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之歌范例6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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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之歌范文1

当然,这只是玩笑一句。哈导当时就说了:有的时候好多节目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而且还有一些跟自己最后想呈现的东西也不一样……“我们只是决定的执行者,纵有千般不舍,我们只能最终按春晚审查小组的决定执行。”

年前冯小刚在一档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突然将“炮口”对准当下势头飙升的综艺大电影,指其过分营销而忽视本体:“这将导致没有制片人会继续愿意投资一部严肃的、付出了很大努力的电影”。

冯导的炮轰并非无的放矢,当初《爸爸去哪儿》票房大卖过7亿,尔后的《奔跑吧兄弟》照方抓药,6天拍完,搬上大银幕后,卖过3亿。记得冯小刚当年就曾多有疑惑:“随便拍的《私人订制》一周4亿元,认真拍的《一九四二》不卖钱。”有网友认为“冯的这个担忧是对的,社会舆论应该有正确的导向。”但一些网友翻起了旧账,“冯导是怎么起家的?现在人压力大、活得多累啊,看电影就图个乐呵还不行咩?”也有人觉得“电影应该怎样不是由权威定的,是观众用脚投票而定的,综艺电影是形式新颖的电影,它的生存应该由市场决定。”

“小小红包,块儿八毛,引无数土豪竞折腰。”羊年春节,国内消费未见井喷式的火爆,而基于移动平台的互联网市场因为电子红包的横空出世,大有“消杀灭”人间一切的强劲势头。业内人士于是便匆忙得出定论:“红包最大的功劳,就是培养了一批消费者和企业用户,有了移动支付的习惯,就会有许许多多的使用场景。”好吧,没出正月都算过年,让我们由衷地祝福他们,羊年吉祥,一路走好。

终于,我们可以点题了。一般意义上说,“喜羊羊”都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那么问题来了,如何让一个有意义的物件,都呈现出“暖羊羊”的姿态呢?诙谐不应该仅仅是表皮的轻佻,鼓动人不等同于糊弄人。《我是歌手》《中国好歌曲》诸如此类的歌唱类节目,都在努力给人以外在的感官享受和内心深处的感动,而如果幸福都如台上导师夸张的肢体语言和佯装沉醉其中的表演那样简单容易,是否也太廉价了。于是我们只好祭出内容为王的大旗,重归没有好的创造就不会留下任何印记的古老话题。顺带问一句,央视春晚、冯氏贺岁还有介个电子红包,它们的内核究竟是些个什么呢?操办者是否违背过自己的意愿,对形形的干预和花花绿绿的诱惑真的完全抵御住了。

抄录一段网络文字:我们要相信别人在动情时说过的话都是真的,许下的承诺也是真的。至于后来谁辜负了谁,谁脱离了谁,谁又能提前预知呢?我们不能因为结局的不够完美,就否定了开始,毕竟人生中有太多看似完美的事情,真的是没有后来的。

俺知道,俺有些矫情了,请您不吝赐教,或者说恳请您点拨,要不您也吐个槽?

电影与歌曲的联姻互惠

文/邢大军

让・雅克・阿诺的电影《狼图腾》钦点汪峰献唱主题曲。据媒体报道,这首《沧浪之歌》由汪峰亲自填词,据说是他通过对原著及电影作品的理解,和之前在草原采风的经历,洋洋洒洒写出了充满诗意的歌词,这不仅是对原著的解读,更是对“男人精神”的完美诠释。

作为造势已久、狼啸羊年的电影《狼图腾》的主题歌,汪峰凭借着一首单曲《沧浪之歌》横扫各大音乐排行榜,同时也成为岁末年初歌坛为数不多的纯音乐话题,这对于汪峰个人、或是对于歌坛来说,都算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好事。

所谓可喜可贺,最值得一说的是此举更加明确了电影与歌曲联姻的一条彼此惠及的新出路。

似乎从去年韩寒的电影《后会无期》找到久未露面的朴树唱了一首大热的《希望之路》开始,歌坛就已经明确了这样一个操作方式,那就是与电影联姻,而非电视剧。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曾有过这样一段时期,电影插曲垄断歌坛,并成为流行风向标。其后,这一风光曾被电视剧插曲接棒,并造就了一大批当红歌手和此起彼伏的佳作。再往后进入唱片时代,歌坛找到了自主红火的出路,但这并非影视剧插曲没落的主要原因。说起来,近些年来唱片时代的没落,网络传播及无视版权的盗版下载可以归为主要原因的话,那么影视剧插曲的没落则该归为另一领域范畴。影视剧在近些年异常红火,为了迅速回本套现,商业广告的插播已经完全挤占了主题曲、插曲和片尾曲的空间。除了这个外因,压缩制作成本、忽视影视剧歌曲质量则是内因之一。内因之二则是大家都没找到一条突破困境的出路,无论是影视剧制作方,还是歌曲创作方,就更别提能想出如今这样一条互为广告、互惠双赢的路数。

如今的歌坛已经从唱片时代过渡到单曲时代,朴树的《希望之路》为单曲时代确立了一个榜样,一个可以盈利的标榜。当然,与之配套的是韩寒的电影《后会无期》,在前期宣传中,很大程度上也借了《希望之路》的光,在这一过程中,甚至连万晓利翻唱老版《西游记》插曲《女儿情》的走红也可以拿来佐证。如今,汪峰的一首单曲《沧浪之歌》与电影《狼图腾》的拉郎配,不但明确了这一发展思路,而且更应该说再创新高。

千千涂鸦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来摇一摇

沧浪之歌范文2

关键词:李白 诗歌 逸气

在历代对李白诗歌的评论中,“纵逸”“逸气”“逸态”“奇逸”“飘逸”“豪逸”的字眼俯拾皆是。如“李白性嗜酒,志不拘检,常林栖十数载。故其为文章,率皆纵逸”(《河岳英灵集》),“李太白诗逸态凌云,映照千载,然时作齐梁间人体段,略不近浑厚”(《西清诗话》),“太白天才豪逸,语多率然而成者”(《沧浪诗话》),“李翰林天才纵逸,轶荡人群”(《唐诗品汇》)。再如,胡应麟《诗薮》云“李才高气逸而调雄,杜体大思精而格浑”,《唐诗选脉会通评林》亦云“青莲雄姿逸气,变化无方”等等。

通过对历代论者评品的解读,我们发现“逸”与“气”是李白诗歌的鲜明特点。实际上李白诗歌确实以“气”贯穿其中,有仙气、豪气、酒气、骨气、奇气、怨气,更有逸气。诗人因受主客观原因的影响而形成逸气,诗中的逸气不仅是追求自由精神的体现,还是一种平和淡然心境的反映。

一、“气“与文学创作的关系

“气,云气”(许慎《说文解字》),段玉裁注曰“象云起之貌”,“气”原指自然界大气之意。后来“气”渐与文学创作有关,被注入了人的生命意识,与创作主体紧密相连。孟子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曹丕亦云“文以气为主”,刘勰则谓“清和其心,调畅其气”等。“气”已成为“作家、艺术家在进行文艺创作时思想境界、人格力量、性情才调,以及创作的激情、冲动、勇气等心理准备”。“太白以气为主”,甚至“以气夺人”,展示了其诗作无穷的魅力。

二、李白诗歌“逸气”的表现

“逸,失也。从辵兔,兔谩訑善逃也”(许慎《说文解字》),在《古汉语常用字字典》中常有“逃跑”“隐逸”“释放”“安逸”“放纵”之意。李白诗中“逸”与“气”的结合常有以下几种表现:

首先,“逸气”是一种舒卷自如、淡然平和的心境。“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独坐敬亭山》)(文中李白的诗歌若无特别说明,均出于瞿蜕园、朱金城的《李白集校注》),宁静的心态与敬亭山形成了相互默契的对话。“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访戴天山道士不遇》),悠然独步溪月的形象,仿佛生成了一机禅趣。“明朝挂帆席,枫叶纷纷落”(《夜泊牛渚怀古》),停泊牛渚的夜晚渗透着一丝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冲淡平和之美。诗人以一种平和淡然的心态,舒卷自如地表达心中情怀,飘逸而灵动。

其次,“逸气”是一种对自由追求的精神体现。诗人常以“大鹏”自喻,不愿做“蓬莱之黄鹄”、“苍梧之玄风”、“殷勤于衔木”的“精卫”、“警晓于蟠桃”的“天鸡”,因为它们“不旷荡而纵适,何惊挛而守常”,“未若兹鹏之逍遥,无厥类乎比方”(《大鹏赋》)。以“大鹏”自喻是对“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上李邕》)自由精神的向往与追求。诗人的自由精神,在其笔下高出天外的峰峦,一泻千里的江河,手弄白日的仙境中得到体现。诗人笔下的名山大川是飞动飘逸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望庐山瀑布》);理想中的仙境是飘逸灵动的,“美思欲望等蓬莱,极目四海,手弄白日,顶摩青穹,挥斥幽愤,不可得也”(《暮春江夏送张祖监丞之东都序》)。对自由的追求,诗人在内心深处形成了一种灵动自如的舒卷之气;正是此种逸气贯注于诗歌,才使得诗歌“率皆纵逸”,呈“逸态凌云”之势。

最后,诗中“逸气”形成了飘逸自然之美。诗人以其爽朗的性格、自由自适的气质、天真纯朴的心态,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自然天成的诗作中流露出飘逸风神和爽朗情韵。“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望天门山》),在生活与自然中所得的刹那感悟和情思,诗人兴到神会,一挥而就,形成了自然天成之作,富有无穷的韵味和情味。“忘却君山好,平铺江水流。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三首》其三)。罗大经先生在《鹤林玉露》中肯定了诗人“胸襟阔大”,诗作“自然流出,不假安排”。诗中飘逸自然之美,正是诗人淡然平和、追求自由的“逸气”体现。

三、李白诗歌“逸气”形成的原因

“逸气”的产生一方面与盛唐时代环境密不可分,另一方面也离不开诗人自己独特的气质。

盛唐时期是一个朝气蓬勃而又充满希望的时代。这一时期政治稳定,经济繁荣,思想文化兼容并包,民族高度融合,尤其是南北文风融合和中外文化的交流,对“逸气”的产生有着重要的作用。此时的交流与融合是空前的,是无所顾忌的包容,是自由的创造和革新,突破了传统的束缚和限制。充满朝气的时代蕴含着解放气质,“在施行封建礼教的精神禁锢方面,有一定程度的松懈”。生活在精神领域较为解放时代中的李白,他脱略小节、自由使气、飘逸欢乐,吟唱出一首首富有自由精神的逸气之歌。

当然,诗人舒卷自如“逸气”的形成也离不开道、侠思想的熏染。李白信奉道教,以得道成仙作为自己的一种人生理想,“志尚道术,谓神仙可致”。他“十五游仙山,仙游未曾歇”(《感兴八首》其五),追求道教大师——司马子徽的超脱通达之境,道教对其影响几乎伴随着他的一生。诗人甚至认真地炼丹服食,追求自由的神仙境界。诗人的理想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于是他在诗歌中寄托自己的理想,追求一种自由的人生境界。“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月下独酌》其二)诗人通过饮酒排遣现实中政治失意的痛楚,在饮酒中找寻失落的自由,以达到人与自然合一的生命真趣,获得一种超越政治、超越生世的乐趣。

同时李白的思想也受任侠风气的浸染,“少以侠自任”,“十五好剑术,遍于诸侯”,“豪侠笑尽一杯酒”等,侠气的浸染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着李白自由逸气的形成。“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侠客行》)侠客独立不羁、豪迈仗义的气概正是诗人受侠气熏染而形成的自由逸气。道、侠思想给予了他极强的自我解脱能力,诗人在内心深藏着对人生自由的向往,在诗歌中则显露为舒卷自如的逸气。诗人企慕神仙、任侠之气,其终极目的是要达到一种无拘无束、独立不羁、飘逸洒脱的自由人生境界。

总而言之,诗人在盛唐时代环境的影响下,受道、侠思想的熏染,形成了独特的逸气。诗中的逸气是一种舒卷自如、平和淡然的心境,也是一种追求自由精神的体现。诗人在“逸气”的贯注下进行诗歌创作,形成了飘逸自然之美。正可谓“太白天才豪逸,语多率然而成者”(《沧浪诗话》),“其为文章,率皆纵逸”(《河岳英灵集》),“太白诗豪迈清逸,飘然有凌云之志”(《读四家诗选》四首序)。

参考文献:

[1]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2]周维德集校.全明诗话[M].济南:齐鲁书社,2005.

[3]瞿蜕园,朱金城.李白集校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沧浪之歌范文3

摘要立意于“道”的“有无相生”,“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的理论源头,中国音乐中“淡”的审美倾向根植于古代文人艺术家、音乐家的“致雅”追求。古代文人音乐作品往往表象“淡极”,实则至妙至深,它们都以艺术形式的淡化为条件,而获得内在情性、象征意蕴、哲理内涵的加强的效果。

关键词:文人音乐 审美取向 “淡” 形上意蕴

中图分类号:J642.2 文献标识码:A

一 “道”的美学思想与“淡”的审美特征

中国古代哲学是一门生命智慧之学。“道”的“有无相生”、“无为而无不为”的思想,主宰着宇宙万物的发生和变化,同时也作用于美的鉴赏和音乐创作。古人云:艺到极致方合“道”。古代文人艺术家、音乐家视宇宙秩序和生命意识的相互感应为“道”,而这个“道”就是“有”和“无”、形与神、实与虚、浓与淡、显与隐、空灵与充实的有机统一。中国古代文人雅士的人生追求就是把握这个“道”,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体现这个“道”,这与西方艺术重“有”、重写实、重再现的认知思维大相径庭。《易传・系辞》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在这“形而上”与“形而下”、“道”与“器”的论述中,我们看到,无论自然万物还是人类自身,都处在一个“道”与“器”、形与神、浓与淡、显与隐、有限与无限、空灵与充实的范畴之中。

古代哲学虽然是“道器合一”、“形神合一”的统一体,但总的侧重面、最终的立足点,则是“道”的一面、“神”的一面、“淡”的智慧取向,并由此而产生了以道御器、以神御形、以形而上御形而下的价值取向。一切追求美的艺术形式,皆以写意、传神、意味境界等内在情性的体验与精神的提升为上品。宗白华先生作了这样的阐释:“中国人于有限中见无限,又由无限中回归有限。他的意趣不是一往不返,而是回旋往复的”。在品评人物时,宗白华先生认为:司空图《诗品》里形容艺术的心灵当如“空潭泻春,古镜照神”,形容艺术人格为“落花无言,人淡如菊”,“神出古异,淡不可收”。艺术的造诣当“遇之匪深,即之愈稀”,“遇之自天,泠然希音。”而它们,正是组成“冲淡”、“淡远”风格的具象特征,是华夏美学心理本体的更高一级的形而上学。

立意于中国古代哲学的理论源头,音乐审美创作中所追求的目标,是通过有形有限的具象,表现传达出无形无限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韵外之致、味外之旨,乃至天地人浑然一体的“天籁”、“天乐”之无限境界,即通过有形有限的音乐表现形式,进入无形无限的艺术自由王国,达到内在情性的真实性与外在技巧表现浑然天成的高度统一。由此可见,音乐表演创作中的形与神、实与虚、浓与淡、显与隐、有限与无限、空灵与充实等审美原则,是依据宇宙生命之“道”的关系才得以理顺的,是在老子、庄子哲学理论的基础上,经诸子百家的发展逐渐明确起来,并被后人广泛地运用于美的鉴赏和艺术创作实践中,成为中国艺术史的研究对象,音乐审美活动和艺术创作普遍遵循的法则。天道即人道,宇宙的自然法则乃人文理想的法则。“道”论虽然不以艺术创作为目的,但皆因超功利、忘物我,以“无为”可以达到“无不为”的精神实质,而趋向于纯粹的艺术精神。人若要在天地万物间充分地发挥其主体性地位,通向清、微、淡、远之自由灵境,则需要处处顺应自然规律,以求得个体生命的高度自由发展,来实现与“道”合一而成为万物之灵,使自己的理想境界自然而然地得以实现。

老子曰:“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乐记》云:“乐由中出,故静。礼由外作,故文。大乐必易,大礼必简。简易之至,以至于无声之乐。”淡,或冲淡、淡远,是中国文人音乐审美创作中,从形似中求神似、由有限通向无限的连结点。它既不仅仅存在于形式方面,也不仅仅存在于内容方面,而是存在于形式与内容之间的动态过程,即艺术内容通过其特有的表现形式得以呈现的过程之中。通过以淡为浓、淡中显浓,将鉴赏者的审美触觉引向表象的背后,去获得更为丰厚的人生自由的意味境界、韵外之致,这是一种由表象中透见深层、从有限中体验无限的美感形态。

“淡”的具象表现,是对含蓄、空灵、朴素、神韵、意味境界的一种追求,是凝聚在作品深层结构中的美学意蕴,在表象淡化中蕴涵深刻与隽永;“淡”的表现形态,力求每个细节精准到位、处处透着不经意的精湛,它得益于创作者自身敏锐的艺术感觉和对物象世界的归纳、概括与简约。它看似简单,实则从多角度、多层面显现感性世界,充分地拓展艺术的想象空间,是创新审美意识的一次觉醒,充满情趣与灵性。“淡”是魅力的省略号,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言有尽而意无穷……”(严羽《沧浪诗话》)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歌,是“身未动,心已远”的先声。正所谓:藉弦上之音,发弦外之趣,道境无声,道人废弦,其始也艺境,其终也道境;“乐不在声而在道”,文人音乐中的“淡”趣是对声外精神境界的自由追求。

中国古代文人音乐中的“淡”趣,与“大音希声”、“大乐必易”之美学理念、以“无”为本的魏晋玄学、尚简之风的唐宋文学思潮,以及动荡压抑的时代背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自隋唐开始,文人艺术家、音乐家在审美选择上,表现出强烈浓厚的追求淡、雅、静、远、逸情趣的倾向性。淡胜于浓、虚胜于实、隐胜于显、静胜于动,是君子孤高自赏、高蹈超尘之风的象征和化身,是文人骚客大雅闲适、潇洒情性的自然流露,它大大加强了音乐审美创作中的主体意识,从而使作品获得更大的穿透力、诱惑力与深邃的意蕴。从精神层面看,后期古代美学的“心理本体随着禅的加入而更深沉了”,“更淡泊宁静”(李泽厚语),这种求淡、求逸的审美情趣,当是道家、释家精神的外化,是恬淡、寂静、朴素、空灵、无为之内在精神的音乐化,相当典型地代表了乱世纷争中洁身自守的文人心理状态。文人雅士情趣为其表,“无为”而“无不为”之精神为其里,并日益成为中国文人音乐审美创作中的至高追求与独特风貌。

二 冲淡与韵致

宗白华先生对艺术心灵的诞生有着这样的论述:“萧条淡泊,闲和严静,是艺术人格的心襟气象。这心襟,这气象能令人‘事外有远致’,艺术上的神韵油然而生。”萧条淡泊、闲和严静,是艺术家的“素心”涵养。如陶渊明《饮酒》诗所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由冲淡而贴近真意,由赋情独深而获得灵气弥满的精神状态,这是一种对鲜活的生命作独特的感悟和对独特的存在作最直觉的表现形态。这种表现形态的激情是内敛、简约的,它侧重于诠释生命体悟“道”的节奏和自身的韵味,使生命呈现出最真实、最鲜活的状态。司空图形容艺术心灵当如“空潭泻春,古镜照神”,像空潭中流泻的春水,清澈见底而不染丝毫尘埃;如古镜那样明净,能照出人的神态。艺术心襟的冶炼,要达到虚空澄明、灵气往来的程度,才能获得最大的涵容量和创造力,从而生成无限丰富的境象,所谓万物静观皆自得。在音乐审美创作中,音乐家一旦进入“澄怀观道”(宗炳语)的心境,一切都会显得那样自然、清亮,毫无遮掩、滞碍,潜意识里的创作灵感会不期而至,于瞬间的本体感悟中,获得一次真正意外的奇思妙想,一次意外的对音乐的心领神会以及最直觉的表现形态。

冲淡之境亦即“淡”的韵味,出自性情的宁和自然,一切不系于心的本体心态,指平和淡远的艺术风格,其艺术特征是令人有咀嚼不尽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韵外之致的联想,玩味无穷且深深感慨。冲淡之境是文人艺术家、音乐家的精神涵养和人生阅历成熟后,才具有的一种气敛神藏、内蕴深厚而外在朴拙的艺术境界,乃至人生境界。冲淡之境的生成,可遇而不可求,得句便是“天籁”、“天乐”。它得之瞬间,实则正是艺术家长期素养的结果,要经平日陶溶气质、消尽渣滓,才能体察到自然物象中那生机勃勃的灵气往来。冲淡之境不是清空、不是枯寂,实则充实、蕴含饱满,希夷玄妙之境界,是在表象淡化中产生了韵味无穷的审美效果。它自然、平凡,却因参透本体而意蕴深长;它以自然无为为美,以实现个体人格的自由为美,使重生命、重情感的心灵,在走向自然中更显深沉、超越而赋予美学内涵;它使人格净化、心灵和宇宙深化,形塑了其价值形而上学。

对冲淡之境论述最多的当属苏轼,有诗云:“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发纤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认为冲淡之美是比绚烂美更为高级的美感形态。它洗去铅华,剥去矫情,关照本体,并以此为契机,去调动、整合自身的资源;它使作品从容展现与充分观照人物的内心世界,袒露心灵之奥秘,加强了表现性格的强度,浓化了主观的意绪与情愫。冲淡之境,是唐代司空图《诗品》中最为重要的诗美理想,诗云:“遇之匪深,即之愈希,脱有形似,握手已违。”亦即冲淡风格和境界可以随意而遇,不必深入探求;偶然觉得它有形迹可求,可转瞬又无迹可求了。其本质是弦外之音、韵外之致,是那虚虚实实、似近实远的品质。

中国文人音乐中的“淡”趣,十分契合老子、庄子“无”的智慧取向,深得庄子“虚静”之哲理:“虚则静,静则动”,“游心于淡,合气于漠。”是以“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万物之本也。”庄子哲学以“虚静恬淡”为万物之本,表现在音乐审美创作中,既是音乐之境界,更是心灵之妙境。静不在身而在心,乐不在声而在道。达到“静”的途径,就是“心斋”与“坐忘”、“市隐”与“坐隐”。古代文人雅士素以抚琴为怡情养性、情志所托之载体,故有“士必操琴,琴必依士”、“颐天地之和,莫先于乐,穷乐之趣,莫近于琴”之说。

司空图在论述余味、余韵时强调:言酸不能“止于酸”,言咸不能“止于咸”,而应该“在咸酸之外”做到“近而不浮,远而不尽,然后可以言韵外之致耳。”“韵外之致”涉及到音乐表现形态传达出的形上意味、所要获得的审美体验之间的关系问题,即“韵内”与“韵外”、“弦内”与“弦外”的高度统一(诸如音色、旋律、节奏、情趣、意味、哲理内涵的互相渗透与融合)。“韵内”是指音乐作品的风格特征,呈现给听众的音响结构;“韵外”是指表现形态之外所隐含的意味和意义,这种意味和意义是“虚空”的、深藏的,具有悠远感和弥散般的艺术想象空间,要靠听者“品而得之”、“悟而得之”。然而“韵内”与“韵外”又是有着密切联系的,只有“韵内”有真美,才能获得“韵外”之意味和意义。

古琴音乐最擅长用“虚音”来制造出“韵外”之境界。其常用的“虚音”是在左手实按之后移动手指而发出延长变化音,这种长滑音可造成若有若无、忽隐忽现、似近实远之妙境。震音、吟、揉的运用,其余音转弱或消失,只余手指在琴面上转动,这“无声之乐”或戛然而止的无音响状态,形成了音乐审美中的心里空间感,这正合庄子“道境无声”之美学思想。 “韵外之致”当如空谷幽兰,淡而悠长,空而海涵,瞬刻而永恒,那些舍弃绚烂美而取“韵外之致”的音乐佳作,均出自性情闲雅的高人逸士。

三 淡定与典雅

“落花无言,人淡如菊”,是司空图《诗品・典雅》章中的绝句,也是古代文人艺术家推崇和追求的人生境界和艺术品格。花开无声、花落无言,犹如“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远承庄子“逸”的哲学,表现在人则为逸士,表现在艺术则为逸品,表现在音乐则为逸音,既奔涌升腾,又宁静致远。它勘破世事纷扰,摒弃刻意与雕琢,崇尚自然,守望简单,从容淡定,去感知生命的真谛,觉出云卷云舒的怡然,品到花开花落的洒脱,这是一种历经沧桑和磨砺涵养出来的气度与胸襟,是一种走过了起落坎坷之后的淡定与从容,淡在荣辱之外,淡在名利之外,却浓在傲骨之中。“人淡如菊”,要的是菊的内敛和朴实,“清”得秀丽脱俗、“雅”得韵致天然,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切尽在本然之中,任凭风动、幡动,惟心不移。

古代文人们在现实生活中被压抑或扭曲的情绪与情感,在诗与乐的创作中得以宣泄和升华。与其它音乐表现形式相比,古典诗词歌曲的雅致,当超越一切音乐表现形式,无不将“可歌可咏”作为衡量诗词创作的重要标准,古典诗词也因其天然的格律性,而与音乐有着不可分割的亲缘关系。周代的琴歌、汉代的相和歌、元代的散曲,《诗经》、《楚辞》中的古典诗词,无一不是用来歌咏和演唱的。古典诗词的发展一直伴随着歌唱艺术的发展,诗词文体音节抑扬顿挫、合乎音韵、具有很强的歌唱性,既是文学典籍、亦是歌词集。

古典诗词歌曲的创作,深受文人雅士审美取向的影响,成为文人寄意托寓、体现个人精神涵养及艺术境界的载体,成为歌唱艺术中的阳春白雪,及超越一切音乐表现形式的“雅乐”,正应了古代素有的“丝不入竹,竹不如肉”之说。有辛弃疾的《西江月》、高适的《别董大》、大舜的《南风歌》、李清照的《凤凰台上忆吹箫》、冯延巳《长相思》、屈原的《湘君》、李白的《秋浦歌》、柳宗元的《杨白花》等。这些古曲词与曲结合完美,“诗中有乐,乐中有诗”,节奏感稍弱,而写意、抒情性较强,韵律节奏则更能体现古朴含蓄、典雅精绝、意境深远之文人雅性,其思想性当是庄子精神、屈原情感和佛教禅境的融合,其艺术性达到了“见真”、“知深”、词约意丰、一言以蔽之的境地,其风格清雅秀丽、飘然淡泊,其情感讲求“清、微、淡、远”的含蓄之美。

徐上瀛在《溪山琴况・论雅》篇中指出:“古人之于诗则曰‘风雅’,于琴则曰‘大雅’”,“然琴中雅俗之辨争在纤微?喜工柔媚则俗,落指重浊则俗,性好炎闹则俗,指拘局促则俗,取音粗厉则俗,入弦仓卒则俗,指法不式则俗,气质浮躁则俗,种种俗态未易枚举,但能体认得静、远、淡、逸四字,有正始风,斯俗情悉去,臻于大雅矣。”冲淡优雅、韵致天然,乃古代文人思维特征及文化表达,古琴中的超逸之音、超逸之韵发自超逸之士,抚琴者必是古淡而近于拙、倾心于“无言之大美”、用意十分下指三分之高逸之士。琴曲《雉朝飞》被喻为“奇音妙趣”之最,《渔歌》给人以“萧疏清越”、“声声逸扬”的审美感受,《琴苑心传》引陈太希语:“逸韵幽致,含情无限,抒发处,绝无沾滞,真可为古今宗法。”《庄子》曰:“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受庄子哲学的影响,文人音乐所竭力追求的雅性,是超越表现之外的一种创新意识:写意。它通过音色的处理和旋律的起伏变化,来诠释生命体悟“道”的节奏和自身的韵味,这是对心理本体的深入探索、体验、感受和表现,也是文人音乐的雅性、情趣所在。

四 结语

中国文人音乐中的“淡”趣,像一个永不枯竭的井泉,说不完道不尽。它是老子、庄子的“道”境,寓有限中蕴涵无限;是孔子听到的《韶乐》,“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是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的人文创作精神;是积之于平日却得之于顷刻的艺术家、音乐家最深的“心源”和巧夺天工的“造化”;是弦外之音、言外之意、韵外之致、味外之旨,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言有尽而意无穷……”

参考文献:

[1] 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2] 严羽:《沧浪诗话》,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

[3] 李泽厚:《美学三书》之《华夏美学》,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4] 徐上瀛:《溪山琴况》,上海音乐出版社,200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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