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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行七首其二范文1
2、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王翰《凉州词二首·其一》
3、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戴叔伦《塞上曲二首·其二》
4、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人未还。——王昌龄《出塞二首·其一》
5、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徐锡麟《出塞》
6、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王之涣《凉州词二首·其一》
从军行七首其二范文2
陆游《浪淘沙・丹阳浮玉亭席上作》:“绿树暗长亭,几把离羊。阳关常恨不堪闻,何况今朝秋色里,身是行人。清泪泡罗巾,各自消魂。一江离恨恰平分。安得千寻横铁锁,截断烟津?”在这首词中,阳关指的是“阳关曲”,又名“阳关三叠”或“渭城曲”,该曲取材自王维的七言绝句《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徘岢荆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篇绝句后来成为一首七弦琴歌,因取诗中“阳关”一词,再加之歌曲的三次叠唱,故名《阳关三叠》。因为《阳关曲》渲染的是离愁别绪,该词中作者“身是行人”,将别故人远去,又闻阳关曲,词人此刻的离愁更是愁上加愁。可以说,识得“阳关曲”就读懂了诗歌之离愁,所以“阳关”在古诗词中出现时往往是表离别的悲愁意象。
而在中国古诗词中还有另外一些古曲调,如“折柳曲”“何满子”“花”“行路难”“关山月”“梅花落”等,诗人将这些曲调也直接根植于诗词当中,构成情感表达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折柳曲”也叫“折杨柳”,古人离别时,有折柳枝相赠之风俗。“折柳送别”时,要吹笛,有时还要放声歌唱,所以,古诗中常把折柳、吹笛(唱曲)联系在一起,来表达依依惜别的深情。王之涣云:“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中“杨柳”即曲子《折杨柳》,曲中所表达的就是送别时浓浓的惜别感情。
“何满子”――曲牌名,据传何满子是唐玄宗时的宫人,因得罪皇帝而被推出就刑。就刑前她张口高歌,曲调悲愤,苍天白日黯然失色,然而皇帝却终不免其刑。因为何满子出色的技艺,大诗人元稹、白居易、杜牧等都相继为之赋诗。唐代张祜的《宫词》:“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就是在说宫人本已幽闭深宫二十年,故乡亲人远在千里之外,乍然听得《何满子》,君恩寡淡与否自然在心中,焉能无恨无悲呢?了解《何满子》的曲辞来源,就能明白为何听得《何满子》就会“双泪落君前”。
“花”,源自于南朝陈后主《玉树花》:“玉树花,花开不复久。”所以花代表了亡国之音,杜牧《泊秦淮》中即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行路难”,乐府《杂曲歌辞》调名,内容多写世路艰难和离别悲伤之意,所以曲辞多悲哀之音。如“天山雪后海风寒,横笛遍吹《行路难》。”(《从军北征》李益)
“关山月”,是乐府旧题。《乐府古题要解》:“‘关山月’,伤离别也。”如“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从军行七首(其二)》王昌龄)句中“关山”在字面的意义外,双关《关山月》曲调,含意更深。
“梅花落”,汉乐府横吹曲名。诗人高适的《塞上听吹笛》一诗中“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中“梅花”系乐曲“梅花落”。同《折杨柳》一样是唐宋文人很喜欢听的笛曲,曲辞往往以傲雪凌霜的梅花为描写对象。诗歌中表现出听古曲“梅花落”的诗意,因笛子音调之特点,所以这样的诗句往往表现哀伤之意。
“塞下曲”为汉乐府旧题,出自于汉乐府,歌辞多写边塞军旅生活,比如《塞下曲・饮马渡秋水》(王昌龄)、《塞下曲・伏波惟愿裹尸还》(李益)、《塞下曲六首》(卢纶)等。“玉阶怨”亦属乐府古题,其内容则以宫怨为主,如李白、谢眺等都写过这一曲调的古诗。而这些诗歌都可以从诗题中一窥诗歌内容。
从军行七首其二范文3
【关键词】结构技巧 诗歌鉴赏 表达技巧 新题点
表达技巧,又称为艺术技巧或写作技巧,是高考诗歌鉴赏命题中涉及最多且较为复杂的内容。有单独考查的,也有结合形象、思想、感情来考查的。对其鉴赏,就是要分析诗歌运用了哪些表达技巧,这些表达技巧在诗歌中表达了什么样的内容,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达到了什么样的效果等。历年高考的诗歌鉴赏试题,以主观表述题为主要呈现方式,数年来已形成三个相对稳定的设题点,即鉴赏所运用的修辞方法、表达方式和表现手法。
修辞手法是诗歌表达技巧鉴赏相对容易的一个题点,一般分为修辞格辨识和表达效果阐释两例考查形式。辨识修辞手法,解题需要掌握考纲列举的比喻、比拟、借代、夸张、对偶、排比、反复等七种常见修辞手法;表达效果的阐释,一般要求结合具体内容作相应的具体分析,而不能就共性的作用说说而已。
抒情和描写是鉴赏诗歌表达方式的两大重点。抒情方式又分为直接抒情和间接抒情,其考查侧重于揣度间接抒情借用景或物或史的真正用意,即梳理写景抒情诗景与情的关系;看明咏物诗借咏物而寄寓的志或理,揣透咏史怀古诗因古迹史事而触发的现实感慨。描写考查则多趋向诗歌的局部,从正侧结合、动静结合、虚实结合、远近高低变化、细节描写、白描等常规角度思考多为省力。
表现手法是有着较大争议的概念,高中语文教材没有把它解说清楚,高考命题者也是见仁见智。笔者建议表现手法的鉴赏备考要以掌握对比、烘托、衬托等常用技巧为宜,不宜过多纠缠概念。
细梳一下近年高考的诗歌考题,除了上述修辞方法、表达方式和表现手法三个设题点外,我们还能发现以“结构技巧”为鉴赏设题点的若干考例。
2010年高考就涌现出三例:全国Ⅱ卷选择宋诗《梦中作》,要求考生鉴赏“这首诗在写作上有什么特色?(参考:①一句一个场景;②以景写情,情景交融;③对仗十分工巧。)”江苏卷要求考生就王昌龄《送魏二》“三、四两句诗”“具体分析”陆时雍的诗评“代为之思,其情更远。(参考:由眼前情景转为设想对方抵达后的孤寂与愁苦,通过想象拓展意境,使主客双方惜别深情表达得更为深远。)”辽宁卷选择的是陈与义的《雨》,要求考生对“前人认为这首诗写雨时妙在‘若即若离’”的说法作出评判。(参考:同意。除了诗题和首句直接点明“雨”,其它都是通过写动植物和人在雨中的感受来写雨,这就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2011年,这类考题更是多见。浙江卷要求鉴赏《蝶恋花·出塞》“这首词开篇有何特点?(参考:①以情相问,以景作答。②化抽象为形象之景,增强了全诗的抒情效果。③“深山”“夕照”“秋雨”三个意象连用,委婉地表达出词人心中的孤寂、惆怅之情。)”天津卷要求就“《暴雨》‘第五、六句可以放在开头’的说法”发表自己的看法。(参考:不好。开篇写骤雨至,先声夺人,和结尾雨的骤然停止形成呼应,体现出作者谋篇布局的艺术匠心。如果把第五六句放在开头,牧童就成了描写的重心,冲淡了艺术效果。)山东卷要求“结合全诗”《咏山泉》,简要分析“映地为天色,飞空作雨声”的妙处。(参考:从声与色的角度描写了山泉的情态。与前两句构成抑扬,前两句写山泉的平淡无名,为抑;这两句彰显泉流山中的奇观,为扬。为诗歌最后两句赞美山泉做了铺垫。)”全国卷则要求从周邦彦《关河令》的“上、下两阕的首句看,这首诗是以什么为线索来写的?”(参考:时间推移。上阕写的情景发生在日间“渐向暝”时;下阕写作者难以入眠的情景已经推移至深夜(更深、人去、寂静时)。江苏卷要求说说《春日忆李白》“这首诗的构思脉络。”(参考:立足于诗,怀念李白:从赞扬李白的诗歌开始,转为对李白的思念,最后以渴望相见、切磋诗艺作结。)湖北卷说《登城》《望湖楼晚景》“两诗第三句都描写相对静止的画面”,要求“分别说说它们在原诗结构中的作用。”(参考:①刘诗第三句承接前两句,并与蒙蒙细雨叠加,以形成下句江南水墨图意境;②苏诗第三句从“横风吹雨”转入“雨过潮平”,为描写雷电蓄势,承上启下。)
散文的布局谋篇,因其篇幅长度和体裁特点早已聚焦了众人的目力。“散文写作笔法分类目录”,在第一大块“布局谋篇”中就列述了“首句标其目”、“卒章显志”、“从背面入笔”、“以小见大”、“过渡巧妙,转折灵活”、“紧密呼应,互相衔接”等别具一格的构思技巧。而诗歌的篇章结构或因其篇幅的短小还未能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其实,从诗歌的篇章结构也往往能看出诗歌构思立意的精心高妙来。鉴于此,本文权且把此点称作诗歌表达技巧鉴赏的“新题点”,以期引起大家的关注之意和警惕之情。也为了便于备考,笔者结合历年考例把诗人常常借以提高诗歌的表现力的几种“结构技巧”逐一梳理,略述如下。
一、扣题呼应,统摄贯穿
2006年高考广东鉴赏诗歌选择了谭敬昭的《粤秀峰晚望同黄香石诸子二首(其一)》,考题——“诗中哪些意象体现了题目中的‘晚望’?请分别从‘晚’‘望’两个方面回答。”——明考意象实指题文相扣的要求。这与诗歌鉴赏模式“一词领全诗型”颇有相似之处。一个字或一个词就构成全诗的线索或全诗的感情基调,抓住这个词命题往往可以考查出考生对全诗的把握程度。比如2005年江苏考题“诗以‘微风’开头,并贯穿全篇。请对此作具体说明。(李益《竹窗闻风寄苗发司空曙》)”和2006年四川考题“本诗是怎样以‘夜归’统摄全篇的?结合全诗简要赏析。(周密《夜归》)”,答题分析时都要抓在内容上能起总领的句子或结构上能承上启下的句子。
二、以景结情,卒章显志
特殊的位置可能存在特别的结构技巧。以景结情和卒章显志,就是诗歌结束处经常用到的两种结构技巧。七绝《从军行七首(其二)》前三句叙事抒情,后一句“高高秋月照长城”以景作结,在写景中寄寓了征戍者深沉、复杂的感情,这就是作者王昌龄构思的高妙。卒章显志,顾名思义,即指在诗歌的末尾点出诗歌蕴含的情感主旨。《梦游天姥吟留别》写梦境也写现实,将神话传说和实境交织在一起,直至尾句才发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现实呼喊,在全篇结构上起到了卒章显志的作用。
三、以小见大,着眼细节
“看似寻常最奇崛”,扣住寻常的细节,以小小景传大境界,以平凡细微的事情反映重大深沉的主题。2004年全国高考语文试题“试析张籍此诗写了生活中哪个细节?表达了他什么样的情感?(《秋思》张籍)”就是要分析作者所写“临发又开封”这样一个细节。而金昌绪《春怨》摄取的仅是日常生活中一个饶有趣味的细节,反映的却是重大的社会课题。四句小诗,句句设疑,句句作答,看似只是一首抒写儿女之情的小诗,却反映了当时边疆战事频仍下广大民众所承受痛苦的时代内容。
四、抑扬转承,铺垫过渡
从军行七首其二范文4
我们来看原文: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和这首诗常常并列的,有王之涣《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李白《下江陵》: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王翰《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王维《送元二使安西》: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诗话并没有具体分析各首艺术上的优越性何在。采用直接归纳法,最方便的是从形式的外部结构开始,并以杜甫的绝句加以对比,如“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不难看出二者句子结构有重大区别,杜甫的四句都是肯定的陈述句,都是视觉写景。杨慎批评四句往往似“断缯裂锦”“不相连续”[4]。而被列入压卷之作的则相反,四句之中到了第三句和第四句在语气上发生了变化,大都是从陈述变成了否定、感叹或者疑问,“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不但句法和语气变了,而且从写客体之景转化为感兴,也就是抒主观之情。被认为压卷之作的,比之杜甫的,显然有句法、语气、情绪的变化,甚至是跳跃,心灵显得活跃、丰富。绝句在第三句要有变化,是一种规律,元朝杨载的《诗家法数》中指出:
绝句之法要婉曲回环,删芜就简,句绝而意不绝。多以第三句为主,而第四句发之,有实接有虚接,承接之间,开与合相关,正与反相依,顺与逆相应,一呼一吸,宫商自谐。大抵起承二句固难,然不过平直叙起为佳,从容承之为是。至如婉转变化工夫,全在第三句,若于此转变得好,则第四句如顺流之舟矣。[5]
杨载强调的第三句相对于前面两句,是一种“转变”的关系。这种转变,不是断裂,而是在“婉转变化”中的承接,其中有虚与实,虚就是不直接连续。如《出塞》前面两句“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人未还”是实接,在逻辑上没有空白。到了第三句“但使龙城飞将在”,就不是实接,而是虚接,不接着写边塞,而发起议论来,但仍有潜在的连续性:明月引发思乡,回不了家,有了李广就不一样了。景不接,但情绪接上了,这就是虚接。
王昌龄的绝句,后代评论甚高,明代诗人李攀龙曾经推崇这首《出塞》为唐诗七绝的压卷之作。赞成此说的评点著作不在少数,如《唐诗绝句类选》:“‘秦时明月’一首为唐诗第一。”《艺苑卮言》也赞成这个意见。但是也有人“不服”,如《唐诗摘抄》说:“中晚唐绝句涉议论便不佳,此诗亦涉议论,而未尝不佳。”[6]未尝不佳,并不是最好。不少评点家都以为此诗不足以列入唐诗压卷之列。明胡震亨《唐音癸签》卷十说:“‘秦时明月’一绝,发端句虽奇,而后劲尚属中驷。于鳞遽取压卷,尚须商榷。”明孙鑛《唐诗品》说得更为具体,他对推崇此诗的朋友说:“后二句不太直乎?……咦,是诗特二句佳耳,后二句无论太直,且应上不响。‘但使’‘不教’四字,既露且率,无高致,而著力唤应,愈觉趣短,以压万首可乎?”批评王昌龄这两句太直露的人不止一个,不能说没有道理。
在我看来,这一首硬要列入唐绝句第一,是很勉强的。原因就在于这后面两句。前人说到“议论”,并没有触及要害。议论要看是什么样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李白),“科头箕踞长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王维),“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无人不识君”(高适),“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杜甫),这样的议论,在全诗中不但不是弱句,而且是思想艺术的焦点。因为,这种议论其实不是议论,而是直接抒情。抒情与议论的区别在于,议论是理性逻辑,而抒情则是情感逻辑。同样是杜甫,有时也不免过于理性,“神灵汉代中兴主,功业汾阳异姓王”是歌颂郭子仪的,就不如歌颂诸葛亮的“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而王昌龄的议论“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虽然不无情感,毕竟比较单薄,理性成分似太多。王昌龄号称“诗家天子”,绝句的造诣在盛唐堪称独步,有时也难免有弱笔。就是在《从军行》也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一味作英雄语,容易陷入窠臼,成为套语,充其量豪言而已。用杨载的开与合来推敲,可能开得太厉害,合得不够婉转。
王昌龄《出塞》有两首。这首放在前面,备受称道,另外一首,在水平上不但大大高出这一首,就是拿到历代诗评家推崇的压卷之作中去,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令人不解的是,千年来,诗话家却从未论及。这不能不给人以咄咄怪事的感觉。因而,特别有必要提出来研究一下。原诗是这样的: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
读这首诗,令人惊心动魄。不论从意象的密度和机理上,还是从立意的精致上,都不是前述压卷之作可以望其项背的。以绝句表现边塞豪情的杰作,在盛唐诗歌中,不在少数。同样被不止一家列入压卷之作的王翰《凉州词》(见前文),以临行之醉藐视生死之险,以享受生命之乐,无视面临死亡之悲,实乃千古绝唱。如此乐观豪情,如此大开大合、大实大虚之想象,如此精绝语言,堪为盛唐气象之代表。然而,盛唐绝句写战争往往在战场之外,以侧面着笔出奇制胜。王昌龄的《出塞(其二)》,却以四句之短而能正面着笔,红马、玉鞍,沙场、月寒,城头、鼓声、金刀、鲜血,不过是八个细节(意象),写浴血英雄豪情,却从微妙无声的感知中显出,构成统一的意境,功力非凡。
第一,虽然正面写战争,但把焦点放在血战之将结束尚未完全结束之际。先是写战前的准备:不直接写心理,而写备马。骝马,黑鬃黑尾的红马,配上的鞍质地是玉的。战争是血腥的,但毫无血腥的凶残,却一味醉心于战马之美,实际上是表现壮心之雄。接下去如果写战争过程,剩下的三行是不够用的。诗人巧妙地跳过正面搏击过程,把焦点放在火热的搏斗以后,写战场上的回味。为什么呢?
第二,血腥的战事必须拉开距离。不拉开距离,就是岳飞“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亦不能不带来生理刺激。王昌龄把血腥放在回味中,一如王翰放在醉卧沙场预想之中,都是为了拉开距离。拉开时间距离,拉开空间距离,拉开人身距离(如“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放在妻子的梦中),都有利于超越实用价值(如死亡、伤痛),进入审美的想象境界,让情感获得自由,这是唐代诗人惯用的法门。但是,王昌龄的精致还在于,虽然把血腥放在最近的回忆之中,不拉开太大的距离。把血腥回忆集中在战罢而突然发现未罢的一念之中,立意的关键是猝然回味。其特点是一刹那的,又是丰富的感知。
第三,从视觉来说,月色照耀沙场。不但提示从白天到夜晚战事持续之长,而且暗示战情之酣,酣到忘记了时间,战罢方才猛省。这种省悟,又不仅仅因月之光,而且因月之“寒”。因为寒而注意到月之光。触觉感变为时间的突然有感。近身搏斗的酣热,转化为空旷寒冷。这就是杨载的“反接”,意味着精神高度集中,忘记了生死,忘记了战场一切的感知,甚至是自我的感知,这种“忘我”的境界,就是诗人用“寒”字暗示出来的。“寒”字的好处还在于,这是一种突然的发现。战斗方殷,生死存亡,无暇顾及,战事结束方才发现,既是一种刹那的自我召回,无疑又是瞬间的享受。
第四,在情绪的节奏上,与凶险的紧张相对照,这是轻松的缓和。隐含着胜利者的欣慰和自得。构思之妙,就在“战罢”两个字上。从情绪上讲,战罢沙场的缓和,不同于通常的缓和,是一种尚未完全缓和的缓和。以听觉提示,战鼓之声未绝,说明总体是“战罢”了,但是局部,战鼓还有激响。这种战事尾声之感,并不限于远方的城头,而且还能贴近到身边来感受。“匣里金刀血未干”,进一步唤醒回忆,血腥就在瞬息之前。谁的血?当然是敌人的。对于胜利者,这是一种享受。其特点是无声的,默默体悟的。当然城头的鼓是有声的,也是一种享受,有声与无声,喜悦是双重的,但都是独自的,甚至是秘密的。金刀在匣里,刚刚放进去,只有自己知道。喜悦也只有独自回味才精彩,大叫大喊地欢呼,就没有意思了。
第五,诗人的用词,可谓精雕细刻。骝马饰以白玉,红黑色马,配以白色,显其壮美。但是,一般写战马,大都是铁马,所谓铁马金戈。这里,可是玉马,是不是太贵重了?立意之奇,还在于接下来的“铁鼓”。这个字炼得惊人。通常,在战场上大都是“金鼓”。金鼓齐鸣,以金玉之质,表精神高贵。而铁鼓与玉鞍相配,则另有一番意味。铁鼓优于金鼓,意气风发中,带一点粗犷甚至野性,与战事的血腥相关。更出奇的,是金刀。金,贵金属,代表荣华富贵,此处却让它带上鲜血。这些超越常规的联想,并不是俄国形式主义者所说的单个词语的陌生化效果,而是潜在于一系列的词语之间的反差。这种层层叠加的反差,构成某种密码性质的意气,表现出刹那间的英雄心态。
第六,诗人的全部构思,就在一个转折点:从外部世界来说,从不觉月寒而突感月寒,从以为战罢而感到尚未罢;从内部感受来说,从忘我到唤醒自我,从胜利的自豪到血腥的体悟,这些情感活动,都是隐秘的、微妙的、刹那的。而表现这种心灵状态,恰恰是“压卷”绝句才能充分表现的。这种心态的特点,就是刹那间的,而表现刹那间的心灵震颤,恰恰就是最佳绝句的特点。
绝句的压卷之作,这样的特点,有时有外部的标志,如陈述句转化为疑问感叹,有时是陈述句变流水句,所有这些变化其功能都是为了表现心情微妙的突然的一种感悟,一种自我发现,其精彩在于一刹那的心灵颤动。
压卷之作的好处,也正是绝句的成功的规律,精彩的绝句往往表现出这样的好处来。例如孟浩然的《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闭着眼睛感受春日的到来,本来是欢欣的享受,但“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却是突然想到春日的到来竟与春光消逝、鲜花凋零相伴。这种一刹那的从享春到惜春感兴,成就了该诗的不朽。杜牧的《清明》同样如此:“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从雨纷纷的阴郁,到欲断魂的焦虑,一变为鲜明的杏花村的远景,二变为心情为之一振。这种意脉的徒然转折,最能发挥绝句短小形式的优越。
当然,绝句艺术是复杂的、丰富的,有时也并不徒然转折,而是神情的持续,如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艺术的微妙,一在孤帆的“孤”,于长江众多船只只见友人之帆;二在远影之“尽”,帆影消失,目光追踪仍然不舍;三在“天际流”,无帆,无影,仍然目不转睛,持续凝望。与之相似的还有:“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前三句写曲调不断变换,不变的是,关山离别,听得心烦,最后一句是写看月看得发呆,望月望得发呆。这也是情绪持续性的胜利。持续性在绝句中,脍炙人口的千古杰作很多。最有生命的要算是张继的“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了。这个钟声的持续性,使得这首诗获得了千年不朽,甚至远达东瀛的声誉。此外还有: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拍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就是由天真地拍捉流萤的动作转化为突然触发的爱情的遐想,也就是静态的持续性了。但是,不管是突然的、瞬间的,还是持续的,都是一种杨载所说的情结的“婉转变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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