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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桐城派范文1
公元1713年初春,戴名世被腰斩处死,时年60岁。噩耗传到桐城,为避受牵连之祸,戴氏家族100余口全部投塘自杀。
对于繁琐的考据,桐城派文人大感厌倦,他们依然重经济、重实用,在知识领域树起了一面鲜明的大旗。
桐城派发源于大别山东麓的桐城,历史上名家辈出,其文风、思想独占中国文坛300年之久。桐城派虽然在近代销声匿迹,但它的影响却持续至今——有专家指出,近代中国思想之所以会向“实用”、“经济”转变,其直接的源流就来自桐城派。图为安徽桐城古镇风貌,徜徉于此,人们似乎依然能感受到桐城文派的遗脉。
桐城、桐城派是大别山东麓避不开的话题,“天下文章数桐城”——这句响当当的话从明末到晚清,被天下人足足念诵了300年。
桐城派是个学术流派。按理说无论是在哪个时代,搞学术的人总是少数,他们的影响也很难超出学术圈子,发散到社会之上。但桐城派不同,他们治学崇尚务实与“经世致用”,重经济、重实用,在知识领域树起了一面鲜明的大旗。
桐城派显赫历史300年,在近代归于沉寂——躯壳虽然湮没,但桐城派的精髓却留了下来,被后世中国人秉承的“实用、务实”思想正是由桐城发端的。
桐城人为什么聪明?
“上有九头鸟,下有湖北佬”,这句用来形容湖北人头脑灵活、精明的话,其实并不完整,后面还有半句——“三个湖北佬斗不过一个桐城佬”。桐城人的聪慧、好学世所公认。比如,在明清两朝赫赫扬扬300年的“桐城派”就是明证。
要说桐城派,先来看桐城。桐城位于大别山东麓靠北,现在为一县级市,属安庆市管辖。桐城具备了一个山麓城市的所有特点:地势由高到低慢慢过渡,山地、丘陵、平原呈阶梯分布,境内4条河流全部发源于大别山,向西注入长江。有山有水且山清水秀,这是桐城最大的特点。
山水虽然好看,但并不养人,尤其是在农耕年代,土地才是人们安居乐业的前提。所幸,桐城是不缺肥田沃土的,大别山东麓最好的耕地几乎都集中在了这里,历史上桐城盛产稻米,直到今天它还是安徽重要的商品粮基地。安居乐业后自然就该读书了——桐城派的兴起与桐城地理有割不断的联系。
正是因为根植于这片山水土地,桐城派才成为了一个“务实的学术流派”。在桐城派诞生的明朝末年,天下的学风、文风一如这个行将就木的王朝,散发着腐朽的气味。整个明末,桐城文人内心都深处矛盾之中,他们渴望“出世”,但颓废的世道又与桐城文人内心的清丽质朴格格不入。这一时期,桐城文人在野的特别多,他们亦耕亦读,开馆授课,影响遍及长江下游地区。
说来也怪,那些由桐城文人发蒙的子弟,头脑似乎都要聪明一些,“子弟从桐城学,焕然一新,机锋见于言辩”,清初扬州富商邓大同曾为族中子弟延请桐城教师,学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这些孩子全都神采奕奕,敏而好学,再不是从前那副木讷呆笨的样子。同样的儒学教材、同样的孩童,为什么一经桐城教师教授,效果就大不一样?其中的奥妙就在于桐城学问注重务实,言之有物,对于儒家经典的解读往往讲求与现实结合,“活学活用”与死记硬背相比自然有趣得多了——套用今天的话讲,桐城文人的治学方法是有助于开发人脑智力潜能的。
最晚在17世纪初(桐城派正式形成之前),桐城文人就已获得了极高的声望,而“桐城人聪明”的说法也在此时被外人认可。进入清初康熙、雍正年间,随着桐城文人纷纷“入世”,影响力日益扩大——聪明的桐城人开始书写历史。
桐城四祖与“京城官生半桐城”
桐城派有“四祖”——戴名世、方苞、刘大櫆、姚鼐。这四人在历史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桐城派独霸中国文坛300年,基业正是他们开创的。
戴名世是桐城文人入世的开始。他天资聪颖,6岁开蒙就读,11岁便熟背《四书》、《五经》,被乡里长辈公认为“秀出者”。20岁时,戴名世开馆执教,不久之后就因才华卓异入北京,选为八旗正蓝旗教习。
在北京期间,戴名世“文名渐起”,弟子尤云鹗将他的习作刊刻出版,这就是著名的《南山集》。此书一经问世,即风行各省,其发行量之大、流传之广,在当时所有私家著作中是罕见的。而桐城派的治学主张、特点也随《南山集》一起风行,为当时文人模仿。
《南山集》让戴名世名动天下,集子刊印后的第9年——即康熙四十八年,戴名世参加殿试,以一甲第二名进士及第的成绩高中“榜眼”,授翰林院编修。此时的他名望如日中天,读书人从全国各地赶来拜访,翰林院外经常门庭若市。
然而,或许正是应了“树大招风”这句俗语——作为皇帝身边的重臣、天下学人的泰斗,戴名世不仅为声名所累,也招来了他人嫌隙。康熙五十年(公元1711年),御史赵申乔参劾戴名世所著《南山集》中多次引用南明年号,实乃“大不敬”。康熙五十年距《南山集》刊印已过了11年,一本早已沉入时间的著作,怎么现在才被翻出来,成为作者“大不敬”的罪证?很显然,戴名世被小人算计了。
参劾状送到了康熙面前,这位“明君”难道就不明就里吗?不,他两眼一眨,动起了帝王心术——他要杀鸡儆猴,他要天下人知道你戴名世才华再大,也不过是我手中的羔羊罢了。公元1713年初春,戴名世被腰斩处死,时年60岁。噩耗传到桐城,为避受牵连之祸,戴氏家族100余口全部投塘自杀。这口池塘至今仍在桐城孔城镇清水村,池水幽黑,透着死亡的气息。
戴名世之死是桐城派的一大挫折,不过文化的精华始终是强权、冤狱压制不住的。康熙五十二年(公元1713年)冬,受《南山集》案牵连的方苞被“恩释出狱”,这位桐城派大家显然吸取了戴名世的教训,他一面著书立说,一面又韬光养晦,平生虽两次入南书房参与政事,却又对政治和权利全无野心。方苞是桐城派早期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他改变了戴名世死后桐城派“万马齐喑”的局面,而后世的刘大櫆、姚鼐之所以能继往开来,发扬桐城派,归根结底他们是站到了巨人的肩上。
经过“桐城四祖”的开拓,到了乾隆朝中后期,桐城派学术极大繁荣,当时就有“京城官生半桐城”(北京的官员、士生半数都是桐城派弟子)的说法。清初100多年,历经康、雍、乾三朝,桐城派不仅能在“文字狱”的夹缝中生存下来,还发扬壮大,这与桐城派文人倡导的务实实用是分不开的——他们不与强权正面冲突,消耗精力,而是登峰造极,追求学术的顶点。而桐城派的“实用”主张,直接影响了清朝末年的甚至更往后的中国改革。
影响至今的“实用”思想
桐城派在清代鼎盛一时,但这毕竟已是往事,它推崇的“义法”、“言有物”、“言有序”在今天看来毕竟时隔久远,激不起人们的太多兴趣。然而,当我们抛开这些单纯的、阳春白雪似的治学手段,重新梳理桐城派文化精髓时,我们会惊讶地发现:这个发源于大别山东麓小城的文派,其影响已穿越时代,并渗透到社会精神的方方面面。
桐城派后辈、姚鼐的高足姚莹曾明确将桐城派要义归纳为“义理、经济、多闻、辞章”,这里的“经济”很引人注意——什么是经济?简单说来就是经世致用的学问,它涵盖社会生活领域的各方面,如管理、财务、民事,甚至还涉及自然科学领域。桐城派之前,中国的知识分子是不屑于这些“经济”之学的,他们只读圣贤书,用儒学八股敲开仕途的大门。
在桐城派崛起的时代,中国知识界的另一种风气是“重考据”,所谓考据就是研究古文献时,找出极为翔实的资料来考核、证实和说明。考据是一门“向后看”的学问,它厚古薄今,虽于现实无所补益,但又能引经据典,让人获得博学的虚名。对于繁琐的考据,桐城派文人大感厌倦,他们依然重经济、重实用,在知识领域树起了一面鲜明的大旗。
被这面大旗吸引来的,就有。最初并不是桐城弟子,后来受桐城派经世致用思想的感召,转从姚鼐学习。随着平步青云,成为晚清重臣,桐城派的经世致用也发扬光大。
清代桐城派范文2
一、文论观点“本之于经”
作为一名经学家,陈澧亦兼擅文学,其经学思想及其学术方法不知不觉向文学的领域延伸。陈澧的文论观点皆“本之于经”,将《诗经口小雅》中“有伦有脊”一词作为作文指导法则,并将文学视为学术经世的手段之一。对于作文之法,陈澧拈出了“有伦有脊”的原则,并且明确指出自己的文论观点“本之于经”:“昔时读《小雅》‘有伦有脊’之语,尝告山舍学者,此即作文之法,今举以告足下,可乎?伦者,今日老生常谈,所谓层次也。脊者,所谓主意也。夫人必其心有意而后其口有言,有言而其手书之于纸上,则为文。无意则无言,更安得有文哉!有意矣,而或不止有一意,则必有所主,犹人身不止一骨,而脊骨为之主,此所谓有脊也。意不止一意而言之,何者当先?何者当后?则必有伦次。即止有一意而一言不能尽意,则其浅深本末又必有伦次,而后此一意可明也。……虽然,伦犹易为也,脊不易为也,必有学有识而后能有意,是在乎读书而非徒读文所可得者也。仆之说虽浅,然本之于经,或当不谬。”[1所谓“有脊”,是指文章必须要有思想、有内容。所谓“有伦”,是指文章层次清楚、条理分明,也就是要求文章内容与形式的统一。然而,“伦犹易为也,脊不易为也”,如何才能做到文章“有伦有脊”?陈澧提出“必有学有识而后能有意,是在乎读书而非徒读文所可得者也。”“读书为文,求圣人之道”的韩愈被陈澧推为文章家的典范:“凡为学者,当于古人中择师;仆为足下择之,其昌黎乎?昌黎进学解日:‘先生口不绝吟六艺之文,手不停披百家之篇,记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玄。’此昌黎读书法也。昌黎一生读书为文,求圣人之道,一一自言之,又屡言之,燥然而可见,确然而可循如此,才真高矣,志真博矣。”[2韩愈为学尊孟子、苟卿,读书披百家,吟六艺,其作为文章始能“陶冶镕裁合为一家,而犹可以寻其所自出。”文章家当师范韩愈“一生读书为文,求圣人之道”,才能作出“有伦有脊”的优秀篇章。对于文章的“意”和“脊”,陈澧尤其重视,他所推崇的是具有“古诗人之旨”的诗文作品。他称赞冯子皋的诗“盖大令之诗,尤善者《徐乡竹枝词》二十一首,凡耕植丝布之业,沙草鱼蟹之利,岁时灯火酒食之乐,男女婚嫁思慕之感,历历如绘,此近于古诗人之诗,陈之可以观民风者。,[钉评方子箴诗“及其怡怿乎心灵,流连乎古昔,慷慨乎兵事,感喟乎民俗,卓乎古诗人之旨也。[]所谓“古诗人之诗”,也就是文章内容需“原于古,切于时”,具有“怡怿乎心灵”的感人力量。陈澧论文“本之于经”,主张作文“求圣人之道”,同时要“慷慨乎兵事,感喟乎民俗”,“陈之可以观民风”,秉承了儒家“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诗论精神。这与陈澧学术经世的思想直接相关。经世致用思想本就是儒家的学术传统之一,陈澧生活在清王朝走向衰落的时期,这一学术思潮重新得到张扬。齐思和说:“夫晚清学术界之风气,倡经世以谋富强,讲掌故以明国是,崇今文以谈变法,究舆地以筹边防。,[5]处于这样的社会现实和学术氛围中,陈澧虽关心政治,却自认并无经世之才,自然不能像他所佩服的魏源那样“以经术为治术,[,他选择了学术经世的途径,通过著书立说、教育人才来达到间接救世的目的。“至于治法,亦不敢妄谈。非无意于天下事也。以为政治由于人才,人才由于学术。吾之书专明学术,幸而传于世,庶几读书明理之人多,其出而从政者,必有济于天下。”[7他将学问看得异常重要,甚至认为“学术衰坏”直接关系“人心风俗”,这是他经世思想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文学同样具备经世的功能。陈澧提出“凡经学,要识义理,非徒训诂考据而已。”“凡史学,要知治乱兴亡之由。‘凡读古人诗文,要取其开我之心胸,养我之性情。”[8]不论是经学、史学还是文学,陈澧看重的是他们帮助士人识义理、通古今,提升道德修养,从而有用于世的致用功能。他赞扬郑小谷的文章“观君之文之论事者,则亦可识之矣。必原于古,必切于时,必可行而后著其说,必不可不除而后陈其弊,是三者不徒在于文,而又有在于文之外者也o.[93文章应“必可行而后著其说,必不可不除而后陈其弊”,发挥经世之效用。陈澧的诗文亦表现出强烈的对时事的关切之情。如《大水叹》指出广州的水灾不仅是天灾,还与官吏管理不善,滥收田租、诱民垦荒有极大的关系。《有感》讽刺期间两广总督叶名琛临敌而不设防,致使广州城陷落的荒唐举动。《炮子谣》写吸食鸦片给中国人带来的身心健康的损害,对世道人心的破坏,这正是他“切于时”的文学理念在创作领域的贯彻。
二、文章家当“学、识、才”兼长
陈澧在《郑小谷补学轩文集序》中,提出了文章家当“学、识、才”兼长的理想要求:“昔人谓史家有三长:学也,识也,才也。澧尝论之,以为文章家亦然,无学则文陋,无识则文乖,无才则文弱而不振。然持此以论文,其可以号为文人者,寡矣。求之于今,其刑部象州郑君乎?君读四部书不知几万卷,宏纲巨目,靡不举也。奇辞隽旨,靡不收也。其考订足以精之,其强记足以久之,是日有学。通汉唐注疏,而碎义不尚也;尊宋儒德行,而空谈不取也。兼擅六朝、唐、宋时文而模仿沿袭,尤深耻而不为也,是日有识。其为文也,能同乎古人而毅然必自为也,能异乎今人而又坦然莫不解也,其锋英英焉,其气磊磊焉,其力转转而不竭焉,是日有才。'''',[9]这是他在当时文坛考据、义理、辞章三者关系的论争中,主张调和汉宋、贯通相左的折中的学术立场在文论领域的反映。陈澧“学、识、才”兼长的文学理念受到章学诚的深刻影响。“才、学、识”兼备的观点最早由史学家刘知己所提出,清代章学诚将之引用到古文创作的理论中,提出“夫史有三长,才、学、识也。古文辞而不由史出,是饮食不本于稼穑也。”[1叩认为理想的古文应将文辞、考据、义理也就是才、学、识三者完美融合。颇具深意的是,章学诚提出“才、学、识”,陈澧则将其排序变为“学、识、才”,并在具体阐释中融人个人之思想。对“学”的要求被陈澧放在首位,提出“考订足以精之,其强记足以久之”,也就是训诂精确,博闻强记。强调为文精于考据,与陈澧崇尚汉学的学术取向密切相关。陈澧虽主张汉宋调和,但他的学术出发点是汉学,其学术成果也基本集中在汉学领域,正像钱穆所说“是子襄虽亦主融汉、宋,而与陈东塾之为见异。东塾之旨,在融朱子于康成;九江之论,则在纳康成于诸子。’,[n因此,他将汉学家所重视的考据放在首要位置,强调在诗文创作中避免因疏于考据而出现知识性的错误。所谓“识”,是指“通汉唐注疏,而碎义不尚也;尊宋儒德行,而空谈不取也。”也就是汉宋融通,不拘泥于一家的学术识见。清代中期以后,汉学和宋学各执门户之见,争论不休。陈澧学术思想的特点在一“通”字,抛却门户偏见,主张汉宋融通,考据与义理兼长。“百余年来,说经者极盛,然多解其文字而已,……然则解文字者,欲人之得其义理也。若不思其义理,则又何必纷纷然解其文字乎!仆之此书,冀有以药此病耳。既成此书,乃著《学思录》,通论古今学术,不分汉宋门户。,[]学有识见,“以其所学发而为文,为诗”,则不会流于琐碎空虚,也不会流于乖张臆说。汉宋通融的经学立场影响到陈澧的文论建构,强调“学”与“识”兼长,也就是考据与义理兼擅构成其文论的重要内容。所谓“才”,主要指深厚的文学表现才能,也就是章学诚所说之“文辞”。在为友人文集所作序中,陈澧对“才”作出了进一步的解释。“凡方伯之诗之美,澧能言之矣。其健也,巨篇连章,横翔而杰出。其奇也,狭韵僻字,斗险而争新。其艳也如春,其清也若秋,其巧也雕刻穷纤微,其和也锵锵中宫徵。若是者,犹才人之能事乎!虻]这里的“才”主要指文学作品的艺术性,从用字到音韵到风格都有精到的论述,可见陈澧对文学作品具有相当高的审美鉴赏能力。陈澧虽提倡文章家应“学识才”兼备,但这三者在他的心目中并非处于同等位置。他欣赏辞章之美,但却将“学”和“识”置于“才”之前:“作诗写字,但能不俗可矣。若求工妙,让专门者为之。……若夫著述之体,切宜留意……学人之著述,非才人之辞章所可同日而语者,俗人更不识也。”C14]这里的“著述之体”指的是经说与史论,陈澧提明确地将著述之体置于诗文之上。对于诗文,陈澧则提出“不俗”的评价标准,而将文章艺术的工妙置于其次。何为‘不俗’?陈澧认为“不俗者,狂狷也。俗者,乡原也,同乎流俗也,孔、孟以为贼,可惧也。志狂者之志,行狷者之行,是为不俗。,E143所谓“狂狷不俗”是指特立独行,绝不同流合污的个性。陈澧对清末“廉耻道丧”的世风极为不满,将“行己有耻,博学多文”作为教育的宗旨,一贯强调道德的修养,他的赞扬“狂狷”,痛诋“乡原”,就是要警醒世人,要做个性独立,道德高尚的“狂狷”君子。此种思想反映到文学上,就是“不俗”的诗文品格的提出。“不俗”论的提出更多是偏向于对诗文作者学识修养、道德品格的要求,也就是将“学”与“识”放在首要之位置。
陈澧“学识才”兼长的诗文理想对克服当时空虚、琐碎、浅薄的文风确有一定的指导意义,但我们也要看到尽管意识到文学作品具有独特的艺术感染力,陈澧为宣传自己的经世主张,将著述文体凌驾于才人辞章之上,对文学作品流露出贬低的情绪,这是他文学批评的不足之处。对陈澧颇有些菲薄态度的刘师培在《论近世文学之变迁》一文中曾说:“宋代以前,‘义理’‘考据’之名未成立,故学士大夫,莫不工文。……至宋儒立‘义理’之名,然后以语录为文,而词多鄙倍。至近儒立‘考据’之名,然后以注疏为文,而文无性灵。夫以语录为文,可宣于口,而不可笔之于书,以其多方言俚语也;以注疏为文,可笔于书,而不可宣之于口,以其无抗坠抑扬也。综此二派,咸不可目之为文。”E15]批评宋学家以语录为文,文章俚俗;汉学家以考据为文,文无性灵,明确提出义理、考据之作皆不可称为“文”。这段话或可让我们对陈澧文论未能摆脱经学思想羁绊的不足之处有更深的了解。
三、沟通骈散、反对时文
古文与骈文、考据之文的论争是清代汉学与宋学的斗争在文学领域中的重要反映。笃信宋学的袁枚、翁方纲以及桐城派作家崇奉古文,以阮元为代表的汉学家则推尊东汉考据、训诂之学,提倡骈文、考据之文与之相抗衡。清代后期,汉宋兼采逐渐成为经学发展的基本趋势。汉宋兼采派经学家的文论观点亦正如他们的经学主张,对文坛矛盾基本上采取折中调和的态度。陈澧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与调和汉宋的经学立场相一致,陈澧对于文学领域的骈散之争持折中的态度,认为古文与骈文、考据之文各有所长,应该互相调和:“李恢垣吏部刻其文集成,属为之序,读之而惊且羡也。集中有古文,有骈体文,有考据之文,又别有诗集,兼擅此四者,求之国朝海内诸名公,其顾亭林乎!其洪稚存乎!袁简斋能为古文、骈体文,能为诗,而不喜考据。然其随笔之书,即考据也。阮文达公精考据,又能为骈体文与诗,而谓古文非文也,笔也。然其集中之笔,亦复佳。是皆兼擅四者,其余不暇论。”[1他认为本朝文人只有顾炎武、洪亮吉、袁枚、阮元能够做到古文、骈体文、考据文、诗歌四者兼长。顾炎武是陈澧终身仰慕的学者,为文考据和义理并重。洪亮吉乃骈文大家,陈澧对他颇为欣赏。袁枚提倡性灵说,反对翁方纲以考据为诗的理论,但陈澧认为他实际上十分精通考据。阮元立倡文笔说,推尊骈文为文之正统,认为桐城派古文只能算“笔”,根本就算不上是“文”。陈澧认为阮元实际擅长笔的写作。陈澧以顾炎武、洪亮吉、袁枚、阮元的创作为例,力证汉学与宋学可以调和,古文与骈体文、考据文可以兼长。
清代桐城派范文3
中国古代作家作品
1.先秦作家作品
(1)诗歌——《诗经》与《楚辞》
《诗经》:“诗三百”,第一部诗歌总集,现实主义文学的源头,“六义”。与《书经》、《礼》(《周礼》、《仪礼》、《礼记》)、《易经》、《春秋》合称“五经”。
《楚辞》:收录屈原等人的作品,“楚辞体”又名“骚体”。代表作《离骚》,第一首长篇政治抒情诗,浪漫主义文学的源头。
(2)散文——诸子散文和历史散文
诸子散文:《论语》(后人记录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语录体专集,与《大学》、《中庸》、《孟子》合称“四书”)、《墨子》、《孟子》、《荀子》、《韩非子》等。
历史散文:《春秋》(第一部编年体)、《左传》(第一部叙事详备的编年体)、《国语》(第一部国别体)、《战国策》(《国策》)等。
2.汉代作家作品
(1)赋文——贾谊的《过秦论》
(2)史书——《史记》(开纪传体之先河,“二十四史”“前四史”)和《汉书》(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
3.魏晋南北朝作家作品
(1)诗歌——“三曹”、陶渊明(东晋,第一位田园诗人)和乐府诗双璧
(2)史书——《三国志》(西晋陈寿)和《后汉书》(南朝范晔)
(3)文学理论——《文心雕龙》(刘勰,第一部文学理论专著)
(4)小说——《世说新语》(刘义庆,第一部笔记体小说集)
4.唐代作家作品
(1)散文——古文运动(“韩柳”)、刘禹锡(字梦得,《陋室铭》)、杜牧(《阿房宫赋》)
(2)诗歌——初唐、盛唐、中唐和晚唐四阶段
初唐:“初唐四杰”和陈子昂。
盛唐:两个流派(“王孟”为代表田园诗派和高适、岑参、王昌龄等为代表的边塞诗派。苏轼赞王维“味摩诘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和两大诗人(李白、杜甫。杜甫组诗“三吏”、“三别”),另有自号“四明狂客”的贺知章。
中唐:新乐府运动(“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元稹和白居易“元白”,白居易“叙事诗双璧”(《长恨歌》和《琵琶行》)
晚唐:“小李杜”(杜牧《樊川文集》)。
5.宋代作家作品
(1)散文——唐宋家(欧阳修《六一诗话》,“三苏”中苏洵《六国论》)、范仲淹和沈括(《梦溪笔谈》,我国第一部科学作品)
(2)词——婉约派和豪放派
婉约派:北宋有柳永(北宋第一个专业词人,《乐章集》)、欧阳修、秦观,南宋有李清照(易安居士,《漱玉词》)和姜夔。
豪放派:北宋有苏轼(开豪放一派)、范仲淹,南宋有辛弃疾(号稼轩,《稼轩长短句》)、陆游和文天祥。
(3)史书——司马光(我国最大的一部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与《史记》一起被誉为“史学双璧”)
6.元明清作家作品
(1)戏曲——元代有关汉卿(我国戏剧史上最伟大的戏剧家,《窦娥冤》、《救风尘》、《单刀会》)、王实甫(《西厢记》,张生和崔莺莺)、马致远(杂剧《汉宫秋》、散曲《天净沙·秋思》),明代有汤显祖(《牡丹亭》,又称《还魂记》),清代有孔尚任(《桃花扇》)。
清代桐城派范文4
2、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有:老子、庄子。
3、墨家的代表人物有:墨子。
4、法家学派化人物有:韩非子。
5、屈宋:指战国时期的屈原、宋玉。
6、扬马:指西汉扬雄、马司相如。
7、三曹:指曹操、曹植、曹丕。
8、建安七子:指孔融、王粲、陈琳、刘桢、徐干、阮禹、应玚。
9、沈诗任笔:指南朝齐梁间的沈约和任昉。
10、初唐四杰:指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
11、沈宋:指初唐武后时期著名的宫延诗人沈全期和宋之问。
12、唐代诗人属于边塞诗派的有:王昌龄、岑参、高适、王之涣、李颀。
13、张王乐府:指张籍、王建所写的乐府诗。
14、郊寒岛瘦:苏轼语,是对中唐诗人孟郊、贾岛诗风的形象概括。
15、元白:指中唐诗人元稹和白居易。
16、南唐二主:指五代时南唐的两个皇帝,中主李璟和后主李煜。
17、三苏:苏轼、苏洵、苏辙。
18、唐宋家:指韩愈、柳宗元、欧阳修、王安石、曾巩、苏轼、苏洵、苏辙。
19、宋代词人中属于豪放派的有:苏轼、辛弃疾。
20、宋代词人中属于婉约派的有:柳永、李清照。
21、元代元曲四大家:指关汉卿、郑光祖、白朴、马致远。
22、明代后七子:指宗臣、李攀龙、王世贞、谢榛、梁有誉、涂中行、吴国伦。
23、唐宗派:是明代前后七于的反对派作家有:王慎中、唐顺之、归有光。
24、公安派三袁:指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
25、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
26、南施北宋:指清初著名诗人施闰章和宋琬。
27、宋诗派:即清代“同光体”诗人,代表作家是陈三立、陈衍。
28、浙西词派:清初词派,以浙江秀水(今嘉兴市)人朱彝尊为代表。
29、阳羡词派:清初词派,以江苏省宜兴人陈维崧为代表。
30、常州词派:清中叶词派,代表人物是张惠言。
31、桐城派:清中叶最著名的一个散文流派,主要作家有方苞、姚鼐。
32、苏州作家群:清初戏曲家群体,代表人有李玉、朱素臣、朱佐朝。
33、南洪北孔:指清初著名的戏剧家洪异和孔尚任。
清代桐城派范文5
论文关键词:清代;桐城;女性文学;原因;
桐城向称诗歌之乡。据《桐山名媛诗钞》记载,清代以降,桐城有女诗人近百家,吴希廉所辑《桐山名嫒诗钞》序言中云:“吾桐白昔多耽吟之士.而闺阁中亦往然。……我朝选闺秀诗者有王西樵《然脂集》,陈其年《妇人集》,胡抱一《名嫒诗抄》,汪仞庵《撷芳集》,……其以女史选诗者则有王玉映《名媛诗纬》,恽珍《浦正始集》,吾乡方唯仪则《宫闱诗史》,未闻辑一隅闺秀诗至有百余家者。”清代桐城女性诗歌创作之浩繁。成为整个桐城诗歌创作中别具一格的一道风景,是桐城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探究这种特殊的文化现象形成的原因,首先应该从明末清初整个社会思潮变化的背景出发。
一、明末心学思想的传播与桐城女性文学创作的关系
影响明代士人风气的一个特殊因素是心学对理学的冲击,宋学经明初政府的大力推动,一时形成所谓“道德一而风俗同”的局面。从朱元璋建国到正德时期,(1368-1506)年,是明初文化的保守期,与明初严密的政治统治相适应,在思想文化领域内,学术上承袭元代,尊重程朱理学。有人曾这样记叙明初思想界的状况:
“明兴,高皇帝立教著政,因文见道,使天下之士一尊朱氏为功令。士之防闲于道域,而优游于德囿者。非朱氏之言不尊,”从正德至万历中期,(1506--1602),是人文注意思潮兴起的市民文化期,随着王阳明“心即是理”的学说大兴,宋儒包办、政府选定的对儒家经典的解释,除了供科场之用外,不在对士子的行为发生有效的规范作用,在传承方面,王学倡导的自由的书院讲学风行之后,游学大兴,官办学校为之一虚.士人不在学校而到山水坊院之间去“致良知”了,正如明史中所说:“嘉隆之后。笃信程朱,不迁异说者,无复几人矣。”所谓“致良知”学说,认为“喜怒哀惺爱恶欲,谓之七情。七者俱是人心合有的,……七情顺其自然之流行,皆是良知之用。而且良知人人皆有,虽众人、贤人、小人没有区别。”嘲§董梦石跟晚年的王阳明学道,一次出游回来告诉老师,:“今日见一异事,……见满街人都是圣人,”王阳明说:“此亦常事耳,何足为异?”王艮出游归,也发现满街人都是圣人,王阳明说:“你看满街人都是圣人,满街人到看你是圣人在。”翻由此可见,王阳明学说,大大取消了圣人、小人的道德和本体上的距离,这对于与小人并列的妇女是有利的。而且他的良知是融合着“性、情、理、欲”的浑沌未分的“一点骨血”,其中“主真”“主情”“主欲”说与文学关系甚密,而真、情、欲往往被认为是与妇人、女人性近。妇女解放是衡量社会解放的天然尺度.晚明妇女解放思想的萌芽,有待于礼教这根绳索的松动,而这种松动在理论上是由李贽完成的。
王学后进中李贽是谈论女性问题并与女性接触较多的人,有人对他说:“妇人见短,不堪学道”李贽作答书道:“谓人有男女则可,谓见有男女岂可乎?谓见有长短则可,谓男子之见尽长,女子之见尽短,又岂可乎?设使女子其身而男子其见,乐闻正论而知俗语之不足听,乐学出世而知浮世之不足恋,则恐当世男子视之,皆当羞愧流汗,不敢出声矣。”李贽的“童心”说,从王阳明“良知”而来,但偏重以“真”矫“伪”“假”。他说:“夫童心者,真心也,……绝假纯真。最初一念本心也。”闱四‘‘真心”包括“真情”和“真性”,他又说:“念佛时但去念佛,欲见慈母时但去见慈母,不必矫情,不必逆性……真心而动,是为真佛。”眷五他以此为准则来对待一些妇女问题。李贽的这种思想无疑为明代后期乃至清代女性文化的发展打开了一扇窗户。
而在桐城众多女性诗人中。以方氏一门,最负盛名。《中国妇女文学史纲》认为“清初龙眠闺阁多才,方孟式、方维仪、方维则姊妹尤杰出。”阎探方氏家学之源流,则多以心学为宗.据黄宗羲《明儒学案》所列,方氏姊妹之祖父方学渐属心学的重要学派——泰州学派的继承者:“泰州学派是一个强调以身为本的具有平民色彩的学派,以个人为中心来重新审视个人与家庭、国家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在妇女问题上认为:妇人、女人在本质上、智慧上是亦同有是理,并不比男子逊色,夫权也不是绝对的,族权主要是用来通财济贫的……”。学渐育三子,长大镇,次大铉,皆进士,季大钦,郡廪生,孟式、维仪乃大镇女,吴令仪乃大镇媳,维则乃大铉女。陈济生《方大镇传》记载大镇躬亲政务,好尚心学,曾与当时名流聚集京师,建首善书院,讲学其中,可以说,正是方学渐父子两代道德学术滋养,至第三代才出现一门名媛彬彬盛况。
二、婚姻的需要与桐城女性文学创作的关系
清代女性文化的繁荣的背后还体现出社会对女性需求层次的提高。清代有禁止官员狎妓的禁令,致使大多数有闲阶级的男子们把兴趣转向了自己的家庭,有些买姬妾、蓄家乐,有些便以与妻妾们酬和为乐事,文学毕竟是比较风雅的一种消遣,于是士大夫们争相效尤,蔚成风气。对于妇女自身来说,文学成了名正言顺的事,更加求之不得.因为不仅她们被束缚的才华终于得到了某种施展的机会,而且还因此增添了家庭生活的情趣,增进了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他们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
谢肇制,《五杂俎》的作者,在一段关于女子之才与色的论述中曾说:“妇人以色举者,而惹次之,文采不章,几于木偶也。”他说得非常清楚,美即意味着长相,也意味着文学才华。清代王相母亲作《女范捷录》,其“才德篇”日:“男子有才便是德,斯言犹可;女子无才便是德,此语诚非;——盖不知才德之经与邪正之辨也。”这段话即明确了“才”在“女教”中的位置。“才”之地位的确立。为女性文化的繁荣创造了良机。
《桐城续修县志》卷之三风俗卷中有这样的记载:“女家重择婿.男家亦重择妇。”誊三虽然文章中没有详细列出“男家择妇”的标准,但我们是否可以推断出,女子的才学应该是其中一个十分重要的方面。《桐城名嫒诗钞》一书中记录了不少闺房之内,夫唱妇和,举案齐眉的和谐画面,可见受过良好教育的妻子是成为“闺中良伴”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
张莹,方中履之妻,性慧,喜读书,于归后,即屏弃纷华,从夫学诗,以写起意,多见道语,不类世俗女子香奁之音。著有《友阁集》;
张姒谊,与莹为姐妹行,太守同邑姚文燕室,工诗,随夫宦游蒲亭皇华,而不废吟哦。文燕每退食,必倚身唱和为乐。著有《保艾阁集》;
姚苑,幼读史书,好吟咏,年十五归茂稷,闺中唱和,如良友焉:
姚凤翔,幼博经史,既归云旅,分题梧阁,此唱彼和,积稿盈尺:
左如芬,阶州知州同邑姚文熊室,伉俪甚笃,文熊远客,如芬思念,辄赋诗遣闷;
姚德耀,中城指挥同邑马占鳌室,素娴内则,性喜为诗,闺阁中倡随歌咏,互相诗友,不减梁、孟。
三、母教的要求与桐城女性文学创作的关系
“母教”是儒家伦理传统的一个长久信条。刘向的《列女传》以十四位模范母亲的故事为开篇,是女性训诫文学的开山之作。到了明代,通过给士大夫的妻、母授予名誉头衔,明政府从官方正式承认了女性对男性的教育贡献。桐城一县,明清两代,男子外出做官或远游者不计其数,母亲就当仁不让地担负起教育后辈的职责。正如《桐城民俗风情》一书中所录地方民谣:“桐城好,乡校颂声传。都堂继志开家塾,南路延师启后贤,膏火给良田。
桐城好,母氏更操心。有父做官还做客,教儿宜古更宜今,宵共补衣灯。”书中且有后记说明:“吾乡宦游与远幕者,十居八九,故幼稚得力于母教者尤多。先慈张太君,秉外王母胡母训,恭俭人慈,深明大义,虽膝下仅不肖一人,而教诲之严与煦育之恩并重,故日则竭蹶延师,夜则篝灯课读,每同志过谈时,必于厅事后侦之,或援经道古,语语在名教中,即典衣沽酒出,以助谈其兴,倘稍涉戏谑,则呵逐立加。”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才的培养,非一朝一夕,需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需要有个良好的家庭教育环境。从桐城大作家成材的经历来看.他们的家庭教育环境有个共同的特点:全是出身于书香之家,父母具有较高的文化水平,对孩子的教育极为严格。刘大抛的祖父死后,祖母章大家的眼睛失明“目虽无见,而操作不辍。樾五岁,与伯兄、仲兄从塾师在外庭读书,每隆冬,阴风积雪,或夜分始归,统奴皆睡去,独大家偎炉火以待,闻叩门,即应声策杖扶壁行启门,且执手问日:‘若书熟否?先生曾扑责否?’即应以‘书熟,未曾扑责。’乃喜”。姚莹是姚鼐的侄孙,他在得到姚鼐教诲的同时,还得到其母的严格家教,用他本人的话来说:
莹兄弟方幼,太宜人竭蹙延师教之,每当讲授,太宜人屏后窃听,有所开悟则喜,苟不慧或惰,则俟师去而苔之,夜必篝灯,自课莹兄弟,《诗》《礼》二经,皆太宜人口授。旦夕动作,必称说古今圣贤事。”桐城的一代文学宗师姚鼐也曾竭力赞扬妇女的才学过人。尤其认为母教对持家、教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如在《郑太孺人六十寿序》中,他赞扬“侯官林君母氏郑太孺人,少善文辞。”在其丈夫死后,他说:“上事姑,下抚两幼子,辛苦劳瘁,以其学教二子,同一年得乡荐,季者成进士,为编修。余每与两林君言论,非世俗浅学也,而皆出于母氏。”
桐城母教之美誉最为登峰造极的是桐城龙泉学博孙森之女,张文端公张英之妻姚氏。据马其昶所著《桐城耆旧传》所载,姚氏性好简朴,虽夫位至卿相,不改其态,生平于《毛诗》、《通鉴》悉能淹贯,旁及医药、方数、相上之书,而尤好禅学。子廷玉,继入翰林,直南书房时,康熙帝尝顾左右日:“张廷玉兄弟,母教之有素,不独父训也。”
四、桐城特有的文化氛围与女性文学创作的关系
桐城以一县之地.产生出如此纷繁的女性文学。其原因当然离不开文化之乡浓郁的文化风气。一是读书风,桐城境内,书院多,私塾多,家学多,读书的人数多,“通衢曲巷,夜半诵读声不绝;乡间竹林茅舍,清晨弦歌琅琅”。学子不仅在本乡本县读书。还到外县外省读书,许多人几岁就学,二十出头就读遍经史百家,学问渊博,在科举考试中蟾宫折桂,名列前茅。“穷不丢猪,富不丢书”这是桐城世代相传,被奉为金科玉律的民间谚语。
《安徽名嫒诗词征略》中便有许多桐城女子自小博览群书的记载:吴令则,……博通经史,小从父学诗,声调婉丽;吴令仪,……自幼勤学不倦;章有湘,……幼时人塾,常背诵《捣衣篇》《长恨歌》,一字无讹,与姊瑞麟、妹玉璜、回谰、掌珠,并善才名;吴坤元,……幼奇慧,从从祖应宾受书,辄成诵,十岁知属文;姚宛,……幼读史书,好吟咏;姚凤翔,……幼博经史,善吟咏;吴氏,……诸生询女,幼读书时,父以“自古以来天气好”诗句命对,即应声日:“放怀之处世情疏”,父奇之;方份,……性好书史,幼从祖姑读,及笄,学益进,……弟自塾中归,必与讨论诗文,一日,弟持师出联“桐子迎秋老”五字至,未及对,份辄举唐人诗“桃花带雨浓”句应之,父大喜,谓工致蕴。
二是尊师重教风。明清两代,桐城县内私塾遍布,教师颇受尊重,文人从教者多。“与文人贤儒重教重读相呼应,地方官宦士绅亦积极捐资办学兴教,数百年间,学风熏染,书香四溢”。桐城甚重女教,《桐城续修县志》指出:“邑重女训,七八岁时以女四书、毛诗授之读,稍长,教以针黹尤必习于井臼,虽巨室不娇惯。”%如姚鼐《郑太孺人六十寿序》云:“儒者或言文章吟咏非女子所宜,余以为不然。使其言不当于义,不明于理,苟为炫耀廷欺,虽男子为之,可乎?不可也。明于理,当于义矣,不能以辞文之,一人之善也。能以辞为之,天下之善也。言为天下善,于男子宜也,于女子亦宜也。”
三是讲学结社之风。“桐城地处畿内,易得风气之先,……明代中叶,朝廷腐败,部分名宦、硕儒隐居桑梓,倾心办学。正德十六年,兵部郎中何唐弃官归里,首倡讲学,继有统自澄设辅仁馆,赵鸿赐组织“陋巷会”,方学渐筑“桐川会馆”,授徒讲学。明末,县内聚友结贤,讲学论政之风更盛,钱澄之、方以智、方文、孙临结有“泽园社”,胡如理、方咸亨、潘江组织有多种文会,清代桐城派崛起,其代表作家往往躬行力荐,极力倡导教育。”桐城文人足迹遍及全国。一时听者如云,极大地提高了桐城的文化品位和学术影响。这一学术风尚或形式,影响了家族女眷。据县志记载: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女诗人方唯仪、方维则、吴令仪等相聚唱和于县城清芬阁,此为县内最早的名嫒诗社。在这几位名媛的带动和教导下,先后有多位女性从事过文学创作,直至清代,并有集行于世。如方御(方以智之女)、潘翟(方以智之妻)、陈舜英(方以智之子中通之妻)、方如环(中通长女)、方如璧(如环之妹)、张莹(方以智之子方中履之妻)、张姒谊(张莹之姊妹)等。
清代桐城派范文6
俯视,花木皆环拱升降,草径曲折可念;行人若飞鸟度柯叶上。西面城,淮水萦之。江自西而东,青黄分明(天为青色,长江水为黄色),界画天地。又若大圆镜,平置林表,莫愁湖也。其东南万屋沉沉,炊烟如人立,各有所企,微风绕之,左引右挹,绵绵缗缗。上浮市声,近寂而远闻。
甲戌(嘉庆十九年,1814)春,子静觞同人于其上,众景毕观,高言愈张。子静曰:“文章之事,如山出云,江河之下水,非凿石而引之,决版(版筑,用两板相夹,装满泥土以筑堤)而导之者也,故善为文者有所待。”曾亮曰:“文在天地,如云雾烟景焉,一俯仰之间,而遁乎万里之外,故善为文者,无失其机。”管君异之(管同,字异之,梅曾亮好友)曰:“陶子之论高矣。后说者,如斯阁亦有当焉。”遂之为书记。
【大意】
南京城,山岭占了一半。方便游人而又有野趣的,只有西城的钵山,我的朋友陶子静和他的众位兄弟读书的地方。他们依照山势的高下造了房子,在山岭上建了一座阁,取名“余霞”,是按照所见之景而命名的。
从余霞阁往下看,花木随着山势环绕升降,长满草的小径,曲曲折折,清晰可数;路上行人就像飞鸟从树叶上掠过一样。城西面,秦淮河萦绕。长江由西向东奔腾而去,天青水黄,把天地清楚地划开。那如同大圆镜一样,平放在树木之上的,便是莫愁湖。那东南面,房屋密密麻麻,屋上升起的炊烟像站立的人,各自张望顾盼,微风吹来,左牵右引,它们连绵不断地向上飘去。余霞阁上飘着闹市的喧哗之声,近处寂静,而远处的隐隐约约可以听到。
甲戌年的春天,陶子静在余霞阁设酒宴款待各位朋友,所有的景致都呈现在眼前,大家高谈阔论,更加热烈。子静说:“写作这件事,好像山出云雾,又如江河流水,自然而然,不能像凿开山石引云、决开河堤引水那样刻意。所以善写文章的人,一定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动笔。”我说:“文章在天地间,好比云雾烟景一般,一会儿的工夫,已远遁万里以外。所以善写文章的人,一定会抓住灵感,不会失掉时机。”管异之听了说:“陶君的言论高明极了。后面梅君所讲的这番话,对余霞阁来说,倒是恰当的。”于是我就写了这篇文章。
【题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