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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咱是一家人范文1
2008年10月,南昌市西湖区朱紫巷社区的赵月兰退休后,由于家庭条件不好,想赚点钱贴补家用,于是在熟人介绍下来到了吴立平家,帮忙照料他们刚出生6个月的儿子优优。吴家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让人感觉很是温馨舒适。半岁大的优优好像和赵月兰天生有缘,一看到她就发出“咯咯”的笑声,并扑向她的怀抱。赵月兰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胖乎乎的小孩。
可没做几个月,赵月兰就发现吴立平夫妻俩身体都不好,优优的妈妈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整天吃药,吴立平没有固定工作,四处打零工,因劳累过度经常脸色苍白。赵月兰刚来做保姆的时候,他们说好的一个月给她1000元钱,可第一个月只给了她500元,后面几个月也都像挤牙膏似的给了几百元。看到这样的情况,赵月兰本想辞职走人,但又舍不得可爱的优优。经过再三考虑,赵月兰在第二年的4月和吴立平夫妇商量后,决定把孩子带回自己家义务抚养。
“接优优回来,家人意见还不是很大,谁知道几年后吴立平夫妻俩也会搬进来住呢?”赵月兰感叹。自从赵月兰把优优接到自己家后,吴立平不仅没给过她钱,还因为治病向赵月兰借了1万多元。2013年初,吴立平和妻子的病情加重,为筹集医药费,夫妻俩无奈之下咬牙把房也卖了。没有了安身之处,走投无路的吴立平想到了“保姆”赵月兰。当年7月的一天,他和妻子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敲开了赵月兰家的门。吴立平刚开始只说在她家借住一个月,等他们找到合适的出租屋后就搬出去。善良的赵月兰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下来,可没想到这一住,他们全家人就一直住了下来。
赵月兰家是老居民楼内70平方米的两室一厅,为接纳吴立平一家,他们只好把女儿的房间隔出一间小间给吴立平夫妇住。w月兰的决定,毫无疑问拯救了吴立平一家,但同时却大大增加了自己家的负担和困难。一开始,赵月兰的老伴和女儿很难接受这个决定,赵月兰老伴甚至连门都不让吴立平进。赵月兰原本做保姆想贴补家用,如今钱没赚到,还带了两个病号和一个孩子回来,自己家就这么点儿地方,再挤进两个大人来,还要负担他们一家的生活费,这搁谁谁能同意?
为此事老伴没少和赵月兰吵架。赵月兰理解老伴的心情,便耐心地劝他:“吴立平一家如今陷入绝境,咱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知道了不伸手帮一把,咱能心安吗?咱现在受些委屈,可能就会改变一家人的命运,这是积德行善的事情啊!”慢慢地,老伴只得在沉默中选择了支持赵月兰。后来随着优优逐渐长大,吴立平夫妻和他们越来越像一家人。采访中,赵月兰的老伴说:“有了感情,就分不开了。我们夫妻俩就凭每月2000元不到的退休金,苦苦支撑着两家人的生计。”
在赵月兰家里,摆放着不少优优和赵月兰的合影。“每次老年活动中心组织出去旅游,我都带着优优一起去,最远去过北京。”赵月兰说,优优知道自己并不是她的亲孙子,但懂事的优优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起过。 “孙子”突然发重病
有了赵月兰夫妇的接纳,优优一家生活有了一定的保障。赵月兰大的小的都要照料,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累点不怕,只要大家有口饭吃就行,我们也不图什么,平平安安就好,这是我最大的心愿。”赵月兰说。
然而,让赵月兰和吴立平都没想到的是,2014年3月,优优的母亲突发心梗经抢救无效离开了人世。这对吴立平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的病情也开始加重,很快被确诊为淋巴癌晚期。优优小小年纪失去了母亲,小家伙变得敏感而忧郁。妈妈不在了,爸爸每天都离不开药物,这个家庭全靠“奶奶”撑着,优优把赵月兰看成了世界上最亲的人,只要赵月兰脱离他的视线,他便会焦急地四处寻找。
望着形体日渐消瘦的吴立平,赵月兰很是心急,从家里拿出2万块钱给吴立平治病。自己一家已经吃住都在赵阿姨家,怎么能再要人家的钱呢?吴立平说什么也不要:“赵阿姨,这……这钱我不能拿……”“咱已经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能拿的?赶紧拿着,治病要紧!”赵月兰硬是把钱塞给了吴立平。事后吴立平才知道,这2万块钱是赵阿姨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钱,赵阿姨和老伴退休金不高,这笔钱是他们省吃俭用好几年才攒下来的。得知实情,吴立平“扑通”一声跪在了赵月兰面前,哭着对她说:“赵阿姨,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我内心的感激,您的恩情我怕是永世也报答不了了!”赵月兰连忙把吴立平拽起来,笑着安慰他:“咱们能到一起就是缘分,优优在我眼里,比亲孙子还亲,以后可别再说这样见外的话了!”
在赵月兰的鼓励下,吴立平调整心态,鼓起了与病魔做斗争的勇气,身体各项指标逐渐恢复。为了让优优能和同龄小伙伴一样拥有快乐的童年,赵月兰精心呵护着孩子幼小的心灵。有一次,市青少年宫来了木偶剧团,尽管票价不菲,赵月兰还是带着优优前去观看。平时,市中心广场有少儿演出,也经常能看到祖孙俩一起观看的身影。和赵月兰一个大院的邻居说,优优是赵月兰的“小尾巴”,她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太好了。
生活给吴立平一家的苦难已经太多,如果不是赵月兰,吴立平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如今,他们生活在一起,虽然日子很窘迫,但全家人其乐融融,倒也温馨和谐。他们都以为这样的日子能继续下去,谁知,一个灾难性的打击还在等着他们。
2015年1月,优优的脖子突然抬不起来了,赵月兰大吃一惊,赶紧让吴立平带优优去医院检查。“我一开始以为是儿子的颈椎出了问题,带他到洪都中医院治疗。”吴立平哭着说,哪知道孩子脖子刚刚治好,腿又出了问题,站不起来了,而且还每天发烧,看了几家医院都不见好。三个月后,心急如焚的赵月兰带着优优到江西省南昌儿童医院诊治,专家难以确诊优优的病因,赵月兰又带着优优到了上海瑞金医院。经过诊断,专家说优优患的是罕见的“少儿特发性全身型风湿关节炎”,如果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在上海暂时控制住优优的病情后,医生对赵月兰说,优优这种罕见的疾病完全治愈需要数年时间,至少要40万元左右的医疗费。赵月兰听后完全惊呆了!
从上海回来,赵月兰愁肠百结,头发白了许多。为了给优优家人治病,她不仅花光了家中积蓄,搭进去了女儿的嫁妆钱,还向亲戚借了4万多元。现在,她到哪里才能筹到这么多的治疗费呢?亲友们都劝她量力而行,别为了一个与自己无亲无故的孩子搭上晚年的幸福。对于他人的好心劝告,赵月兰只是苦笑了一下,老伴也在家抽着闷烟,一张脸显得阴沉沉的。
吴立平觉得自己和儿子连累了赵阿姨全家,很是不安,可他重病在身,自身尚且难保,更不用说照顾儿子了。他最愧疚的是对赵月兰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样的现实让他活得很累,他泪流满面地对赵月兰说:“老妈,我自己生病不说,儿子又患上重症,把你们一家人都拖垮了,我真是对不住你啊……”“你放心吧,有我在,我们全家一定会想办法救优优的。”赵月兰竭力劝慰吴立平。为给优优筹钱,赵月兰硬着头皮请人写了求助信到公园募捐。“我这一辈子都活得硬气,没钱宁愿吃苦,没想到老了为了这个孩子要拉下脸求人。”赵月兰说,不能说自己一点不后悔,但照顾优优这么多年,已经有了感情,她真不忍心放手不管。她咬牙发誓,不管有多难,一定要想法替优优治病。 “保姆奶奶”铿锵前行
赵月兰为优优花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不知不觉间就“冷落”了自己的女儿以及外孙。赵月兰的独生女儿怀孕、坐月子期间,希望母亲能帮把手,赵月兰却为了吴立平一家的病情四处奔波,根本无暇顾及女儿。女儿心生怨气,一个多月没给母亲打电话。赵月兰察觉到女儿在闹情绪,提着一兜水果上门看望女儿和外孙。母俩女50多天没见,赵月兰已是满头白发,憔悴不堪。到底是母女连心,女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说:“妈,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他们一家,你真的连命都要搭进去吗?”
赵月兰替女儿擦拭泪水,长叹了一口气,说:“优优怎么说也是我带大的,这孩子,母亲已离世,父亲又身患绝症,我要是不管,他就没命了……女儿,妈对不住你,你就原谅妈妈好吗?”听着母亲恳求的语气,看着母亲的满头白发,女儿郑重地点了点^,并答应母亲会做通丈夫的工作,凑钱给优优治病。见女儿如此懂事,赵月兰百感交集。
西湖街道西湖路社区卫生服务站站长胡永梅感叹说,她给优优看过病,却一直不知道优优与赵月兰没有血缘关系。“我一直以为是她的亲孙子,她也从来不说,直到优优没钱治病,我才知道实情。”很快,“保姆奶奶”无怨无悔照顾患病雇主一家的事迹被当地媒体报道,赵月兰的真情大爱引起社会关注,南昌大地涌起了一股爱心潮。
赵月兰的义举首先在她的社区获得居民们一致点赞。“以前我真以为优优是她的亲孙子!”在公园里,居民李大妈说,直到赵月兰为优优在公园里募捐,她才知道优优和赵月兰的关系。“当时非常震惊,对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一照顾就是这么多年,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呀,老赵绝对是个好人!”李大妈竖起大拇指为赵月兰点赞。一天晚上,她拉着老伴一同到赵月兰家送上1000元钱。居民们你一百,我两百,纷纷向赵月兰伸出援助之手。西湖区政府也捐款5000元给赵月兰,南昌市第二出租汽车公司的员工得知消息后连夜将3000元善款送到赵月兰手中,一家保健品企业负责人带着募集来的11150元善款送到赵月兰家中……
2016年春节过后,赵月兰和优优带着众人捐助的4.5万元钱,又向亲友借了1万元,第二次奔赴上海。经过专家几个疗程的医治,优优的病情得到了缓解。6月中旬,花光了费用的赵月兰带着优优再次回到老家。住院看病期间,赵月兰还不忘教优优读书识字。
赵月兰的大爱之举在南昌持续“发酵”,爱心潮在继续涌动。2016年6月27日,一对银发老人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敲响了赵月兰家的门。这对老年夫妇看了媒体对赵月兰的报道后,深受感动,觉得社会很需要这样的正能量,便拿着报纸,按照上面的地址找到赵月兰家,为优优捐赠了1500元钱,并表示还会多来看望优优。8月17日,南昌樟树商会一行三人来到赵月兰家,将18146元爱心捐款送到赵月兰手中。商会执行会长杨宇乐说,商户们在了解到赵月兰的爱心事迹和优优的不幸遭遇后,捐款都非常踊跃,并表示今后仍将继续帮助他们。8月28日,南昌一位私企老总驱车100公里来到赵月兰家,送上5000元捐助款。9月10日,西湖区苹心志工社联合南昌崛美行动公益发展中心和腾讯公益在乐捐为优优开展筹款,该捐助活动将持续三个月。每次收到善款,赵玉兰都饱含热泪,代表优优的父亲向捐款的好心人致谢。
除了好心人,西湖街道也为优优申请到了全额低保每月460元,在优优患病后,街道办事处当即为他办理了相关救助手续,在临时救助的同时,又提供西湖区“救急难”专项资金1万元。西湖区政府也出面联系江西省慈善总会,帮助解决优优的大病医疗救助金。面对政府的关怀和社会的如潮爱心,赵月兰感动得热泪盈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优优的病治好!经历多次苦难的优优显得早熟又懂事,他告诉奶奶,将来他要考上名牌大学,一定会来回报奶奶,回报帮助过他的所有人。
今后咱是一家人范文2
2012年8月12日,唐山市维景酒楼,一场热闹非凡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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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12日,唐山市维景酒楼,一场热闹非凡的婚礼正在举行。宾朋们都对新郎孙昊霖的励志故事赞叹不已:曾经,他只是唐山市歌舞团的一名普通员工,凭借勤奋和聪颖的天资,先后推出《不想说太多》《走好自己的路》等个人专辑,受到歌迷们的热捧。2006年,孙昊霖破釜沉舟进京发展,经过数年积累后一鸣惊人:2012年,他勇夺央视《星光大道》月冠军,随后进入央视“军事・农业”频道,担任《美丽中国乡村行》栏目主持人。孙昊霖的女友于乐游是一家家具公司的职员,两人相恋4年,感情甚笃。
孙昊霖和于乐游结婚的这一天,也是父亲孙国轩最激动的一天。老人半夜里就爬起来染黑一头白发,将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再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一对新人在台上笑靥如花,孙国轩在台下也乐得合不拢嘴。
婚后第三天,孙昊霖和于乐游要返回北京。他想让父亲和自己一起到北京去生活。父亲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在北京买了房,有了孩子,爸就过去帮你们带孩子。”孙昊霖早有计划,3年内买房。在北京这个灯火辉煌的城市安家,他比父亲更为迫切。
不料,幸福的日子只维持了短短不足3个月。
2012年11月9日,孙昊霖刚走出央视演播大厅,就接到大姐打来的电话:“快回来,咱爸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孙昊霖的五脏六腑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孙昊霖连夜赶回唐山,从大姐那里了解到父亲发病的经过:天气转冷,父亲准备买煤在家烧暖气过冬。本来打一个电话煤场就能将蜂窝煤送到家,可他为了节省120块钱的运费,硬是自己踩着三轮车往返5趟往家里运煤。父亲运最后一趟煤时,突发脑梗死。在唐山市人民医院的病床上,父亲面色惨白,身上插了6根管子,已陷入昏迷……孙昊霖握住父亲干枯而冰凉的手泪流满面。
父亲一生坎坷,因为家里穷,38岁才结婚。母亲曾有过一次婚姻,带着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嫁过来,婚后第一年便生下了孙昊霖。在孙昊霖童年的记忆里,虽然家境贫困,但一家人过得平静和睦。孙昊霖10岁那年,母亲因心肌梗死去世。之后,父亲欲再婚,但少不更事的孙昊霖坚决阻止,直到他20岁考入唐山市歌舞团,父亲才重组家庭。不料,2009年,继母意外溺水身亡。父亲十分悲伤,每天早晨7点就去公园拉二胡,一边拉一边落泪。这些年,孙昊霖对自己曾经的自私十分痛悔。本以为来日方长可以尽孝,岂料厄运又一次降临到父亲头上。
第二天,父亲终于苏醒过来。老人睁开眼,第一句话竟是:“你和乐游工作那么忙,我给你们添累赘了。”孙昊霖失声痛哭:“爸,等您病好了跟我们去北京吧!我再也不把您一个人扔下了!”
几天后一个周末的早晨,孙昊霖从医院食堂买回早餐,孙国轩突然愣愣地望着他,带着几分怯意地问:“你是?”孙昊霖傻了:“爸,您怎么了?”父亲忽然挣扎着起身,要往外走:“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里?”孙昊霖立即摁床头的呼叫铃。主治医生赶过来一问,孙国轩又叫出了孙昊霖的名字,并对头天晚上两人的聊天内容也记得一清二楚。孙昊霖一头雾水。医生解释说:“这种情况属于典型的小脑萎缩,是脑梗死后遗症造成的。”孙昊霖看着微微佝偻、暮气沉沉的父亲,心如刀绞,更担心发生不测,他决定尽快将父亲带到北京继续治疗。
2012年11月20日,孙国轩的病情得到控制,孙昊霖为父亲办理了出院手续,将他托付给大姐照顾后,火速返回北京,将租住的单间换成一套两居室,并收拾利落。正当他动身准备回唐山时,大姐忽然打来电话:“咱爸上午去超市买东西到现在还没回来,附近都找遍了!”
手持火车票正站在楼下打车的孙昊霖,瞬间如跌入冰窖。这时看到一辆空出租车被人拦下,孙昊霖大脑一片空白,飞奔过去将乘客拽出来后对司机喊:“北京西!北京西!”司机和乘客都被吓呆了。孙昊霖号啕大哭:“快!我爸不见了!”出租车风驰电掣般向火车站驶去,孙昊霖疯狂地打电话给唐山所有的亲戚…… 从央视辞职寻父,有种孝心叫义无反顾
当晚,孙昊霖的二姐和两个哥哥也相继赶回家。他们召集30多位亲友,明确分工:兄妹5人分别带领一个小组,在周边20公里范围内搜寻。孙昊霖连夜印了500份寻人启事,在社区、公园、街道、火车站、汽车站张贴……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孙昊霖无力地靠在路边的栏杆上,他第一次感到人生像幻觉一样。他不停地鼓励自己,也许下一刻,父亲就会在晨曦中出现,笑吟吟地看着他……
来不及合眼,孙昊霖又逐一找到父亲的老同事询问,向在公园里经常听父亲拉二胡的老头老太太们打听。一位扫马路的大姐告诉他,11月28日上午,她看见孙国轩骑车往519国道方向去了。
孙昊霖一个激灵,立即带领几位亲友沿着国道两侧的餐厅、旅店、超市等一路寻找。每一份希望都激动人心,但又都在极度期待中破灭。3天后,哥哥姐姐带领的搜寻小组失望地返回唐山。几天几夜没吃饭的孙昊霖也有气无力地回到家中。墙上,还挂着那把陪伴父亲20多年的二胡;桌上,还搁着父亲的老花镜和吃剩下的半个苹果;父亲的刮胡刀、毛巾、皮鞋等都摆放在原处……世界仿佛一切依旧,但最重要的那个人却不见了。
孙昊霖到当地派出所报警后,又在唐山电视台了寻人启事。等待数日,孙昊霖仍没有得到父亲的任何消息。在众人的劝说下,12月4日,他黯然返回北京。白天,孙昊霖要打起精神主持节目;晚上,他靠在床上暗自落泪。台里有严格规定,主持人在工作期间不得携带手机。孙昊霖曾视这份工作为生命,如今他却顾不了这么多,将手机调成振动,哪怕正在做直播,也随时准备接听电话。
父亲的走失几乎摧毁了孙昊霖的全部生活。他噩梦连连,不是梦见父亲溺水,就是梦见父亲遭遇车祸。每次,孙昊霖遽然从噩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睡。
2013年2月9日黎明,孙昊霖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将目光投向窗外,只见天空中正飘着朵朵雪花,整个世界安静得像梦一样。此刻,他清晰地记得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睡觉时的情景。那天也下雪了,父亲把他的脚捂在怀里,一个一个数他的脚趾头:“大拇哥,二拇弟,中三娘,四小弟……”父亲,这个在孙昊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现在在哪里?天这么冷,父亲离家时连棉衣棉鞋都没有穿,他现在冷吗?孙昊霖披衣起床,眼里含着泪水写了一首歌《爸爸你去哪儿了》:“老爸你去哪啦/你可知道儿子在牵挂/老爸你去哪啦/儿永远等你回家/10岁那年妈妈走了/留下我和我的老爸/老爸虽没啥文化/却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同时,一个念头也在孙昊霖的心中油然而生:放下一切,去寻找父亲!
2013年春节过后,孙昊霖向大姐宣布:“我准备辞职找咱爸。”哥哥姐姐坚决反对:“你从一名北漂歌手走到今天容易吗?虽然咱爸不见了,但我们还是得让生活越来越好啊!”可不论他们怎么劝说,都无法动摇孙昊霖的决心。正当孙昊霖犹豫着以何种方式将计划告诉妻子时,于乐游已从大姐那里得知了消息。3月6日,孙昊霖下班回到家,妻子劈头就问:“大姐说的都是真的吗?”孙昊霖不吱声。于乐游一下子火了:“你还想要宝宝,到时候拿什么养孩子?你不仅要对你爸负责,也得对我负责啊!”孙昊霖轻轻抱住妻子说:“我们来日方长……”于乐游挣脱他的手,沉着脸到厨房做饭去了。
挣扎了两日,孙昊霖还是瞒着妻子向领导递交了辞呈。他知道,这对妻子而言显然不公平。然而,如果他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在今后的人生中,他的灵魂将如何得到安宁?好在妻子后来理解了他的孝心,含泪表示支持他去寻找父亲!
2013年5月,孙昊霖花3万元到北京市丰台区二手车市场淘回一辆金杯车。他将后排座椅拆掉,加装了一个折叠沙发,打开就是一张小双人床;一个塑料箱用来放衣服、被褥及生活用品。他还在车身两侧,用蓝色不干胶张贴着“寻父大篷车”5个大字。5月16日,夫妇俩驾驶“寻父大篷车”从北京出发,踏上了悲壮的寻父征程。 “寻父大篷车”走天涯,10万公里孝心找回父亲
夫妻俩设计的路线为河北、山东、河南、山西等7省。他们寻找的第一站,是与唐山交界的廊坊市。到达廊坊,孙昊霖与于乐游分头行动:他到当地公安机关和社会救助站备案、求助,调取走失流浪人员的视频资料;于乐游去车站、市场、公园等地张贴寻人启事……夜里,两人相拥挤在车里的小沙发床上。
“冷吗?”孙昊霖心疼地问。妻子往他怀里拱了拱:“想到你这么重情义,如果我丢了也会这么找,就不冷了。”孙昊霖紧拥妻子,既难过又欣慰。但让孙昊霖没想到的是,几天后,于乐游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到附近的社区诊所一检查,竟然怀孕了!近一个月来,小两口饿了啃冷面包,渴了喝矿泉水,孙昊霖想到这些就羞愧难当。他揽住妻子单薄的双肩,眼里一下子蒙了一层泪。于乐游反而劝他:“继续找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寻父继续。在廊坊没有发现父亲的足迹,孙昊霖夫妇转而赶往与唐山毗邻的沧州市。两地相距160公里,途中遇到每一个村庄,他们都下车张贴寻人启事,向村民描述父亲的体貌特征,打听老人的下落。
2013年7月4日,孙昊霖夫妇在沧州市泊头镇派出所调阅2012年12月26日的监控录像。当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画面中出现时,孙昊霖失声叫了出来,那不是父亲吗?!上午9点至11点之间的视频中,孙昊霖隐约看到父亲沿着泊头中学门口的马路往东走。他的心脏几乎跳出了胸膛!可监控范围有限,父亲的身影在视频中只短短停留了5秒钟。虽不知父亲此后的行踪,但孙昊霖坚信父亲还活着!夫妻俩跑出派出所,又开始疯狂寻找。遗憾的是,整整半个月,两人找遍了沧州市的每个角落,也没有发现父亲的踪影。
沧州与山东交界,也许父亲已经离开河北到了山东。孙昊霖决定临时改变路线,放弃到秦皇岛、衡水等地的寻找,直奔山东。
两天后,“寻父大篷车”行驶至山东省德州市。一位卖西瓜的大爷告诉孙昊霖,滨德高速公路立交桥下有个拾荒老人,已在那里住两个月了。孙昊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拾荒老人,远远望去,他的身高和体形与父亲的确有几分相似,但并不是他父亲。孙昊霖默默将200块钱放在老人身边,怅然离去……
在颠沛流离中,4个月过去了,夫妻俩出门时带的3万元钱花得精光。未来的路,要寻父、要养子,孙昊霖不得不沿途在酒吧和夜总会靠唱歌挣钱。
11月上旬,夫妇俩来到山东省泰安市。傍晚在翻越莲花山时,车子爆胎坏在了半山腰,夫妇俩在车里困了大半宿。当时于乐游包里只有一个苹果,两人都又累又饿,于乐游咬一口又让丈夫啃一口。夫妇俩就靠一个小小的苹果,与饥饿、寒冷抗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妻子在孙昊霖怀里睡着了。他长叹一口气,看车窗外繁星点点,它们像婴儿的眼睛一样清澈、纯净、无辜,就那么望着他,孙昊霖的心悲凉地疼。
转眼大半年过去了,寻父之旅每天都在进行,却毫无结果。孙昊霖的经济更加窘迫了。于乐游和孙昊霖商量:“昊霖,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你不能完全将事业丢在一边。”孙昊霖感到十分惭愧。2013年12月,孙昊霖听说北京有场演出活动能挣5000多元钱,就赶了过去。演出完毕,他又第一时间赶来与妻子会合……2014年1月,孙昊霖参加央视大型娱乐节目《黄金100秒》比赛,一举夺得冠军。
2014年2月28日,夫妇俩到达河南省新乡市。孙昊霖下车去集贸市场张贴寻人启事,于乐游在驾驶室等丈夫。中午时分,于乐游腹部忽然一阵剧痛,宝宝要降生了!她挣扎着给孙昊霖打了个电话。孙昊霖赶紧跑回来,驾车将于乐游送往当地医院。颠簸中,于乐游感到撕心裂肺的剧痛,儿子在车上出生了!一个星期后,孙昊霖将妻儿送回北京,请岳母帮忙照顾。6月,他依依不舍地告别妻儿,再次返回河南寻父。
2015年3月,孙昊霖开着他的“寻父大篷车”,赶赴山西省长治市武乡县。他接到当地一个养蜂人的电话,称那里有位老人很像他的父亲。3月17日,孙昊霖到达武乡县后,第一时间与养蜂人取得联系。他被带到一户农舍前,紧张地看着门被敲开,希望那一瞬间奇迹发生。
这时,一位老人出现在门背后的阴影里。孙昊霖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忽然身体发直,失声痛哭:“爸――”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父亲!然而父亲愣愣地看着孙昊霖,已经不认识他了。一阵哭诉之后,孙昊霖被请进家门。原来,收留孙国轩的是一位名叫王玉庭的孤寡老人,与孙国轩同龄。2014年10月28日,他在山上放羊,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老人在地里挖红薯,和着泥巴就往嘴里塞,心生怜悯,将他收留在家中。
孙昊霖从兜里掏出两万元钱一定要留给王玉庭,但对方坚决不收。孙昊霖双膝跪地,向老人磕了个头说:“以后,您也是我的亲人!”
今后咱是一家人范文3
我和吴占是婚,无房无车无钻戒,只有个半大不小的婚礼。我很得意:我这样爱着吴占,他理应一辈子对我好,像我这样的好女人世间哪儿找去?
婆婆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委屈你了,孩子,我家吴占欠你啊!放心,两年后一定让你住上自己名下的大房子。”
我们婚后租住的是筒子楼,离吴家很近,简陋但清静。公婆认为:租房要花租金,吃住也没人照顾,不如搬到他们那100平方米的楼房和他们一起住。婆婆热情,公公慈祥,吴占也依恋原来的家,我动心了。
但母亲及已婚女友异口同声坚决反对:公婆再好也是外人,和媳妇难免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别扭,何况小夫妻要有私密生活。思前想后,我没搬过去住,但每天都和吴占回去吃饭。
我还答应了婆婆一件重要的事:把钱交给她打理。
做出这个决定,我是做了很长时间思想斗争的。母亲、女友反对的声音持续不断。但婆婆有她的道理:吴占和我花钱不节制,几乎是月光族。由她来管理能够统筹规划,合理花费,力争两年内让我们存上房子的首付,到时她就不再干涉我们的经济。
婆婆还提出,她每月都会公开账务,还把自己和公公的退休金每月拿出1500块钱也放进存款里。我的心动了,吴占是独子,没有兄弟分财产,我们工作几年确实没什么存款,需要一个会理财的人,才能实现我们买房子的梦想。
我怕母亲大呼小叫,便没有告诉她,偷偷把工资卡交给了婆婆。我和吴占的月工资都在4000元左右,总共8000元有余。
其实,卡交上去的瞬间,我的心就空了,也有些后悔。
我闷闷不乐,心想:我结婚什么都没要,还要搭上自己的工资,我是不是脑残啊?吴占抱住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会永远爱你,钱交给妈其实是为了合理理财,两年后供上房子她就不再管了,别让世俗观念影响了咱一家人的感情。”
我不快地说:“她那么会理财,为什么不为你结婚准备房子呢?”
这事其实我知道,公公的一场大病,让吴占的婚房首付泡了汤。
要钱难
工资卡交给婆婆后,我和吴占不再花钱买肉,房租水电也无须费心,由婆婆全权打理。她每月给我们每人500块钱零花,大额的花费由她付钱。最初,我轻松极了,觉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操心的日子真不错。
可半个月后,我就不自在了。我看上了一件600元的大衣,按婆婆前面说的“大额花费由她付钱”,我问她要钱,婆婆却说:“我看你大衣不少了,你这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不改,你们什么时候才能住上房子啊!”
我咽咽唾沫没再吱声,要想住上自己的房子,就得勒紧裤带让生活水平下降。自从婆婆管账后,我和吴占没出去吃过一次夜宵,没看过一场电影,因为婆婆说:“能省则省,夜宵不卫生,电影网上也可以看。”
月底,我回到家,公婆在等我,账本摊在茶几上,他们是专门等我的,公开账目当然也主要针对我。一个月里,除去我和吴占吃饭租金等花费近2000元,我们存了5000多块,加上公婆答应加进去的1500元钱,一共近7000元。
婆婆憧憬着:“按每月存6000元算,两年就能存14万元,目前房价已停止上涨,那你们两年就可以买房子了。”
我欣喜不已,心想,把钱给婆婆管理还是对的。要知道,我这个月光族以前一年的存款也就7000块钱,而婆婆,居然一个月就存了这么多。而且,吴占与我恩爱有加,公婆对我呵护备至,生活质量下降我就忍着点吧。
可是突然降低生活质量,就像要减肥的人一样,说是必须节食,可当美食在前,谁能忍得住呢?毕竟人都有本能欲望嘛!
不吃美食、不买新衣、不逛高档会所,我咽咽唾沫都忍了,权当拿出当年减肥的毅力,可同事取笑我:“小静,你进入家庭主妇状态真快啊,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是啊,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就为了那些砖头瓦片吗?朋友派对我都不敢参加了,因为出去吃一顿就是钱啊。长此下去,我在朋友面前哪还有脸面?我哪还会有朋友?
作为男人,吴占的问题比我更严重。我听到他问婆婆要钱,说是某朋友结婚要随礼、过节得去看望某领导、某某病了要捐款,一共得1000多块。婆婆黑着脸训斥儿子不知开源节流,吴占则低着头像犯错的小孩一样,一声不吭,最后婆婆同意给他800块钱。
我虽然看吴占可怜,但看婆婆对亲生儿子也是如此“抠门儿”,心理平衡了很多。同时,我自己预谋的一堆支出理由也说不口了,但表哥儿子过生日的钱必须得给,我结婚表哥可是给了1000块钱呢,这个我必须得开口。婆婆拉长脸给了我500块钱,并唠叨:“这个月存款没几个了,大家要有个心理准备。”
本来取回的是我自己的钱,现在搞得反倒像我欠她似的,我心里很是郁闷。
当月存款4000余元,公布账目时,婆婆看了我和吴占一眼,叹了口气。我和吴占低着头,没有说话。我们活生生的人,成了钱的奴隶,可没有钱,我们就要成为生活的奴隶,真是矛盾啊。
这年,物价上涨,像雨后春笋一样,500块零花钱马上捉襟见肘了,我和吴占卧谈会后,要求婆婆把每月的零花钱涨到1000元。婆婆唉声叹气:“工资没涨,支出倒是涨了,要是房价再像前几年一样飞涨,我看你们这辈子也别想住进自己的房子了。”
最后,我们的零花钱变成了800元。
翻了脸
过年,婆婆会给我500块钱孝敬娘家;生日,她会给我买新衣服;病了,她会从乡下买来乌鸡给我补身体……按说,婆婆做得也算很不错了,可我心里总是有强烈的不安全和不信任感。
母亲终于知道我把工资卡交给婆婆的事了,她跳了起来:“你脑子进浆糊了?当初结婚什么都没要本来就错了,现在你又把钱交给人家,如果你们离婚了你怎么办?世上哪有像你这么蠢的丫头?”
我相信我和吴占感情稳定不会离婚,可母亲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别忘了,婆婆对儿子是亲人,对儿媳妇永远是外人。”
我的心虚了,在网上咨询,网友众口一词都说我是傻瓜,还说,现在离婚率这么高,就算祝英台和梁山伯活在当下,也不一定能白头到老,何况我们呢?再说了,就算不离婚,没钱也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活得没尊严没地位。
母亲给我下了命令:立刻把工资卡要回来,把前面存的钱要回来,自己的钱自己管。
可怎么向婆婆开口呢?会不会伤了老人的心?半年多下来,我们已经有了4万多元存款,这是靠我们自己万万存不下来的啊!
婆婆偶尔会当着我的面跟公公用福建话交流,我听不懂,但留了心眼儿,用手机录下来,交给懂的人翻译。有一回,我居然录下了婆婆说的这样一段话:“现在的女孩子不把结婚当回事,没房没彩礼都敢嫁过来,太轻率,没准儿哪天脑子一热就离了,所以我们必须掌管经济大权,到时候也好有主动权……”
原来这才是婆婆管钱的真正目的!我的脑子真是进浆糊了,当初还以为自己重情重义呢,原来在人家心里却是这样不值钱,还这样被人算计着!
这钱,我必须要回来。
我先从吴占那里下手。吴占不同意,怕婆婆多想。我寻思着找个合适的理由,既不伤和气又顺顺当当地把钱要回来。
这当口我发了笔奖金,我专门跟会计交代,别把钱打到工资卡上,而是转到另一张卡上。会计眼里全是笑:“媳妇不好当吧?多个心眼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唉,我和婆婆都成了阴谋家了,幸好当初我没有同意住在一起。
我的工资卡有卡也有折。一天,我把自己手上的折一刷,发现半个月前支出了1万块钱。婆婆的解释是:吴占的爷爷重病拿去救急了,想着她和公公自己的钱存着定期,就没有取,还说这钱她以后肯定会还上。她说这话时满脸不高兴,好像我不该问她似的。吴占则说:“自己家的钱用了就用了吧,又不是外人,说什么还呢。”
我的火气一下子冒出来了,他们是一家人,可我不是!用了这么大数目的钱,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强压怒火,说:“妈,以后这钱还是交给我们自己来管吧!”
婆婆立马黑了脸:“看来我是好心办了坏事,这一年来好吃好喝、劳心劳力供着你们,却被人疑心病猜忌着。”
吴占和公公也责怪我。我的火气更大了,一气之下,我把婆婆的录音放了出来,说:“是我疑心病吗?是你们嫌弃我没要房子没要车子,什么也没要,下贱白搭给吴占这穷小子!”
婆婆脸色都变了,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吴占气得把我的手机摔成了两半,说:“你居然用这种伎俩。”
要回卡
平心而论,婆婆还是不错的,勤快明理,也不难缠,可她为什么偏偏要管我这个儿媳妇的钱呢?
我愤然回了娘家。母亲说:“现在知道苦处了吧?先小人后君子没什么错,得把钱要回来再做打算。”
母亲在电话里跟婆婆谈判:“你干吗非要管儿媳妇的钱?你说你是好心,可你好心得太过头了。那你把吴占的工资卡交给我,我来管他们你愿意吗?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是不好,你指导指导就可以了,何必非要亲自插手呢?”
婆婆终于答应还卡,她在电话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真的是一片好心哪,不然也不会倒贴钱进去。我好吃好喝伺候着他们,可年轻人不理解老人哪。我担心小静对婚姻不负责,这也是正常心理,我哪能会想让他们离婚呢?我真的是一点害人的心都没有啊。”
存款和工资卡终于拿了回来,我要把公婆贴进去的钱还给他们,可他们坚决不要,说是为了儿子,该给的。
今后咱是一家人范文4
改编:自由落体
第一幕
第一场
时间:民国十四年冬的某个傍晚。
地点:北平,雍和宫,万福阁。
人物:三个小鬼——丹丹,宋志高,唐怀玉。王老公。
[幕启:台上两根大柱,各连着雕花精美的木阁。木雕的内容是佛传道普济的故事,氛围使观众直捷地感受到身在佛堂之中。舞台的灯光是半明半暗的,现实中只有熙微的两颗烛光,好似尘世中人的命运,飘飘忽忽,摇弋不定。由于人烟的稀少,再加上灯光的昏暗,本来应该是庄严肃穆的佛堂,反而弥漫了一股阴森骇人的空气。
但突然,一抹生气立即打破了这阴森的僵局。一个孩子,半大不小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跑上了台,他身穿破旧的棉袄,虽然看起来圆圆滚滚,但削瘦的脸颊还是暴露了他的瘦小。瘦是瘦,可你不能看扁了这孩子。瘦削的双颊上,一双黑眼睛骨溜溜地转着,精明和干练从中溢出来。一个充满灵气的小猴儿。
志高 (戴上手里拿着的孙猴子面具,做几个模仿猴子的动作)大伙儿看我像不像那孙悟空?不好,怀玉要来了,看我来一个“三打白骨精”。(躲入柱子后面)
[又从后面上来一个小女孩,穿着红红的棉袄和棉裤。这一身的火红烧得突兀,和佛堂的气氛毫不相称,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小女孩吸引人之处不仅是她的穿着,还有她长及腰际的大辫子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丹丹 (做寻找状)黄哥哥,黄叔叔,你在哪里……唉,我怎么到了佛堂了?正好,我正好求菩萨保佑我黄哥哥。(面向观众跪下,双手合十,面目虔诚)求菩萨保佑我黄哥哥,保佑他的腿早些好,早些能出场子。要是他出场子了,我也用不得这么累。
(说着说着,眼泪流下来)菩萨,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要是黄哥哥的腿再不好,黄叔叔打不准又要把我买了。我从小没爹没娘,被卖来卖去的。在黄叔叔这儿,虽然每天练功苦了点,但他和黄哥哥对我还是很好的,我不想再被买了。菩萨,求你一定要让我黄哥哥的腿好起来,你答应我,好不好?
志高 (躲在柱子后,用很严肃的口气)嗯,我答应你。
丹丹 菩萨,是你吗?你终于显灵了。
志高 (慢慢地走出来)显灵是显灵了,但却不是菩萨,是我齐天大圣。
丹丹 (突然看见一张候脸,吓了一跳)啊,你是谁?别过来,别过来。
志高 我是孙悟空齐天大圣啊,我下凡来保佑你啊。(慢慢地逼近)
丹丹 (后退)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志高慢慢逼近丹丹,丹丹则慢慢往后退,退着退着,突然,丹丹一甩身后的大辫子,“啪”一声,志高的面具被打落下来,露出了真面目。
丹丹 (故意大笑)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真的孙悟空呢?原来只是个小猴子。
志高 (捂着被打疼的脸)好啊你,原来你骗我,唉哟,好疼。
丹丹 骗你怎么啦?谁叫你吓我来着?
志高 我又不是打注意要吓唬你的,我是在……在等别人,谁叫你自动送上门来?
丹丹 什么送上门来?我来是求菩萨保佑我黄哥哥的。
志高 (学丹丹刚才祈祷的样子,声调)唉呀,求菩萨保佑我黄哥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求菩萨治好我的黄哥哥,我与他一同下山。小姑娘,这黄哥哥是你的“哪一个啊”?(唱戏的声调)
丹丹 你再说,我撕烂你的嘴!(追打志高)
志高 (边逃边笑)你这一出“思凡”唱得好啊。
[追近志高,大辫子一甩,绊了志高一跤。丹丹又大笑。
志高 你这小妮子,好厉害啊!
[就在志高摔倒,丹丹大笑时,怀玉上场了,他和志高可不一样。一亮相,就看得出满脸的英气。
怀玉 志高,怎么了?你又欺负人家了?
志高 我哪有?是她欺负我还差不多。我一不小心被她绊了一跤,你看,都给摔肿了。
丹丹 是的,你又能怎么样?
志高 怀玉你看,她还哼呢!兄弟被人打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这小妮子,看我兄弟来代我教训你!
怀玉 还有脸说呢,被女人摔了一个大马跁,真“缞”。
丹丹 废话少说,说了没用,亮了功夫才知道。(说着,大辫子就向怀玉飞来)
怀玉 (大叫)来的好!(迎了上去)
[两人打在一起,别看是孩子,但可都是“练家子”,都有两手。来来回回,还甚是好看。但丹丹毕竟是个女孩,不一会儿,就败了下来,辫子被怀玉抓在手里。
丹丹 快把我的辫子放开!
志高 怀玉,别放。小姑娘,叫哥哥啊,叫了我们就放。
丹丹 我……我不叫,你们快放开。
志高 怀玉你给我(从怀玉手里抓过丹丹的辫子),不叫就不放。
丹丹 快放开我,放开。(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怀玉 好了好了,快放开人家。
志高 (也觉得不好意思)我只是和她闹着玩的(放开丹丹)。
[丹丹走到一旁,独自呜咽起来。两个男孩互相看看,都觉得有点过分,想上去劝劝。怀玉首先走过去,但走近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几次欲言又止。志高第二个走上去,拉过怀玉,打了几下,怀玉怒目看着志高,志高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发作。
志高 就是就是,全怪他不好,小姑娘,我帮你出气(又打了怀玉几下)
[怀玉有委屈,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怒盯着志高。
志高 别哭了,人我帮你打了,仇我也为你报了,你别哭了,再哭,就成了黄脸婆了,黄脸婆配黄哥哥,正好,正好。
丹丹 (破涕为笑)你还说!
志高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也别哭了吧。
怀玉 你倒好,神也是你,鬼也是你,好话都让你说尽了。
志高 嘿嘿,就算我借你个人情还债吧。难道你还生兄弟的气?
怀玉 你这家伙……
丹丹 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你们也别拌嘴了。我叫丹丹,那个有两下子的,你叫什么名儿?还有你呢,孙猴子?
怀玉 我叫……
志高 (打断怀玉)我叫志高,宋志高。
丹丹 什么?切糕,你怎么叫切糕,不叫烧饼啊?
志高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切糕啊?好,就依你,我就是切糕了。
怀玉 我姓唐,叫怀玉,唐怀玉。
丹丹 怀玉?怀玉,这名字挺好的。
志高 敢情我这糕又输给这玉了?
[三个人大笑。
志高 唉,丹丹,你这辫子功是在哪儿学的?
丹丹 我家是买艺的,我天天跟着我黄叔叔和黄哥哥练功呢。
怀玉 你也是买艺的?我也是,我和我爹天天在天桥摆摊。
丹丹 怪不得你的功夫这么好。
志高 唉呀,你们俩就别互相吹了,好像英雄见英雄似的。
怀玉 志高,你说话别酸了吧几的好不好?哎,丹丹,我们都有姓,你姓什么呀?
丹丹 我……唉呀,你们别问这问那的好不好,烦不烦?!
志高 这我刚才在后面都听见了……
丹丹 你还说!
[志高做了一个鬼脸。就在这时候,从一旁窜出一只黑猫(可以由人扮演),从三人面前一下子窜过去,当时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丹丹 那是什么?
怀玉 不知道,看看再说。(三人追过去)
丹丹 啊,一只黑猫!
[猫儿看见丹丹并不害怕,丹丹一把抱起猫。这猫儿全身漆黑,没有半点儿杂毛,在丹丹怀里显得很安静。
志高 还有谁的?王老公的呗。
丹丹 王老公是谁?
怀玉 说起王老公,那可是个怪人,家里养了一屋猫,这猫好像就是他的命。
志高 不过这王老公算命可准呢,还有人说,他以前是伺候老佛爷的。
丹丹 老佛爷是谁?
志高 怎么?你也喜欢问这问那了?
丹丹 (略一思忖,意识到刚才还说过他俩)好吧好吧,我不问了,我们去把这猫还给王老公吧。
怀玉 好,我们还猫去。
志高 还还猫呢,你不练字了?背着你爹跑出来学戏,还不练字,看你爹回来不打你?
怀玉 爹今天早走了,让我看完“打鬼”才回去,字嘛,我早练完了。
志高 你这小子,还真有你的啊。
丹丹 怀玉哥,你还会唱戏啊?
怀玉 不光我,志高也会,还比我唱得好呢。
志高 别说了,你们到底去不去还猫?
[志高先走出去,两人接着跟上。三人走到柱子前,一束灯光打在柱子后的幕布上,在幕布上映出一个人影。
志高 (对人影喊)王老公,是我,还您的猫来了。
王 是志高啊,我这儿不方便,你把那小东西从窗递进来吧,我接着。
志高 好,给您。(志高示意丹丹把猫从窗口中递进去,丹丹点点头)
[丹丹把猫递上去,从窗口伸出来一双骷髅般的手,丹丹看见手,吓了一跳,猫差点儿掉在地上,幸好猫反应快,一下子从窗口窜进去。但王老公骷髅般的手却一把抓住了丹丹,吓得丹丹大叫起来。两个男孩儿也很害怕。
王 怎么还有女孩儿?!
怀玉 老公,她叫丹丹,是我们才认识的,她陪我们一块儿来还猫。
王 才认识的?一摸这双手,就知道这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啊。
丹丹 你快放开我,你这老色鬼。
王 哈哈,哈哈,我老公一辈子什么女人的手没摸过?还在乎你这双?(放开丹丹,对屋里的猫说)你到处乱窜,不行的,老公要不高兴的。王后到哪里找你去好?以后都不准出去。
志高 王老公,我们把你的猫还回来了,你怎么谢我们?
王 (好像没听见志高的话)怀玉你怎么也学志高,和囡儿到处野?你要定心,长本事,出人头地。你爹难道没对你说过?你常来我这儿,我教你道理。
志高 您没听我说呀,我把您的猫送回来了,你总要有点儿表示吧?
王 你不就是想要我的糖吃吗?给你给你(伸出一只手,从窗口递出来)。
志高 还是老公知道我,多谢了,多谢了(伸手接)。
怀玉 (拦下至高)不,王老公,这回我们不要糖了,都说您命算得准,你给我们算算命吧。
志高 对了,算命好,算命好。您看我们都把猫交到您手里了,您总不能让你我都不好意思吧?
王 鬼机灵,顺着杆就往上爬。我今天头疼,不算。
志高 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耍小孩子?
丹丹 就是就是,老头儿还欠小孩子的情,真没羞。
王 小姑娘,你还别说,我从来不欠人什么。这两个小崽子,欠了我的还换不清呢。可是你……你别说,今天我摸了你一把,可以算是我欠你的。好吧,为了你这小妮子,我给你们算一卦。
志高 好,有我的气度。
[只听见哗啦哗啦的声响,幕布上的人影晃了几下,便伸出来一个竹筒,竹筒里放满了竹签。三个孩子每人抽了一根。待王老公再次伸出手来,要接签时,说时迟那时快,刚才那只黑猫又从窗口窜了出来。三人吓了一跳,签撒了一地。
怀玉 老公,让我帮您追回来。
王 算了算了,要回来的总会回来,不要回来追也没有用。把你们的签拿来吧。
丹丹 被猫儿一吓,我们的签都掉在地上了,分不清谁是谁的了。这可怎么办啊?
王 命是天定的,又不是我算出来的。先拿过来看看吧,谁是谁的命,老天自有公道。
[丹丹把三根签递上,王老公接过。
志高 签上怎么说?
丹丹 您被自己也不懂啊!
王 这卦很怪啊,一个是生不如死,一个是死不如生,另一个是——先死后生。
志高 什么什么?生不如死?死不如生?怀玉,这都是什么呀这?
怀玉 (默念)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志高 还有先死后生呢,什么生生死死的,简直像绕口令。看来,最好的还是先死后生。先死后生……怀玉,那多半是你,你的命比我好。
丹丹 切糕哥,你们说的什么呀,我听不懂。老公,这都是什么意思呀?
王 好了,命都算了,三条命搅在一起,我也分不清,你们自己慢慢分吧。我累了,要睡了,你们走吧。(窗被放了下来,灯灭了,黑影消失不见)
丹丹 王老公,王老公,你倒是说清楚啊。
怀玉 没用的,丹丹,别叫了。
[这时候,正好传来中年男声,呼唤丹丹叫她回去。
男声 丹丹,丹丹,你在哪儿?
丹丹 我在这儿,我在求菩萨保佑黄哥哥呢。
男声 不早了,我们回家了。
丹丹 唉,就来。(对两人)怀玉哥切糕哥,我黄叔叔在唤我了,我要走了。
怀玉 记得常来找我玩,我家就在天桥下。
志高 也别忘了我呀。
丹丹 一定——
志高 一定会忘?
丹丹 (大声)一定不会!怀玉哥切糕哥,那我走了。(下)
两人 记得来找我们玩。
[丹丹下,只传来她答应的声音。怀玉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地呆住了。
志高 (唱)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怀玉 你怎么这时候又唱起来了?师父叫你,你几次都不跟我去。
志高 我去?我去和你配戏你答应吗?你现在看上人家真娇娥了,还能理我这个假的?
怀玉 你再说,你再说看我不打你。
志高 就说就说,把人家看在眼里都拔不出来了,你的魂啊,都跟着飞走了哦!
怀玉 看我不打你。
志高 来啊来啊(跑下)。
[怀玉想追,但又停住了脚步,一个人站在台上,呆呆地,看着志高跑下的方向,久久体味着志高的话……
——灯暗
第二场
时间:民国二十一年夏。
地点:北平,广和楼戏班后台。
人物:丹丹,唐怀玉,宋志高,唱旦角的魏金宝,怀玉的师父李盛天,也是戏班的老板。王司令的随从,金啸风。
[一瞬间,七年已经过去,丹丹出落得美丽大方。灯亮,追光打在前台,丹丹从前台走过,志高在后面追上。
志高 丹丹,等等我嘛,等等我。
丹丹 全怪你,拖着我看什么捏面人,再不快点,就看不到怀玉哥的压轴戏了。
志高 唉呀,你急什么,今天是王司令包场做寿,肯定要晚个一时三刻开场。慢点儿,晚不了你的怀玉哥。
丹丹 今天晚开场?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志高 早告诉你?早告诉你你还会跟我出来吗?
丹丹 你……我不理你了!
志高 别生气啊,丹丹,你看你嘴上都能挂油瓶了。丹丹,你转过身看看我给你买的面人啊(志高递上两个面人,一个是孙悟空,一个是二郎神)。
丹丹 你干吗买这两个怪物给我?
志高 唉,这两个可是厉害的角色,一个是玉皇大帝手下的第一号猛将,一个大闹天宫,没人挡得了。两个你喜欢哪一个?
丹丹 (看得出志高在试探她)两个我一个都不喜欢。
志高 如果只有两个人给你挑,你一定得挑出一个呢?
丹丹 我……我两个一个都不挑。
志高 我说你该挑孙悟空,这孙猴子可好啊,又聪明,又机灵……
丹丹 不要,不要,这猴儿蹦上跳下的,没个安定,我不稀罕。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志搞哥去了(转身就走)。
志高 唉,你别走啊,你心里到底啥想法,你倒是说清楚啊(追下)。
[丹丹又从一边上,来到舞台中央,这时候舞台的灯光全亮,我们可以看到这里被布置成戏台的后台,人们都匆匆的,还有几个在镜子前卸妆。
丹丹一上台,便熟门熟路地来到上下台的地方,掀起幕帘,看台上唐怀玉的表演。
丹丹 好,好,真漂亮(转过身,看见志高),切糕哥,你快来看呀,怀玉哥的翎子功做得可好了,这彩声都不断呢。
志高 (很郁闷,故意不看)我看啊,你该上台一起唱。
丹丹 (没有听见志高说什么)翎子功完了,怀玉哥又要下来了,太好了,又是一个满堂彩,怀玉哥要红得没边了。(慢慢走过来)
志高 你别只看那边红,不看这边紫啊。要说唱戏,当年我还高过怀玉一筹呢。
丹丹 我就不愿意听这话儿,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人家怀玉哥就是比你能下狠劲儿,要不然怎么能红呢?唉,怀玉哥怎么还不下来呢?
[许多人都拥到刚才丹丹走过来的上下台区,丹丹很纳闷,也走上去,拉过来一个人问。
丹丹 今天这是怎么了?怀玉哥演完了怎么还不下台来?
戏班的 你不知道啊?今天王司令包场子,点名要怀玉做两个翎子功,这不,做完一个了,还有一个。
志高 (丹丹盯着宋志高,志高两手一摊)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丹丹立即挤进人堆,要看看怀玉最后的结果。大家喊道:“要做了,要做了,别出声……”突然,丹丹转过身,双手蒙住眼睛。在人堆中间,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观众,追光打在她身上,全部声音突然静止,听见丹丹的喊声:“怀玉哥,你可别倒啊!”
灯突然又亮了,有人喊道“成了”,前台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唐怀玉终于下台来了。所有的人都上去祝贺他。七年的时间,已经让怀玉成为一个英俊的小伙子。虽然他此时满脸大汗,显然刚经受过痛苦的折磨,但他的自信和英武之气还是强烈地散溢出来。
怀玉 (一一感谢人们对他的关心,走过人堆)丹丹,你来啦。
丹丹 (冲上去)拉住怀玉的手,怀玉哥,你没事吧?
怀玉 没有,就这点零碎活儿,还难得住我唐怀玉?
志高 怀玉,你小子,还真有你的(友好地捶他两拳)。这回王司令面前火了一把,你小子可要红透整个北平了!
怀玉 难道在这之前我没红透北平城吗?啊?哈哈,哈哈……
丹丹 还笑得出来,你不知道刚才我为你急死了,都不敢看。
志高 你是不敢看怀玉,还是不敢让怀玉看你,看你着急啊?
丹丹 怀玉哥,你看他,又欺负我。
怀玉 你还不知道他,他就这张嘴厉害。
志高 你瞧你们俩一唱一和的,活像一对小两口儿。
丹丹 你看他,还说!
志高 我的话儿怕是捅了哪个人的心窝了吧。
[这时候,魏金宝穿着戏装走了过来。
金宝 怀玉,你刚才的翎子功做得真漂亮。
丹丹 你唱得也好啊,金宝哥。
金宝 哪里哪里,今天的彩头全让他怀玉给占了,我看我们以后要没饭吃了。
怀玉 金宝哥你又臭我了。
志高 你们一个武生,一个花旦,台上是霸王别姬,这台下倒过来了,姬别霸王。
[四人都哈哈大笑。
金宝 志高之说对了一半,这霸王还是霸王,可这姬,可就不是我了。
丹丹 金宝哥你真坏,还帮着切哥说我。
金宝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怀玉,我们赶快把妆卸了,我作东,咱们老地方,迎月楼。
志高 好好,这吃白食的事儿可少不了我。
[怀玉和金宝正要下台,碰巧怀玉的师父,也是戏班的老板李盛天来了。
怀玉 师父。
李 怀玉,演得好啊,我刚从王司令那儿来,他把我叫过去,特意夸奖你好几句呢。
怀玉 弟子不才,是师父教得好。
志高 怀玉不光学了咱师父的戏,还把师父的习气儿也学了。
李 志高你别说,在这行混说话儿就得这样。怀玉,好好跟着师父干,赶明儿师父保你红透北平,红遍全中国。
怀玉 多谢师父栽培。
[这时候,王司令派来的随从上了台来。这随从还带了一个人,手捧一个盘子,盘子上的东西蒙着红布,鼓鼓地,看不见是什么,众人都在议论纷纷。
随从 李老板,恭喜恭喜。
李 这位爷请好,但不知您为何向我道喜呀?
随从 我就是来给李老板送喜的呀。我是王司令手下的,这盘子装的,就是王司令送给李老板的一点意思。
[来人揭开红布,盘子上放着两个金元宝。金元宝的金光眩目,引来了众人的一片唏嘘。
李 王司令真是太客气了,这……这样重的礼,我,我怎么收得下?
随从 李老板要是不收,我回去如何交代啊?还是请李老板体谅体谅,勉为其难吧。
李 这,这礼实在是太重了,我李某人愧不敢当。王司令的心意我领了,这礼嘛,还是请两位带回,改日我登门拜访。小三,带两位到里面喝茶。
随从 李老板,别以为谁都能吃官面上的那一套。李老板,说句难听的,我们王司令专程送礼来,那是看得起您,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把王司令给惹火了,我怕你我都不好过。
李 那,既然这样,这礼我还是收下,谢谢王司令,谢谢两位。(有人过来结果盘子)
随从 这就对了,李老板不愧是老江湖了。王司令还特意交待了,这两个元宝,一个是给李老板和戏班各位的,这另一个嘛,是给戏班的台柱,两位角,唐老板和魏老板的。
李 承蒙李司令抬爱,我李盛天不甚感激。(唐怀玉和魏金宝也上来谢过)那,还是请二位到后面坐坐吧。
随从 李老板不用麻烦了,我俩还要急着回去复命。
李 即是这样,好,送客。
随从 唉,这人走茶凉,李老板您也别急着撵我走啊。
李 不知两位还有何赐教?
随从 我受命而来,还想请魏老板到王司令府上去唱堂会。
李 这……(看了一旁的魏金宝一眼,魏金宝躲到了人后)这恐怕有些难处。
随从 这有何难处?李老板,你可别过河拆桥,拿的时候痛快,给的时候就犯难啊!
李 我李盛天也场面上混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只是这实在有难处。
随从 李老板,这到底有何难处,你倒是说呀?唉,这魏老板呢?您倒是把他请出来问问,看他愿不愿意,您别一锤子买卖呀。
怀玉 (凑近李盛天)师父,您倒是问问金宝愿不愿意呀,这唱堂会好处可多呀,他不去我去。
李 (瞪了怀玉一眼)怀玉,这里没有你的话说!两位有所不知,这就是他本人的意思,是他自己不愿意,是他没福分受王司令的抬爱,两位还是请回吧。
随从 您说什么?魏老板他自己不愿意?我可不信。这样的好事,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唉,我倒是也相唱,可人家不让我唱。李老板,可别不识抬举啊。
究竟,但金宝却低着头,示意他什么也别说。
李 这……金宝他实在是有难处,请两位体谅体谅我们卖艺人。
随从 李老板,我们算给足您面子了,您别给了颜色您就开染坊,要是把我们若火了,我们可保不准迸出多难听的话来。
李 两位请息怒,容我再问问他,再商量商量,商量商量。
随从 好,那就请李老板快着些,我们可没时间等。
[李盛天把魏金宝拉到一边,轻声地问他,金宝只是摇头。李盛天努力地想劝他,但金宝还是不同意,头摇得似个拨浪鼓。
李 (把金宝拉过一边)金宝,你看这……
金宝 师父,别说了,我不愿意。
李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这两个人怎么惹得起?
金宝 师父,我不是跟您说了吗?那个王司令,他,他要我和他……
李 金宝,一旦你做了戏子,这身子就不是你自己的了,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个理儿吗?当戏子苦啊,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金宝 (哭得像个泪人,跪了下来)师父,我就求您这一回,我实在是不能再去了,那哪是人,那简直是畜生啊!
李 金宝,你别哭,别哭,我再去试试,再试试。
[李盛天又走到两个随从那边去。这边儿,怀玉三个人围了过来。
怀玉 金宝,你哭什么呀,唱堂会有什么不好,又累不着人,又有赏拿,我还乐意去呢。
丹丹 就是,金宝哥,你哭什么呀,你倒是说话呀。
志高 你们俩就别说了,还是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金宝,跟我们说,有我们三个在呢,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们帮你撑腰。
金宝 那个王司令,他,他是个老色鬼,他…他要我……(痛哭不止)
丹丹 他要你干什么,你说呀,别吊人胃口啊。
[志高将丹丹和怀玉拉到一边,在两人耳边轻轻地耳语几句,两个人似有所悟。
丹丹 这……这叫什么呀?!(志高瞥了她一眼,她看了看金宝,马上收口)
怀玉 没关系金宝,不想去就别去,有我们给你撑腰。
志高 咳,难啊……
随从 (声音突然响起来)这还了得?李老板,你可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李 两位请息怒,请息怒。
[志高走上前去,拦住两个随从。
志高 这两位爷请息怒,有话好好说。不看僧面您也得看佛面,您说您要是硬着来,把魏老板给得罪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随从 你这小子是谁?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志高 我是怀玉的把兄弟,也是李师父的徒弟。您先别管我是谁,您看我说得在理不?
随从 你小子别跟我来这套,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怎么招?你还吓唬我,我告你,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志高 您瞧您说这话儿就没意思了不是?大家行走江湖,贵在一个“和”字,有了这个“和”,兄弟们才能太太平平,相安无事,有钱一起挣,有饭大家吃,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随从 小兄弟,看得出也是在官面上混的,可我告诉你,市面我也见多了,今天这人我要是请不走,我可没完。
志高 那是那是,今天我一定让您带一个回去。两位,您想请魏金宝魏老板上府上唱堂会,不是吗?
随从 不是我们请,是我们家主子王司令。
志高 对,是您们的王司令,可您知不知道,这魏老板可不是我们戏班现而今最红的角儿。
随从 不是?那谁是?
志高 谁是?您可让人见笑了,这谁不光是我知道,现在在这儿的戏班的每个人都知道,大家说现而今最红的是……
众人 唐怀玉!
志高 对了,是我的师兄唐怀玉。怀玉(示意怀玉过来),过来见见两位老总。
怀玉 怀玉见过老总。
随从 唐老板,我这儿有礼了。
李 志高,别胡闹了。
志高 师父,没事儿,怀玉他自己愿意的。(对随从)您看唐老板代魏老板去如何?怀玉现在可是我们戏班第一红人,唱念做打,样样都行,王司令保证满意。
随从 唐老板我是知道的,唐老板的红我也是知道的,但我们王司令点名要的是魏老板,我也不好随便做主啊。
志高 实话告诉您吧,这魏老板今天身体有些不适,要是去了演砸了,您也落不着好不是?今天我们让怀玉代金宝去,可以分文不取,就当作我们给王司令陪个不是,我在这儿先给您陪个不是(深深弯下身,作揖)。
怀玉 志高说得对,这位老总,您就带我去吧,我愿意去。
随从 这意思是魏老板不愿意去了,啊?别说了,这又不是菜市场上买肉,一块不行换一块,这是王司令的意思,恕我不讲情面。魏老板呢?这魏老板呢?哦,魏老板,您在这儿那。快跟我走吧,汽车在外面等着那。你说您是自己走呢?还是我动手“请”您呢?
志高 (拉住随从,陪上笑脸)老总,老总,您别急,您别急啊,您听我说(以很快的速度说),王司令今天在台上点名让唐老板做两个“翎子功”,他做得可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得了满堂的采声啊。唐老板现在可是王司令眼里的红人,您听我说,您要是把他请回去,我准保王司令高兴,您就请好吧您诶。
随从 放开,放开。(怀玉不放,随从有点儿火了)我告诉你,小子,我可没空儿再跟你耗了啊!要说的话儿我都放在这儿了,今天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人我要定了。是活人我要人,是死人我搬尸,仨儿,过来搭把手,我们把魏老板请出去。放开,你给我放开。
志高 理我都给您说透了,听不听就看您的了,这手我是不放了,怎么着您看着办吧。
随从 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啊。
志高 您打我没关系,我算什么啊我,可您要是为我被人落下了话柄,您可不值啊。
怀玉 (走上前)我们是对您客气,您别以为我们这儿没人,我劝您别动手,动手了您未必占便宜。
李 怀玉志高,放肆!这位老总,您行行好放了金宝,我们全戏班的人都谢谢您了。
众人 请您放金宝一回。
随从 你们这帮唱戏的,给你们脸你们还上脸了!高兴了老子喊你们一声老板,不高兴了,不高兴了老子打你们……(动手打志高)
怀玉 (抓住他的手)这可是你先动的手。(上去就是一下子)
随从 你敢打我,臭戏子你敢打我,好,老子就在拳脚上和你比个高低。
[两人扭打在一起,另一个随从想上来帮忙,却被志高拦住了,两个也打在一起。李盛天见状,急忙上去劝架,几个戏班的人也跟了上去,众人乱作一团。两个来的随从都不是志高和怀玉的对手,不久就败下阵来。和志高打的那个看情势不好,找了个空隙溜了出去,志高追他一起下。和怀玉打的那个就倒霉了,因为怀玉的功夫更高,这个人被打的够呛。众人劝都劝不住,同时也看不清,因为怀玉被围在了中间,只能根据人们的反映判断。李圣天见在不停手,就要出大事了,急忙大吼一声。
李 住手!(仿佛一声狮子吼,所有的人都停下看着他)怀玉,你还要不要命了?
随从 唐怀玉,你打了老子,老子饶不了你。
[这时候,刚才的随从进来了,还带了一对荷枪实弹的军人,宋志高则被他们绑着押进来。刚才被怀玉打的随从见来了人,马上神气百倍,从一名军人手里拿过枪,对准了唐怀玉。
随从 唐怀玉,你敢打老子,老子灭了你。
丹丹 (尖叫)啊……
李 (面对魏金宝跪下)金宝,师父今天求你了,求你为了整个戏班,你就去吧!
[静场。
这时候,两个男人悄悄地进了屋,一个人五十岁左右,身披黑大衣,叼着雪茄烟,就像港台电影里黑帮老大的打扮,而另一个明显是他的手下,走在前面。这就是金啸风了。
随从 老子不光要带人,还要带走命!(举枪欲射)
[话音刚落,金的手下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了他的枪。
手下 老兄,放轻松,小心走了火。
随从 的是谁,不要命了?
金 (手下让开,让随从直接面对金啸风)你是说我不要命了?
随从 (看见金啸风吓了一跳,没有反应过来)金……金老板,我,我不是跟您说话,我那敢要您的命啊。您,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金 (边说边弄烟)我可比不了你有正经事,我是来看戏的。
随从 我……哪里哪里,金老板雅兴啊。
金 我说阿福啊,你整天嚷着要杀人,这天下有多少人可以被你杀呀?
随从 哪里哪里,小福子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王司令要他们一个戏子去唱堂会,他们不依,还打了我,您给我评评理看。
金 唱堂会?唱堂会可是好事啊,是谁这么不知好歹,连堂会都不想唱?
随从 (指一指魏金宝)喏,就是那边那个,唱花旦的。
金 (打量金宝)哦,就是他?
李 (李盛天觉得奇怪,从一边儿走过来)请问这位先生是……(金啸风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李盛天只好縝口)
随从 金先生认识他?
金 哦,不认识,不认识,可是事情有点儿不好办那。
随从 不好办,不知道金先生什么意思。
[金啸风对手下示意,手下走上前去答话。
金手下 我们老板的意思是他也中意这个戏子,也想请他唱堂会。
随从 这可巧了,可这……金老板,您的生意不是在上海吗?
金手下 正是要请整个戏班到上海去“唱堂会”。不知道这位仁兄能不能行个方便?
随从 金老板,这您可让我犯难了,这司令也要,您也要,我总不能把他劈两半,您俩一人一半吧。
金 小福子,你可真会说俏皮话儿。这样吧,要不现在我就到王司令府上去问问,这人该怎么劈,是四六呢,还是三七?
随从 (有点儿慌)别别别,您别折我寿了,可不敢劳您大驾。这,我是想把这戏子让给您,可是万一王司令怪罪下来……我也是奉命呀。
[这时候,一个军人进了来,在领头的随从耳边又是几句,随从马上喜笑颜开。
随从 金老板,这戏子您拿走,您随意,您随意。(对属下)我们走。金老板,改日再见。
金 不送,给王司令说,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王司令的一干人下。
李 各位老总走好。请问这位老板是……
金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李 是。
金 我姓金,这你已经知道了。我说的你都同意吗?
李 同意什么?去上海?您不会是当真吧?(金啸风背过身去,他的手下走上来)
金手下 我们老板从来不在生意上开玩笑。
李 这……这也来的太突然了,也得容我们考虑考虑吧。
金手下 有了刚才这一阵子,您认为还有考虑的必要吗?
李 这……(不知道看谁好了)
金 生意谈不成,我们走吧(要走)。
李 先生请留步,我答应您去上海。(全场哗然)
怀玉 师父你!
李 别说了,这事我做主了。金先生,请到后面坐,我们细谈细谈。
[李盛天引金啸风下。所有的人都跟着下,一边还议论纷纷。只留下怀玉,丹丹,志高三个人在台上。怀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打懵了,低头思考。
丹丹 怀玉哥,你难道要随戏班去上海?
怀玉 你先别问我这个好不好,这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丹丹 (发现魏金宝不见了)唉,怎么不见金宝哥?金宝哥,金宝哥,准是躲在哪儿偷笑吧?(下去找金宝)
志高 怀玉,你真的忍心抛下丹丹去上海?
怀玉 我……
[传来一声很响的金属落地的声音(声音要被故意放大)。
丹丹 (大喊)不好了,金宝哥自尽了!
[怀玉和志高跑下台,把一个满身是血的魏金宝抱了上来。李盛天等人也跟了上来。
怀玉 (抱着金宝)金宝,你怎么这么傻?不是不用去唱堂会了吗?
金宝 (气若游丝)躲得过这一次,逃不过下一回,我……我看穿了,这就是我们戏子的命,永远,永远是别人的……别人的。
怀玉 金宝!
——灯暗
第三场
时间:十几天后。
地点:广和楼的门口。
人物:志高,怀玉,丹丹。戏班众人。
[灯亮,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忙忙碌碌的,只有怀玉一个人站着,踮着脚探着头看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甲 怀玉,你怎么不收拾东西啊?
怀玉 我的东西早收拾好了,车都拉走了。
甲 那你怎么不跟着走啊?
怀玉 我等个人。
甲 什么人啊,看你的着急样儿。
怀玉 唉呀,你别管了,快走吧。
甲 那我走了啊,你快点儿,火车可不等人。(拿着东西下)
[留下来的人已经很少了,怀玉问了问时间。志高从怀玉身后上,他慢慢地接近怀玉,在怀玉背上拍了一下。
志高 唐怀玉!
怀玉 唉呀,志高,吓我一跳。
志高 怀玉,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怎么还不动身啊?
怀玉 我……我这不是在等你吗?
志高 等我?真的?怕是在说瞎话儿吧。
怀玉 谁说瞎话儿了?咱们从小玩到大,是最好的兄弟,我不等你等谁?
志高 好,那我来了,我们一块儿走吧。你的东西呢?我帮你拿。
怀玉 我的东西?哦,这些都是我的东西,可重呢,我们还是等等扁担吧。
志高 没关系,死不了的,让我来。
怀玉 唉呀,我,我怎么能让你拿呢?还是等等吧。
志高 既然是好兄弟,你还客气什么,我都帮你拿上吧。
怀玉 唉,志高,你放下,这不是我的东西,我还要等……等丹丹呢。
志高 我说嘛,这么麻烦干吗,你早说不就行了?
怀玉 你这家伙,从小我就骗不过你。
志高 那是,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针眼里看太阳——透亮。哈哈。
怀玉 你这家伙,狗……
志高 狗改不了吃屎。(两人都带大笑)怎么,你和她约了这档子?
怀玉 我跟她说了,可她没答应我来。
志高 怎么,小两口起拧了?
怀玉 你还说!我都着急死了,丹丹怪我丢下她去上海唱戏,我琢磨着她不会来了。
志高 (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怀玉,今天我来,除了给你送行,还有就是为了这事儿。
[这时候,丹丹从另一边上,看见怀玉和志高在一起,便闪在一边。怀玉看见了丹丹,丹丹示意他不要声张。
志高 (发现怀玉心不在焉)怀玉,你有没有听我说?
怀玉 啊?
志高 怀玉,你听我说啊,我来就是为了丹丹来的。
怀玉 哦,对了,丹丹。志高,丹丹到这时候还没来,你帮我去找找她。
志高 可是,我有话跟你说。
怀玉 志高,你看我马上就走了,在走之前,我只想再见她一面,你就帮我这一回吧。你要跟我交心,我们到火车站,就我们两个,你看成不?
志高 怀玉,我……
怀玉 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志高 好,那我走了,要是回来我见不着你,我们火车站见。
怀玉 好,说定了。
[志高跑下。志高刚走,丹丹就从一旁跑了出来,奔向怀玉。怀玉伸出怀抱迎接丹丹,但丹丹跑到面前,却躲开了。
怀玉 你还在怨我?
丹丹 怀玉哥,你就一定要去上海,去那个花花世界么?
怀玉 不是跟你说了,去那儿不是因为那儿是花花世界,而是在那儿我可以更好地唱戏,可以越来越红,红得天下人都知道。
丹丹 可是在这儿不是一样吗?你也不一样唱戏,一样红?
怀玉 不,上海和北平可不一样呢。上海是十里洋场,东方……东方什么,对,东方巴黎,有钱人可多呢,那个金老板就是上海来的,你看那个气派。
丹丹 什么叫“东方巴黎”?
怀玉 就是有钱人多,遍地黄金的意思。反正只要是在上海站住脚了,准能大红特红,红遍全中国。红遍全国,我一直想着那一天啊!
丹丹 我不知道“吧里”是个啥,反正我知道这不是个好东西,因为她要抢走我的怀玉哥。
怀玉 傻姑娘,那不是个人,那只是个地方。
丹丹 那你别去那个地方,成吗?你看北平有多好,你从小长在这儿,这有你的戏迷,还有你的老爹,你就不想想你爹吗?
怀玉 丹丹,我说了,北平这个地方我已经红透了,也就这样了。我得出去闯闯,再创出一番新天地来。而且,爹也让我去。
丹丹 (突然拉住怀玉的手)怀玉哥,那你为了我,只为了我,你不走成吗?成吗?
怀玉 丹丹,我……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呀。
丹丹 怀玉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为了我你别走,别走。
怀玉 丹丹,我等你来就是为了说清楚。丹丹,我是铁定了心要走的,我不愿意你恨我,我不愿意走的时候还不痛快。丹丹,你等我,我会回来找你。
丹丹 (早已经哭成个泪人了)走吧走吧,你走吧,到上海唱你的戏吧。
怀玉 你知道我心里是有你的。
丹丹 (又走了)那你就为了我,别走!
[两人对视,没有话语,丹丹从怀玉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又转过身,背对怀玉哭泣。怀玉想上去安慰,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怀玉 丹丹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丹丹哭着哭着,声音慢慢地小下去,人也起步准备离开。怀玉见状想留住她,但却停止了脚步,只是做出没有保障的承诺。
丹丹 怀玉哥,祝你一路顺风。早一天红遍全国。
怀玉 丹丹,我……丹丹,你等着我,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
[丹丹停住脚步,侧了侧脸,没有完全转过来,然后继续走下台。怀玉看着丹丹的背影消失,转过脸抱住了头,很痛苦。但没想到的是,丹丹一路小跑跑上了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怀玉。
丹丹 怀玉哥……
[怀玉慢慢地转过身,把丹丹抱在怀里,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几秒钟。
丹丹 怀玉哥,说话要算数,你一定要回来的。
怀玉 丹丹,信我,我红了就回来。
[两人慢慢放开对方,突然,丹丹拉起怀玉的手,在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怀玉很吃痛。
怀玉 啊,丹丹,你这是干什么?
丹丹 (抚摸着怀玉的手)怀玉哥,你疼吗?
怀玉 当然疼。
丹丹 你疼,我比你更疼。但我要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记,只要你看到这个牙印,你就会想到我。
怀玉 你的印记都刻到我肉里了,我还能忘了你吗?丹丹!
[两人再次拥抱。这时候传来志高呼唤怀玉的声音,丹丹听见,擦擦眼泪,立即走下台。接着志高跑上了台。
志高 怀玉你还没走啊?唉,刚才那个人真像丹丹。
怀玉 哪里有丹丹?许是你看花眼了吧。
志高 喏,就在那边(欲追上看个究竟)。
怀玉 (拉住他)别傻了,是丹丹我会看不出来?你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这些闲事。
志高 唉,这可不是什么闲事,我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个的。
怀玉 说什么?
志高 (看见了怀玉受伤的手)怀玉,你的手?
怀玉 哦,没关系,是我不小心。你接着说,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志高 说丹丹啊!你小子,可别跟我装傻。
怀玉 丹丹?丹丹有什么好说的。
志高 这丹丹到底是谁的啊。到这时候还不说个清楚?
怀玉 什么丹丹是谁的?她又不是个玩意儿,怎么能说是谁的就是谁的?
志高 唐怀玉,我照直跟你说了吧,我要丹丹!
怀玉 我说了,丹丹不是玩意儿!(显示出不快,转身走开)
志高 (跟上)唐怀玉!(很高声地叫,但马上发觉不妥,换了亲切的口气)怀玉,我知道丹丹她心里有你,可是你要去北平了,你就不能把她让给我?
怀玉 志高,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我想让也难啊!
志高 怀玉,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王老公给我们算命?
怀玉 算命?王老公?雍和宫?
志高 对,还记得老公说什么?他说,生不如死,死不如生,先死后生,但分不清谁是谁的,三个人的命搅在一起了。
怀玉 对,我们三个人这辈子注定要搅在一起。
志高 不,怀玉,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要去北平唱戏,你要红的,你是先死后生。
怀玉 说什么呢?(微笑)今后的事谁知道?
志高 不,我不是和你说笑话,我打骨子里是真的。志高,你什么都有了!有名,有钱,有爹疼,还有丹丹。可我呢?你再看看我,才有的一个窑子里的娘,也刚嫁了人。志高,我现在只有丹丹了!
怀玉 志高,别,别丢了心气儿,一切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志高 (大声)好什么好?别劝我!从小我就不比你,为什么我生在窑子里?为什么没人看得起我?为什么你能读书,还能学戏?为什么李师父不愿意教我?要知道,我从小就比你唱得好啊!
怀玉 志高,我……
志高 这样吧,你就当把丹丹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等你从上海会来,要是那时候她还想跟你,我就把她还给你,好不?你倒是说句话啊。
[怀玉犹豫不决,没有说话。
志高 我们还是不是兄弟?我求你了(说着就要跪下)!
怀玉 别别,那……那你可不准欺负她。
志高 好好,她要是不愿意,我决不碰她。我喜欢她还不够呢,怎么会欺负她?
怀玉 你小子,可要说话算数。
志高 看你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怀玉 你小子,骗我骗得还少啊。
[怀玉捶志高一下,两人对笑。然后两人反手握住对方的手,紧紧的,很紧很紧。
志高 怀玉,谢了。我宋志高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怀玉 别说了,好兄弟还说这个干吗?时候不早了,我该上路了。
志高 我帮你拿行李。
怀玉 不用了,行李早拉走了,你还是快去陪丹丹吧。她现在准哭成泪人了。
志高 不,我还是送你。
怀玉 我又不是不回来,你这么婆婆妈妈干吗?去吧,我怕她再追到火车站来。
志高 小子,什么时候想得这么周到了?好吧,我走了。你要保重。
怀玉 你也要保重。
[两人各自背对走开,志高走到一半,停住脚步,望着怀玉慢慢走远。
志高 怀玉,我等你回来喝我们的喜酒。
[志高正准备转身,突然,丹丹来了。
丹丹 怀玉,怀玉哥。(看见志高一个人)唉,怀玉哥呢?
志高 他走了。
丹丹 他怎么能走呢?我还有话跟他说呢。
志高 他真的走了,走了好一会儿了。
丹丹 他不能走,不能走,我不管,你把他给我找回来(欲找)。
志高 (拉住她)傻丫头,人都走了,到哪儿找回来?
丹丹 那我自己去找。
志高 你就放心吧,他早走远了。
丹丹 (呆住)走远了?
志高 丹丹,我有话跟你说。
丹丹 走远了?我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叫回来。
[丹丹没命似地跑下。
志高 丹丹,你听我说!(追下)
——幕落
第二幕
第一场
时间:上接第一幕,三天后,夜晚。
地点:上海,金府客厅。
人物:唐怀玉,金啸风,段娉婷,史仲明,王老板,李盛天,戏班众人。
[幕启:金啸风的客厅,此时,陈设豪华的金府,已经是高朋满座,灯火辉煌。金啸风为了庆祝唐怀玉等人在上海首演成功,特在家备了丰盛的宴席招待李盛天的戏班。台中央放着一张大八仙桌,上首是李盛天,作陪是金啸风,李盛天身边,依次是唐怀玉等人。金府的众仆人在一边伺候着,史仲明负责指挥场面,站在金啸风身边,不时对仆人们下达命令。
金 大家吃好喝好啊。千万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哈哈。
李 (举杯站起来)戏班的众位弟兄们,我提议,为答谢金老板对我们戏班的照应,我们齐敬金老板一杯!
众人 好。(都举杯站了起来)
李 多谢金老板,要没有金老板的照顾,我们戏班也不能在上海站住脚,怀玉也不可能一炮打红。来,敬金老板。
众人 敬金老板。
李 祝金老板生意兴隆,财运亨通。
众人 金老板生意兴隆,财运亨通。
金 哈哈哈,李师父何必要如此客气呢,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嘛。老夫不胜酒力,今日已经多饮了,这杯就……
李 这杯酒是我们全戏班答谢金老板大恩的,金老板可一定要喝哦。我李某人先干为敬(干下)。
金 既然李师父如此盛情,好,这杯酒我喝了。
李和众人 好,好爽快!
[这时候,金啸风看见唐怀玉没有把酒一干而尽。
金 唐老板,怎么不干啊?难道是金某人的酒不好喝?
李 金老板这是哪里话,怀玉他人还小,不会喝酒。
怀玉 (站起来)不是,不是,金老板,您的酒怎能不好喝?实在是怀玉不会喝酒。
金 哈哈哈,老夫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不必如此紧张,不必紧张。
史 金先生,您看,唐老板面孔都白了。哈哈。唐老板,喝酒脸白可不好啊。
金 (半认真地)仲明,你可不该这样说我们唐老板啊,要是没有唐老板的双锤,我们哪来这顿酒吃啊?唐老板,你的双锤我还是蛮喜欢的,就这么一下子(笔划了一下),啊,就惹得满场的采声。
怀玉 金老板过状了,过奖了。
金 唐老板,可你的酒量也得练练啊,今后红了,哪天不是酒海肉林?李师父,您说我说的是不是?(可以用上海话说)
李 金老板说的极是,极是。怀玉,好好放在心里。
怀玉 谢谢金老板的教诲,怀玉定当牢记在心。
金 怀玉,好好唱,跟着我,有你红的时候。
怀玉 托金老板的福。
史 唐老板和李老板真是太客气了,其实跟着金老板,哪个不是飞黄腾达呢?
李 史先生说的极是,只要是跟着金老板,就有我们吃的。金老板不但罩着我们,还腾出自家的客厅给我们摆庆功酒,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金 李老板言中了,在家里摆宴席,就是图个“惬意”,图个热闹,老夫就是喜欢热闹,这样热热闹闹的最好,最好,哈哈哈哈。(凑近)李老板,你有所不知,今天还有一个可人儿要来哦。
李 可人儿?不知道是哪一个啊?
[段娉婷人未到,先闻其声。她袅袅婷婷地上了台来,经过唐怀玉身边时,特别对 他多瞟了几眼。
段 哎呀,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金 瞧,说谁谁就来。
段 哎呀,我来晚了,真不好意思。哎呀,今天有这么多人来啊。
金 我不是说今天请了广合班的朋友来开庆功宴吗,怎么,又忘了?
段 你瞧瞧我这脑袋,哎呀,忘了,忘了。哎呀,今天拍戏拍得累死了,你也不来接我。
金 我不是派车去了吗?
段 我不要你的车,我要你人来。
金 你看我这儿这么多人,我怎么跑得开?
段 哎呀,此一时,彼一时,看来,我段娉婷没有以前那么红了哦。
金 你啊你啊,又耍小孩脾气了。
史 金老板,段小姐这可不是小孩子脾气,她是在用美人计啊。是吧?段小姐?
金 美人计?这怎么说?
史 (半认真地)段小姐,你不要以为过了金老板这关,我们也会放过你。我们可没金老板这么好,老规矩,迟来者罚酒三杯。
金 哈哈哈,我倒把这给忘了,对对对,段小姐,得罚酒,得罚酒。
段 史先生,你可真坏,等会儿我跟金老板说,扣你半个月的薪水。
史 没关系,到时候我没饭吃,就往段小姐家里跑。
段 金老板,你看他。
金 哈哈,仲明,你就别步步紧逼了。段小姐,可你这酒也是“陶不忒勒”,来来来,三杯酒,一杯不能少。(史仲明示意,下人倒了三杯酒来)
段 你们真坏,合计好了欺负我。(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拿起酒杯)记得,我可要报仇的哦(把酒一饮而尽)。
史 好,段小姐好酒量。
[段娉婷二话没说,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金 好的,还有一杯。
[段娉婷为了逞强,酒喝得快了。第二杯酒下肚,她已经是微风细柳腰,桃花初上脸了。
段 (站立不稳)金老板,这第三杯,我,我实在是不行了。(醉酒让段娉婷的媚态更添三分,金啸风看得入了迷)
[段娉婷一个踉跄,往怀玉这边倒来,怀玉急忙伸手扶住。
怀玉 小姐,酒喝得太猛,要伤身的(酒也潵了一半)。
史 唐老板,你这一对平常接惯了铁锤的手,没想到接女人也接得这么稳啊。
金 (半认真的)仲明,可以了,可以了。
史 (微微欠身)知道了,金先生。
金 但这酒可不能免哦,仲明,来,给斟满。
段 我,我……(一下子倒入金啸风怀里)
金 (早知道她会有这么一招,欢欢喜喜地接住)哈哈哈,人面桃花,香玉满怀。段小姐,我可不是卖油郎,你可别吐我一身酒啊。哈哈。
段 我……我不吐你,我敬你。你喝嘛,喝嘛(硬把酒推给金)。
金 好,我喝,我喝(半推半就地饮下)。
[史仲明见金啸风喝了酒,带头叫了一声“好”,众人随后也随声附和,夸金啸风好酒量。
金 好,这酒就算罚过了,段小姐,我给你引见引见。来,这位是广和楼的班主,我们的大老板。
李 段小姐好。金老板说笑了,在金老板面前,我怎么能称大老板呢?
金 这位是广和楼的台柱,唐怀玉唐老板。
怀玉 (伸出手去)段小姐好。
[段娉婷也伸出手去,但刚要和怀玉握手,就用手捂住头,直喊头晕头晕。弄得怀玉的手晾在中间,很尴尬。
段 不知道唐老板是唱那行的啊?
怀玉 我是武生出身,兼唱小生。
段 好的好的,唐老板会的不少啊。
怀玉 段小姐过奖了,过奖了。
[接下来金啸风为段娉婷一一引见这一桌的所有人,段娉婷都有气无力的问声好,然后再轻轻地握握手。另外一桌,金啸风就不亲自引见了,由史仲明代劳。
金 娉婷,刚才要不是唐老板接住你,你可就一跤跌下去了,你还没谢过呢。
史 是啊,段小姐,怎么也得敬人家一杯吧。
段 (很快地看了史仲明一眼,马上笑容满面,对金啸风说)你还说呢,都怪你们,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唐 恕怀玉直言,这位段小姐,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但现今想不起来了。
史 哦,段小姐,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对我们说的,可要快从实招来哦,让人 揭发出来可就不好了哦。(金的手下一阵哄笑)
段 金先生,你看他们嘛。
金 这事情,我好像是知道的。
段 你知道?
史 原来金先生也?
金 (打断)仲明,不许再口无遮拦了。娉婷,还记得去北平登台吗?
段 北平?
金 刚才不是说了,唐老板他们是从北平来的名戏班。
段 哦?刚才说过吗?哎呀,人家就是记性不好嘛。去北平?对,在真光表演歌舞,是……是哪一部电影来着?
史 是《故园梦》。
段 这位,这位——啥先生?哎呀,又记不得。
史 唐先生,打北平来。
段 唐先生有来看咯?
怀玉 (有点儿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晕)哦,我是在相片上看到的。出了段小姐,还有别人的。
段 哈哈,我都奇怪了,怎的那样演配角的戏都印相片到处发呢?真是的。
怀玉 (好像是自言自语)也不能这样说吧,光一个人也演不出来一场戏吧。
李 怀玉!
金 唐老板说的是啊,可她,就老是想一个人演一出戏。啊?哈哈。
段 别说了别说了嘛。
金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段 一个人演戏有什么不好?唐先生想必没有演过电影吧,得听导演听监制的,烦都烦死了。
金 娉婷,你可别小看了这位唐老板哦,年纪轻轻,已经是台柱了。你看这脸面,看这身形,不比你的男主角差吧?
段 唐老板演戏很好看吗?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不懂戏的,不过,不过我现在在学。唐老板啥声光登台?我一定捧场。
金 你可要向唐老板好好学学哦。
段 人家正要说嘛。
金 好好,又是我不好。
李 怎么?段小姐在学戏?
段 也谈不上学了呀,随便白相白相戈。现在正要演一个,学学唱戏,找找感觉。
史 有时间也和李老板切磋切磋,大家白相白相。
段 我那点儿水平,怎么能在李老板面前抖豁呢?
李 段小姐谦虚了,段小姐是上海的大明星,我一个唱戏的,怎么能比?
金 我看也不要有时间了,就现在,娉婷你就让李老板教教你吧,让我们也看看,大家说是不是?
[金啸风一发话,众人当然一呼百应,连连叫好。
段 啊,我不要,我不要,金先生,你最坏了,又要人家献丑,我不要,我不要的。
金 要的,要的,一定要的。来,大家给段小姐鼓鼓劲儿。(金带头鼓掌鼓起掌来,众人当然又跟随)李老板,您说好不好啊?
李 我?我是老骨头,唱不动了。既然金老板段小姐有此雅兴,就让怀玉陪陪吧。
金 唐老板,怎么样?这可是师命啊。
怀玉 这……
史 段小姐,怎么样?有唐老板作陪,你应该有兴趣了吧?
段 你们今天是不是一个个都说好了啊?好(坚定地起身),就让你们这些臭男人再得逞一回。(金啸风史仲明大笑)米斯特唐,咱们来什么啊?
唐 什么米斯特?我可不会这一出。
段 哈哈,这是英语。我忘了你不懂了。
金 我的段小姐,你就别再捉弄人家了。
段 好了好了,唐老板,我们来什么戏?
金 我看也别选了。大家看段小姐这幅半醉半醒的样子,最好演什么呢?
史 花魁,《卖油郎占花魁》。
众人 对对对,花魁最好,最好。
段 好。唐先生,那就麻烦你当一回卖油郎了。水,水,香儿,你倒是快倒水来啊。
[接下来便是《卖》剧中那出最著名的折子戏。段娉婷借着戏,一边为难怀玉,一边实施勾引,把戏里的有些动作做得非常夸张。唐怀玉被耍得完全没有了方向。最后,在最关键的时候,两人就要亲近了,段娉婷故意打断,说忘了词儿了,一下子走到金啸风这边。
段 哎呀,不唱了,不唱了,忘词儿了,忘词儿了。
[众人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喝彩声。
金 要不要我给你提词儿,啊?哈哈。
段 哎呀,你真坏。
李 段小姐唱得好啊,要是段小姐上台,看来我们这些都不要吃饭了。
金 我们段小姐还过得去,可你们唐老板就不知道怎么了。唐老板,好像有些放不开啊,这样上台可不行哦。
李 他是紧张了,从来没跟段小姐这样的大明星配过戏,太紧张了。
段 唉,你可不能这么说。人家唐老板是大度,让着我,任由我这个门外汉在大家面前现,人家心里一定在笑我呢。这就叫“红花好做,绿叶难当”。
金 嗳幼,这花魁还舍不得卖油郎被别人说呢。
[段娉婷凑到金啸风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
史 段小姐什么话呀?有什么不能让大伙儿知道的?
金 段小姐刚才说,她看唐老板戏唱得好,人又长得漂亮,她想拜唐老板为师呢。
段 (捶了金啸蜂一下)我没这么说,没这么说,人家是说给你一个人的,你怎么都说出去了?
金 好好,段小姐说唐老板戏唱得好,人又老实,想拜他为师。唐老板,你意下如何啊?
唐 (吃惊)这……我们不是一个行当,这怎么能教啊?
金 哦,没关系,她已经请了老师了,也不错。就想请唐老板给帮着配配戏,大家一起高兴高兴。我的段小姐,是这个意思吧?
段 这还差不多。
唐 这……
李 怀玉,还不谢谢金老板和段小姐的抬举?快啊!
唐 师父我……
李 能得到金老板如此赏识,真是我们怀玉的福分,我这儿代怀玉先谢谢金老板了(作揖表示谢意)。
金 是我们拜师,怎么好让李师父言谢呢?唐老板,要不要现在就举行一个拜师仪式?
[李圣天拉拉怀玉的衣襟,这个动作可以不让金啸风等人看见,但必须让观众看个一清二楚。
怀玉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金老板抬爱,谢谢。
金 好的,怀玉,有进步,有进步。好了,我看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李 打扰的太多了,我们也该回了。
金 那今天就到这儿,改日请李老板到府上做客。仲明,代我送送。
[段娉婷又在金啸风耳边说了几句。
李 告辞,告辞。
[金啸风给史仲明一个眼神,史仲明走过去,金啸风也吩咐了几句。
史仲明和李盛天来到台口,史仲明留住了要走的李盛天。
史 李老板慢走,金先生还有吩咐。
李 哦,什么吩咐?请直说。
史 金先生想请李老板和唐老板留下,为他单独演演戏。
李 单独演戏?
史 对,只有他和段小姐。金老板他喜欢这样。
李 好,既然金老板喜欢,我一定奉陪,烦请告诉金老板,我马上到。哎……怀玉,你过来。
[走远了的唐怀玉又回来。
怀玉 师父,什么事?
李 (没有理他,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怀玉一会儿就回去。你们先睡,别等我们。
[众人走下。
怀玉 师父……
李 别说了,进去就知道了。
[师徒两人绕了个弯儿,又来到舞台中央。金啸风坐在太师椅上,段娉婷则坐在他身上,看样子早已经等候多时。
金 真不好意思,让李老板去了又回。
李 金老板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金 我们段小姐说要听李老板和唐老板唱戏,只好请您俩回来了。
李 原来是段小姐的意思,那我们师徒只好在所难辞了。来,怀玉,把拿手的亮出来。
[师徒两人在台上风风火火地唱起来,虽然他们知道这是羞辱,但他们还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与此相反的是,段娉婷和金啸蜂却却对他们的表演不感兴趣,独自说着悄悄话儿,金啸风还不时地对段做出过分的动作,段几次把金的手在不改放的地方拿开。
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半分钟,金啸风就显示出不耐烦。
金 好了,李老板,我看也该完了。
怀玉 这就……
李 怀玉!金老板,那我们走了。
金 送客。
[师徒两人告辞下去。金啸风一把抱起段娉婷,下了台去。
金 我的小乖乖,可是你把我的性儿勾起来的。
怀玉 (两人走到台口)师父,他们也欺人太甚了。
李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下)
[光全暗。当光又亮时,有一束强烈的灯光从舞台后方打来,在舞台中央的幕布上投下段娉婷和金啸风的影子。金啸风压在段娉婷身上,一看就想必这是在床上。
金 你今天和那小子眉来眼去的,可真够骚啊。
段 我,我是故意逗他的,你没看见?他得罪了我。
金 放屁,别跟我来这里戈尔棱,你当我看不出来?你是看上他了。你这,你知不知道,就是你勾引他的那副劲儿,才惹得我起了性儿。
段 你,你今天干吗这样猛?慢慢来,慢慢地嘛。
金 放屁,谁跟你开玩笑,老子今天是来真的。老子今晚来狠的。
段 不要,不要……
金 小满,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