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作品范例6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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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作品

汪曾祺作品范文1

【关键词】汪曾祺作品 中华人文精神 三个和谐

1 引言

汪曾祺是当代德高望重的小说家和散文家,其作品内涵深厚,遣词颇有韵味,因其体现了古典文学中的精华。他在创作时惯于将侧重点放在追求人性自由方面,人文气息浓厚。本文着眼于其作品中的人文精神,予以浅析。

2 汪曾祺作品中人文精神的体现

2.1中华人文精神之――人性的和谐

汪曾祺的作品有着浓厚的古典韵味,遣词造句方面是如此,思想内涵上更是如此,故而,其作品对孟子“仁”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都有所沿袭。故而汪曾祺的作品首当其冲体现出来的就是人性的和谐,他的作品表达了其对人性自由以及万物和谐的追求以及向往。例如在《受戒》中,大多数和尚都将戒律清规当做耳旁风,仁山在荸荠庵里也从不忌讳,连袈裟都懒得穿,每年夏天,酷暑难耐时,仁海的妻子还要例行公事一般来寺庙里消遣一段时间,仁渡虽然没有正妻,却也有一个相好。他们虽是出家人,但也吃酒赌博,毫不遮掩。他们甚至将寺庙“转了形状”,将其发展为商贾们的聚会游乐,厮混的地方。让人惊叹的是,连声名远播,德高望重的积因寺方丈都有个妙龄小妾。作者这样写的意图就是为了体现人性的和谐,认为七情六欲是人的正常欲求和本能,既要“仁”,就要“平等”,即要平等,和尚也不能被排除在外,出家人也是人,虽然生活的地点和方式不同,却没有什么很大的特殊,与其他俗人应当“殊途同归”才好。虽然作者认为爱情是无可厚非的,即使是和尚。然而,其作品的背景往往是禁欲的年代。这样更能体现反叛意识,对比鲜明,则更显得了不得。尽管爱情并不是一个浪漫的纯物,其中充满物质和交换(那个年代大多如此),然而,他的精神仍旧是执着的。例如在《大淖记事》一作中,保安队的刘号抢占了巧云,然而,十一子并不因其不是完璧之身而戴着有色眼镜看她,相反,他们两情相悦,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在一起。他们的朋友也在很大程度上救济了他们,在十一子遭到毒打之后,巧云以一个贤良并且坚忍不拔的女性形象当起了家里的顶梁柱,对其照顾有加。在《受戒》中,明海虽然是以和尚的身份出现,然而,他与小英子的如胶似漆大家都有目共睹,小英子也毫不忌讳地问他道“我当你老婆,你要是不要?”结果不用费疑猜,他当然是接受的。

2.2中华人文精神之――人和人之间关系的和谐

除人性方面的和谐,在汪曾祺的作品中,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和谐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作为读者和笔者,本人不禁推想,在作者之前经历过的故乡生活中,他一定也经过不少各种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丑恶现象,甚至惯看社会中的“不公平”。然而,他坚信匆匆流逝的岁月能将人性的丑恶慢慢过滤洗刷干净,留下一些积极向上的“精华”,除此之外,作者还乐观地认为“小说者,莫过于回忆也”。他的文学主张和乐观的心态让其作品中多处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与美好在其作品中,他认为人的言论、行为以及心智思想无一不是自由的,这与如今宪法中规定的“凡是国民,皆享有言论、集会、出版”等自由权利等等“条款”步调一致,故而,汪曾祺的作品非常具有前瞻性和进步性。总之,汪曾祺强调的是“以人为本”,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依存是社会的必然趋势,因为人本身就是一个群居动物,不可能单独存在,故而,人与人之间是无关功利和物质等等的。虽然这种观点在一定程度上有些极端和片面,然而,瑕不掩瑜,总归是利大于弊的。例如在其《鉴赏家》一文中,叶三与季淘民二人毋庸置疑不在一个“档次”,身份悬殊较大,一个是市井小民,而另一个是颇有名气的画家。季看到叶三穷得无米下锅,将其墨宝慷慨相赠,望以此解却叶三的生计之难,然而叶三却备受感动,即使家徒四壁也不舍将友人的心意变卖掉。甚至再三叮嘱儿子,一旦自己死了,要将画与自己一并埋葬。从中我们可看到他们二人之间是何等亲厚,无关功利,互敬互尊,令人动容。从中我们可看到人性美好的一面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和谐。

2.3中华人文精神之――人和自然的和谐

从汪曾祺作品中,读者不难看到人与自然的和谐。汪曾祺的家乡高邮是一个秀丽恬静的水乡,这便是为什么他的作品中即使没有写到水,总荡漾着如水一般的诗意和柔情。可看出他提倡在写作时将人与自然结合起来,认为人和自然是不可分割的,并且大自然中的景色无疑能为故事情节添上一抹亮色,并且有助于情节的发展,使其看上去更加顺理成章,并且,自然中的景物无疑是美好爱情的温床。这一点在刚刚提到的《大淖记事》中颇有体现。自然景色的融入将十一子和巧云的爱情看上去更加必然而流畅,毫不牵强唐突。

3 结论

汪曾祺坦言,自己的作品颇受两千多千年老庄的影响,其中充满了人文精神。而人文精神莫过于“和谐二字”。本文分析了三个和谐――人与人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和谐以及人性本身的和谐,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参考文献】

[1]季红真.论汪曾祺人文精神的血脉源流――《汪曾祺论》第一章[A].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09年秋冬卷[C],2009.

汪曾祺作品范文2

关键词:汪曾祺小说 水象 人文精神 艺术生命

水,是汪曾祺小说中的主体意象。个性与风格的相辅相成,在汪曾祺其人其文上可得印证:水,作为汪曾祺小说中的审美实体,成为他个人经历、个性气质有机结合而成的特殊的精神形态和审美韵致,是他艺术人格、艺术追求和艺术风格的凝定和物化。

一、 “水”象与艺术人格

水,与汪曾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汪曾祺早年的生活与水是密不可分的。水,深深地陶冶和熏染了汪曾祺平和的性格。他的小说,特别是写家乡高邮的小说,描写的往往是在水边、水上发生的故事,水成为他作品中极富内涵的心灵外化之声。水,如同人物一样在其作品中存在着,它的形态、性格、感情乃至呼吸,都可感可见。而这样的感觉,来自于汪曾祺笔下那些描写水的文字,以及那些弥漫于人物中间的水的气氛、水的色彩、水的气质。《大淖纪事》、《受戒》、《鸡鸭名家》等等,都是在水边上演的故事,小说的背景都涂上了水的光影。

水成为汪曾祺艺术生命的内核,他自己也说:“水影响了我的性格,也影响了我的作品的风格。”“水有时是汹涌澎湃的,但我们那里的水平常总是柔软的、平和的,静静地流着。”正是这一派静静流淌的平和、轻柔之水,给了他平和、超脱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说:“水”象与汪曾祺的人文精神是相应和的,“水”象便是汪曾祺恬淡、平和的人文精神的象征,也是他文格的写照。

当然,汪曾祺艺术人格的形成,不仅仅是因为水,还在于幼时士大夫家庭生活的濡染。

和谐、幽雅的家庭生活,熏染了汪曾祺恬淡、高雅的传统文人情趣,它与高邮柔和、澄澈的水环境相映成趣,两者异质同构,共同影响了汪曾祺平淡超脱的艺术人格和艺术追求以及作品素朴和谐的艺术风格。

二 “水”象与艺术追求

汪曾祺恬淡、柔和的“水”象呈现出他淡泊、平和、超脱的艺术人格,与生活的漩涡和意识形态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正是这一定的审美距离和他淡泊平和的艺术人格共同构建了汪曾祺小说创作超越和超脱的艺术追求。

(一)“小说是回忆的”

汪曾祺的小说大多是朦胧的往事回忆,如《受戒》、《大淖记事》、《徒》、《异秉》等。恒常的人老思乡之情与漂泊在外的孤寂之心相撞击,他把对生活尤其是现代生活的理解和关照转向了自己的家乡――高邮。汪曾祺小说回忆的着眼点,并非是容易发生律动和变化的政治性、时代性的社会内容,而是相对稳定的地域风情。其实,汪曾祺对地域风情的钟情,说到底还是对人的关注,对人的生命形式和生存形态的关注,是“对人的关心,对人的尊重和欣赏”,它超越了意识形态、政治等功利性层面,使他淡泊和谐的审美追求进一步得以落实。

(二)“除净感伤主义”

汪曾祺以自己淡泊、超脱的个性气质进行着“除净感伤主义”的情感筛选:“必须把热腾腾的生活熟悉得像童年往事一样,生活和感情都经过反复沉淀,除净火气,特别是除净感伤主义,这样才能形成小说。”

在汪曾祺的乡情小说世界里,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和谐的天趣,没有苦痛焦灼的、绝望的倾诉和哭嚎,有的只是淡淡的抒情,闲适的气氛和一些悠远的乡愁。

(三)“气氛即人物”

在艺术表现上,汪曾祺的小说追求幽雅和谐淡远的意境。汪曾祺所强调的“气氛即人物”是浸润着“天人合一”思想的。他的小说创作着力于气氛和情致的渲染和酿造,往往寥寥数笔景物素描和人物行状,能神奇般地展现作家的情思和理趣。他苦心经营的氛围,追求和谐的意境,表面看来是淡化人物性格、淡化情节结构,实际上是以浓郁的文化氛围加深和熏染了人物的文化性格和心理气质。而且气氛的渲染,不仅增加了作品的抒情容量,还扩大了小说的艺术表现空间。

汪曾祺创造的意境是淡远、幽雅的,无论是人与人、人与社会,还是人与自然的交融,都给人以强烈的美的感染,让人想起高邮的另一位才子――秦观。秦词 “山抹微云”的意境、“柔情似水”的意蕴,与汪氏的格调是相契合的,没有深奥难懂的意蕴,没有复杂多变的外在的形式,有的只是平淡的叙述,如水般澄澈的感情。

三、“水”象与艺术风格

汪曾祺的小说以阴柔和谐的“水”的气质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特色,这种风格的形成强化了他的“水”象,而“水”象又增强了这种风格。

汪曾祺的艺术风格突出地表现为以“雅”为主的朴素、和谐。从他小说的语言、叙述节奏、结构等方面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水”象对其艺术风格的影响。

汪曾祺的语言具有水的特质。他曾说:“流动的水,是语言最好的形象。”他善于用纯朴、自然、素净如水的语言来表现人物、风情,平白如水,清丽质朴,却含蓄蕴藉。

汪曾祺小说的叙述节奏平静、幽缓,读其作品,我们好似随着乡间一条顺流而下的小溪,饱览一路的乡土风情,溪水是那样的从容不迫、自在悠闲。在结构上,汪曾祺的许多小说显得恬远、潇洒,在组织的松散中显示出艺术审美上的从容、舒徐。有些评论者称其小说为“散文化小说”,而汪曾祺则说:“散文化的小说像水。”小说的结构像水一样“信马由缰”,任其自然流淌,充分透出水的自然随意性。这种随意性有时甚至涵盖了作者所要表达的情思。汪曾祺用笔构建了一个美丽温情的世界:亲情、友情、爱情在这江南水秀明媚的感染下带着烟水缥缈的气息。

参考文献

[1] 汪曾祺.汪曾祺文集・四卷[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3.

[2] 崔志远.乡土文学与地缘文化――新时期乡土小说论[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3] 陆建华.汪曾祺传[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

汪曾祺作品范文3

[关键词] 汪曾祺 萧丽红 现代性 世俗

在20世纪的中国文学中,传统与现代、中方与西方的融合一直是困扰中国文人的一个重大问题,如何使传统文化精神具有现代性意义,不仅是理论问题,更重要的是实践问题。汪曾祺和萧丽红在他们的作品中充分体现了这一点。

汪曾祺:中国式的人道主义者

当我们把汪曾祺的小说创作放入这一历史框架中时,可以看到他对传统文化精神的理解和运用融入了强烈的现代意识。整体来看,汪曾祺的小说与传统儒、道文化精神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一联系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源于儒家的“仁爱”观念,以及由此而来的“中国式的人道主义”精神;一是与道家思想风范相融通的对于自然人性和通达人生的追求。而在这两个方面,汪曾祺都进行了现代性意义的融通与整合。在汪曾祺的小说创作中,“仁爱”的情感与“义”密切联系在一起,共同构成其作品的世俗文化氛围、人物行为方式以及人物形象的精神内核。

在《大淖记事》中,我们看到锡匠们在十一子遇到不公正的伤害时,同声相应,揭竿而起,自动组织起来上街游行,在世俗的情谊中生发出一种高尚的原始正义。而这种原始正义与他们日常的行为方式密切相关,他们平时相互之间从不抢生意,若是合作做活,工钱也分得很公道,这其中联系着他们对于“仁义”的理解。在他们看来,人和人之间应该平等相处,应该以仁爱之心对待自己、善待别人,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这样一种世俗的民间社会中所保持的伦理道德,显然包含着儒家的“仁爱”精神,但在世俗的人生中,儒家的“仁爱”之理己经转化为一种自觉的心理追求,想要挣脱捆绑精神的绳索,逐渐恢复人的尊严和价值追求。他们的心目中没有贫穷、贵贱之分,呈现出的是一种和谐至乐的生活境界。这是对世俗解放的渴望的平和表现,同时也是汪曾祺小说的现代性的体现。

《故里三陈》中的陈泥鳅有一身好水性,虽好利,但更重情义。下水救人,救活人他不计较报酬。民国十二年,运河决口,他在大浪里救起了好多人,连人家的姓名都不问。但在死人身上他要钱从不含糊,比如在通湖桥洞里捞一具女尸,他向公益会讨价十块现大洋。随后,他却把要来的钱送去接济生活无着的陈五奶奶……在汪曾祺的小说中,像陈泥鳅这样具有仁爱之心的“平民百姓”是日常世俗生活中伦理道德的主要承担者,他们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于本性,毫不矫揉造作。汪曾祺不仅赞扬这些普通人重义、重情、爱人的美好情怀,而且对于他们纯真、自然的人性表现形式给予了热情的肯定。

在汪曾祺作品中,“平民百姓”是他作品的主角,普通人的精神世界在劳动中闪现出庄严的光彩,因而具有了“人”之为“人”的意义和价值。这是作家心中对优美人性的渴望,同时也是对普通劳动者人道主义关怀的体现。

正是源于这种博大的人道情怀,汪曾祺以浪漫的、诗意的笔触,写出了他理想的生活境界和伦理人生,能充分印证他这一理想的作品是《受戒》。《受戒》更像是一首充满了健康的生活情趣的田园诗。旖旎明丽的水乡风光和明海与小英子天真未凿的爱情浑然一体,充满了和谐恬淡的乡土风味。开朗热情的水乡人、风流倜傥的和尚,弥漫着人间烟火的寺庙,充满了人生向往的受戒仪式,歌唱劳动、赞美生活。作者在这历史深处飘来的生活气氛中,灌注了时代的激情,歌颂了直率的人性,朴素的人情,对人的自然情感与生活权利的肯定和对人的诗意的生存状态的现代性追求。

萧丽红:中国式的隐忍和超脱

与汪曾祺相似,上世纪80年代成名的台湾女作家萧丽红对儒家文化中的“仁爱”观念无疑是有着深深的倾慕和向往的,并且由这种观念延伸出了她对于世俗日常生活的热情肯定,对于在日常人生中的仁爱之心给予了热烈的赞美,她渴望通过作品找出传统文化中人性的精华来复苏和重塑我们民族新的文化人格。萧丽红的小说也体现了独特的中国精神特质,即中国式的隐忍和超脱。中国向来缺乏西方式的悲剧,没有太多的大起大落、跌宕起伏。而对于苦难和悲痛,传统的中国人总会选择一种隐忍的态度,正如李泽厚所说,“中国文化缺乏足够的冲突、惨厉与崇高,一切都被消解在静观平宁的超越之中”。萧丽红将这种中国式的隐忍和超脱渗透在作品中,塑造了一系列具有纯朴品格和奉献精神的女性,营造出一种平静祥和的气氛。

《千江有水千江月》所表现的是一种建立在传统意识上的现代情爱观,无论是父母包办,还是自由恋爱,那些爱情都是真挚纯朴的。贞观和大信是被双方父母指腹为婚的远房表兄妹,这看似无理的包办婚姻却转化成了真挚的爱情,体现了传统文化中爱情的很另类的一面。同时,他们之间的爱情是自由产生的,是建立在相互爱慕、默契无间的基础上的。这样的爱情是自由的、可选择的,是典型的现代爱情。萧丽红通过贞观和大信之间的爱情故事,表达了她自己的爱情观,那就是真正的爱情要建立在“灵”的基础上(文中处处着力于体现贞观和大信“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爱情感受),建立在双方的精神基础上,爱情应该至大至美、极纯极真。而形式和诞生方法则不是重要的。

另外,这部作品中的其他女性也都是善良、坚忍、重操守、讲信义,对待爱情忠贞不二;她们持重、克制、有礼,可她们又并不因此感到束缚则显得刻板冰冷;她们敬重生命,活得认真,活得明白。

她们对事情都有一种好意,是连剪一张纸,折一领衣,都要方圆有致,都要端正舒坦。她们之所以如此,乃其内心蕴藏着丰富的真情。这些情感,有乡情、人情,也有亲情、爱情。

在评价《千江有水千江月》中的女性形象时曾有人指出:“萧丽红在《千江有水千江月》中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女性经验,我们看到了环绕身旁的母亲们一代的影子……而在这些真实的女性生活下,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传统宿命观却默默传承下来……传统旧俗不断地绑在女性身上,这样的认命方式不禁让我们感叹女性还能为自己作些什么?”

诚然,我们不能否认,传统的封建枷锁的确给女性带来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痛苦。但在萧丽红笔下,女性妇德的坚守是建立在感情和责任的基础上的,是心甘情愿的承受和无怨无悔的付出,“情”是恪守的基石,不能简单的以传统女性对贞洁牌坊的顶礼膜拜为判断尺度。

萧丽红“叙述爱情故事,明显回避了传统包办婚姻悲剧性的一面,回避了烈女贞女辛酸凄苦的一面,而突出强调了夫妻爱情纯真的一面……是要在那些真诚的爱情故事里寻求现代人所需求的那份纯朴的品格和奉献精神。”

与贞观的背景和经历不同,《桂花巷》中的高剔红,是典型的中国旧式女子。她具有中国妇女的隐忍谦逊、勤劳善良传统美德,但同时又是一位恩怨分明、个性突出的奇女子。她在相依为命的寡母与弱弟相继离世后,做出了看似违背常理的选择,她狠心抛弃了与自己两情相悦的渔民青年,凭借自己的美貌和才干嫁给当地一位富家少爷。

大多数为金钱而结合的婚姻往往会以悲剧而告终。而剔红却偏偏得到了完美的爱情,不仅如此她还成功地凭着聪明才智在这个大富之家站稳了脚跟。然而好景不长,几年后丈夫因病去世,年轻的剔红苦痛过后平静地选择了带着遗腹子守寡,却又在长期的孤独中无法抗拒地有过一次风流“外遇”并怀了私生子。在那样一个时代背景下,剔红似乎除了与情郎私奔外,就只能去寻死了。可萧丽红却给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选择:剔红坦白告诉了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儿子,并得到了受过高等教育、思想开明的儿子的理解和原谅。剔红让儿子带着她悄悄到日本堕了胎,而后平静地回到家中,继续生活。

对于剔红的一系列与时代相悖,甚至与《千江有水千江月》中一干女子的德行操守相悖的行为,萧丽红并没有给予太多道德上的评判。一个软弱的女子遭受到命运的打击后,即是选择了活着,剔红的抉择反而更显出了世俗的人性与人情。金钱欲也好,也好,都是人的本性,是任何社会制度都无法从根本上泯灭的。

萧丽红笔下的爱情主角,不论是受过教育的当代青年,还是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家乡的村妇,都怀有对爱情的真挚和执着。作品中追求人性的至善至美正是为了从乡土中找寻现代的缺失。

汪曾祺与萧丽红分处大陆和台湾两地,虽然一位已经作古,另一位也淡出文坛,但直到今天他们的作品仍独树一帜,是因为他们始终坚守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精髓,如儒家的人道主义、道家的人格独立、佛家的精神自由,坚持在世俗生活中寻求这种精髓的体现,并将其回归到文学创作当中。不妨这样说,他们的小说是借民俗的、民间化了的人和事来寻找中国式的精神家园,是对于一个时代的民众的生存状态的理想想象。这种理想实质上可以归结为具有中国情结的民间大众的世俗精神。这在很大意义上几乎等同于一种民族心理,或者说一个民族的生存方式在某种精神层面上的指引。风俗展露出一个民族的生存状态,是保有民族感情的重要方式。基于这样的风俗观,他们的小说在写风俗的同时也透露出更实在的人的气息,从而他们的作品具有了更广泛意义上的人性。汪曾祺与萧丽红是在有意识地呼唤一种新的人文精神,这种精神应该是中国人骨子里的朴实优美的人性。优美人性的主旨与优美文本的内容相互融合,达成了文学的审美效果,这可能就是他们一生所追求的文学的和谐境界。

参考文献:

[1]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

[2]萧丽红.千江有水千江月.台北联经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05,5.

汪曾祺作品范文4

关键词:诗化;语言;自然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6)05-0009-01

从某个意义上说,写小说就是写语言,小说的语言浸透了作者的思想。汪曾祺由衷地赞赏那种不事雕饰的风格,他将现代的自由意识和古典意趣相结合,以一种优美的文字把爱、美、生命力展示在世人面前,在这美的享受之中,引领人们到达纯净的精神世界。

一、描法的平淡自然

汪曾祺的小说语言表现出简洁、质朴、纯净的艺术特色,没有浮夸的语句,没有华美的修饰词,甚至也没有过多的修辞手法。他的语言去掉了一切浮华与繁杂,只剩下原滋原味的语言,如清水出芙蓉般单纯、明快。

《受戒》给人一种像是在读诗的感觉,小说开头即写道:“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他是十三岁来的。”用一种平静质朴的语气给小说定了一个基调。《受戒》描写的虽然是梦幻般的爱情,但其文字却不浮华,自然而朴素。在描绘少女的容貌时,小说是这样写的,“眼睛长得尤其像,白眼珠鸭蛋青,黑眼珠妻子黑,定神时如清水,闪动时像星星”。在作者的笔下,小英子像是一串跳动地着的音符,单纯快乐,汪曾祺把朴素的物和灵动的人结合起来,亦是妙哉。汪曾祺不会刻意去讲究字词的拿捏或用法的奇特,他喜欢用质朴的语言去抒写人物和景物,他的小说看起来均是闲笔,实则处处精心设计。在他的用心下,人与自然构成了一幅美丽和谐的画卷。

《大淖记事》中一段经典的风景描写:“春初水暖,沙洲上窗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夏天茅草、芦获都吐出雪白的丝穗,在微风中不住地点头。秋天,全都枯黄了,就被人割去,加到自己的屋顶上去了。冬天,下雪,这里总比别处先白。” 看似是对大淖四季景象的简单描写,实则传达出大淖里一片美丽平和的景象,给人平易亲切之感。小说中人物的处理故事情节的发展等,都是汪曾祺的用心设计,若你细细品味,定会感受到文字背后流溢出的动人情趣。

二、语言的音韵美、节奏感

文学分很多种类,但诗歌无疑是最具有音乐性的一种。而从某个层面来讲,汪曾祺的小说是一种抒情的诗化小说,其小说语言具有诗歌音韵美的特性。他曾说过语言就要做到看似参差不齐,但又“痛痒”相关,这就是在强调体现语言音乐感的重要性。汪曾祺小说中的语言,语句之间的跨度比较大,超越了一般语法的既定格式,甚至可以说没有逻辑,如小说《天鹅之死》中的一段描写:“天鹅在天上飞翔,去寻找温暖的地方。飞过太阳岛,飞过松花江,飞过华北平原,越冬的麦粒在松软的泥土里睡得正香。”语言简短且相互关联,这就体现了他创作语言的音韵美。这一特点在《受戒》中也有体现,《受戒》里最后那段惊人的景物描写充斥着语言的音乐感,如一首曼妙的田园牧歌。

汪曾祺的语言感情饱满,极具中国韵味,十足的音乐感,让读者在品读过程中如饮甘泉,清爽解渴,温和甜美。能让我们品读出来的和谐的精神和中国的传统趣味是其小说吸引我们的原因之一。他的小说看起来平和淡泊,但细细读来,慢慢咀嚼消化,会使人回味无穷,意犹未尽。作者极其善于通过叙述一件小事来阐明人生哲理,寓真善美于不起眼的琐碎小事中。小说《鉴赏家》中,买水果的叶三评点季民紫藤画时的一段对话,叶三说“好”,画家问“好在哪?”,“紫藤里有风”,“你怎么知道?”,“花是乱的”,季民提笔题了两句词:“深院悄无人,风佛紫藤乱”。一段简单的对白,两句词,看似平淡,但营造出了一种诗意的氛围。

三、创设“空白”,增加诗意空间

语言的美不在于字面上所表现的意思,而是在于文字背后所蕴含的信息,在于语言暗示出多少东西。好的语言并不是简单机械地把一件事叙述出来,而是要画,就如流动的水,如一幅景,呈现在你的面前,让人仿佛真真切切的感受着这一切,才能体会到文章真正的内涵,达到与作者的共鸣。

汪曾祺的小说很注重空白艺术,能不说的话就尽量不说,反而传达出更多的意思。小英子倔强地问明海愿不愿意讨她当老婆,明海简单却又坚定地回答“要”,连一个爱或者喜欢的字眼都没有出现,但是已经深深地感染了读者。《受戒》的结局也止于此,摈弃了一切客观存在的因素,只单独地把感情拿出来说,一种超脱现实的美。正如结尾所说暗示的,这是一个梦,这是存在于梦里的美丽感情。因此,尽管这篇文章尽力想写出圆满的结局,经结尾处这一句“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我们却感受到《受戒》与《边城》中翠翠与傩送二佬没有结局的爱情同出一辙的哀婉。古人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是有道理的。

汪曾祺作品范文5

谈吃不能就吃论吃,一本菜谱又有什么趣味呢?汪曾祺把吃的感受、吃的氛围,怎么个来历说得头头是道、烘托得恰到好处。用真实细腻的语言,表达了无限的生活热情和雅致的韵味,是把口腹之欲和高雅文学拉得最近的人。

2、书评

汪先生之文,是绚烂之极后的复归于平淡……诸篇之中,我最喜欢那些谈吃(抑或应写为“贪吃”?)的文字,虽平淡无奇,类似菜谱,却处处流露出人间至情,引人无限向往。——刘德水

汪曾祺的《故乡的食物》系列及《四方食事》系列让人毫不怀疑他是个“美食家”,几乎是所有吃过的和没有吃过的,一经他说,全成了美食。——徐卓人

汪曾祺作品范文6

【关键词】汪曾祺;意境;回忆;梦

汪曾祺的小说书写人类最真挚的情感,这些情感大都被放置在美好和谐的意境中,阅读后让人的心灵受到洗涤,更加澄明。空灵,天真,含蓄是汪曾祺小说意境美的表现形式;回忆是汪曾祺小说意境美的主要实现方式,回忆与梦为读者营造更加广阔的审美想象空间。

一、 意境美的构成要素

“意境是抒情性作品中所呈现的那种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形象系统及其所诱发和开拓的审美想象空间。” [1]224

汪曾祺主张表现纯真的人性,表达真挚的情感,具有高度的人文关怀和人本思想,这些都以其小说为读者创造的意境为依托。

《艺术至境论》中将意境美的美学追求归纳为:空灵美,飞动美,天真美,含蓄美四点。笔者认为汪曾祺小说的意境美的构成可从空灵美,天真美和含蓄美三个方面来进行解读。

1. 空灵之美

“空灵之为美,是中国艺术精神的体现。艺术品如果太实,对人一样失去作用,艺术品之所以称为艺术品,就是因为它能为人开拓一个审美想象空间,调动人的想象去补充,这样的艺术品才有它的作用,获得艺术的生命。” [2]180

汪曾祺小说的意境是空灵,让人充满想象的。

《复仇》中有这样一段景致的描写:

人看远处如烟。

自在烟里,看帆篷远去。

来了一船瓜,一船颜色和欲望。一船是石头,比赛着棱角。也许——

一船鸟,一船百合花。

这般景致如同一幅山水画,静静的绿水上两叶小舟缓缓前行,人在寺庙里看着远处被雾气笼罩的水面上的小船,遥想着船中所载为何物。此处意象稍显单薄,但并非空旷无物,此景之中包含着无穷的景和无尽的意。朦胧清晰的画面,消磨了复仇者内心深处的恨,为小说结尾复仇者放弃复仇埋下伏笔,复仇者被这空灵浩渺的自然美景打动过,并与之融为一体。

2.天真之美

“‘天真’与‘自然’,应是二而一的概念。‘天真’就是一种美的‘风韵’而言,着重表达朴素自然之美的实质和神韵。而‘自然’则更强调这种美的自然天成的风格。所以名为二实为一,同时从不同角度去表述同一种美。” [2]188

汪曾祺小说中的意境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真之美。当淳朴善良的小说人物融入到天真的意境时,表现出超凡脱俗的艺术效果。

《受戒》的结尾是这样的:

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花,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此处芦花荡的描写静中有动,恬静的景如同小英子和明海的生活,而惊起的青桩像两人放飞的爱情。聪明善良的小和尚明海和有着水样大眼睛天真的小英子的划着他们爱情的小船驶入了理想的境地。自然的美景养育着天真的人性,人和自然达到了和谐统一。

3. 含蓄之美

“意境的含蓄是一种空灵的含蓄,透明的含蓄。” [2]192

汪曾祺小说的意境含蓄又饱含着深切的情感,具有“‘淡中有味,飘而不散’的风格” [3]283。《大淖记事》中巧云爱上了十一子,却被刘号长破了身,巧云没有因此而哭闹或者轻生,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十一子时,十一子也并没有责备她,相反,两个人在沙洲上呆到了半夜。“他们在沙洲的茅草丛里一直呆到月中天。月亮真好啊!”月亮这个半透明的意象已足以表现出美好中所带有的一丝忧伤,而大淖沙洲的茅草丛中,有水,有草丛,有朦胧的月光,和年轻的情侣,更能体现出这美好的意境中所饱含的情。在这没有任何欲望所牵累的意境中,读者看到纯净的景致,感受到最单纯真挚的感情。

空灵,天真,含蓄之美共同构成了汪曾祺小说的和谐唯美的意境,同时也增强了小说的诗化和散文化的艺术效果,使小说具有了更高的审美价值和艺术价值。

二、意境美的实现方式

汪曾祺小说的意境美是通过回忆实现的。其小说中回忆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对往昔的回顾,即是通过回忆表现出来的;一种是通过梦的方式表现出来的,理想色彩更加浓郁。

1.平淡的回忆

“回忆回过头来思已思过的东西。‘回忆’并不是随便地去思能够被思的东西。回忆是对处处都要求首先去思的那种东西的思的聚合。回忆是回忆到的,回过头来思的聚合,是思念的聚合。” [4]1213

汪曾祺对回忆情有独钟。当沉甸甸的往事在记忆里沉淀之后,所剩下的大都是美好的,平淡自然却又能触动心弦的回忆,汪曾祺小说里发生的大都不是扣人心弦,让人读得揪心的故事,更多的是和风细雨式的,沁人心脾的充满诗意的感动。

汪曾祺小说大都写过去的事情,写自己的人生体验,身边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汪曾祺小说总是在回忆里编织动情的,唯美的故事。《受戒》中充满本真的和尚,过着和平常人一样的生活,他们毫无顾忌地在佛殿上杀猪,每个和尚都有老婆、有家,家乡人也以之为常事,在这诗意的栖息地上所有的人都生活的自在快乐。《黄油烙饼》中的主人公萧胜在吃上了香喷喷的黄油烙饼的时候,意识到奶奶是活活饿死的,他痛哭着高叫了一声“奶奶”,流下心酸的眼泪。这个关于“吃”的故事在平静的回忆中装满了沉重,在平静的回忆中平实质朴的亲情。

回忆增加了汪曾祺小说朦胧,平淡的审美感受力,不论是悲情的或者是欢乐的故事都让人回味不尽。

2.往昔的梦

梦与回忆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梦是现实中无法完成但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使其得以实现。梦中往往寄托着作家的长久的未实现的夙愿,或者是作家多年前留下的遗憾。

汪曾祺小说创作钟情于梦,小说《受戒》是作家写的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在这个梦境里有家乡的水,乡亲,发生了小和尚明海与英子的初恋,通过梦的方式实现了作家的夙愿。《昙花、鹤和鬼火》中昙花、鹤是小说中主人公李小龙的梦,李小龙的昙花即将开放的时候,他的心整日都盼着盼着,上课不安心,晚上睡觉也不敢睡踏实。

一天夜里,李小龙在梦里闻到一股醉人的香味。他忽然惊醒了:昙花开了!李小龙一轱辘坐了起来,划根火柴,点亮了煤油灯:昙花真的开了!

李小龙好像在做梦。

……

于是李小龙有了两盆昙花。一盆在他的床前,一盆在他的梦里。

这是一个少年的远逝的美梦,美好的事物曾经存在过,虽然是短暂的,但是作家汪曾祺却在追求拥有美的心灵。很多不能经历的美好的事物,通过梦境变得真实,也因为梦境而让人充满力量。

无论汪曾祺的小说企图表达怎样的主旨,小说中的梦却都是美好的,充满诗意的憧憬。

结 语

汪曾祺小说意境美的构成方式是多样的,其实现方式也是与众不同的。汪曾祺小说所创造的唯美和谐的意境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意味深长的意蕴,小说中天真的人性,自然的景致,纯净的回忆和美好的梦更使读者回味无穷。

【参考文献】

[1]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2]顾祖钊,艺术至境论[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

[3]温如敏,赵祖谟,中国现当代文学专题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