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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名言范文1
沙回回最早成为败类,始作俑者是姜容樵先生的《武侠奇人传》。其实掌故小说毕竟代表不了武术大家姜客樵先生的学术观点。幸亏与姜先生同时代的另一名学者金警钟先生在他的《国术名人录》中为我们保留了真实的沙回回。沙回回原来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侠士,是逝去武林的真正勇士,敢于主持正义,为八卦掌清理门户,是真正为董海川负责的徒弟。
这二十多年,我冷眼旁观,喜欢八卦掌的人大致可分为二种类型。
一种是真正探求武学真谛的人,一旦豁然开朗,发现八卦掌的精深博大而专心钻研。另一种是武窦初开的青年,被八卦掌一些老前辈的传奇故事吸引练上了八卦掌。这种“先以欲勾牵,后令入佛智”的教学法在各门各派都存在。而且每个门派的祖师背后,几乎都有一段让人兴奋的传奇故事。马克思有句名言:“宗教是人民的鸦片”。而这些无聊的传奇故事,则是武术界的鸦片。我个人认为,练八卦掌要有“平常心”,不能总靠神话来刺激。八卦掌所以能够脱颖而出,跻身几大名拳行列,广为习武者喜爱和接受,就在于它集中国武术之大成却不拘名相、朴实无华,随随便便那么一走的“平常心”。
试想董海川当初连自己的师承都懒得提,又怎么会斤斤计较自己曾经打过谁呢?董海川绝对是有平常心的。董海川有“海纳百川”的气度,八卦掌的渊源和发展方向,这位老先生早就用“海川”两字启示后人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练八卦掌的人要有把百家拳法精华拿来为单双换掌作注解的气魄。
八卦掌又名川掌,说得是人身脉如川,震动百脉,延年益寿,靠的就是川掌,八卦掌又磨掌,说得是要磨去我们对武术错误认识的心魔。仅凭传奇故事是不能真正传承和发展八卦掌的,这一点康戈武先生值得尊敬,我至今还未见到他在这方面下功夫,他在八卦掌健身功效方面的探索意义最大。
反说沙回回――姜容樵《武侠奇人录》
王爷福晋看到此处立刻止住海川道:“好啦,好啦,甭再演啦,歇息罢”。传谕赏了董海川一百两银子。派他充王文府里护卫首领。沙回子夫妻和现在王府里的一般武上,统归董海川管辖,肃王并命海川教两位贝勒、两位格格的武艺。这一点不打紧,只把沙回子夫妻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心想明的找他自己觉着不是对手,却是这般白白的让他夺了去,哪能甘心,便回到自己家中和他妻子沙马氏商量道,今天你可看见啦,饭碗算是砸啦,这还不打紧,只是当众出丑,咱们的脸面太不好看,寻他拼斗,是打不过他的,只有暗地将他刺杀,出出这口闷气,要不然就把人活活的气死了。沙马氏道,我也打算这么办,却是也得预备停当,这老东西即有这般惊人的本领,也许他早有防备,咱们倒不可大意呢。沙回子道,我这里有王爷发给的短铳,名叫做撅把子,能装六粒子儿,可连环打出,是洋人新发明的,右手一搂枪机,六粒子一个跟着一个的扣‘出去,吾想把这东西给你,拿进后门,在窗眼里打进去,瞧准了就放,你不是会放砂子枪和九莲灯的枪吗?这个撅把子更容易,只消对你说一说,就能懂得使用了。沙回子便教给使这小铳的法门,并道:你由后门到窗口时我便由前门直进他的卧房,前后夹攻,给他来个措手不及,他一定跑不了。二人商议妥当,吃过晚饭,换上夜行衣,衣帽靴袜,全是黑的,沙回子只比董海川少十多岁年纪,身体魁梧,比海川强的多,凶眉怒目,面黑似铁,口阔似盆,鼻子好像一个秤砣,在昔年没有投到肃王府的时候,也曾独霸经棚一带为寇。沙马氏也是横行蒙古、热河的响马首领,后来两个人争码头打了三天三夜,打出交情来,沙马氏看沙回子也是个人才,便虚心下气地嫁了他,沙马氏有个外号叫做阎王丈母,关外热河、察哈尔、绥远一带没有不知道“阎王丈母”沙马氏的。沙马氏因生长关外不曾缠过脚,像生得穷凶极恶,皮肤极黑,浓眉巨目,嘴歪鼻斜不像个女子,惯使一对短斧子,悍泼无比。这天晚上,夫妻二人换好了夜行衣,沙马氏将两柄板斧掖在腰内,撅把子拿在右手,沙回子带了药镖、单刀,暗地单直奔董海川卧房。沙马氏到了海川屋后窗口,一看坑上没有人,心罩一惊,再四下罩仔细一看,才见海川坐在当门的椅子上,双腿盘膝(修道的人有单盘膝坐着)头正身直,两于双叉,捏着握固诀。这握固诀,是镇定心神的妙用,用大指掐在第四、五指子纹亥纹的中间,及放在两脚上面,两只眼睛和闭了一般,实在是垂帘凝光,内观调息,从皮面上看却好像睡熟r。沙马氏这时也当董海川是睡熟了,机会就在眼前,那肯错过,轻轻的扬起铳来,冲着董海川瞧准了,勾支机括,只听得噼啪一声,再看那椅子上时,董海川影儿也小见了。沙马氏还疑惑海川中了枪,滚下椅子去了,细瞧地上也是没能,再定神四下里一瞧,才见董海川盘膝坐在坑头上,仍旧闭了眼睛和在椅子上坐着的架势一般无二,顿时吓了个脸黄心里乒乓跳个不停。却是事情已闹得骑虎不下,一不做,二不休,倒要大着胆率性猛干一下,横竖这碗饭是吃不成了的。想到这里,胆气立刻壮上,再一看却在桌I=-盘跌坐,照旧闭着眼睛,似不闻不见,沙马氏瞧准了机会,瞧定海川的脊背冲进门给他一铳,这可准得送他回老家见阎老二去。机会不再来,沙马氏转身起r个箭步从后门进来,直奔董海川的后脊心,扬手就是一铳,铳打出去了,墙上铳了一个小圆洞,掉了一大片灰数粉。这当儿不知怎样铳却到了董海川的手里,手脖子也被董海川抓住了,好似鹞捉小鸟一般,哎哟一声,就双膝跪在地上,满打算挣扎说也奇怪,混身就像没有了筋的一般、麻木不仁,看官你道什么缘故呢,原来董海川练得八卦功夫到了练神还虚不见不闻的化境,就是躺在炕上睡着了,有人要伤害他也知道,且能自己躲避,内家所说的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就是指着深入化境的功夫说的,任你用一个极小的羽毛扫他一下,或者苍蝇落在他身上,他都可以自己让开了,不会碰到他身上。看官们如果不相信,问问练内家拳术的也就明白这回事了。当时“阎王丈母”沙马氏第三颗子刚刚打出去,董海川使个青龙转身早就绕到沙马氏的右边,先把撅把子枪抢到自己右手里,右手抓住沙马氏的右手腕,往下一捋,沙马氏全身都麻了起来,哪能不跪下来呢。沙回子在前门攻进来,听见他老婆打了三撅把子,心想必定把董海川打死了。等到闯进了屋门口,正撞见他老婆跪着叩头
求饶命,便手握单刀照准董海川颈项来了一个大抹脖,海川一回身,右手仍旧握着铳,便照着沙回子右手外腕使了一个顺风扫叶,只听得当啷的一声,单刀落地。手腕折掉下来,沙回子一瞧风头不顺,便跪了下来,仿佛两个小鸡子叨米似的,在地下磕头,并口口声声愿拜门下,海川笑了笑,把两个人放起来道:吾们练拳术的人,就如修道,万不可狠毒,更不要阴险害人,尤其是最爱嫉妒人,常存着有我没他的心。今天的事您俩幸亏遇到我,倘若遇到好杀的人,两条命可就送掉了,岂不是很不值得吗。沙回子和他老婆只是叩头哀告道,弟子们有眼无珠,冒犯了老师,恳求老师饶恕这一遭,天胆也不敢再向老帅为难。老师若肯认收我们两口子,恩如再造,不然弟子们就跪死在这里,永远不起来了。海川把两个人搀起来道:好啦,就这么办罢,要看你俩人下这样辣手,本欲收拾你们,现在念你们心诚意恳,就算吾弟子是啦。今天夜里事我不再提,你俩口子照旧当差事,也不要多心。沙回子夫妻重义叩头谢了,才悄悄回家去睡觉。次日仍到府里当差,反倒格外谨慎,哪晓得过了没几天,这风声忽地传了出来,沙回子夫妻俩听见还疑惑是董海川说出来的。俗语说得好,墙有耳,肇有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一天夜间,沙回子夫妻跪在董海川面前叩头求饶命的当儿,被一个小太监看见了,过了几天,他就一五一十的说给同伴听,由这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几天,京城都传遍了。沙回子大妻已得了董海川传给不少技艺,趁着这天晚上回家,夫妻二人商量妥了,拥了两面三刀个小行李卷,连夜到北门外去,又做他那没本钱的老买卖去了。
正说沙回回――金警钟《国术名人录》
马维祺,北京人,幼嗜技击,性愎而莽,设煤肆于北京东城,号曰维记德。曾拜老武师董海川为师,习八卦游身连环掌,燕赵知名,江湖人称煤马。清肃亲士闻马名,召试其技,以家藏铁枪使之演,枪重四十六斤,为当年吴三桂请清兵,入关用于马上者。王曰:“厥为先王所遗,留今二百余年矣,凡力不足者,举犹不能,遑云其术,壮上何不一展身手,以开观众之眼界乎”。时厅中,悬灯结彩,琳琅四壁,枪长一丈二尺,是不可舞于厅中者。而马不以为意,就厅中起舞,长器短用,非精于斯道者,不能为也。往复数次,再接再厉,如同风飞雪,龙蟠凤舞,不可方物。王观良久,不禁为之咋舌,瑟然舞止,则气不涌出,面小改色。王曰:“壮士现今作何营生。去告我乎”?马自觉得意扬扬,探囊取鼻烟壶以嗅之,率尔对以所营生,千见其举止粗野少礼,虽精绝技,无所取材,原意欲聘马以现任游击职,今以其如此,恐难胜任,遂以银千两,遗之遣去。时同辈尹德安,在旁叹曰:师弟鲁莽任性,失此良机,殊可惜也,自是王乃轻视马之为人。马自受王赏益桀骜狂妄,每与人较技,动辄以毒手中伤之。同辈李忠元劝之,以武德随时随地,宜于屠手佛心四字,认真体会之。马即答以曹阿瞒之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之语以对:时人闻之,咸称之为东霸天。由是无人于论武者,有镖师赵克礼者,将至山西临时谒马,为江湖之惯例,所以通交谊也。马不问青红,遽然日:“尔有何能,敢如晋走镖?”且语且伸手。镖师亦少年盛气,两不相下,遂致交手。赵被马击右肋一掌,气息立闭,经同人延请医药,月余始愈,然已成废人矣。马自此怨仇益众,众目为武界之机。虽素于亲善者,亦渐与之疏远,即同门中人,亦多不齿其为人。某日:马散步门首,见一人长身赤面,目光炯炯,衣两截衫,白袜厚底福字履,手持雕扇,向马拱揖,曰:“煤马即居于此乎”?马意为估主曰:然乃迫之入:坐移时,见壁悬挂武器,客冷然徐询日:岂此间主人亦知技者耶?马闻言而愠,以为斯处罔论谁何,靡不知我东霸天马维祺者,彼何人斯,竟敢眇视乃尔?遂嗔目而答曰:略涉藩篱耳。客曰:能否一较胜负?马已愤极,毫不逊谦,即起身于室中,旋转八卦。客长衣持扇如故,从容鹤步。马所不及。于是马始知客乃劲敌。为正来者,愤大中烧,对客左扑右撞终难中命,心知有异,犹不警悟,反躬抽刀,向客劈刺。而客则进退吞吐,辗侧躲闪,态度安详,举止自若,一手提襟,一手摇扇,无丝忽慌迫状。马急非常,挤客于墙隅,用刀横切其颈。见客缩身如猿,张目如铃,瞬息转于马之背后,以扇轻扫马之后颈,戏之曰:尔之八卦游身连环掌,坎离尚末相济,须再练数年,待炉火纯青,再行会面,尔其勉之。言讫不顾而去。追问氏族,日沙,同¨也,居近咫尺。马力追之,杳无踪迹。同事者见之,咸为悚悚,及至前探其所示居处,绝无沙姓其人,复忆同门亦无沙姓之辈。后数日,又与沙遇马复约与较,略一交手,马已被沙轻击右肋一掌。即去,更不知其所往。然马当时亦未见受伤。越丑,觉肋下疼痛,显一青紫掌印。同人皆以较技者。定非常人,即报知董海川:时董已年逾九十,两目昏。乘车而往,以手扪其创处,为之垂泪曰:余不能为子复仇矣,此必沙姓所为。虽然亦子之自取耳,尚复何言,询沙之年貌,日是也:余在肃土府时,曾录彼为徒,彼为回教中人,慷慨尚义,喜雪人间不平事,江湖人称沙报应。尔曹武技,皆非敌手。当时拜我为师,不得已也。尔中其朱砂掌已无救矣,宜甲备棺衾。未几果卒。年方廿有九也,嗟乎!如马者,负绝技而短寿,令人闻之凄然泪下。此则作者闻诸扬师德山道及,特志之,以为力大欺人好勇斗狠者戒。原来朱砂掌为少林嫡传七十二艺之一,阴手软功内壮也。
德川家康名言范文2
关键词:叙述视角;对话;记忆意识;叙述交流
《剥洋葱》对于格拉斯而言,是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文学回忆小说。在小说中,格拉斯首度表露自己曾是纳粹党卫队(Waffen2SS) 队员的“黑历史”。十五岁的格拉斯,作为一名希特勒青年团的一员,曾自愿报名参加潜艇部队。小说回忆了他的童年和士兵的经历,以及九死一生后被俘虏难忘的经历和战后早期各种的动乱。对格拉斯而言,这是一个德国人对自己历史的坦诚,是一个伟大作家对民族的深刻反思。他肩负着“共同责任”前行中所承受之重。对于一个战争幸存者而言,这种在战争中的人性拷问,在战争多年后仍然存在,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从这一点来说,格拉斯的回忆性写作值得我们尊敬。
一、独特叙述视角――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
格拉斯是当代文学史上颇具特色的叙述艺术家,作为作者的格拉斯曾说过:“我们的回忆录‘自画像’可以具有欺骗性,而情况往往也的确如此。我们对自己的经历进行粉饰性的戏剧化处理,将之打造成趣闻逸事。”。因此,在文中格拉斯既是以第一人称“我”的叙述者,又是以自身经历及经验为写作背景的回忆者。他通过第一人称“我”的叙述视角解读作为被叙述对象的“历史主体身份”,叙述学中称为“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这种叙述视角使读者能直观感受到作者所要回忆的关于忏悔、关于反思、关于批判的一切。
“我和他的关系何止是近,却不得不穷于应付那些对他来说不是可耻的事,不会给他打上耻辱烙印的事。”这段叙述透露出两种不同的叙事眼光,“那些对他来说不是可耻的事”,但是对于“我”而言却是“打上耻辱烙印的事”。体现了“我”在不同时期对事件的看法不同。
“讨债的实践还给我带来别的收益,不过这种收益在几十年后才作为叙事的素材或乏味的物权显示出它的好处来。”。像上述的叙述场景在文中时不时出现,格拉斯对往事剖析与反思的观察角度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追忆性角度。读者可以感受到叙事者和过去的时间之间的距离。叙述者常常放弃追忆的眼光而使用过去正在经历事件时的眼光来叙事。让读者最接近事件的第一现场,从而产生很强的正在体验事件的效果。在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中,格拉斯还通过其它的叙述方式来进一步加强真实感的效果。这种叙事模式一般能让读者直接接触叙述者的想法,并以一定的叙述时间差,带给读者叙述距离,使回忆更加接近真实。
二、“当下之我”与“过去之我”双重的对话
在小说的文字叙述过程中,存在着两个不同的,交错前行的时间层面,表现在叙述特征上,就是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之间的不断转换,以至于同一句子里会出现“我和他”同时登场,处于一种特殊的张力关系之中。
常以第三人称称谓当时的自己,如“他”“叫我名字的男孩”“傻小子”“那个男孩”“使用我这个名字的年轻人”,虽然名称不同,但用意是一样的,都是借以拉开距离进行自我审视,并强调当时的年龄。
“我看见的就是我自己这样灰溜溜的形象,看见自己在去图书馆的路上。”, “我看见了自己,同时也看见了他。”,“我看见我”这种现象随时随地可能发生,在文中以第一人称“我”的叙述为线索,穿梭于以“现在的我”与“年轻的我”展开的一系列话过程中,更多的时候是盘问和质询,以揭示当时的隐秘心理与行为。其目的在于,以一种客观的、清醒的“外位者”身份获得自我忏悔与批判的角度。
如今作为剥洋葱的作者,他通过这种双重自我之间的张力,对“不会失去时效的过去”进行了批判的反思。在“我”与“他”之间不断变换中相互补充,才能逐步接近真实。
三、批判性记忆意识――回忆与记忆
格拉斯构建的文学回忆本身具有可疑性,格拉斯正是通过这样盘问、质疑性、批判性的记忆仪式告诉读者不要遗忘历史。
《剥洋葱》出发点是通过讲述个体的生平进入读者的意识,启发读者的思考与反思。对于德国读者而言,他首先反思的可能是他自己、他的家人或朋友,但更重要的是唤醒德意志民族的历史。在文中格拉斯表示自己在面对“罪与责”的过去曾一度沉默。我们从格拉斯的叙述声音中可以感觉到一位老者在直面自己过失时的畏惧,使我们更加敬佩的是在事隔六十年后,在格拉斯拥有无数荣耀之后,这位老者选择坦白自己过失的勇气。
四、作者与读者间的叙述交流
回忆文学在格拉斯这里既被赋予了反思的功能,有着明确的指向性,与此同时它又作用于叙事本身。《剥洋葱》对于格拉斯而言,是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文学回忆小说。在作者的叙述中,读者从一开始就是积极的参与者,读者与作者产生共鸣,格拉斯积极地“忏悔”是一面镜子,跟随回忆的足迹,使读者反思自己的行为。阅读的过程就是读者从回忆文字中建构故事的过程,也是读者对回忆的各种叙述手法进行反应的阅读体验过程。
格拉斯自我意识的表达在于向公众展示自我的价值观体系、道德标准、思想意识,从而实现叙述交流。读者随着文本的叙述,展开对叙述者的质疑,对文本结构产生思考,带着自身特有的情感经历、思想意识,与文本结构中的“忆者”进行双向交流。让读者本身参与叙述文本的思想交流,更接近叙述者最真实的想法。尤其是读到他是如何像剥开一个洋葱头一样,去掉一层层地覆盖在往昔岁月之上的尘埃和粉饰,一步步地解剖自己,使读者更能深切地体会格拉斯痛苦却又坚定地向最敏感、最隐秘的记忆深处挖掘的决心。
五、最接近真实的回忆
格氏作品常在时间长河中反潮流。《相聚在特尔格特》谜一般的首句就是例子:“明天曾发生的事情,昨天将会发生。”,《我的世纪》的开头也让译者伤透脑筋:“我,替换了我的,每一年都要出现。”这次也不例外,《剥洋葱》对顺序并不太在乎。格拉斯引用自己数十年前的类似名言:“以后发生的,总是以前有过的”。于是隔着60 年的时间跨度,现在的“我”如此沉重地目睹当年的“我”跌跌撞撞地度过二战的最后岁月。在作家“我”剥洋葱的过程中,一个回忆着、叙述着的老年的“我”和一个被回忆、被叙述的少时的“我”常常面对面地登场,处于一种特殊的张力关系之中。
文化记忆是封尘在树脂化石里的经历和体验。与琥珀相比,洋葱有动态的属性。回忆会像洋葱那样辛辣,刺激,让人流泪和难受,它的意义不在于凝固,而在于液化,在于流淌,在于运动。《剥洋葱》中的回忆时而吹毛求疵, 毫无必要地追求准确,时而却毫无道理地留下明显的漏洞。借用沃尔福冈・伊瑟尔的概念,可以称这些漏洞为不确定性。叙述者的话虚虚实实,真伪难辨,他不仅不断地质疑自己,还不断与“过去之我”对话,将疑问指向读者,让读者在几经折磨之后最终放弃寻找正确答案。
六、小结
格拉斯以栩栩如生的文学表现手法让我们了解了历史的细节。告诉读者回忆的真实性与细节性。运用与历史超距的对话的方法,把历史与现实,自我与他者,故事与叙述引入一个无比真切而又虚幻的空地。使得读者必须紧跟着叙述者的足迹,寻找那可能不存在的真实。这是格拉斯的独特的叙述策略,展现的是“另外的真实”,这也就是最接近真实的唯一途径。其实负重的回忆让生活更加真实,这就是格拉斯文字工作的使命所在。
作者对于批判性记忆意识的认识:回忆过去的目的是要展示它对于现在和未来的重要性,讲述故事为的是使人们认识到人类所犯的错误,对“不会失去时效的过去”进行了批判的反思。最终能从历史中学到点儿什么。反观,当下的中国文学正是缺少这一份对历史真挚的敬畏与深刻的反思。在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创作上,作品的创作往往蒙上政治色彩,困在象牙塔中,企图摆脱历史的枷锁,高歌一切的美好,却忽略了正在腐g的花朵。遗忘关于苦难中国的历史。和德国人一样,我们也曾有过不堪回首的年代,也和格拉斯一样,走过一些或明或暗的日子,同样地,我们也应该正视历史,反思历史,以史为鉴,在反思中前行。时代呼唤格拉斯式的道德指南,时刻敲响世人的警钟,忘却过去就是重复过去背叛历史,只有回忆和反思,才能走出过去的阴影。
参考文献:
[1]马娅.醒世之鼓――君特・格拉斯小说研究[M].云南:云南出版集团公司,云南人民出版社,2006:4-59.
[2]魏育青,王滨滨,吴裕康译.君特・格拉斯:剥洋葱[M].南京:凤凰出版传媒集团,译林出版社,2008:4-139.
[3]魏育青.撕开伤口,拒绝忘川――格拉斯剥洋葱中的忆[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5):60-66.
德川家康名言范文3
关键词:梭罗;瓦尔登湖;生态散文;自然与人;工业文明
I106.6
梭罗作为现代生态文学的开创者,其代表作《瓦尔登湖》虽然早在1949年就由徐迟译成了中文,但因为接受语境的错位,在中国读者中长期以来并未产生较大的影响。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随着中国现代化进程步伐的加快,人们在对自然资源的肆意攫取和超前消耗中,虽然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但生存环境却日趋恶化,人与自然的关系愈加疏远、紧张,精神世界也愈趋苍白空泛。在生存环境和人文环境不断恶化之际,一少部分较“前卫”的诗人、作家率先注意到了梭罗这位曾在康科德的瓦尔登湖畔隐居两年的美国作家,他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和他对生态整体主义的提倡,对现代工业文明的批判不啻是一副缓解当前中国生态危机和人文危机的良药。他们在自己的创作中有意无意地汲取了梭罗思想和创作的精华,在散文领域逐渐出现了“生态散文”的创作趋势。
所谓生态散文,并不是一般地描写自然风光中人与自然的闲适感,而是在散文文本中以生态整体主义为出发点,倡导人类与自然的万物平等共处,激发起人类与自然世界相联系的审美情感,探寻生态危机的社会根源并探索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新的途径。[1]虽然有诸多散文作者出于不同的创作背景都有可能涉及到其中的部分内容,如迟子建展现东北黑土地魅力的散文、云南作家陈川写给乡村的最后牧歌,都是能够带人领略家园之美的佳作,但本文选取的研究对象是近年来专门致力于生态散文创作并取得了较高成就和较大反响的苇岸、刘亮程、周晓枫、徐刚、李存葆等散文作家,他们的创作不仅为当代散文开拓了新的领域,也在丰富的审美感知过程中推动着读者生态意识的建立。
一、生态整体主义的提倡
“自然”在中国当代散文中,虽一直并未缺席,从五六十年代的抒情散文到八九十年代的文化散文总有它的一席之地,但它也一直不曾获得过主体的地位。它要么是杨朔、刘白羽笔下抒发壮志豪情的载体,要么是余秋雨、周涛考察历史文化之重,抒发生命之思的依托。这种“借景抒情”、“托物言志”根深蒂固的物―情―理的象征式构思模式,“其实隐含着一种不乏粗暴、武断的思维方式,主体高高凌驾于自然万物,主观武断地将自然对象纳入自己的象征体系,使万物绝对地因‘我们’而存在,完全剥离了‘它们’的客观自足性。”[2]在被这种表达程式培养起来的当代读者的审美视野中,梭罗的《瓦尔登湖》无疑具有深刻的震撼力。他将自己全身心地沉浸在自然之中,瓦尔登湖里湖外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他散文中的主角。“一个湖是风景中最美、最有表情的姿容。它是大地的眼睛;望着它的人可以测出他自己的天性的深浅。湖所产生的湖边的树木是睫毛一样的镶边,而四周森林蓊郁的群山和山岸是它浓密突出的眉毛”,[3]175而他,毕业于哈佛大学的智慧人则只是这个整体中的平等一份子。他象个谦卑的学生一样只是去聆听、观察、思考。他目睹过两个蚂蚁民族之间残酷血腥的斗争,难忘鹧鸪幼雏那宁静、纯洁、和它所反映的天空同样久远的眼睛,他和木屋里的老鼠玩“躲猫儿”的游戏,和潜水鸟在湖上玩耍般地“对弈”:那奇特的鸟时而狂笑一阵,时而又大声哗笑,时而放声大笑“我”的白费力气,并且相信它自己是足智多谋的。他聆听到湖上冰块开裂的“咳嗽声”,听到狐狸爬过积雪的声音,他还听到猫头鹰用了最沙哑而发抖的声音侮辱、警告那些来自赫德森湾的闯入者――飞蛾,他猜测猫头鹰是用这不寻常的声音对飞蛾说:“你以为在夜里的时候,我在睡觉,你以为我没有你那样的肺和喉音吗?”他无比尊敬这一切生物,将飞来停留在肩上的麻雀看作是佩戴任何的肩章都比不上的光荣,他将兔子和鹧鸪看作是“古老而可敬的动物”,“与大自然同色彩、同性质,和树叶,和土地是最亲密的联盟”。梭罗以他新鲜生动的文字向我们展示:自然是一个有着内在价值的言说主体,当人不再将自己视为自然的主宰,不再以林中的树木作为砍伐的对象、不再以林中的动物作为捕猎的对象时,呈现在他面前的不仅是一个趣味盎然的世界,而且他的耳朵更加灵敏,视觉更加发达,也更接近于智慧。这种抛弃了人类中心主义的思维方式强调自然万物的整体性,承认自然万物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具有将个体置入整体系统的鲜明的生态型。
梭罗在中国最忠实的追随者苇岸在《我与梭罗》中坦陈这部瑰伟的富于思想的散文著作对他的写作和人生具有“奠基”意义,“我对梭罗的文字仿佛具有一种血缘性的亲和和呼应”,“梭罗使我皈依了散文”。[4]苇岸对梭罗的接受是直抵本质的,“梭罗的本质主要的不在其对‘返归自然’的倡导,而在其对‘人的完整性’的崇尚。梭罗到瓦尔登湖去,并非想去做永久返归自然的隐士,而仅是他崇尚人的完整性的表现之一。”[4]在苇岸看来,“人的完整性”体现在他对待外界的态度:是否为了一个“目的”或“目标”,而漠视和牺牲其它。正是因为对梭罗精神的深刻理解,苇岸的长篇散文《大地上的事情》呈现出了中国散文的新质――“土地道德”(Land Ethics)。“土地道德”由美国著名生态学家利奥波特(他被人们称作20世纪的梭罗)首倡,是道德向人类生存环境包括土壤、水、物种、生态系统、植物和动物等的延伸,简言之,是要把人类在共同体中以征服者面目出现的角色,变成这个共同体中的一份子。[5]苇岸用心地领略并思考着与他平等的一切众生的生命状态和生存方式:蚂蚁营巢的不同方式,日出与日落在时间和形态上的差别,麻雀在日出之前与之后叫声的不同,喜鹊和麻雀这两种留鸟各具特征的飞翔姿态……他在普通人早已程式化的视野之外竟然体察到了那么多本来存在但却一直为我们视而不见的每个个体的生命特征。
在他未完成的遗作《一九九八:二十四节气》中苇岸彻底摆脱了现代社会线性时间的束缚,通过观察古老农耕社会符合自然节律的二十四节气之间细微的嬗递和农事舒缓的变更,来体会大自然微妙的灵性和富于启示性的细节,带领读者去领略自然本身准确、奇妙和神秘的运行节奏,在喧嚣急促的现代社会中以他精美纯粹的文字让人去体会融入自然的完整性。比如立春:“外面很亮,甚至有些晃眼。阳光是银色的,但我能够察觉得出,光线正在隐隐向带有温度的谷色过渡。……它还带着冬天的色泽与外观(仿佛冬季仍在延伸),就像一个刚刚投诚的士兵仍穿着旧部褪色的军装。”而谷雨时节,“麦子拔节了,此时它们的高度大约为其整体的三分之一,在土地上呈现出了立体感,就像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开始显露出了男子天赋的挺拔体态。野兔能够隐身了,土地也像骄傲的父亲一样通过麦子感到了自己在向上延续。”[6]与“弃绝于自然而进入数字化生存的人们”的生存时空相对照,简约、生动的《一九九八:二十四节气》虽只到谷雨就随着作者的离世戛然而止,但它却开启了人在自然这个整体中另一种更为本原的生存方式。
除了苇岸之外,有“中国的梭罗”之称的刘亮程(虽然这一称呼并不恰当),在《风中的院门》《一个人的村庄》等散文集中,也以一种平等的、友爱的、审美的目光守护着新疆那个叫“黄沙梁”的人畜共居的村庄。这里的阳光雨露、花草虫鱼、颇通人性的驴、尽职尽忠的狗、执着的蚂蚁和蜣螂、默默死去的甲虫都以各种不同的生命形式自在质朴地存在着,进行着类似于人的生命体验。在《那些鸟会认人》中鸟俨然成了我的邻居之一,它们有脾气,有性格。“鸟跟我们吵过好几架,有点怕惹它们了”,其实是鸟误解了人的好意,当误解消除之后,院子里做窝的麻雀会随着“我”去割草、跟着大哥去打柴,而且“大哥装好柴后它们落到柴车上,四只并排站在一根柴火上,一直乘着牛车回到家”。就是那些偶尔路过的喜鹊或黄雀,飞累了落在树枝上歇脚时,也会象无所不知而又热心助人的巡逻官一样,高高在上善意地训我们几句:“那堆包米赶紧收进去,要下雨啦。”“镰刀用完了就挂到墙上,锨立在墙角,别满院子乱扔。”[7]这样家常、亲切、和谐的场景在黄沙梁比比皆是。黄沙梁的世界因为有着生界万物的参与而变得博大和深远,作者的情感也因为有着大自然的浸润而格外细腻和敏锐。刘亮程凭借一种亲人般的关注恢复了我们和整个世界本来就存在着的血脉亲缘。
新生代散文家周晓枫是近年来致力于生态散文创作的新秀,从出手不凡的《它们》到《鸟群》《斑纹》《翅膀》等,其美轮美奂、流畅精致的文字堪称中国生态散文中的“美文”。如果说梭罗对于苇岸和刘亮程的影响主要是生态意义和生存态度上的,那么对于周晓枫来说,除此之外还另有一重美学上的启发意义。对于梭罗生态思想的重视使人们多少有些忽略他的散文的美质,譬如善用修辞、幽默风趣、意蕴深远等。周晓枫在对“它们”投之以平等、亲切的凝眸之际,酷爱修辞的她还赋予了文字飞翔的力量,将汉语的凝练、想象之美推向新的高度,其散文可以看作是对《瓦尔登湖》从思想到修辞的遥远呼应。且看她在《鸟群》中的几个片段:“鸟是神的拟态。人们想象中的天使,就是根据人与鸟的结合形象设计而出。……我对鸟抱有永久的惊奇,它们令我感慨于造物的精巧安排:啄木鸟每天在坚硬的树干上敲呀敲的,却不会得脑震荡;仙鹤穿着细黑的高筒靴子,不怕站在寒冷的雪地上;鹈鹕松驰的下嘴唇,松鸦严谨的八字胡;黑鹭的蝙蝠侠斗篷,企鹅的黑白晚礼服……除了风格迥异的鸣啭方式,它们还有各自独特的飞翔节奏,或高或低,或收或展:海鸥的圆舞,佛法僧的弧步,雨燕的华尔兹,大雁的集体舞……鸟优美地起伏身体,天空中充满生动的舞蹈。”[8]
二、文明批判:对消费主义、技术主义的反思
“一所精美的房子又有何用,如果你没有一个可以容忍的摆放它的星球?”梭罗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在思考的问题在二十世纪末才真正进入中国人的视域。人们似乎是突然之间不得不面对一连串的生态危机和生存危机:土壤侵蚀,森林锐减,陆地沙漠化扩大,水资源污染和短缺,温室效应,酸雨污染,大气臭氧层遭到破坏,有毒化学物质扩散……人们发现在关注自己的衣食住行的同时也不得不去关注我们居住的地球、地球上的土地和环境。正是对生态危机的关注使梭罗在中国重新被发现并且持续地“热”了起来。据统计,自1993年上海译文出版社重版徐迟先生翻译的《瓦尔登湖》至今,国内已有六个不同的中文译本,另外还有英文的各种编选版本。数年来《瓦尔登湖》一直是各个书店摆在显眼位置的畅销书,其中的精彩片段也被陆续选入高中语文教材和大学语文教材。[9]
《瓦尔登湖》不仅为我们提供了生态整体主义的可能性,而且率先预见了以消费主义、技术主义为主导的现代文明的弊病。一方面现代人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使得人类能够轻易地大肆征服自然,另一方面现代文明最充分地激发了人的欲望,并使这种永无满足的欲望指向大自然,把大自然仅仅视为满足人的欲望的工具和资源。产生于19世纪末的消费主义(Consumerism)在二战之后逐渐在欧美各国成为主流价值倾向,它以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废弃的所谓现代生活方式引发了全球性的生态危机。消费主义不仅改变了人们的幸福观和价值观,更造成了生态环境和人文环境的双重恶化。对那些只想到金钱的价值的农场主,梭罗不无愤慨地指出:“在他的田园上,没有一样东西是自由地生长的,他的田园没有生长五谷,他的牧场上没有开花,他的果树上也没有结果,都只生长了金钱;……在一个高度的文明底下,人的心和人的脑子变成了粪便似的肥料!”[3]185梭罗在那个时代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人类过着静静的绝望的生活”。[3]6如果要摆脱这种为金钱奴役而带来的绝望,只有彻底抛弃旧的生活和生产方式,过一种简单而拥有丰富精神生活的生活,“我们必须学会再次醒来,并让自己保持清醒,不是靠机械的帮助,而是靠对黎明的无限期望。”[3]84梭罗倡导并身体力行的“生活简朴、精神崇高”的生活方式为当时开始在精神和生态危机中沉沦的人类带来一股清新健康的空气,并为后人在文明的沙漠中保留了一小片荒野中的绿洲。
然而,伴随着经济全球化时代的来临,发达国家不仅将消费品推向世界各地,更将消费主义的意识形态推向世界。“消费主义是到目前为止最强有力的意识形态――现在,地球上已经没有一个地方能够逃脱我们的良好生活愿望的魔法。”[10]中国也不例外,“仿佛一夜之间,天下只剩下了金钱。对积累财富落伍的恐惧,对物质享受不尽的倾心,使生命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功能,一切追求都止于肉体。”[11]3宣称生活在梭罗“阴影”中的苇岸,对“大地上的事情”的热忱关爱毋宁说同时也是对工业文明所带来的喧嚣、污染、放纵和掠夺的坚决抵制。他从鹊巢高度的降低悲哀于“被电视文明物品俘获的乡下孩子,对田野的疏离”,从果实累累的大地上领悟到“土地最宜养育勤劳、厚道、朴实、所求有度的人”,为此,苇岸甚至有些极端地认为把人与土地维系在一起的前现代社会才是人类生长的健康环境,“人类社会由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化,不光污毁了自然,显然也无益于人性”,“有一天,人类将回顾它在大地上生存失败的开端。它将发现是一七一二年,那一年瓦特的前驱,一个叫托马斯・纽科门的英格兰人,尝试为这个世界发明了第一台原始蒸汽机。”[11]39对工业文明这种发自内心的悲哀的抵触,使苇岸在生活中也选择了一种堂吉诃德式的方式:他是个素食主义者,为了不增加地球的负担宁愿不要孩子……也许苇岸的生存方式与他对工业文明的批判是极端的,但他对现代文明的反思精神却能够警醒无数被物欲与消费蒙蔽了五官与心灵的读者,这也是一共只创作了17万字,英年早逝的苇岸越来越被更多人所喜爱的原因所在。
创作了与《瓦尔登湖》同列为“绿色经典文库”的《伐木者,醒来》的徐刚,从90年代以来一直致力于生态散文的创作。几十年来,他踏遍祖国的大江南北,先后推出了《绿梦》、《中国风沙线》、《倾听大地》、《地球传》、《长江传》等一系列重要作品。他用社会学的调查方法,大量的真实数据直面中国土地荒漠化、江河与湿地、森林等生态问题,表现出鲜明的反对技术主义消费主义的倾向。“当我们从生态自然这些角度去考察这个世界时,不得不沮丧地发现:所有的技术进步都是暂时的,而由此带来的衰退和混乱却是持续的乃至无法挽回的。”“聪明绝顶的人们正在共同地、世界一体化地做着同一件蠢事:把追求物质财富当作人生至上的目标!”[12]
这个在崇明岛长大的农民的儿子,在这举世滔滔皆言利的年代,几十年如一日地为森林的茂盛、为江河的奔流,为地球的无恙,为家国的安宁而奔走呼告。其代表作《伐木者,醒来》以纪实文学的形式报导滥砍乱伐造成森林的锐减,以及直接或间接导致了当今全球范围的诸多生态危机的原因,提纲领,从根本上改变了人们对于森林和自然的认识,颠覆了传统观念,并深深影响了高层的决策。当时的林业部长说:“我们应该感谢徐刚,他在我们的背上猛击了一拳!让我们从睡梦中醒来。”自此,林业由以采伐木材为主开始向以生态建设为主进行艰难地转变。[13]在随后的系列散文中,他一如既往地为云南被外国商人掠走的红豆杉而呐喊,为我国成为号称世界第一的木制铅笔生产大国而痛心,为福建尤溪35万亩竹林的繁盛永续而欣喜……他综合了国内外生态学、环境学、森林学、水利学、物种学等多学科的知识材料和历史文献,以诗人的激情与以天下为己任的生态责任感熔铸出大气磅礴、独具一格的徐刚体生态报告文学,让更多的读者幡然醒悟: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废弃的生活方式原来只是建立在人类的无知与自然资源无限的假设之上的一个谬误,如果继续下去,“林木伐尽,水泽湮枯,将来的一滴水,将和血液等价……”[14]同样以大视野、大境界侧重写生态环境的恶化,向人们发出生态预警的还有李存葆的《鲸殇》《大河遗梦》《霍山探泉》《绿色天书》《最后的野象谷》,女作家王英琦的《愿地球无恙》《甲戊年江淮奇旱记》等。
生态散文作为一股方兴未艾的散文创作潮流,其审美意义与社会意义是并驾齐驱的,海德格尔曾有名言:诗人的本质就是还乡,如果说这家乡在过去还是充满诗意和想象的伊甸乐园,那么距离天堂更远了一步的现代人只要还拥有青山常在、绿水长流、草长莺飞的大地,就是最大的幸福了。梭罗早就说过――“说甚天堂!你侮辱大地”,[3] 188为了我们地球人共同的家园,是到了抛弃无限度地物质性的消费主义伦理,重建新的生态伦理刻不容缓的时刻了。梭罗的《瓦尔登湖》在美国被誉为“绿色圣经”,在梭罗离世一百多年后的1985年它在《美国遗产》杂志上所列的“十本构成美国人性格的书”中仍然高据榜首的位置,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本安静的书已经影响了全世界人们的生活方式和人类文明的进程。与《瓦尔登湖》相比,国内已有的生态散文创作虽已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在思想价值与艺术价值上至今尚无能与《瓦尔登湖》相提并论的名作,我们依然生活在梭罗的“阴影”之中。随着更多的人生态责任感的觉醒,我们有理由期待着中国的生态散文创作逐渐走向成熟、精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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