紧,顿时犹如被浇冷水。
因为最近的过节,为了息事宁人,天罡那边是要有个人做替死鬼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四爷是叫杜伊去送死。白炎苏站起来,脸上阴晴不定,待要去四爷面前问上一问何谓赏罚分明,先前那人又说:“杜伊跟四爷说,慕容靖是她弄死的。”
捏在手心的麻将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四爷是要慕容靖在牢里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弄死他即是违反四爷的命令。其实在他打那个电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接受四爷惩罚的准备。
原来杜伊知道……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他这么多年默默付出的感情。她最恼人恨的是出奇理智,理解并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因为一切是她自己造成。所以,她同慕容靖一起死,顺便,解救可怜的他。
白炎苏哈哈一笑,瘫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