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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国庆节的英语作文范文1
The year is the annual National Day on October 1, the birthday of our great motherland. Along with ups and downs, it's been 55 years of our mothers, this day, this nation will celebrate the festival at the venue. Early in the morning, we go to school, at school, some students out of bulletin boards and painting; Some do greeting cards, open class meetings with a special theme;
Others through diaries, poems and other forms expressed her love for the motherland. National Day holiday, the students have to stay at home with Mom and Dad together, the cruise sites, the great cultural experience. Shop at the door with balloons and colorful flags, red, yellow and green:permeated with an atmosphere of jubilation. Everybody inside, in the original discount, launched a series of promotional activities.
Street sea, but also rank long car buying service, the fight must wait long periods. Scenic visitors like long, countless men, women and children in which to do that people have been taking advantage of the festive play out. Almost no empty parking places, restaurants, hotels, the revenue will be substantial.
Distant uncle, made a phone call to tell us that the Beijing National hot topic. I would like to go to Beijing to see Tiananmen Square, we see the face of great capital, and uncle, I have arranged to get together with the Beijing next summer.
National Day is a happy holiday, really raising people's living standards rapidly. In her mother's embrace of the motherland, happiness to grow and wish the motherland mother always beautiful, always prosperous and wish the motherland has become more prosperous and developed.
国庆节英语作文(二)
With the coming of national day, I have a one week holiday. I really expect to it, because it want to have a short trip during these days. I will travel to Jiuzhai Valley with my parents for three days.
关于国庆节的英语作文范文2
例1
National Day is coming,and we can have a seven-day.My family are going to Hainan.It”s a good seaside city.We are staying there for a week. We are going to the beach and going swimming in the sea.We”re visiting Tianya Haijiao,Wanquan River and many other beautiful places.I think we”ll have a good time there.
国庆节来了,我有七天的假期。我们一家去海南。那是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我们在那里待上一个星期。我们去沙滩,还在海里游泳。我们游览"天涯海角",菀泉河还有别的许多好地方。我想我们在那里会玩得很开心。
例2
National Day Holidays
I went to my cousin”s house on the first day of the holidays and got a piece of good news that his wife was pregnant;She said she”s worrying about getting fat,but on her face there was a unconcealable pleasure of conceiving a baby.My cousin told me that he”ll educate his child in a severe way,with a future father”s matureness.I”m happy for them.:)
关于国庆节的英语作文范文3
一节体育课,冉剑没去操场,躲在教室里抽烟。他万没想到老赵居然会在体育课的时候跑到教室来巡察。事实上老赵有个癖好,喜欢在学生上体育课的时候到教室查一下学生们的课桌,如果有小说、杂志之类就没收。他也没想到第一次来居然就逮到学生在教室里抽烟,不禁心中暗喜。
冉剑身上的烟被没收了。老赵还扬言要把他踢出去。冉剑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于是写了检讨,大致意思是说:我错了,我要从此戒烟。就算赵老师不允许人犯错误,也应该允许人改正错误。另外还加了点奉承的话。但冉剑还是被老赵踢出来了。那是因为老赵戒了几十年的烟都没戒掉,哪里会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学生会有戒烟的能耐。索性踢出去,杀一儆百。就这样冉剑从(2)班转到了(4)班。
(4)班的班主任姓武,一脸横肉,眼光常常斜视,不像老师,反倒像黑社会老大。学生们在私底下叫他“武哥”。冉剑到(4)班,武哥首先就把他叫到办公室,跟他讲到班规。班规只有一条:别让班级的积分被扣。详细地说,不管你在班上抽烟喝酒赌博灌水泡马子,不扣积分大家相安无事。一旦积分被扣,纵有天大的理由你也得滚蛋。冉剑心里暗自发笑:订这样的班规,只能说这位武哥够抠门儿的。因为一个积分等于十块钱的工资。
冉剑抱了书,在第三排的一个空位上坐下。心里纳闷儿,第三排这么吃香的位置,居然没人坐。这时候旁边突然站了一个人,冉剑抬头一看:呀嗬,这不是年级头号美女任心雪么。据狗仔队获得的情报,她刚甩掉了自己的第七任男朋友。而现在,这位美女胸前抱了两本书,眼睛正巴答巴答地看着自己呢。冉剑看入了迷,也想入了迷,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你看着什么?”美女突然发话。
“啊……哦……”冉剑一时口吃,转念一想不对,“喂,是你看我。”
“你干嘛要坐这个位置?”美女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这个位置没人。”
“你到后面去坐嘛。”
美女的话让冉剑感到一头雾水,但他断定,旁边的位置一定是美女的座位,于是说:“我为什么要到后面去?我视力不好。”
美女急了:“从高一到现在我都是一个人坐一张桌子。我不喜欢和别人同桌。”
冉剑一听这话,更是想不通。这妞好大的架子,居然能独自霸占一张桌子。冉剑存心灌她:“哎呀,真是不巧,从高一到现在我都是坐第三排。我不喜欢坐后面。这儿――‘风景好’。”
事实上关于任心雪独自霸占张桌子这件事一直都叫人想不通。她从小娇生惯养,加上人长得漂亮,潜意识里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上高一的第一天,任心雪就冲着自己的同桌发了一顿大小姐脾气。她的那个同桌是农村来的,人长得丑,头发也乱得跟鸟窝似的。任心雪有洁癖,哪里看得顺眼,命令同桌自己另外找个位置。她的同桌想不通,而且空座位都在最后一排,不愿意换。二人吵了起来。武哥身为班主任,遇到这种事当然要出面调解。问清了情况,觉得任心雪的确无理,安抚了她两句,说来到同一个班就是缘分,能坐同一张桌子更是缘分,大家应该和睦相处……任心雪越听越感到恶心,拍案而起,指着自己同桌的鼻子说:“她身上有狐臭。”这话一说出来,全班傻眼。她的同桌当时就哭了,抱着书,躲到最后一排的角落。事情闹成这样,武哥觉得没必要再管,由她去。就这样任心雪独自坐了一张桌子。
现在冉剑转到(4)班成了任心雪的同桌。尽管任心雪有些不习惯,但冉剑赖着不走,她也没办法。最主要还是因为任心雪从高一到高三毕竟长大了些,不再像以前那么任性。
第一天同桌,任心雪对冉剑有些好奇,问他:“喂,我听说你是个作家?”
“作家?”这一惊冉剑吃得不小。
“你不是发表过文章吗?”
“发表过文章就是作家?”冉剑头一回听到这样的逻辑,一方面心想:这女生还真是低智商加单纯,难怪交了七个男朋友,原来是好骗。另一方面觉得被美女抬举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自己也懒得谦虚,“那就算是吧。”
事实上任心雪也觉得不该用“作家”这个词,既然说出来了也就将错就错。却没想到冉剑居然会厚着脸皮承认。任心雪“哦”了一声,心想:这小子还真不害臊。哼,想在本大小姐面前表现,也不先撒泡尿照照。她接着问冉剑:“听说你是贾老师的干儿子?”
“放屁――”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冉剑拍了桌子。原来,任心雪提到的贾老师就是(2)班以前的班主任。冉剑喜欢写作,贾老师欣赏他的悟性,器重他,相信他。冉剑觉得贾老师是他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因此心存敬意。然而班上的同学看不顺眼,背地里说贾老师待冉剑像待自己的干儿子。冉剑起初气愤,后来觉得没必要去理会别人的嫉妒。但他万没想到谣言居然会传成这样,于是警告任心雪别胡说八道。任心雪被吓得愣住了,不敢再问。
事实上冉剑是很随和的,只要不触到他的痛处,基本上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心雪和冉剑做了将近一个月的同桌之后,发现了这一点,不高兴的时候就拿他当出气筒,高兴的时候又冲他发大小姐脾气。一张桌子冉剑只占到四分之一,书堆得老高,打瞌睡很是方便。在这种情况下,冉剑终于发现,身边这位美女的智商不但不低,而且很会使小心眼,骗人的话张口就来,不打草稿不脸红,有一整套蛊惑人的经验。
如冉剑所料,任心雪的确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自己漂亮,男生们来向自己献殷勤,那是不骗白不骗。凡是被任心雪甩掉的男生没有哪一个不后悔,付出那么多,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说她比姓武的还抠门儿。自从冉剑来了之后,任心雪像是捡到了活宝。因为她以前交的男朋友要么帅,要么壮,要么有钱,可冉剑却样样相反,又丑又瘦又穷酸,没什么好骗的,所以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和他交往。
放国庆节大假的头一天中午,冉剑去书报亭领了笔友写给他的信。另外,还看到一封写给任心雪的退信,他知道这是别人写给任大小姐的情书。学校里常有这种事,给自己喜欢的人写一封情书,不贴邮票寄出去。邮局把信退回来,自然就会落到对方的手里。冉剑把任心雪的情书一并领了,放在桌子上,然后看自己的信。笔友的信中除了磨牙调侃之外,还建议冉剑参加县里举办的作文大赛,如果能得一等奖可以拿到三百块钱的奖金。
任心雪吃过午饭到教室,看见冉剑捂着肚子笑得不行,问他怎么回事。冉剑缓了一口气,对任心雪说:“你知不知道母猪是怎么生猪崽儿的?”
“猪?生猪崽儿?不知道。”
“哈哈哈哈,真的是很有意思。”冉剑笑过之后,接着说,“我跟你讲,猪生猪崽是躺着生,不是趴着生,生到一半的时候还得有人帮它把小猪夹出来,要不然小猪出不来就有可能被压坏。”
任心雪白了他一眼,说:“神经病,有那么好笑吗?”
冉剑说:“好笑的在后面,母猪生完一只小猪之后还会起来在猪圈里溜两圈,等找到感觉之后再躺下来生第二只。你说好不好笑?”
任心雪不觉得有什么好笑,说:“无聊。你听谁说的?”
“我笔友在信中提到的。”冉剑晃了晃手里的信。
“笔友的信?给我看看。”
“别人给我的信,为什么要给你看。”冉剑才想起有任心雪的情书,“对了,书报亭有你的情书,我帮你领了。在这儿。”
任心雪看了一眼信封,说:“这东西先搁着,把你的信给我看看。”
“不行。”冉剑很坚决。
“哎呀,给我看看嘛,我男朋友就是属猪的。”
“卟――”冉剑差点笑出鼻涕,“男――男朋友,属猪。――你又有男朋友啦?”
任心雪趁冉剑发愣,一把抓过信:“啊,什么男朋友?”
冉剑一拍脑门,以为自己又被骗了,转念想不对,说:“难怪收到情书,还装蒜。”
“什么情书哇,你别乱说,这封信是我自己写的。”
“自己写的?自己给自己写情书?”冉剑想不通。
“我可怜没人爱,只好自己给自己写情书,不行啊。”任心雪撕开信封,递给冉剑,“不信你看。”
冉剑一看,果然是任心雪写给自己的,那上面写着:
“青春美丽、聪明善良、天真活泼、温柔可人的任心雪在国庆节到来之际,祝自己身体健康、万寿无疆、百事可乐、万事芬达。对了,还要祝我考上理想的大学。嗯……暂时就这样吧。信儿信儿快快跑,见到心雪问声好!”
冉剑笑得合不拢嘴,说:“你真有创意。”但笑过之后,冉剑心里却升起一丝伤感,看来这位任大小姐也有一颗孤独沉闷的心。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老赵在广播里宣布了一件事。学校已经申请成为文明礼仪示范单位,教委的人将在国庆节之后派人下来检察验收。老赵命令全校学生返校时必须穿着整洁干净,尤其是男生不许留长发。如果有谁不信邪返校的时候还留有耳发、睡发的话,学校保卫科人员将用剪刀强行剪掉。
冉剑一听到老赵的官腔就来气,心里愤愤不平,心说怎么不让长得丑的去做整容手术。任心雪则幸灾乐祸地说:“唉,我的大作家,你就不要再愤世嫉俗啦。今天我要去弄头发,正好缺个跟班呢。”
高三难得放假一次。任心雪换上自己最漂亮的一套衣服,背上背包出了门。冉剑在路口等了一个多钟头之后,看见任心雪在明媚的阳光下轻盈的脚步,像蝴蝶一般向自己飘来。
“诶,你看我这套衣服怎么样?”任心雪双手张开,在冉剑面前转了一圈。
“嗯,好看。我这一个多钟头等得很值。不过以后跟我约会用不着打扮得这么漂亮,会让人流鼻血的。”
“跟你约会?啊――呸!就你那德性。”任心雪很不尊重自己美丽的形象。
冉剑摇了摇头,不和她争辩,转开话题问:“去哪家?”
任心雪一边走一边说:“我听说两个月前有一家新开张的发廊,就在前面。我想去试试。”
两个月前新开张的发廊?冉剑突然感到心里一阵搐痛,手心瞬时捏出了汗。
“喂,你听到没有?”任心雪转过身,发现冉剑还杵在原地。
“我不想去那家。”冉剑低着头,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然而任心雪不是那种懂得理解别人的女孩,她没有看出冉剑脸上凝重的表情,拽着冉剑的胳膊说:“不行。你答应了要陪我去弄头发。我就要去那家。”
冉剑不知道该如何向任心雪解释,无奈地被拖着往前走,心跳得厉害。
任心雪掀开发廊的门帘。几个洗头妹正和熟识的客人打情骂俏。任心雪认识其中一个:居然是孟静,她怎么会在这里?嘻嘻,难怪冉剑这小子不愿到这儿来呢。冉剑什么话也不说,往椅子上一坐,麻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脸涨得通红。他想起曾经那些明媚的日子,那个单纯的女孩,以及那道不能抚平的伤。
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和冉剑同桌的那个女孩名叫孟静。孟静是最漂亮的,而且文静,属于每个男生都会喜欢的那种类型。然而就在那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到来之前,孟静放弃了属于自己的学业。于是年级头号美女的头衔让任心雪捡了去。
冉剑常常想起孟静坐在自己身边认真看书的神态,想起她头上的马尾和脚下的白网鞋,还想起两个人肩并肩,推着自行车漫步在傍晚的石子路,夕阳的余晖映红了少年的脸……但,就在冉剑终于鼓起勇气,对孟静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动和希望的时候,孟静的回答是:“我要走了……”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冉剑没有因为飘走了一朵云而郁闷伤怀,不过会偶尔做一场白日梦,想象什么时候孟静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头上扎着马尾,脚下穿着白网鞋……可他哪里知道,当孟静真的再一次出现的时候,那一切都不是自己所预料的。
那是高二开学不久,孟静回到学校和同学们叙旧。她染了一头黄色的卷发,穿着紫色的高跟鞋,还有脖子上的白金项链和皮包里昂贵的手机。整个人高贵得让冉剑不敢靠过去和她说话。一大群女生围着孟静,听她说起外面的世界。冉剑发现自己很窝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捧着书,很小心地听。孟静说白金项链和手机都是男朋友送的……
终于,孟静的第二次离开带走了冉剑的白日梦。
如果事情就这么结束,或许冉剑不会那么感慨。可就在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冉剑走进了这家新开张的发廊,他又看到了孟静。熟悉的脸庞和陌生的眼神,令冉剑感到震惊甚至恐惧。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把一个简单纯朴的女孩变得那么高贵,又把一个高贵的人变得堕落。他不敢想。
冉剑一边回忆,一边看看自己的头发凌乱地往下掉,耳畔传来孟静和别人嬉笑的声音。
理好了头,冉剑起身走人。任心雪在后面付了账,追出来看见冉剑傻里傻气的模样,想要逗逗他:“喂,我听说你跟那个孟静有过那么一段。”
冉剑停下脚步,用很严肃的表情看着任心雪。任心雪识趣了,她知道冉剑平日里嬉皮笑脸,天大的事都可以往他身上砸,但这小子一旦发了脾气,就算有比天还大的事也别去招惹他。于是便撇了撇嘴,说:“拜拜。”
冉剑仰头望着天空,长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然后对任心雪喊道:“我送你回去吧。”
任心雪说:“不了,今天我要进城买几本复习资料,不回去。”
那天夜里冉剑睡不着,想了很多事。他想到孟静、贾老师,还有自己,迷茫与追求,汗水和饱满,希望、愁苦、激情、麻木……然后拿出纸和笔,把积压在心头的这些情感浩浩荡荡地宣泄出来,一边想着那三百块钱的奖金肯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返校那一天冉剑接到任心雪的电话,让他吃过午饭就到学校。冉剑正想问去那么早干吗。电话已经挂了。
教室里只有任心雪和冉剑两个人。任心雪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手里拿着的瓷盅。那瓷盅上印着一只十分可爱的小白兔。冉剑第一次看到任心雪这么郁闷的样子,问她:“咋的兄弟,让人给煮啦?”任心雪依旧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瓷盅。冉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把手伸过去拿她的瓷盅,说:“给我看看。”任心雪倏地缩回双手,把瓷盅捂在怀里,用近乎惊恐的眼神看着冉剑,接着眼泪就不声不响地流出来了。冉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只好默默地坐在任心雪旁边,替她数眼泪:一??滴,两??滴,三??滴……任心雪终于哭出了声,她抓住冉剑的袖子,头抵在冉剑的胳膊上,狠命地哭。冉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丫头心里有苦是肯定的,不打扰她,让她发泄好了。
任心雪哭够了,很憔悴。她平静地说:“我去找他了。”
冉剑没留神,问:“找??谁?”
“猪猪。”
“猪??什么东西?”冉剑揪着一颗心问道。
“我男朋友。”任心雪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属猪的,我叫他猪猪。”
冉剑不说话了,点一支烟,平静地听着任心雪的故事。
任心雪在初中的时候交了一位比自己大四岁的笔友,起初只是为了好玩,渐渐地竟对笔友产生了一种精神上的依赖,心里有什么愁苦伤心的事总习惯性地往信里写。毕竟这丫头的父母管得严,连自己女儿的日记都要偷看。任心雪不写日记了,和同学相处也不是很融洽,所以给笔友写信几乎是生活中最快乐的事。
任心雪的笔友名叫风斐,他在高中毕业之后复习了一年,但始终没有考上大学。好在风斐的父母有钱,四处拉关系,托人给他找了个像样的工作。所以任心雪上了高中就和风斐停止了通信。二人见了一面之后改成了电话联系。那一次见面对任心雪来说是难忘的。她很想知道这个一直倾听自己心事的大哥哥究竟长什么样,帅不帅。当风斐嘴里叼着香烟,蹲在路边用鹰一样的眼神看着任心雪的时候,任心雪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帅,而是帅得出乎自己想象。
任心雪还是常常在电话里把一些芝麻绿豆的事讲给风斐听,说自己又招了一个男朋友,或者又如何踹掉一个。风斐说:“当心你那些男朋友把你大?八块。”而任心雪却说:“有你罩着我,谁敢?”两个人虽相距甚远,但彼此的默契是没什么可怀疑的,所以当风斐让任心雪做自己女朋友时,任心雪只是稍微地矜持了一下就点头了。后来只要学校放假,任心雪就会找借口进城。风斐常对任心雪说的一句话是:“我看你别读什么书了。我养你。”这时候任心雪会杏眼一瞪,骂他臭美。
有一次任心雪和风斐逛街,她看到路边小摊上摆着一个很好看的瓷盅,瓷盅上印着一头可爱的小猪,于是买了下来,对风斐说:“你看这小家伙多像你呀。来,猪头,拿着。”说完就给风斐塞了过去。
风斐一把按住任心雪的头,说:“小样,敢骂我是猪头。”
“哎呀,人家看你可爱才叫你猪头。这是昵称。”任心雪用食指往风斐的太阳穴上一按,“笨猪头!”
风斐说:“这昵称也太难听了吧。”
“嘻嘻,谁让你属猪。嗯??要不叫你猪猪。猪猪好听一点。”任心雪又用食指往风斐太阳穴上一按,“笨猪猪!”
故事一直发展到高三放国庆节大假那一天。任心雪换上自己最漂亮的一套衣服,向妈要了一百块钱,说是进城买复习资料,又让冉剑陪着自己去发廊打扮了一番,接着就进城找风斐了。
“国庆节之后我就要走。”风斐搂着任心雪肩膀,很忐忑地说出这句话。
“走?”任心雪睁大眼睛问。
“老板让我去外地打点分公司,恐怕难得回来一次。”风斐拿出一个印着兔子图案的瓷盅,接着说,“这个给你。等我以后挣了钱,一定给你买钻戒。”
任心雪看着瓷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风斐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任心雪的心紧了一下:“我爸妈不会同意的。”她只能这么回答。
风斐点了一支烟,说:“我想如果你愿意和我走,你爸妈也拦不住。反正我养得起你。”
任心雪还是拒绝了风斐。返校那一天她早早来到教室,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她看着课桌上大堆大堆的书,大堆大堆的资料,大堆大堆的试卷,大堆大堆的习题……再看看手里的瓷盅。她不知道在学校挣扎了这么多年,高考那一关能不能通过,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爱,能否有个结果。曾经倾听自己心事、为自己排忧解难的大哥哥,偏偏成了心中最紧的结。
终于,心乱如麻……
任心雪不得不给冉剑打一个电话,然后在冉剑面前尽情地哭,尽情地诉,尽情地发泄……
“好啦,你就别再伤心啦,想点开心的事。”冉剑一边安慰一边递过纸巾,“记不记得上次语文考试你在作文里写的什么?一个人开心的事就像一盆清水,不开心的事就像一滴墨汁,不要把眼光集中在那滴墨汁上,要让那滴令人不开心的墨汁溶解在清水里。记不记得?”
任心雪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搐着回答:“记得,那篇作文是抄的。”
冉剑吓了一跳,问:“考场作文怎么抄?”
“老师早就教过了,先记一些精彩的文段,考试的时候背上去就行了。”
冉剑以前在(2)班,贾老师没教过他这招,所以很受启发,说:“咳,管它抄的还是背的,总之在理。你看,你人长得靓,父母视你为掌上明珠。武哥也偏袒你。那个叫猪猪的又不是一去不回。最重要的是我对你够哥们儿……”
冉剑说一大堆,总算把任心雪劝住了。担任心雪心里的结,不是冉剑所能解开的,此后她常常思念,常常失落。尽管任心雪知道冉剑说得对,风斐不是一去不回,但还是觉得似乎失去了什么。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你说当初我是不是应该和他一起走?”任心雪很忧郁地问。
冉剑已经被这样的问题折磨了无数遍,头皮都麻了,但还是极负责任地回答:“除非你疯了。”
任心雪用一只手托住下巴,摆出一个沉思的姿势:“你说既然他养得起我,我为什么还要读书?”
冉剑听了这话,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但又尽是压抑,说:“是呀,反正他养得起你。你和他要是真的成了,那以后的日子可就清闲啦。你不用去工作,整天闲着没事就和张大妈、李大姨、王大婶凑在一块打麻将。麻将打累了还可以和街坊邻居们吵吵架、骂骂街,或者在背地里说说三姑六婆的闲话什么的。”
任心雪一边听一边呵呵地笑。冉剑心里更是不痛快,问她:“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恐怖吗?”
任心雪笑不出来了,冉剑又问:“他除了给你钱还能给你什么?”
任心雪咬住食指,正在想。冉剑不等她回答,再问:“除了陪他上床,你又能给他什么?”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不好。我什么时候陪他??那个啦?”任心雪很有些生气。
冉剑耸了耸肩膀,很平静地说:“你别这么激动。我只是想说,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信仰,在没有懂得什么是信仰之前可以先有理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就应该读书。”
任心雪很不服气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讲这些大道理了。怎么,又是笔友在信中提到的?”
“不,是贾老师说的。”冉剑回答的时候仰头看着上前方,很骄傲的样子。
此后任心雪就很少在冉剑面前诉苦了,怕这小子又把他“干爹”的大道理拿出来宣扬,心事藏得更深了。一个学期任心雪好不容易熬了过去,期末的第一次联考考得一蹋糊涂,回家被父母骂得在被子里哭了一下午。担任心雪并不灰心,她始终相信,只要风斐一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学了,武哥实行精兵简政的政策,他把一些平时令自己看不顺眼的学生叫到办公室,和这些学生促膝谈心,语重心长。说是现在高考竞争大,但出人头地的方法却很多,没必要在一个树上吊死。根据你们的实际情况,实在不应该在学校浪费自己的青春和父母的血汗。早一点步入社会,就等于多一点发财的机会。人家那些社交能力差的还在学校里啃书本,你们已经开始挣大钱了。师生一场,你们以后发财了,可不要忘了关照关照武老师啊。在武哥苦口婆心的劝导下,两个星期不到,班上的学生走了将近三分之一,剩下的人每天揪着一颗心,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心里最矛盾的要数任心雪,好在自己逐渐习惯了这种寂寞的生活,思念淡了些,心也静了些。但偏偏这个时候,风斐回来了。那天任心雪又格外兴奋,一直问冉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冉剑说:“你想怎么办?”
任心雪攥紧了拳头,很激动:“今天下午??今天下午他就会来,我一定要去见他。”
冉剑有些担心,问:“晚自习怎么办?”
任心雪说:“不来了。”
“可你怎么出校门?”
“翻围墙。”任心雪什么都不顾了,回答得很干脆。
冉剑摇了摇头,叹道:“真的疯了。”
冉剑说的是实话,对于一个女生而言,翻围墙的确是一项近乎疯狂的举动。学校的围墙高一丈有余,操作难度大就不说了,如果够倒霉的话,被保卫科的人逮到了,还会被处分、罚款和扣分。但任心雪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那天下了点雨,不过任心雪走到围墙下已经停了。石头很滑,任心雪没有翻围墙的经验,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于是随便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手攀住石缝,脚下一蹬――“卟嗵”,她摔了个四脚朝天。任心雪并不甘心,再来第二次,再摔,第三次,还摔……试了六、七次之后,任心雪终于明白自己选的不是地方。这时候身上已经沾满了泥,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沿着围墙找适合翻越的地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任心雪找了将近二十处,手已经被磨出了血丝,可还是没办法翻过围墙,气得一边流泪一边跺脚。这时候任心雪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个声音说:“有人。”吓得赶紧爬进草丛里。过了一会儿,任心雪想看看动静,希望不是保卫科的人才好。刚一探出头,又听见那个声音说:“唉,搞了半天是个女的,我还以为是保卫科的呢。”原来是其他年级的两位翻围墙的同志。任心雪虚惊之后总算找到了救星,让那两个人把自己带了出去。
任心雪翻围墙倒没什么。第一节晚自习的时候,年级组长到(4)班溜了一圈。班上少一个人,扣掉了一个积分。于是冉剑叹了一口气之后,足足花了两节课的时间去思考“情为何物”,但没想通。
任心雪在事先约好的地点找到了风斐,她激动地握着拳头,凝视着这个让自己一直等待的人。这些日子太多的委屈和压抑让自己透不过气,而现在,该结束了吧。任心雪想到这里,猝然朝风斐飞奔过去,扑在他怀里,发疯似的哭。
这一下倒让风斐有些不知所措,一个劲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任心雪知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好摇头说没事。
两个人漫步到河边,坐在草地上。任心雪开始讲这段时间她是怎么从郁闷中熬过来的。风斐一边听一边搂着她的头发。任心雪讲完之后低着头,等着风斐安慰自己。
“早就跟你说过,别读书了。把人搞得这么憔悴――你看你,跟乞丐似的。”风斐边说边拉过任心雪的手,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的手在流血?”
任心雪一撇嘴,恨他现在才发现,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事,翻围墙弄的。”
风斐突然想起刚才任心雪抱过自己,赶紧脱下外衣一看,衣服上果然沾了血,于是抱怨:“唉,几百块钱的西装就这么被你弄脏了。”
这句话令任心雪感到一种说不清的难过,但又觉得不该放在心上。风斐也向任心雪讲起自己的工作。但这些离任心雪似乎还有些远,她只是仰头望着星空,听着潺潺的流水,享受一份难得的浪漫。风斐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居然没发现人家根本没听。
任心雪看了看表,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下课时间到了,于是站起身说:“我该回家了。”
风斐也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说:“我明天又要走了。”
任心雪的心情很复杂,但又不想留恋,问:“明天什么时候?”
“早上九点左右吧。来送我吗?”
“不了,那个时候我在上课。”说出这句话,任心雪感到自己和风斐的距离似乎已经远了。
第二天早自习,武哥脸如死灰般坐在讲台上。任心雪刚到座位,武哥就起身,眼光直视着她,并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冉剑知道任心雪有难了,用书捂着嘴,轻声地说了句:“昨晚年级组长来过了。”这话吓得任心雪差点直了起来。这时武哥已经走近了,刚要张嘴。任心雪急中生智,抢出一句:“武老师,我要请假。”
“请假,有什么事?”武哥几乎是冷笑着问。
“嗯……医生吩咐了,让我今天早上九点左右――去医院打针。”任心雪边说边拿出纸笔让武哥开假条,表演得天衣无缝。
武哥看不出破绽,当她是真病了。开了假条想起昨晚被扣掉的十块钱,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但又不好发作,只得叮嘱任心雪:“以后要是再病了,记得早点请假,免得小毛病拖出大问题。”真是一语双关。
武哥挠着脑门踱开之后,任心雪小嘴一咧,在桌子底下岔开两根手指,令冉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任心雪也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骄傲,不但逃过一劫,还抽出时间去送风斐。只不过当任心雪赶到车站的时候风斐已经走了,没有多等片刻。任心雪望着头顶飘过的云,喃喃自语:“总算错过了。”
从那之后冉剑发现任心雪变了,以前像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现在却沉默寡言,不再使小心眼和发大小姐脾气,也不理会别人写来的情书。总而言之,变乖了。
实际上任心雪是很可怜的。如果说高三是一种极度扭曲的生活,估计没有多少人会反对。任心雪原以为风斐会给自己带来力量,熬过高三。但风斐这次回来却让她明白,风斐那里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路还是要走,索性钻进故纸堆里,铸造铁石心肠去吧。
那天任心雪看书累了,突然问冉剑:“你的理想是什么?”
“当老师。你呢?”
任心雪拿出兔子瓷盅,看了一会儿说:“不知道。我不想参加高考了。”
冉剑听了这话,揪心地问:“不参加高考,就因为风斐?”
“不,不是因为他。――我累了。”
“谁不累呀?”冉剑看着任心雪手里的瓷盅,突然想起什么,他接着说,“有机会我带你去我外婆家玩两天怎么样,去追兔子?”
“追兔子?”任心雪很惊讶。
冉剑见吊起了任心雪的胃口,很得意,接着说:“我外婆住在山里。山里有很多野兔子。我小的时候经常和那些农村娃儿去追兔子……”
冉剑刚一来劲,任心雪白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吹什么牛,人家兔子跑那么快,几个小屁孩能追得到吗?”
“能,怎么不能?你知道兔子前腿短,后腿长,跑上坡很在行,但跑下坡就不行。只要发现了兔子,三五个人绕到兔子的上面,把兔子往下赶,它就很容易摔跤。只要兔子一摔跤,不死也只剩半条命。”说到这里,冉剑眼珠子打了个转,再往任心雪肩上一拍,“其实兔子也好,人也好,都有自己该走的路。这兔子就是不能往下走――嗯,我说兔子,高考这事儿……”
“谁是兔子?”任心雪对冉剑说教人的本领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好投降,“你以为我真的不想参加高考哇,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你用不着拐弯抹角地教训我。”
冉剑知道任心雪是真的累了,只说了句:“那就好。”
那天下午,冉剑突然很想给贾老师打电话,自从贾老师离开之后自己一直在适应新的环境和生活。这些日子冉剑在任心雪身上学会了反思自己。正如贾老师所说,现代人不缺少追求,但缺少信仰。没有信仰的人常常会感到茫然和痛苦。任心雪真的太可怜了,相比之后,自己是何等幸运。而这,正是因为有了贾老师的指引。
冉剑拿起电话,却不知如何表达心里的感激,只得问候两句,便挂了。
一天繁重的学习又在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之时结束了。冉剑和任心雪刚一走出校门,便刮起很怪异的风。冉剑说:“咱们得快点走,怕要下雨。”
任心雪漫不经心,说:“怕什么,要是下雨就坐车回去。”
冉剑心里还是很担心。高三比其他年级多上一节晚自习,下课已经很晚了,很难坐到车。况且从学校回镇上的这条路不是很好走,下雨的时候更要命。
这是一条一里左右的石子路,路旁有田野和稀疏的农家。本来在冉剑刚进入高中的时候,有关部门就开始修这条路了,但因为种种原因,工程耽误了不少。结果几年下来,路反倒越修越烂。
二人刚走了不到一百米,雨点就稀稀落落地砸了下来。冉剑说:“我们回学校吧,去宿舍和别人挤一晚上。”
任心雪看着后面驶来的出租车说:“我才不要和那些人一起睡呢。我们坐车。”说完就伸出手招呼司机停车。
然而出租车没有停下来。任心雪心凉了一半,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冉剑想起任心雪心高气傲,不会回宿舍和别人同睡一张床,既然坐不到车,也只好淋着回去了。于是拉起任心雪的手说:“走。”
任心雪才回过神,忙说:“等,等一下。现在又刮风又下雨……”
“别说啦。”冉剑打断她的话,脚步也没停,“咱们走快点,早点回家洗澡换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两个人在昏黄的路灯下,迎着风雨奔跑。突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离二人不过三丈的地方。两个人同时一怔,接着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任心雪两脚发软,第一个念头是: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该不会被劈死了吧?但自己明明还能感受到凛冽的风和冰冷的雨,冉剑的手还握着自己。于是惊恐地喊:“冉剑!冉剑!”
“什,什么?”冉剑也惊魂未定,听到任心雪的声音才回过神。
“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哦,我也看不见。可能停电了吧。”冉剑回答之后,心里没了主意。四周漆黑到睁眼闭眼都一样的程度。风吹得人直不起身。雨如倾盆,大得出奇。这时候冉剑隐隐约约听到任心雪的抽搐声。
任心雪一边哭一边拉过冉剑的胳膊说:“我们怎么办?”
天空又划出一道闪电。借着闪电的光,冉剑看到了大致的方向,说:“能怎么办,走。”就这样,冉剑搀着任心雪,借着闪电的光辨认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积水已经过了鞋,两个人的衣服也因为浸足了水而变得格外地重。风吹得人每走一步都得使出浑身的力气,时不时还能听到树枝折断的声音。两人逆风而行,空气直往鼻子里灌,呼吸也成困难。
任心雪还是哭,为了让自己呼吸容易一点,她背过脸,贴在冉剑的胳膊上。风太大了,任心雪实在受不了,哭着说:“冉剑,救命啊。”
风声和雨声交杂在一起,冉剑听不清楚,大声地问:“你说什么?”
任心雪痛苦万分:“我要死啦,我不能呼吸呀。”她想说得严重点,看冉剑有什么奇招。
可冉剑还是没听清楚,大声说:“别说话啦,快走吧。”
任心雪熬不住了,不想再走,拽着冉剑,自己慢慢地跪了下去。冉剑见状,也侧过身子蹲下去替她挡风:“你干嘛?”
任心雪哭得很伤心,说:“我走不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吧。”
冉剑看着任心雪的样子也很难过,但还是很理性地说:“不行啊,我们身上湿透了,要是现在避雨会生病的。来,起来我们走。”冉剑说着就想拉任心雪起来,但拉不动。
“死路,烂路!”任心雪一边骂一边用手打膝下的路,估计把手打痛了,又接着说,“我不读了,我再也不读高三了,就算今年考得上大学我也不读高三了。这是什么路哇,这么烂,这么大的雨……”
冉剑听得心里发酸,安慰说:“好了,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起来,我们快点走。只要回家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任心雪听了冉剑的话,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不开心的事,我没有不开心的事。爸爸妈妈当我是宝。武哥偏袒我。你对我又好。我还有一个很爱很爱我的男朋友――可是,我……我……”任心雪再也说不下去了,靠着冉剑伤心地哭。
冉剑也跟着落泪,他终于明白:人身上流的是血,任身体的其他部位再怎么安逸,也缓解不了积於的痛。
第二天冉剑感冒了,头有些晕,好在还能坚持上课。而任心雪病得很重,发了高烧,住进医院打点滴。于是冉剑想利用午休的时间去看看任心雪,顺便给自己开点药。
冉剑走到病床前的时候,任心雪已经睡熟了,脸颊上还有泪痕。冉剑不想吵醒她,在床前轻轻地坐下。这时候任心雪的父亲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
冉剑起身说:“任叔叔好!”
“小伙子,是你呀。”
“是呀。听说她病了,我来看看她。”
任父放下粥,突然想起什么,对冉剑说:“小伙子,你出来一下,我想问你件事。”
冉剑不知道会是什么事,只好跟着出去了。任父一手搭在冉剑的肩膀上说:“我要谢谢你呀。昨晚那么大的雨,你还送我女儿回来。”
冉剑挠着头皮说:“没什么,应该的。”
“怎么样,你的身体不要紧吧?”任父有意先跟他套两句。
冉剑说:“不要紧,一点小感冒而已。――任叔叔,你想问我什么事?”
“啊――”任父装出一副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的样子,又掏出一支香烟抖了两下,表情开始变得严肃:“听你们武老师说,心雪她前几天旷课了。你跟她是同桌,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冉剑心一惊,已经来不及去想事情穿帮的原因了,好在和任心雪相处了这么久,撒谎的本领也提升了不少,挠着后脑勺若有所思地反问:“心雪她――什么时候旷课啦?”
任父有些不耐烦地提示:“那天她不是没去上晚自习吗?”
“哦,你说那天。――她不是病了吗?”冉剑现在唯一能替任心雪做的就是装作毫不知情。
任父从冉剑口中得不到有用信息,只好作罢:“既然这样,那没事了。――进去吃个苹果吧。”
冉剑知道这是套话,赶紧闪人为妙,说:“不了,我来医院拿点药,顺便看一下而已。我这就走了,学校还有好多作业要做呢。”
冉剑走出医院,实在想不通任心雪的事是怎么穿帮的。索性不去想,因为的确还有好多作业等着自己去做。
原来任心雪发了高烧,任父给武哥打电话替女儿请假。武哥想起前几天任心雪不上晚自习害自己扣工资的事,不禁在电话里唠叨了两句:“任心雪前几天生病不上晚自习,现在又病了。学习固然重要,但你们做家长的也要注意一下孩子的身体呀。”
这话说得任父一头雾水。两人在电话里将事情的前后一核对,知道出了问题,于是商量一定要把这事给弄清楚。
任心雪在父亲问起自己旷课的原因的时候,知道撒谎已经瞒不过去了,但又绝不能招。只好倚病卖病,死活不开口。任父气得离开之后,任心雪痛哭了一场,然后便睡了。
冉剑回到学校的时候上课铃声还没响,正想做作业。刚一拿起笔武哥就找上门了,问起任心雪旷课的事。冉剑依旧装作毫不知情。武哥无可奈何地走了之后,冉剑正感慨自己命途多舛,生病了还碰到这么多倒霉事。这时候班长又跑来通知说:“冉剑,校长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冉剑愣住了,以为任心雪的事已经被武哥告到校长那里。于是一边晃晃悠悠地走向校长办公室,一边考虑要不要继续替任心雪隐瞒。终于在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下定决心: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死也要撑过去。
“你就是冉剑?”校长问。
“嗯。”冉剑低着头,“嗯”得很心虚。
哪知道校长用赞许的口吻说了句:“你的作文写得不错呀!”
“啊!”冉剑抬起头,“啊”得很惊讶。
“你的作文得了县级一等奖,杂志都登出来了。”校长边说边递过杂志。
冉剑还没反应过来,一边翻一边自言自语:“什么作文啦?”终于翻到了,原来是上学期国庆放假的时候写的那篇。冉剑记得这是熬通宵熬出来的。――对了,还应该有三百块钱的奖金。于是问:“校长,有没有获奖证书哇?”
“哦,获奖证书和奖金要等到周末教委的颁奖典礼才发下来。到时候我们派一位老师和你一起进城去领。”
这下子冉剑终于相信一个人不会倒霉到永不翻身的地步,一想到那三百块钱的奖金,兴奋得作业都没法儿做了。
任心雪却没有冉剑这么好运,出院之后父亲又问起那天为什么没去上晚自习。任心雪索性豁出去了,说没什么原因,就是那天心情不好,不想去上晚自习。
这还得了,任父一怒之下给了女儿一巴掌。
任心雪挨了打,把自己关在屋里闹绝食,还隔着房门大声地说:“我就是不想读书了,你看着办吧。”
这么一来,倒让任父有些不安,后悔那一巴掌给得太重。任心雪的母亲一直坐在饭桌上流泪,怪自己平时对女儿太放任,又怕她在屋子里干出什么傻事来。
任心雪倒没干什么傻事,只是回忆这段日子自己生活得太累,于是就想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正好是凌晨一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没吃东西,想要继续睡觉,却因为太饿而睡不着。
任心雪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想出来找点东西吃。一开灯,才发现父亲正坐在客厅。任心雪正考虑该进还是该退。任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没有看她,只说:“饭凉了,自己热一下再吃。――明天还是要去学校。”说完就进屋去睡了。
任心雪心情不好,就着冷饭冷菜扒了两碗,也进屋睡了。第二天老老实实没精打采地去了学校。
武哥是出了名的肚皮大心眼小,任心雪料定这次吉少凶多。果然,一到学校就被武哥叫到办公室。任心雪还是那句话,说自己那天不想上课所以旷课,没什么原因。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而武哥这次却发了善心,没有要将任心雪踢出去的意思。一方面因为任心雪底子不错,虽然高三以来成绩有所下滑,但只要后面努力就可以赶上来;另一方面武哥平时挺看重任心雪,如果踢出去有损自己颜面。所以只是训了任心雪两节课的时间,并勒令检讨。
任心雪从办公室出来正好是一节英语课下课,回到教室看见英语老师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给后面的女生讲题。
这位英语老师是极守本分的那种,向来是上课铃响,抱着教案到堂,下课铃响,卷起教案走人,正所谓“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课堂上也从不提及与教学内容无关的事。所以学生们并不怕他。一上英语课,全班倒成一大片,学生打呼的声音比老师讲课的声音还大。
而这一次这位老师正想卷起教案走人,却被坐在任心雪后面的女生死拽回来要求讲题。任心雪正愁一肚子气没处发泄,见窝囊老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两三步跨到座前,双手抱胸,歪着头,用不轻不重不缓不急的语气对窝囊老师说了句:“喂,你屁股上长疮没有。别坐我的位置。”
窝囊老师傻掉了,眼睛和嘴巴都是圆的。任心雪咬着牙,眼神极冷,就差那句再不起来老娘要你横着出去的话了。窝囊老师回过神,他不和任心雪计较,卷起教案走了,临出门的时候摇头冷笑:“呵,现在的学生,真的是……”
接着是一节体育课。冉剑正想去操场,任心雪叫住他:“喂,你怎么不在教室抽烟了?”
“你气我是不是?”
“没有。我不想去上体育。陪我说说话好吗?”
冉剑坐下了:“说吧。”
然而任心雪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
过了一会儿,任心雪突然扯过冉剑的衣服,把手伸进口袋里。冉剑问:“你干嘛?”
任心雪拿出冉剑的香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居然抽得像模像样。
冉剑看着心疼,但知道她心情不好,没敢强行阻止,只说:“一个女孩子抽什么烟。――刚才武哥怎么惹你了?”
任心雪抖了一下烟灰,说:“我才不往心里去呢,不想读书了。”
冉剑劝道:“下个星期就要高考报名了,你可别跟自己过不去。要是心情不好,怎么发泄都可以,可你千万别有不读书的念头。”
任心雪只抽烟不答话。
冉剑继续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差这几个月吗?把这几个月熬过去,什么都有了。”
“什么都有了。”任心雪引用冉剑的话,并反问,“那你说都能有些什么?”
这话反问得极有水准,冉剑只得硬着头皮回答:“至少――可以松一口气。至少――离你想要的东西更近了。”
任心雪没有回答,她在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东西。冉剑陪她坐了一会儿,起身说:“算了,我去打球。”
第二天任心雪没有来学校。冉剑觉得非常不安,他怕任心雪真的就这么走了,一有空就给任心雪家里打电话,可始终没人接。
一个星期转眼就要过去了,任心雪终于在星期五下午到了学校。冉剑问:“你这几天怎么又没来上课?――对了,这几天我一直给你打电话,可没人接?”
任心雪避开了第一个问题,回答说:“是吗,这几天我心情不好,不想被打扰,所以把电话线拔了。”
冉剑还想重提第一个问题,任心雪抢着继续说:“对了,跟你说个事。我跟风斐分手了。”
“哦,分手了好,可以安安心心地――”冉剑把话说到这儿就停了,因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任心雪拿出自己平时最珍爱的瓷盅,想递给冉剑,说:“这个给你吧,我留着没用了。”
冉剑没有去接,说:“怎么没用呢,你平时喜欢喝白开水。自己留着吧,好歹也是个纪念品。”
任心雪不说话了。两个人都心事重重地上完最后几节课。放学后冉剑问任心雪:“你一定有什么事吧?”
任心雪说:“我要走了。”
冉剑虽然料到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感到惊讶,强装镇定地问:“去哪儿?”
任心雪长吸了一口气,回答:“去上海。――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写信的。瓷盅你拿去吧,好歹也是个纪念品。”
冉剑有些生气了,说:“我不要。――可你爸爸妈妈怎么会让你辍学?”
“他们拗不过我。”任心雪回答得有些心虚。
“拗不过你?”冉剑再也无法平静,气愤地说,“这段时间学习压力大,你的脑子出了问题,这我能理解。可你爸妈怎么能让你做这样的决定?”
“别说了,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走了。”任心雪说完就走出了教室。
班上的其他同学早就走了。冉剑一个人坐在教室,仰头看着天花板,想起了孟静。突然觉得有必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任心雪。因为是兔子就不该走下坡路。
“任心雪!”冉剑追出去冲着她大喊。任心雪停住脚步,冉剑走过去,生硬而真诚地说了三个字,“读书吧!”
任心雪什么也没说,她看着冉剑,眼里流露出令人怜惜的疲倦,之后又转身朝前方走去。
在那一刹那,冉剑似乎又看到孟静的身影,他害怕有一天任心雪也会像孟静那样与自己形同陌路。内心的恐惧与愤怒令冉剑失去了理智,他冲任心雪吼道:“你走吧,去做!”声音有些嘶哑。
任心雪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冉剑无疑是最知心的一个。可她哪里想到自己最知心的朋友会这样污辱自己,于是两大步跨到冉剑面前,咬紧了下唇,就想给冉剑一耳光。可她的手被冉剑架住了。冉剑悲愤未平,居然反手还了任心雪一耳光。
瓷盅也被打到地上摔碎了。
任心雪杵在原地滴了两滴眼泪,她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再次转身飞奔离去。
冉剑的手开始发抖,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干这样的傻事。任心雪已经跑远,来不及追。
良久,冉剑才蹲下身去,拾起地上的碎片。
第二天冉剑进城领奖。贾老师得到消息之后高兴得不得了,跑到车站为冉剑接风。颁奖典礼结束后,贾老师一手搭在冉剑的肩膀上说:“走,去我那儿吃顿便饭。今天不回去,在我那儿睡一晚。”冉剑没有推辞,跟着贾老师去了。
师生二人聊了不少话题。冉剑因为记挂任心雪,聊着聊着就将任心雪的事告诉了贾老师。贾老师听了冉剑的讲述之后有些感慨,说:“这些事得靠她自己去悟。以前孟静走的时候我试图劝她,没用。”
原来孟静打算放弃学业的时候贾老师跟她讲了一大堆道理,强调读书的重要性。可孟静听完后低头想了一阵,硬是提心吊胆地说了句:“读书有什么用,贾老师你那么有才华,还不是只做了个教书匠?”
本来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偏僻的校园里,贾老师一直觉得自己像一位隐者,生活平淡而充实。然而孟静的话令贾老师心里多少有些起伏。不过贾老师转行当记者倒不是因为觉得教书窝囊,而是想要更深入地看清这个社会。
冉剑听到贾老师提起孟静,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贾老师接着说:“前段时间孟静还给我写了封信,不过没提她现在在干什么,信封上也没写寄信地址。――学校有她的消息吗?”
冉剑见贾老师问起孟静,额头立即冒了冷汗,忐忑地说:“孟静她――在一家发廊――给人洗头。”
一时无语。贾老师沉思了一阵,才说:“这个社会,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顿了一下,又说,“那个――叫任心雪是吧。你们同学之间比较好说话,能帮的话尽量帮。”
冉剑点头回应。贾老师又摇头叹道:“学生毕竟是学生,经不起环境折腾。”这话表面上对冉剑说,实则自言自语。
星期一学校已经开始高考报名,任心雪果然没有回到学校。冉剑心里非常不安,给任心雪家里打电话,任父说心雪不在家。
几天之后高考报名工作已接近尾声。冉剑再也按捺不住,决定尽自己的努力迈出最后一步。他拿出那三百块钱的奖金,找到武哥,说:“武老师,今天任心雪的父亲来过了,可他没找到你。他就让我把任心雪的高考报名费转交给你。”
武哥没多问,收了钱。冉剑又回头给任父打电话,说:“任叔叔,你让心雪回学校吧,我们全班同学都很希望她回来。”
任父说:“可是,心雪她已经――”
“任叔叔!”冉剑不愿听到任心雪已经远走的消息,所以赶紧打断任父的话,“你让心雪回来吧。高考报名费已经替她交了――是全班同学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