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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小说范文1
关键词:迟子建 小说 死亡 哲学
死亡与生命是相对应而存在的,海德格尔曾指出:“日常生活就是生和死之间的存在。” 我们在拥有生命的过程中也同样是一个渐渐步入死亡的过程,并且这个过程不可阻挡或逆转,甚至死亡相对于生命来说更加让人觉得扑朔迷离。死亡是人类难以摆脱的宿命,当作家们在不断探询此岸的生命迷津的同时,也在试图关注死亡这一通向彼岸世界的桥梁。
在当代作家中,迟子建是对死亡思考较多的作家之一,原因除了艺术思维上的敏感与睿智外,这与她的生活环境和人生经历也有很大的关系。戴锦华曾撰文指出:“迟子建是一位极地之女。她带给文坛的不仅是一脉边地风情,而且是极地人生与黑土地上的生与死,尽管不再被战争、异族的虐杀所笼罩,那仍是一片‘生死场’,人们在生命的链条上出生并死去;人们在灾难与劫掠中蒲草般的生存或同‘消融的积雪一起消融’。” 迟子建生长在荒寒的东北边地,嗅着死亡的气息渐渐长大,死亡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她的小说中呈现的浓重的死亡情节也正是身处封闭边地的人们心灵世界的折射。的确,生活在都市中的人也许不会遭遇到那么多的死亡场面,但是对于迟子建生活的北极村来说,那里只有几百户的人家,街坊邻居之间都极为熟悉,参加葬礼似乎也已经成为人们日常交往的一个组成部分。特别是对于迟子建个人而言,身边好友、祖父、父亲以及丈夫的早逝,让她越发觉得即便不喜欢,但是死亡的气息还是会如影随形,并且这沉闷的气息将萦绕着人的一生,它的笼罩总是让人无法抗拒。亲人的离去带给迟子建内心无法抚平的伤痛的同时,也开启了她对生命与死亡的思考:“他们的影子就这么突然地从大地上消失了,让人猝不及防,让人无法接受。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了人活着有多么糟糕,因为死亡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事情,它同人吃饭一样简单。死亡一旦饥饿了,它便张开血盆大口劫掠人,而且它毫无眼光,贪婪,常常把不该吃掉的人也吃掉。死亡走来时那么不动声色,它扼住人咽喉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想想人是多么可怜,不能左右自己的出生,同时也不能完全左右自己的死亡。” 对死亡的体认为迟子建的生命注入了一丝苍凉的底色,那些死亡的场面常常漫不经心地出现在她的小说文本中,死亡作为一种生命的样态进入小说叙事,改变着古老的东方民族重生讳死的传统生命哲学,显示出对生命本体性追寻的诗学诉求。
从成名作《北极村童话》开始,死亡的场面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迟子建的小说文本中,她不厌其烦地在小说中描写着死亡、葬礼、墓地的场面,叙述着死亡的出其不意和难以预料。《北极村童话》中苏联老奶奶毫无预兆地孤独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使幼年的“我”就体验到了死亡所带来的伤痛和恐惧,随后在《北国一片苍茫》、《西林小教堂》、《没有夏天了》、《罗索河的瘟疫》,《旧时代的磨房》等作品中死亡更成为推动小说情节发展的动力。既然死亡无法避免,那么人们只能选择去接受,人生就是这样在生命与死亡、获得与失去之间徘徊,《树下》作为迟子建的首部长篇小说,其中众多人物都被她进行了死亡化的处理,小说以主人公七斗的母亲上吊身亡为开篇,七斗因此被寄养在姨妈家,姨妈一家惨遭杀害,七斗的父亲后来也因车祸意外身亡,她的同学火塘牺牲在战场,骑马的鄂伦春少年也死了,小说最后以七斗的儿子多米的死为结束。七斗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都相继被死亡掳走,而七斗却在惨烈的生活中顽强地活了下来,迟子建煞费苦心地让死亡具有了生的力量,向死而生――这正是迟子建对生命的顿悟与冲动。
二00五年对于迟子建来说是具有转折性意义的一年,这一年渐渐从丧夫之痛的阴影下走出来的迟子建,写出了中篇小说《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在这篇小说中死亡成了小说的主旋律,它在文本中密集的出现,甚至达到了令人不能喘息的程度。魔术师死了,蒋百嫂的丈夫死了,小男孩云领的母亲也死了,“死亡发生在昨天,发生在今天,自然还将发生在明天,它随随便便说来就来,带走了它需要的人,留下另一些人继续艰难地活着。迟子建的心被死亡的伤痛占据着,在小说中已经说不清那是来自迟子建内心的巨大悲伤还是女主人公的发出的心灵的伤痛。月夜下,女主人公拿出魔术师生前用过的剃须刀盒,让浸透着他血液的胡须随着清流而去,随着剃须刀的盒子中扑簌簌的声音,奇迹出现了:“不过没隔多久,扑簌簌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便将那个盒子打开,竟然是一只蝴蝶,它像精灵一样从里面飞旋而出!它扇动着湖蓝色的翅膀,悠然地环绕着我转了一圈,然后无声地落在我右手的无名指上,仿佛要为我戴上一枚蓝宝石的戒指。” 至此,迟子建与女主人公一同走出了死亡给内心带来的剧痛,是文学引领她走出死亡的阴影,给她的伤痛找到了一个能够得到排遣的出口。经过几年来对伤痛的咀嚼,我们能在文字中感受到迟子建已经心静如水,不再顾影自怜,不再抱怨命运的不公,而是在文本中赋予死亡更多独特而深厚的审美价值。《布基兰小站的腊八夜》中,老夫妻为儿子海龙隆重的操办阴婚,而新娘是一条身形俊美的大红鱼,因为在女人的梦中出现了一条七八尺长的大鱼,鱼嘴里吐出红线,红线翻山越岭落在了他们家乡的河流中,他们的儿子是为了救人被海浪卷走的,于是他们认定那条大鱼是他们的儿子幻化而成,是要他们给他找媳妇的,随后他们也果然在家乡的托哈特河上发现了为他们儿子而来的那条神秘的红鱼。夫妻俩沉浸在儿子找到归宿的喜悦中,他们失去的仅是儿子的躯体,但是他们相信儿子的灵魂已经幻化为一条大鱼畅游在海洋之中,死亡的悲伤被冲淡了,小说通篇弥漫着悠远的鬼魅之气,在对神秘的彼岸世界惊鸿一瞥的时候获得了特殊的审美张力。
对于生死之谜,迟子建似乎已经彻底地了悟了,死亡并非是万事皆空的寂灭,因为当生命回归泥土之后,也便意味着生命在其他地方的另一次绽放。在迟子建看来,生命总是以两种形式存在着,一种是活着,一种是死去后在活人的梦境和生活中频频出现的灵魂的幻影,这样死亡成为生命的另一种特殊的形式,生命也随之具有了永恒的哲学意味。活人在白天里生活,死人在白天里安息;活人在夜晚时“假死”,死人在夜晚时栩栩如生地复活。生与死,此岸与彼岸的世界在迟子建的作品中交织着、缠绕着,生命在流逝过程中诞生的那些故事成就了迟子建作品触动人心且颇具神秘意味的诗性精神。
死亡与生命相对,是两种不同的存在方式,而对死亡的思考正是源自对生命更深刻的一种体悟。迟子建在小说中对生命与命运的描述弥漫着浓厚的悲剧意识,而这些悲剧意识折射出的则是迟子建内心深处强烈的死亡意识与情结,那些渐次接近或远去的死亡的足音为迟子建的小说凭添了一层神秘的诗意氛围。在东北这块充满了灵性与神秘气氛的黑土地上,在儿时那些伴随着幽幽炉火蓬勃出现的神话传说中,在老人们绘声绘色地讲述的那些鬼怪故事的滋养下,迟子建仅是把死亡当作是生命的另外一种存在形式而已,她对于死后灵魂的有无也一直怀有浓厚的兴趣,这使迟子建能够自由地驰骋在亦真亦幻、虚实相生的艺术世界中。于是,在短篇小说《亲亲土豆》中“那永远离开礼镇的人不止一次通过梦境将这样的乡愁捎给他的亲人们、捎给热爱土豆的人们。在小说《亲亲土豆》的最后秦山年轻的生命还是戛然而止了,然而在秦山的葬礼上却出现了这样一幕:
礼镇人看到一个不同寻常的葬礼,秦山的棺材旁边坐着五麻袋墩墩实实的土豆,李爱杰头裹孝布跟在车后,虽然葬礼主持不让她跟到墓地,她还是坚持随着去了。秦山的棺材落入坑穴,人们用铁铲将微薄的冻土扬完后,棺材还露出星星点点的红色。李爱杰上前将土豆一袋袋倒在坟上,只见那些土豆咕噜噜地在坟堆上旋转,最后众志成城地挤靠在一起,使秦山的坟豁然丰满充盈起来。雪后疲惫的阳光挣扎着将触角伸向土豆的间隙,使整座坟洋溢着一股温馨的丰收气息。李爱杰欣慰地看着那座坟,想着银河灿烂的时分,秦山在那里会一眼认出他家的土豆地吗?他还会闻到那股土豆花的特殊香气吗?
李爱杰最后一个离开秦山的坟。她刚走了两三步,忽然听见背后一阵簌簌的响动,原来坟顶上的一只又圆又胖的土豆从上面坠了下来,一直滚到李爱杰脚边,停在她的鞋前,仿佛一个受宠惯了的小孩子在乞求母亲那至爱的亲昵。李爱杰怜爱地看着那个土豆,轻轻嗔怪道:“还跟我的脚呀?”
小说在这里悄然结束,平静却让人回味,死亡所引起的强烈悲哀被这充满爱意的结尾冲淡了,死亡仅带走了秦山的躯体,但是他却以另外一种神秘的方式和家人继续生活在一起,亲情的包裹便让死亡也具有了空灵之美。
《白雪的墓园》和《重温草莓》是迟子建情感最为浓烈的两篇悼念性的文章。在《白雪的墓园》中,父亲死后,他的灵魂化作母亲眼中的一颗红豆,和母亲的目光一起注视着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共同创造的孩子,当母亲一个人悄悄到山上的墓园看望过父亲之后,那颗红豆也随之消失了,因为是母亲给予了父亲的灵魂一个人安心留在墓园里的勇气。而《重温草莓》则是“我”在梦幻中与父亲灵魂的交汇,延续着亲情的温暖。特别是在《向着白夜旅行》中,迟子建更是将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她让“我”经历了一次与前夫马孔多的灵魂一同出游的过程,故事是那样的扑朔迷离。同样,小说《格里格海的细雨黄昏》也是讲述了一个关于灵魂的神秘故事:只身来到漠那小镇的作家却屡屡被深夜出现的鬼魂的迹象所困扰,鬼魂常常在夜半时分演奏出类似筷子敲击碗的声音,听起来徐徐有致,富有旋律感和一种曼妙的伤感,于是只好请来巫师驱鬼,巫师的驱鬼术神奇地使鬼魂销声匿迹了。但是,迟子建却为小说安排了这样的结局:“我站在格里格故居的露台上眺望着大海时落泪了。那一片细雨黄昏中的格里格海啊,它到处是翻卷的音符,如同我在漠那小镇看到雪花飞舞的情景一样。那每一片雪花也都是一个音符,它们洒向屋檐、树木、大地时会发出不同的声音。我为自己在木屋里驱鬼的行为感到无比羞愧。我想那是一种真正的天籁之音,是一个人灵魂的歌唱,是一个往生者抒发的对人间的绵绵情怀。我为什么要拒绝它?在喧哗浮躁的人间,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只应感到幸运才是啊。在格里格的故居,我听着四周发出的奇妙声音,更加怀恋曾笼罩过我的深夜的叮当声。我相信,一个热爱音乐的人,他的灵魂是会发音的。” 对于死亡的叙述带着迟子建自身对于生命、对于文学的智性思考,通过大胆的艺术想象与虚构,死亡叙事在迟子建的笔下向生活真实逼近的同时,也展现出人性和亲情最灿烂动人之处。死后的世界在迟子建的笔下充满着神秘,死亡并不意味着永久的消失,而是生命以别样的形态继续存在着,这样的表达方式一扫死亡惯常留给人们恐惧、绝望和沉重的印象,而是用灵性的语言去感悟生命的现世与彼岸,带给读者以扑朔迷离的神秘诗意。
正是由于迟子建对生命、对死亡、对人性困境进行的深刻思考,才使作品弥散出忧伤而又神秘的诗意氛围,涌动的是别样的灵性和光辉,这就是迟子建能够化平静为绚烂,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生与死在迟子建的眼中充满了同样的诗意,平凡的生命虽波澜不惊却也常常有峰回路转的惊喜,死亡也并不是绝望、消极和恐惧,对死亡的书写本身就是对生命流程的关注与思索。迟子建从不在文本中避讳死亡的出现,并且一直在努力探索死对生的意义,正是死亡的冰冷才衬托着生命的炽热,既然死亡的出现是如此的出其不意,那么生命将更加值得珍惜,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然而漫长的生活旅途才是对人的真正的考验;既然死亡与生命的形式终将合一,那么就要使自己从死亡带来的伤痛中解脱出来,正视它、接受它的存在,迟子建的死亡叙事实际上传达的却是对死亡本身的超越,是对生命进行的哲学思考。
参考文献:
1.[德]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北京三联书店,1987年12月第280页
2.戴锦华:《迟子建:极地之女》,《格里格海的细雨黄昏》江苏文艺出版社,2003年8月第3.版,第304页
4.迟子建:《死亡的气息》,《北方的盐》凤凰出版集团江苏文艺出版社2006年1月,第280页
5.迟子建:《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迟子建中篇小说集・第四卷・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5月第317页
6.迟子建:《亲亲土豆》,《迟子建文集・第三卷・亲亲土豆》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年7月第210-211页
迟子建小说范文2
影子 小说主人公,大名许影,一个初二女生,相貌平平,但别看她表面单纯,内心非常丰富!
章雨倩 影子的好朋友、室友,爱笑的甜甜女生,坦率真诚
舒丹丹 影子的好朋友、室友,胆小而可爱,有一点小儿科
艾欣 影子的好朋友、室友,为人随和,不喜欢卷入任何是非
由铃 影子的死对头,因而被影子的死党们称为“幽灵”,自尊心强
郑添天 班长,影子的朋友,却又和由铃很好,试图调解由铃和影子的关系遭到鄙视
韩久 男生,有点娘娘腔,不过有正义感,和女生比较谈得来,有时受人利用
写的是校园生活,正在征集题目!谢谢!
(1)“喂!” ……
眼前一片模糊之后,影子懒洋洋地睁开眼:“谁在…叫我啊?”“该醒醒啦,6点半到啦!”舒丹丹居然已经坐在了影子身上,她永远是最吵的一个,“起来嘛!……”影子装没醒就是不起来,艾欣和章雨倩更是动也不动。听得出,舒丹丹自己也睡意浓重,不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句“大家记得叫我起来”就一头栽到床上去了。602女生宿舍又是一片贪婪的熟睡声。
一阵刺耳的上课铃响起,不能不惊动这四个“超级睡美人”,章雨倩第一个从床上跳起来,一看表又尖叫着重倒在床上,这次不是懒的,而是吓的——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7点半!!!!!接着的镜头真是乱的可以,但还是来看看:这一次根本不用叫,一向是短跑健将的许影穿着睡衣最先冲到洗手间梳洗,结果牙膏的泡沫还没冲干净就回房间穿衣服,速度反而慢了,还要在室友的嘲笑中再回去漱口;章雨倩拉着艾欣在许影之后像接力赛跑似的奔出去,还是艾欣的速度快,这时也不顾什么“团结友爱”的口号了,自顾自抓紧,艾欣已经快换好衣服时,爱美的章雨倩却还在“不紧不慢”地梳头;舒丹丹真是倒霉透了,原本想为了抓紧时间先换衣再梳洗,结果和冲进来的艾欣撞到,再冲出去时就跑不动了,好不容易撑到洗手间却看到一个“女鬼”——正披头散发的章雨倩,吓得胆小的舒丹丹差点晕过去。结果——当然可怜的丹丹最慢啦。
(去教室的路上)“呀,都上掉半节课了,一定要挨骂了!”丹丹赶上来说,“迟到了!”章雨倩惊讶又无奈地看着丹丹:“你现在才知道啊?!”丹丹撅着嘴:“刚才隔壁的也没来叫我们呢!”“门锁了,而且你自己睡那么熟,谁叫得动你啊,肯定是来敲门了没听到。”影子终于发话了。丹丹不服:“喂,我可最早起了,都是你不起来嘛!”“我?明明是……”“好了,自己人闹什么呀,够晚的了!唉呀!”艾欣急得在楼梯上跑起来了,“对了,这节什么课啊?”“嗯…是地理吧!”不知谁应了一句。“不会吧,我最怕那个地理老师了,凶死了!”丹丹发起愁来。“我也是,万一地理老师给我们记过怎么办?”章雨倩的一番疯狂想象似乎让舒丹丹都不敢下楼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影子没说完,却看见地理老师站在教室门口“迎接”她们。
(2)“先找个什么?借口吗?啊?问你们话呢!”地理老师果然不负众望地凶,把她们叫到门外,又问了一次。当然,这是多余的,谁也不敢回答。舒丹丹躲到影子背后,地理老师就偏盯着丹丹看,还说:“舒丹丹,你先说!”平时一向字音也咬不准的老师忽然说起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好像生怕她们不够紧张。舒丹丹没有出来,却演起戏来,捂着肚子,着,一边叫还一边往前倒,可能想装肚子痛,样子倒装得不错。章雨倩和艾欣又着急又想笑,丹丹却似乎还要她们加入演出,轻声轻气又可怜巴巴地说:“老师,我早上肚子痛。”又眨着眼睛盯着章雨倩:“是吧?” 章雨倩遭到如此“突然袭击”,呆咽着口水,都不知道说什么:“啊,哦,我…是的…”“什么你是的啊,你怎么说成这样,错啦……”艾欣拉着章雨倩,恨铁不成钢,可她自己也想圆场圆不了。地理老师冷冷的,爆出一句:“是不是要先给你们点时间‘排练’?迟到不说,还想撒谎?”说罢他丝毫不留情面,捋捋头发准备离开,那样子够难看。老师的表情,还有这一出蹩脚的戏剧,让原本僵硬的空气几乎凝固。可是已经没办法,地理老师正想给她们难堪,故意作出就要走的姿势又停在原地,想看看这出戏的结局究竟如何设置。“你怎么肚子又痛了,早上给你吃过止痛药啦,你又不让我们告诉老师,只好陪着你,这怎么行呢?”影子揉着丹丹的肚子,赶在老师前面救场,自然而投入的样子真让人佩服,舒丹丹不禁笑了,唉,看来是苦笑。地理老师一转过头,她又必须做出痛苦的样子,谁让她选了这个倒霉角色呢?影子有胆量,章雨倩也想弥补一下,艾欣还是怕她说错弄砸,拉了她一把,自己去演戏了。一声下课铃,拯救了这几个不剩几招的女孩,好多人来围观。丹丹无助地在人群里搜罗救星,实在得闭幕了。“好了,我看你们也不行了,罚义务劳动一周!”地理老师速战速决,却不知为什么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只是看见一个身影——径直地走向男厕所的门。
“劳动就劳动,还义务劳动,哼,谁会义务?啊——我不干了!”影子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我要回房间了!”放学后,“可怜四人组”正在执行他们的“义务劳动”。“谁会想干,这老师也真是的,我们演的那么好,他还要罚我们!”舒丹丹越说越气,扫帚被她捏得全是汗。她的话,被大家都认为只是一种小孩子的平常发泄。章雨倩漫不经心地擦着黑板:“我听别人说老师的下班铃打了之后会有人来检查一次,一会儿来检查过后我们就偷偷回宿舍吧,干嘛自己累自己。”“你这消息哪来的啊,别是哪一个靠不住的老兄,弄得我们自搬石头自砸脚哦!”丹丹边说,边厌恶地把灰尘都扬起来了,她讨厌扫地的工作。章雨倩虽然觉得无聊,还是大声回答:“总之不是幽灵啦!!”“啦”字一说完,铃就打了。大家全部开始兢兢业业地“工作”起来。
(3)(new!)远处,果然响起一阵尖利的高跟鞋声。英语钱老师终于走过来“视察”了。“哟,是路易莎呀!怎么会是你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路易莎”是章雨倩的英文名,她是这个班的英文课代表,钱老师很喜欢她,甚至不把别人当回事。可是这样反而搞得章雨倩很没面子,老师刻意问自己,总不能跟老师说因为睡懒觉迟到被罚劳动吧?于是雨倩默不做声,只有以搞尴尬地笑一下回答钱老师了。“怎么啦?”钱老师“温柔地逼问”道。章雨倩还是笑了笑,而影子、艾欣和一脸无辜的舒丹丹则更是很不够意思地缩在一边装勤恳,竭力避开老师和雨倩的目光,看上去很傻,动也不动。察觉到这一点后,她们干脆背过去,凑在一起擦桌子。可是演技毕竟不好,又有上午遗留的恐惧感,弄得章雨倩看着她们只能偷偷苦笑,别无他法。钱老师依然看不懂这帮子女生在做什么,直奔主题,不知趣地继续问。章雨倩不能再不说话了,再笑她会被误认为是聋子+傻子+哑巴!!无奈,她始终低着的头越来越沉了。实在没有人知道章雨倩把正常事搞得杂乱的本事怎么那么大。影子可受不了,一边扫地一边挡到章雨倩前面,看着地对钱老师说:“我们今天是值日生啊。”影子已经无数次地恍然出现,变成了一种常理推算的“救场公式”。“嗯?”钱老师带着很重的鼻音,似乎知道些什么似的,又有一点不快:“是吗,那你们早点回去哦!”钱老师绕到影子背后,摸了摸雨倩的脸,又轻声重复,却在话里加了一句令人紧张的话:“早点回去,和老师说话干吗那么紧张呀。”钱老师想走了,可能又觉得有点怪,不是很明显的绕回去再摸摸影子,似乎是表示没有偏心。
脚步渐渐远了,或许没有谁希望这声音再回来了。如果再发生一次,那真叫是出鬼了!
迟子建小说范文3
迟子建的文笔明净澄澈,晶莹剔透,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她的作品没有怪异的表情,也极少奇峰突起、横逸斜出的笔法,无论是行文,还是对人物的塑造及语言表达而言,都呈现出自然顺畅、健康明朗的生命底色。她1964年出生于北极村,大学就读期间开始文学创作,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洲国》、《额尔古纳河右岸》,小说集《逝川》、《雾月牛栏》、《清水洗尘》、《踏着月光的行板》,散文随笔集《伤怀之美》、《我的世界下雪了》等,出版有《迟子建文集》四卷和三卷的《迟子建作品精华》。本文撷取其中几部小说,向大家展示一下她对小说人物的成功塑造。
细致入微的心理刻画
高尔基曾说:“在过去或现在的大量事实中,在对成千上万人的观察中,应该选取最主要的东西,并且学会用语言最充分、最鲜明地描绘人的内心生活和外部生活,描写人的意会、感情和思想。”而“用语言最充分、最鲜明地描绘人的内心生活”即指人物的心理刻画。人物心理刻画作为一种写作技巧被大量运用于人物描写之中,甚至可以这样说,对于小说人物的塑造,离开了心理刻画是不完美的。因此,要想把小说人物描写得活灵活现,作者就必须深入细致地探索人物内心深处的情感、思想,进而描摩出人物的心理活动,这样便能把内在的、隐秘的心理活动形象化,从而让读者能够真正领会人物的真情实感。阅读迟子建的作品,小说中性格迥异的人物被她刻画得入木三分,常常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如《踏着月光的行板》,讲的是王锐与林秀珊这对生活在两个城市的农民工夫妻在中秋之夜发生的一段人生辛酸甜美的故事。这对游离于城市边缘、物质生活极为拮据却相濡以沫的夫妻,因为阴错阳差的机缘,只能约定在月光下,在慢车交错的瞬间,远远地望着对方,哪怕仅仅是看那一眼……这或许是当代最为极致的一种浪漫了。而这样的感情,却通过夫妻双方丰富的内心描写在不经意间温柔地打动着读者的内心。如“他(王锐)甚至觉得他和林秀珊一直如此甜蜜,就是因为这若即若离的生活状态。他们独自生活时,那就是‘暗’,而相聚在一起时,则是‘明’,明暗相交,总是让人回味无穷”。“她(林秀珊)抚摩着口琴的一瞬,王锐又回到她心头。她想他一定等她等急了,他中午吃东西了没有?她最担心他去吃朝鲜冷面,王锐胃不好,吃了冷面常胃痛”。迟子建正是用如此细腻的笔触关注着社会的底层,同时也表达了她对挣扎在红尘之中平凡人不平凡的爱情的敬重。
独具特色的人物个性
就现代小说理论而言,小说中的人物常常被划分为单一性格和复杂性格。尽管人们都承认这两种类型的人物在小说创作中都不可缺少,但一般也都认为前者更多地体现了小说的早期古典特征,而后者则带有近代的色彩,说明了对人本身认识的深入。
在迟子建的作品中,这两类人物可以说是同时并存,并以前者为主。如《踏着月光的行板》中的林秀珊、《疯人院的小磨盘》中的小磨盘就属于单一性格,这类人物均显现出简洁明快、线条清晰的特征,一般采用独特思维和个性化的行为来突出人物性格的某一方面的特征,在迟子建的笔下,不显山露水,人物塑造合乎人情、合乎人物的心理活动,让人读后深感厚实可信,自然可亲。
而翁史美则属于复杂性人物,小说《零作坊》(《踏着月光的行板》)以其奇特的意象和独特的创作视角,在我们面前展示了一个在世俗中摸爬滚打,却又因有着独特内心生活而不愿役于凡尘俗事中的美丽女人的奋斗经历和情感历程,它是迟子建由以往的地域型作家专注风俗人情的摹写,向更广泛、更深邃的现代人人性探索的一次成功尝试。在《零作坊》中,翁史美就是一个典型的矛盾型人物。在县城读完高中的翁史美“人很聪明”,“但就是学习不行,一看到书本就头疼”;“她表现随和,可内心却很孤傲”;她“天生一副好肤色,是那种白里透粉的”,“看上去生机盎然,气质非凡”,这样一个具有超脱气质的女人却被作者“安置”成一位掌管非法屠宰场的女老板,“当她置身于臭气熏天、苍蝇横飞的屠宰间的时候,却幻想着另一种生活”。这些自卑与孤傲、坚韧与怯弱、泼辣与温情游曳于翁史美的性格之中,同时也注定了她人生的悲剧色彩。
形象鲜活的语言描写
“言为心声”。一个人的语言表达是展示他性格特征的镜子,正如鲁迅先生所说,人的语言“能使读者由说话看出人来”。迟子建的代表作《疯人院的小磨盘》对此有着近乎完美的呈现。一个生活在疯人院的正常小男孩和几个在此做零工的成年人及一群疯子组成的一个特殊的人群,所发生的故事情节却并不因此而变得古怪阴冷。尤其是对主人公小磨盘的语言提炼,更是让人对这个尽管身世凄惨却淘气顽皮的小男孩心生喜欢;周围的那群人,不管是卑微的杂工还是患病的疯子,通过对人物的独白、对话及其说话时的神态、动作、语气等的描写,作者笔下的人物均“鲜活”起来。如:秦师傅是疯人院的灶房主管,他表面上对小磨盘很凶,其实心里是疼他的。一天,他看到小磨盘嘴馋的样子,就说“你上学费脑子,秦大爷犒劳犒劳你,快吃吧,都蒸出一个钟头了,不是我帮你给它扣起来,凉了不说,苍蝇也会帮你吃了一半的!”又如,小磨盘在四面街上闲逛时也不老实,将石子一脚踢进杂货铺的门,店主气势汹汹地出来教训他,却遭到他的反驳:“我踢着它在路上走着的,哪想到它自己就进了铺子呢?准是它要买什么东西。”这样幽默智慧的狡辩令店主百般无奈……
读迟子建的作品,你会发现她非常注重文字的选择和提炼,力求营造纯与真的至高境界。她不仅生动地展现了人物的个性化语言和独具特色的个性魅力,而且多层次多角度地捕捉着他们那微妙的心绪,从而呈现出一个个立体可感的小说人物,让我们在这跳跃着的文字中禁不住感叹和领略这位女作家无穷的文字魅力。
迟子建小说范文4
关键词:迟子建;儿童形象;原始生命力;童性;神性
中图分类号:1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4115(2013)05-48-2
迟子建是继萧红之后又一位优秀的东北女作家。她的创作扎根于东北乡土世界,带有浓郁的地域特征。从《北极村童话》到《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迟子建在平和的叙事中塑造了一群善良又不幸、可爱又可怜的儿童形象。这些儿童形象体现着朴素的生命观,也展现了迟子建深厚的人道主义关怀。本文将从外在特质和深层内涵两个方面来分析迟子建笔下的儿童群像,进而更好地探求迟子建在儿童身上寄寓的审美特征和价值取向。
一、纯朴的天性的流露
中国有句古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地域的民俗风情总是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生成其上的人,融进他们最初的记忆。迟子建最初的记忆便深扎于东北漠河一个叫北极村的小村庄。“那是一个小村子,依山傍水,风景优美,每年有多半的时间白雪飘飘。”极村身处民风纯朴的边塞,村民们善良、隐忍、宽厚,“爱意总是那么不经意地写在他们的脸上,让人觉得生活里到处是融融暖意。”在这片纯净的乡土世界的孕育下,随遇而安的平和自然而然地落于迟子建的笔下。纯朴的天性化作灵动的精灵,飞舞于迟子建营造的乡土世界里,停留于生活在这片世界中的儿童的眼里。
地域纯净的特质赋予了儿童纯朴的天性,而这份天性又是在平淡的生活之中逐渐流露出来。《北极村童话》中顽皮的迎灯,拿走姥爷珍藏的西瓜子来作自己糊的泥巴人的眼睛,当偶然得知这西瓜子是舅舅留下的遗物时,迎灯又悄悄把它们洗干净还给了姥爷。《清水洗尘》中勤劳的天灶,坚守着简单而美好的愿望,就是在腊月二十七“放水”那天不用就着家人用过的洗澡水,而是用一盆真正的清水为自己洗去一年的尘渍。如果说“自由的自觉的活动”是人的内在本质,也就是人之初“类天性”的本质,那么在迟子建的作品中,这些儿童的纯洁、朴实便是“类天性”特质的外显。他们简单纯净,愿望质朴,是活在乡土世界与现代文明保持着距离的孩子。同时,人也是社会性的。人的本质也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地域的辽阔纯净无疑在生活中对儿童有潜移默化的影响,但迟子建并没有将儿童身上的纯洁朴素全部归结于地域环境的塑造。她在感谢地域赋予的这份纯朴天性的同时,也肯定了劳作于其上的人们对这份天性的流传。《北极村童话》里善良的奶奶,慈爱的姥姥,纯厚的姥爷无不给予了迎灯温暖与关怀,使她的心灵愈发纯净,天性愈发彰显。
二、敏感心灵的捕捉
苏童说:“迟子建的小说构想几乎不依赖于故事,很大程度上它是由个人的内心感受折叠而来。”在二十多年的创作中,迟子建始终执着地关注着人性中最柔软的地方,测量着笔下人物心灵世界的温度。尤其对于敏锐善感的儿童,迟子建更是投入了大笔墨,将他们波动的内心世界刻画。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里同母亲一起隐瞒父亲的死讯、每晚与死人共住的孩子蒋三生,尽管只有八九岁大,但心灵已然承受了巨大的折磨。他不爱说话,却喜欢“坐在自家的屋顶望天”,有时“一坐就是一下午”。尽管蒋三生孤僻又沉默,但他的“望天”却让人动容。即便天上再有奇景,也不至于让一个孩子日日观,时时看。所以,三生的“望天”更近于寻求一种心灵的宽慰。迟子建敏锐地捕捉了蒋三生“望天”一举,含千言于不语,通过情节的展开,让读者参与揣摩三生的内心世界,利用重复的描写,加深读者对“望天”行为的理解。
《雾月牛栏》里被继父失手打上牛栏造成失忆的孩子宝坠,尽管记忆已选择性地略去了他的痛苦遭遇,但他却不能再适应屋内人的生活,而是整日住在牛棚,与牛生活。宝坠同三生一样,是个有着“特殊爱好”的孩子。他喜欢“在暗夜中倾听牛反刍的声音”,喜欢看雾月里牛栏上自己系上的“梅花扣”。通过情节的深入不难发现,宝坠之所以痴迷于这些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事物,是因为这些细节与他失去的记忆勾连,与他曾经的美好岁月相关。迟子建将如此痛苦的困惑感化作笔下淡淡的雾气弥漫在宝坠身边,也弥漫在宝坠的心里。
在表现儿童敏感心灵的同时,迟子建也在儿童身上寄寓了强烈的宿命感。“三生三世”是佛教对生命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的阐释,生死虽无常,但让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三生去体味这其中的深意无疑是残酷的。“爱宝坠落”是对宝坠从天真可爱的孩子到被打失忆,无法与人相处,整日放牛为乐的命运最好的概括。孩子的名字本蕴含着父母浓烈的爱意,但迟子建却将他们的名字赋予了深层的含义,仿佛命运早已注定,挣扎只是徒劳。
三、灵性生命力的彰显
任何一种生灵的幼儿状态都是最近于自然的。“儿童更加接近自然人的主体特征,象征着人类生存的本初状态。”所以,人的灵性在儿童状态下保留得最为完整,彰显得最为突出。如果说“灵性与生命最根本的内涵就是觉知能力”,那么这种觉知能力在迟子建小说中的儿童身上就可以具体为强烈的好奇心、自由的想象力、无畏的探索欲和独立的话语权。
《逆行精灵》里七岁的小男孩豁唇,对车边田野间出现的一切事物都显得兴致勃勃,总是充满惊喜地向母亲“宣布所撞见的新奇事物”。他不仅对自然界的景物充满好奇,任何能引起兴趣的人和对话,他都不会放过。譬如雷、窑子娘们这些他所不知的事物,豁唇总是向母亲刨根问底。尽管车里的人会拿豁唇逗趣,但他却一五一十地应答着,显得认真严肃。豁唇身上的天真和好奇使他比车里的其他人物更具灵性,形象也更为丰满。《北极村童话》里机敏叛逆的小女孩迎灯,背着姥姥一家偷见“老苏联”奶奶。《秧歌》里淘气的小男孩会会,到了上学的年纪却总爱去墓地玩。他不识字,却喜欢将墓碑上人的名字描在一张纸上,回家后让母亲女萝讲此人活着时的故事。会会看起来是淘气的,但这种淘气更是一种自然欲望的彰显。这种欲望纯粹,不受道德、宗教的抑制,是“本我状态”的自然释放。
灵性生命力代表着人的原始性,自然性。迟子建信奉天然,遵照老子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哲学观,塑造了近于自然的儿童形象。在小说里,迟子建也给予了孩子独立的话语权。允许他们质疑,也允许他们说出大人不敢说的话。就像《皇帝的新装》里说出真话的男孩一样,这些孩子愿说、敢说,是这片乡土世界里活得最自由、最简单的人。尽管迟子建多用全知视角叙述人物,但可以推知,孩子的视野下的所查所感也是最接近迟子建本人的观念的。迟子建正是通过对儿童灵性生命力的赞美,传达了对自然人性的信仰,和对纯粹美的认同。
四、以童性引渡神性
巴乌斯托夫斯基说过:“对生活,对我们周围一切诗意的理解,是童年时代给我们的伟大馈赠。”迟子建笔下的乡土世界是充满诗意的,她总能将心酸生活温情地表达。但这份温情与诗意并非没有渊源,它们与迟子建童年时期神话的滋养紧密关联。
迟子建出生在东北关内,是一个萨满文化的盛行地。萨满文化崇拜自然,相信万物有灵、万物有神性。在萨满文化的熏染下,一代代的东北人延续着谈神论鬼的传统,“神灵”信仰也自然而然扎根于迟子建最初的记忆里。正如丹纳所说,“文学创作取决于种族、环境和时代三种力量。”种族的信仰和环境的熏陶自然而然地影响了迟子建的创作。因而在她的小说中,源于童年世界的乡土景象和人物无一不沾染了神话的色彩和气韵。尤其是其中的儿童形像,更是一群“被神灵之光包围的人”。
《草地上的云朵》里头戴野花编织的花环的小女孩丑妞,如同天使一般生活在伊里库的土地上。她活泼淘气,好奇大胆,是伊里库的“小顽童”。对城里来的小男孩天水、青杨,丑妞表现得大方、机敏,完全不似酒桌上对杨局长恭维奉承的村干部们。她请天水、青杨吃江水冰镇的西瓜,带着他们逛伊里库。丑妞是神秘的。她说,她见过白鹤,它们就像草地上的云彩一样。丑妞还说,能见到这种动物的人是很少的,她和别人不一样。当夜晚出现流星的时候,丑妞告诉天水、青杨,凭她的经验,村里三天内会死人。结果第二天,丑妞在河里清洗张无影挖来的炸弹时,不幸引爆炸弹丧生。在迟子建低缓的叙述下,这个像天使般带着花环的小女孩丑妞,如同天国派下的一个通于神灵的孩子。丑妞的纯真、聪颖代表了乡土自然的纯净、灵动,而城市文明就如同那颗将她炸死的炸弹一样试图侵略这片乡土世界,吞噬大自然的纯洁朴实。因而丑妞就不单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而成为伊里库乡土世界的一位守护神。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里酷爱变魔术的男孩云岭,因母亲去世,与独臂的父亲靠摆摊为生。云岭的母亲曾对他讲,一个人要是丢了,只要到清流来,唤几声他的名字,他的魂灵就会回来。云岭深信这种古老的招魂方式,在七月十五的夜晚,他总是提着一盏河灯独自出门,说是单独去会他的妈妈,别人不能跟着。迟子建之所以描绘一个不畏惧黑夜独行,甚至希望与鬼魂相见的孩子,既是对萨满文化中鬼魂显灵的笃信,也表现了一种人与神可以对话的思想。云岭就是如此,可以推想,在爱与神的协助下,云岭一定看到了他的母亲,与母亲说上了话。从这层意义上看,云岭同丑妞一样,已由一个普通的卖火山石的男孩变成了一个通灵的男孩,而引领他的正是纯真的童性和深深的爱意。
迟子建小说范文5
关键词:迟子建;《百雀林》;佛学意蕴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3)05-0161-02
当代女作家迟子建自创作以来,用一颗敏感、善良、充满奇异幻想的童心和博大、宽容、悲天悯人的人道主义情怀精心构建着独特的文学世界;更值得注意的是,在她的小说世界里,呈现出浓厚的传统文化底蕴。小说《百雀林》就透露了浓郁的佛学意蕴。《百雀林》细腻地刻画了主人公周明瓦在经历人生无常,却用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待人处事,到最后超越平庸的现实寻找到心灵的归宿的历程。由此,小说的现实意义给人们在现实生活当中提供了一种自我审视的机会,让人们在久违的感动之余,思考如何对待生活当中的无常。
一、无常论
佛学里,“人生无常,一切皆苦”就是阐明人生变化无常、生死轮回的过程。无常,是佛教的核心理念,“佛教认为世界一切事物都是因缘和合而生的,都受条件原因的制约,因而都处在生起、变异、坏灭的过程中,迁流不停,没有常住性。”[1]在早期佛教看来,人的欲望是无限的,一种需求得到满足,又会产生新的需求,但是这种无限的欲望在现实当中必然不会得到充分的满足,欲望得不到满足,会使自身永远陷于需求难以实现的痛苦之中。另外,“对生活有所要求是人之常情,人都希望美好生活能够保持恒常不变,但是,保持恒常不变的愿望和变化不居的现实之间就有矛盾,矛盾得不到解决,就会招致痛苦。”[2]
《百雀林》用平和的语调讲述了主人公周明瓦在平凡的生活当中遭遇的一系列看似偶然却在情理之中的变故。周明瓦没有朋友,他打小就“不爱说话”,“蔫头蔫脑的”。无疑,这是他性格上的缺陷。他9岁时,失去爷爷,他“身上的魂儿就不全了”,11岁时,因母亲文春在城里烫发,父亲愤怒之下无意造成母亲的死亡。失去双亲的明瓦,正接受着生活带给他的一系列变故:哥哥和姐姐相继有亲戚收养,而明瓦却因为不够机灵被亲戚推来推去。但也恰恰因为这样,明瓦被王琼阁收养了,也因此进了城,而此时,永望村的人都说,小没交好运了。从明瓦失去家庭的温暖,到重新获得关爱,正印证了佛教中所说的:生活在常态的同时也总是有变数的。
从明瓦进城里生活开始到长大成人,他在永望村村民和亲戚们的眼里,虽然“交了好运”了,但生活给他的考验并未停止,在庸常的生活中仍然遭遇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最初只是养父母极力反对自己的婚事,继而是哥哥姐姐的世故和势利以及工作的不顺,诸多变故使明瓦逐渐失去了兴致和热情。最后,也导致明瓦对庸常生活的厌倦,而想要“逃离人群”了。但也恰恰是这最后的“逃离”,他重新找回了生活的热情和心灵的归宿。
佛说,“芸芸众生由于愚昧无明,看不透造化的无常,纷纷执著于这个没有恒常自体的肉体,才会产生人生的无量诸苦。”[3]人生是变化无常的,无明的人却要把一切的无常当作有常,并不切实际地追求执著的无常的东西,这就不可避免地陷入痛苦。“只有根除无明,认识到人生现象的实相不过是如十二因缘一样的变化流转过程,才能获得人生的真谛。”[4]
明瓦在经历生活的曲折之后,好运也随之而来,面对生活的残缺,心中不曾放弃对拥有的渴望。由于明瓦没有执著于生活带给他的种种不幸,而是用一颗平常心接受生活里的残缺,因此,他并未觉得人生的“无量诸苦”,才最终经受住了“无常”的考验,最终得以在“百雀林”的鸟叫声中寻回内心的平静。正如佛家所言:破执可以去苦,放下可以求安。
二、缘起论――业报说
佛教在伦理道德方面的善恶判断,是与其因果报应说相关联的,善恶的行为与业报之间存在必然的联系,“善的思想言行必然招致好的果报,而恶的思想言行则必然招致不好的果报”[5],业报轮回是与善恶报应思想联系在一起的。在佛教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铁律。在《成实论》卷七中说:“业报有三种,善、不善、无记;从善、不善生报,无记不生。”意为善业必招致善报,恶业必招致恶报。
小说中的明瓦,重视亲情,他从小“不爱说话”,“蔫头蔫脑”的性格缺陷,成为他的灾星。家破之后,村里人“嫌他不机灵,将来是个累赘”,没人愿意收养他,凄惶得叫人心酸。熟料,否极泰来,周明瓦从此福星高照,进城、读书、当兵、立功、入党、复员、就业、转干等。他虽然经历生活中无常的变故,但在生活的残缺里,却始终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用善意对待身边的人。
明瓦参军时只是个后勤兵,做着在别人眼里又脏又累的活儿――养猪,明瓦却因此而记了一次三等功。23岁那年复员,因为在部队里立过功又入了党,因此得到了一份好工作。明瓦的生活虽历经了波折,但也因为他善良的品质,在苦难的生活中品尝到一次又一次的幸运。可以说,明瓦的生活是祸福相倚的。他的生活过得起色的时候,亲戚们纷纷投靠,明瓦便成为亲人们头上遮风挡雨的“瓦”,他的家也成了亲戚们的免费庇护所。后来因为工作的事情,明瓦过得越来越不如意,最后,“周明瓦的干部身份被撤消了,沦落为工人,工资减了一半,在单位做清扫员。”[6]这些遭遇,虽然令他万分苦恼,但无法割舍的亲情让他默默忍受着。
付出总有回报,你怎样对待别人,别人就怎样对待你。明瓦整个人物形象在性格上存在着缺陷,但一颗善良的心弥补了这一缺陷,他在忍受生活带给他的不如意的同时,却还是能将善意传达给身边的人。因此,才有了他躲进“百雀林”后亲人们的探望和回赠――“小没便仔细打量亲戚们送来的其他物件,最后他确定:这些东西无一不出自他家啊。只不过拖鞋穿得旧了,褪色了;而茶叶罐里剩下的茶,陈了。”[7]当年,亲戚们投靠在明瓦家里的时候,总是从家里拿走一些东西,明瓦最初心里不愿意,后来还是让亲戚们带走了。在他落魄的时候,亲戚的看望与将物件归还,是对明瓦当年的感恩与回报,虽然,这回赠显得有点叫人啼笑皆非,但,毕竟是温暖人心的亲情。而事情的完结,正是由于明瓦种善因得善果的最好报答。
佛家道德行为的根本准则是“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这是基于因果报应原理而确立的。按照因果报应理论,人生的命运、前途完全受因果律的支配和主宰,善因得善果,恶因得恶果。
三、对世事的超脱,理想的人生状态――作家大慈大悲的情怀
“佛教是一种彻底与现实的主义和一种慈悲为怀的生活道路。”[8]佛教以大慈大悲、利己利他为伦理道德的出发点,大慈,即同情一切人之喜乐;大悲,即同情一切人之忧苦。这种道德训条和儒家的“恻隐之心”、性善论相遇,和中国的国家本位与民本思想的文化传统相近,因而对中国文学的影响很深。
迟子建是个擅于写温情的作家,她不至于让人的灵魂无处可安,而是用悲天悯人的情怀化解人生的苦难,这也是佛教认同苦难,又寻求对苦难的解脱与超越。《百雀林》也不例外,周明瓦这个小人物,没有大悲大喜的人生际遇和惊心动魄的戏剧冲突,有的只是繁琐的日常生活,这样的小说很容易流于平庸。可是,迟子建拒绝平庸。笔者认为,这一方面得益于作家作为女性特有的温情,一方面得益于作者深厚的文学修养。明瓦的现实生活虽然存在着各种缺憾,历经了种种的痛苦,但他最后的精神归宿,让他飞翔的心灵超越和扬弃了平庸的现实,使他在内心拥有了一种更为内在的动人幸福。明瓦的选择正是用自己的意志去支配命运。
在塑造明瓦整个人物形象的过程中,我们看到了作家迟子建悲悯慈悲的宗教情怀。就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一种超脱、豁达,超越善恶,包容美丑,对人间万物一视同仁,以同情的眼光看待世界,给予万物生灵的挣扎与生存以普遍的怜悯”[9]。对明瓦个人际遇的同情更好地体现了作家的宗教情怀。比如,明瓦娶妻,他一心想要娶一个“有奶味”的,最后娶了文秋。关于“避世”,明瓦想,人要是能一个人过日子,脱离人群该有多好啊!最后,机会来了,他进了“百雀林”养鸟,天天与鸟为伴,在鸟的叫声中,获得内心的平静。虽然他远离了人群,而他会常想起他的父母、养父母和亲戚们。他想“一个人过日子,脱离人群”,结果他都如愿了。作家让“百雀林”的鸟叫声弥补了心头那份遥远的缺失和遗憾感。
佛教的“心不执著”与轮回报应说,可以给逆境中或欲求得不到满足的人以精神的安慰与向往。正是这种善意与宽容,拉近了创作者与接受者的距离,文学更好地执行了它的社会功能。作家迟子建自觉担当起净化人们心灵的重任,让我们透过她的作品,看到一颗慈悲的心。作家王蒙说过:“小说不管写成什么样,哪怕写得很残酷、很黑暗,但是我们总希望在里面看到作家的一颗仁者的心,一种对人类同情、理解、良善的愿望。”[10]在作品里,我们看到了迟子建悲悯仁慈的心。
明瓦最后在百雀林中求得内心的平静正好印证了佛教的基本教义,指出“解脱人生苦难的途径和人生应该追求的理想境界”[11]。明瓦的选择与作家的慈悲之心,也为在当下社会因生活压力精神日益困顿、心灵日趋麻木枯竭的都市人提供一种自我审视的机会和自我认知的方式,从而得到心灵上的洗礼与慰藉。
参考文献:
〔1〕〔2〕〔3〕方立天.中国佛教与传统文化[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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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刘勇.中国现代作家的宗教文化情结[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9〕刘传霞.迟子建小说创作论[J].黑龙江社会科学,1999(5).
迟子建小说范文6
关键词:原乡记忆;生态情怀;生态批评
《额尔古纳河右岸》是迟子建灵魂的“原乡”记忆。小说里塑造的女酋长,在一天之内讲述了这个行将消亡鄂温克部落近一百年的沧桑故事。这个“一百年”寓意深刻: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人类需要彻底反思对自然的奴役,重构人与自然的平等共存关系。近代以来,一百年的现代化进程中,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与“他者化”的征服愈演愈烈;在极端功利和实用主义的心态支配下,对强势文化的深深崇拜与自觉臣属导致“自我”文化记忆的丧失。联想到阿来的《空山》,两部小说都是以展现一个民族的百年历史为小说主体,都是要在自然界的力量,民族文化、宗教与习俗的根深蒂固以及历史的风云变幻中,展现出更加复杂的人性内涵。所不同的是,阿来是对自己所属民族的认同与关切,迟子建则是以一个“他者”的身份来介入少数民族的生活和历史,将小说巧妙架构为在一天之内由一位女萨满讲述森林、驯鹿与人的百年演变史,其中隐喻着一个民族对“自我”文化百年如一日的坚守,更体现拯救将要消亡的“自我”文化一日如百年的紧迫感。
鄂温克族以放养驯鹿为主要生活方式,他们长年流转,逐水草而居,在长期的与特定自然地理的交互中形成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与世界观,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价值与意义,这是一个泛神的世界,一个完全依赖自然节候的世界,一个具有直接的因果关系、生死轮回的世界。作为一个真正与森林和驯鹿融为一体的民族,鄂温克人的情爱是原始、纯朴与美好的。小说里这样描写道:“他(拉吉达)亲吻着我的一对乳房,称它们一个是他的太阳,一个是他的月亮,它们会给他带来永远的光明······①P83”鄂温克人与自然有着最亲密关系,对游说他们下山养猪和羊的汉族乡长这样回答:“我们的驯鹿,他们夏天走路时踩着露珠儿,吃东西时身边有花朵和蝴蝶伴着,喝水时能看见水里的游鱼;冬天呢,它们扒开积雪吃苔藓的时候,还能看到埋藏在雪下的红豆,听到小鸟的叫声。 猪和牛怎么能跟驯鹿比呢?②P205”
这样的生活远离了外部世界强悍而迅捷的文明进程,所以,当后者以不可阻挡的力量破坏了鄂温克人赖以生存的领地时,动摇的不仅是他们的物质生活基础,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文化,他们的信仰与精神世界。瓦罗加说:“他们不光是把树伐了往外运,他们天天还烧活着的树,这林子早晚有一天要被他们砍光、烧光,到时,我们和驯鹿怎么活呢?③”但仍没有一个鄂温克人愿意走出那片林海。这种对家园坚守的精神,与森林共进退、与驯鹿共存亡的生存态度和生命价值观不禁让人肃然与震撼。小说每章开头都有一段散文般优美的语言作为引言,而每一段引言里都提到女主人公的孙子安草儿。安草儿是女主人公二儿子安道尔的儿子,这个默默无声的安草儿陪伴着老酋长,仿佛守卫着一种古老的生活方式。他是在向现代文明抗争吗?无论人类文明发展得如何快速,总有人要捍卫他们自己的原始生活和艺术。这是他们固守的生活法则,更是一种信仰,而有信仰的民族就一定是有希望的民族。
正如迟子建接受采访所谈:“可以用‘悲凉’二字形容我目睹了这支部落生存现状时的心情。人类文明的进程,总是以一些原始生活的永久消失和民间艺术的流失作为代价的。从这点看,无论是发达的第一世界还是不太发达的第三世界,在对待这个问题上,其态度是惊人相似的。好像不这样的话,就是不进步、不文明的表现,这种共性的心理定势和思维是非常可怕的。我们为了心目中理想的文明生活,对我们认为落伍的生活方式大加鞭挞。现代人就像一个执拗的园丁,要把所有的树都修剪成一个模式,其结果是,一些树因过度的修剪而枯萎和死亡。其实真正的文明是没有新旧之别的,不能说我们加快了物质生活的进程,文明也跟着日新月异了。诚然,一些古老的生活方式需要改变,但我们在付诸行动的时候,一定不要采取连根拔起、生拉硬拽的方式。我们不要以‘大众’力量,把某一类人给‘边缘化’,并且做出要挽救人于危崖的姿态,居高临下地摆布他们。如果一支部落消失了,我希望它完全是自然的因素,而不是人为的因素。大自然是美好的,也是残忍的。
这是由于这种饱满沉厚的生态情怀,迟子建写出了一部部蕴含着深沉的生态忧思,充盈着丰厚的生态意蕴的作品,并在《额尔古纳河右岸》达到高峰。从整体上来看,小说贯穿着一条“绿色的情感纽带”,那就是:对大自然的热爱与敬畏,对生灵万物的关爱与体贴,对人的自然天性的礼赞,对人类所面临的生态困境的忧虑,对宇宙生态平衡、秩序和谐的祈盼。小说中,和与现代人一样,鄂温克族人也要向自然索取,猎杀驯鹿是他们维持生存的必要手段。但是,鄂温克族人对于自然的索取是有限度的,他们不突破自然的自身修复限度,不超越生态的承载限度。作为一个根植自然同时又背窗而立的作家,迟子建对人与自然疏离的残酷现实深感恐惧与无奈,因此她拒绝在文学创作中将自然对象化为“背景”和“死灭的图案”,并通过为自然万物搭建能获得倾听的话语平台恢复了“自然”的灵性主体地位。在工具理性日益强化的现时代,迟子建对自然万物的灵性观照对于消解工具理性对感性生命的约束、打破因自然祛魅而导致的人与自然之间的人为界限具有独特的文化意义。
在生态批评的理论视野中,“人与自然”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在远古时代,人们倾向于把自然看作一个有机也有灵的整体,一个同时包容了人类自己在内的混沌化一的整体,一个充满活力、包含生机、拥有着自己的意志和情感的整体,当然,那也是一个充满神秘和魅力、令人尊敬又令人畏惧的整体。“近代以来,机械论自然观在强调人的主体地位、发扬人的主体性的同时,发展了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⑤在这种价值观的指导下,人成为“擅理智,役自然”的唯一主体,自然则被彻底物质化、实体化,成为人类之外、与人类对立的一个“客观世界”,人类的福利就建立在理性对自 然的抗争上。人与自然由融合走向疏离和对立,人在向自然进攻、改造自然的同时,发展了经济主义、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推行本质上是“反自然”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从而导致整个“人——自然”系统的不可持续发展,使人类陷入困境。现代社会应该如何重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人与他者的平等关系?回答这个问题,就需要我们牢记,我们是大自然的一部分,而不是“大自然是人类的一部分”。不尊重大自然,其实就是不尊重自己,或者说是不尊重文明。?
在现代文明的进程中,太多问题需要我们思考,其中生态问题尤为显著。当代世界性的生态危机已经荡尽人类的盲目乐观主义气氛,面对日益严重的自然生态危机和精神生态危机,我们需要反思与追问的是:在轰轰烈烈的现代化运动中,人类究竟得到和失去了什么?正如美国学者艾恺在《世界范围内的反现代化思潮——论文化守成主义》中所指出的那样:“现代化是一个古典意义上的悲剧,它带来的每一个利益都要求人类付出对他们仍有价值的其它东西作代价。”现代文明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它在把野蛮和愚昧修理得无比光滑的时候,也把掺杂其中的一些粗糙而又值得人类永久拥抱的美好事物给无情地磨蚀掉了。反思我们的道路,中国现代化进程的迅速推进,一方面使经济迅猛发展、物质高度累积,但另一方面也带来了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为突出的自然生态危机和精神生态危机。面对现代社会的种种缺失,渴望“天人合一”境界的迟子建成功的完成了“回归”之旅。
参考文献:
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