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人物分析范例6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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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人物分析

红楼梦人物分析范文1

[关键词]红楼梦佛道悟道人物

以前由于条件不允许,笔者并没能完整地看《红楼梦》的电视剧,缺了一些。近期各个电视频道都在重播,于是认真的将其看完了。一幅幅生动的人物画卷。一件件曲折的悲欢离合之事令人百看不厌。原著中,前生奇缘、绛珠神瑛之事跟宝黛爱情悲剧,甚而整个贾府的悲剧都笼上了一层冥冥中自有分数的因果色彩,但电视剧中却省略了“太虚幻境”等情节,这是比较可惜的。虽然电视剧淡化了神话色彩,但在剧中依然能看出佛家的色空观和道家的梦幻观在贾府的盛衰变迁中、在十二金钗的命运跌宕中得到了很好的诠释。《红楼梦》剧中的赏花吟诗,省亲祝寿等等热闹帐幕下暗示的却是盛极必衰,盛宴必散。万事皆空的佛、道思想。《红楼梦》一剧其实是贾宝玉的人生故事,电视开始的画面便是一块石头。就是这块顽石使得这个电视剧具有了一种寓言的性质,隐含着一种深刻而又丰富的寓意。大观园的十二钗都是神仙下凡。姐妹们的禅机谶语,拢翠庵的香烟缭绕,以及前前后后一大批的出家人。尤其是赖头和尚与跛足道人的贯穿始终。使得大观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佛、道氛围。若以悟道人物而论,诸如甄士隐、贾宝玉、贾敬、贾雨村、柳湘莲、妙玉、惜春,小戏子芳官、葵官等等,其悟道的类型又各有不同。本文拟就这个问题分析其中的几个人物。

一、身心俱悟型

佛教常常用“根器”来形容参禅悟道者禀赋的高低。即有没有悟道的天生素质。若从这个意义上分析,《红楼梦》剧情中真正演绎出具备悟道根器的人有四个――甄士隐、贾宝玉、柳湘莲、惜春。不论是从本质上讲还是从表象上看,这四个人都有一种天生的佛门情结。禅宗在中国分为南、北两宗。南宗主张顿悟,北宗主张渐悟。甄士隐、柳湘莲属于顿悟型,贾宝玉属于渐悟型。当然,尽管他们悟道的过程不同,时间也有先后,但其结果却殊途同归。

甄士隐是《红楼梦》中出场的第一个人物。在元宵佳节他的女儿英莲由家人霍启抱出去看灯,不幸被人拐走。接着,由于葫芦庙里失火。祸及一条街,他家也被烧成一堆瓦砾。投奔丈人家,又遭冷遇。一次偶然的街上散心,跛足道人的一首《好了歌》,仿佛象昏迷中的一剂醒药,使他刹那间幡然了悟。柳湘莲的出家也是如此。尤三姐因为五年前和柳湘莲有过一次谋面,风流侠义的柳公子使三姐终生不忘,许下了“非此人不嫁”的誓言。柳湘莲也以传家的鸳鸯剑为聘。可后来柳湘莲误听传言,认为东府里出来的人,“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以外。就没有干净的东西了。疑心尤三姐。并要求索还宝剑退婚。忠贞刚烈的尤三姐拔剑自刎,以死明心。三姐的死使柳湘莲痛悔不已,柳湘莲在昏昏然中,于一座破庙旁遇见了个瘸腿道士,经点化,便随那道士。不知往哪里去了。

同样是悟道,与甄士隐、柳湘莲的顿悟不同,贾宝玉十九年的红尘历劫其实是一个渐悟的过程。从本质上讲,贾宝玉与甄士隐、柳湘莲一样,都有悟道的根器。但从表现形式上看又不同。宝玉喜聚会、爱热闹,但身处热闹中,他想到的却是热闹后的冷清,目睹“绿叶成荫子满枝”的美景,他就联想起众女子嫁人、衰老后的悲凉。宝玉最大的一病就是“有情极之毒”。何为“情极之毒”?即宝玉的情在发展升华过程中,遇到了不可逾越的障碍,便走向反面,做出“世人莫忍为”的极端选择,这就是割断情缘,离家出走。但这个出家的过程不是象甄士隐、柳湘莲那样是“立地成佛”,而是经历了一个“追求――满足――痛苦――解脱”的过程。最终达到“白色悟空”。

二、身心不一型

剧中演绎的妙玉是一位身心不一、尘缘未了,空背着一个出家人的名分。此人就是妙玉。妙玉本是苏州人氏,出身仕宦人家。因从小多病,不得已皈依佛门,应贾府之请寄居于栊翠庵带发修行。她“文墨也极通”、“模样又极好”。按说一个出家人应是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但妙玉恰恰是“云空未必空”,六根不清静。这主要体现在他与宝玉的关系上。只要一面对宝玉。她的心就不静了,神态也就变得不自然起来。贾母带着刘姥姥一行人来到栊翠庵,刘姥姥吃过的茶杯她嫌脏,命人扔了。给黛玉、宝钗斟茶的杯子是“古玩珍奇”,唯独用她自己平时喝茶的绿玉斗杯来为宝玉斟“体己茶”。一个有着洁癖的女尼,如此举动不是大有深意吗?在“寿怡红群芳开夜宴”,那么多老爷太太、少爷小姐的生日她记不住,而唯独记住了宝玉的生日。生日上,丫鬟、小姐闹得不亦乐乎,妙语自然也心向往之,但以她槛外人的身份,这种热闹的俗场面是应该回避的。便暗中派人给宝玉送了一张贺帖“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从这张帖子就可以看出她的心的确还算不上“静如止水”。否则大观园里过生日的人多了,可为啥偏偏只给宝玉送贺帖昵?一日下午,妙玉正在惜春房中与惜春下棋。宝玉突然而入。一面与妙玉施礼,一面又笑问道:“妙公轻易不出禅关,今日何缘下凡一走?”妙玉听了,忽然把脸一红,也不答言,低了头自看那棋。宝玉自觉造次,连忙陪笑道:“倒是出家人比不得我们在家的俗人。头一件,心是静的。静则灵,灵则慧――”宝玉尚未说完,只见妙玉微微地把眼一抬,看了宝玉一眼,复又低下头去,那脸上的颜色渐渐的红晕起来。宝玉见她不理,只得讪讪地旁边坐了。惜春还要下子,妙玉半日说道:“再下吧。”便起身理理衣裳,重新坐下,痴痴地问着宝玉道:“你从何处来?”宝玉巴不得这一声,好解释前头的话,忽又想到:“或是妙玉的机锋。”转红了脸,答应不出来。惜春在旁笑道:“二哥哥,这什么难答的,你没有人家常说的,‘从来处来’么。这也只得把脸红了。见了生人的似的。”妙玉听了这话,想起来自家,心上一动,脸上一热,又是红了脸,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短短时间。先后红了三次脸,结果棋也下不下去了,就要起身回到庵里去。心里盼望着宝玉送她。但又不好开口。便故意说道:“久已不来,这里弯弯曲曲的,回去的路头都要迷住了。”宝玉得到暗示,马上接口说:“这倒要我来指引指引,何如?”妙玉答道:“不敢,二爷前请。”这里“回去的路头都要迷住了”一句,很明显是作者的一语双关,言及妙玉情根未除,尘缘未了,已经迷失了佛门之路。

其实,妙玉的内心深处是七情六欲俱全,特别是那个“色”字,她是根本丢不开的。但出家人的规矩。“槛外人”的身份又必须把这个“色”字包得严严实实。所以她内心是很痛苦的。尤其是当这种感情包不住的时候。宝玉送妙玉回到庵里后,妙玉的心情自然难以乎静,只好坐禅静虑,断除妄想,趋向真 如。不巧恰恰在此时,两只猫一声接一声的叫春声,扰乱了他内心的平静,不由地“想起日间宝玉之言,不觉一阵心跳耳热,自己连忙收摄心神,走进禅房,仍到禅床上坐了。怎奈神不守舍,一时如万马奔驰,觉得禅床便恍惚起来,身子已不在庵中。便有许多王孙公子,要来娶他:又有些媒婆,扯扯拽拽,扶他上车,自己不肯去。一会儿,又有盗贼劫他,持刀执棍地逼勒,只得哭喊求救。”这时众道婆拿火一照。只见妙玉两手撒开、口中流沫。显然是走火入魔了。而这种走火入魔,实际上是在荷尔蒙的作用下,内心痛苦,感情压抑不住的一种变态的发泄。所以说,妙玉出家只是形式上的出家,尽管她和惜春关系比较好,但她们俩个绝对是两股道上的车。

三、口有心无型

这种类型以黛玉、宝钗为代表。客观地讲,黛玉、宝钗的佛经禅理知识远远胜过宝玉。庄子的文章她们烂熟于心。佛家的教义她们耳熟能详。但遗憾的是对花花世界他们更是充满了欲望,一个用生命去追寻那唯一的知己,一个在雍容大度中去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最典型的是贾母设戏为宝钗做生日,为使贾母高兴,宝钗专拣那些热闹戏文。先点了一出《西游记》,又点了一出鲁智深闹《山门》。殊不知,迎合了贾母,却恼了宝玉。为了安慰宝玉,她投其所好,极力赞赏里面的辞藻。惹得宝玉直央告她:“好姐姐,念给我听听”。于是,宝钗便念出了那首《北点将唇・寄生草》:漫韫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每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这首词禅味非常浓,恰好与宝玉的潜意识产生了共鸣。听得宝玉是拍膝摇头。赞赏不已,直夸宝钗无书不读。但令宝钗没有料到的是,正是这首充满了禅理机锋的词却触动了宝玉灵魂深处的悟性。就象助推器一样将宝玉推向了悟道之路。戏后。由于湘云的一句玩笑,说演戏的小旦“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宝玉怕黛玉多心。忙向湘云使眼色,谁知,此举惹恼了湘云,待他去向湘云解释时,湘云不仅不领情,反而说道:“我原不及你林妹妹。别人拿她取笑都使得。我说了就有不是。我本也不配和她说话。她是主子姑娘,我是奴才丫头吗?”宝玉讨了个没趣。来找黛玉,又被黛玉抢白:“你为什么又和云儿使眼色?这安的是什么心?莫不是她和我玩,我就自轻自贱了?她是公侯小姐,我原是民间的丫头。”两面受气的贾宝玉意冷心灰。联想到白日间宝钗所诵读的《寄生草》的词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似乎心领神会一般。提笔占一偈:“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正。无可云证,是立足境。”接下来,就引出了黛玉的续偈和宝钗的一段话。黛玉对宝玉说:“你道‘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固然好了。只是据我看,还未尽善。我还续两句:‘无力足境,方是干净。”’意谓到万境归空无证验可言时,才算找到了安身立命之境。很显然,黛玉的悟境要高于宝玉。宝钗接着对宝玉说:“五祖欲求法嗣。令众僧各出一偈。上座神秀说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彼时惠能在厨房春米,听了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因自念一偈日:‘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五祖便将衣钵传给了他。”宝钗讲的故事见于《六祖大师法宝坛经・自序品第一》。讲的是五祖弘忍选继承人的事。宝钗讲这个故事主要是想比较说明。黛玉的最后两句,才真正达到了彻悟,宝玉还不行。就象南宗的代表惠能胜过北宗的代表神秀一样。看着宝玉的尴尬样子,黛玉笑道:“只是以后再不许谈禅了。连我们两个所知所能的,你还不知不能呢,还去参什么禅呢!”宝玉自以为觉悟,不想和黛玉、宝钗一比。“原来她们比我的知觉在先,尚未解悟,我如今何必自寻苦恼。”

红楼梦人物分析范文2

【关键词】红楼梦;电视剧;人物;比较

中图分类号:J99

曹公笔下的《红楼梦》是一部具有高度思想性和艺术性的伟大作品,也是我们中国文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通过对经典文学名著的改编,新旧版电视剧《红楼梦》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不同的物质技术条件下塑造的人物形象通过屏幕表现出来的个性特征不尽相同,观众对其也是褒贬不一。

一、贾宝玉

贾宝玉是主要中心人物。他叛逆、大胆,追求自由与平等。在他的眼里,只有真假、善恶、美丑的划分。他憎恶和蔑视世俗的男性,亲近和尊重处于被压迫地位的女性。作为荣国府嫡派子孙,是贾氏家族寄予众望的继承人。但他行为偏僻而乖张,鄙视功名利禄,痛恨“八股”这些所谓的“正经书”却偏爱于“杂书”。同时,他极力抗拒封建主义为他安排的传统生活的道路,否定封建社会主义秩序,但贾宝玉的性格又有些趋于消极。

87版《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是由欧阳奋强来扮演。人们对于87版欧阳饰演的宝玉有些不满,是因为欧阳这张娃娃脸不能演绎出书中那个但欧阳奋强与生俱来的“憨”将宝玉的痴态演绎地恰到好处,反而把宝玉给演活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一个人的眼睛就可以了解一个人的内心世界,87版中的宝玉“目若秋波”,他的叛逆,他的大胆,他追求自由与平等的内心,都饱含在他那既有神又有情的双目中。

新版中小宝玉纯真可爱,大宝玉痴情风流,虽更能符合观众内心对宝玉形象的期待,但他们的眼睛里没有内容,只是很机械地通过面部表情、肢体动作等来展现人物性格以及内心世界。剧中大量的旁白也使观众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人物的演绎上,而是兼顾多方面来对人物性格以及内心世界进行理解。

二、林黛玉

林黛玉,一个才华横溢而性格孤傲的女子。曹公深爱他笔下的林黛玉,爱她的笑和泪,爱她的喜与悲。她美丽才高,不为世俗所容。她的外貌体现了她多愁善感的个性与诗人般高贵的气质,更体现了悲剧之美。黛玉与宝玉一样蔑视封建礼教的庸俗,批判八股功名的虚伪,从来不劝宝玉为官做宦,从来不用“仕途经济”的话来劝宝玉,因而被宝玉视为“知己”。

87版《红楼梦》是大家公认的经典,这主要归因于已故的演员陈晓旭把林黛玉表现的生动而贴切。她的气质在很大程度上接近了对林黛玉骨子里的精神的阐释。林黛玉特有的柔弱美、病态美,被陈晓旭演绎地淋漓尽致,她那似喜非喜、深情凝驻的眼神;她那柔情似水,忧郁细腻的表情;她那纤纤瘦影,楚楚动人的体态,无一不撩动着观众们的心。但缺乏些许对林黛玉内心的表达,影响了人们对黛玉的全面认识。

新版《红楼梦》中的林黛玉表演清淡如白开水,表情言谈起伏都不大。她的眼神没有内容,只能通过两行清泪来表现黛玉伤感忧郁的气质。虽没有太多的表现,但好在自然平稳。

三、王熙凤

王熙凤,是《红楼梦》中塑造的一个很成功的反面形象。她生性尖酸,个性泼辣。作为荣国府的“管家”,弄权作势,两面三刀。在她的身上,集中体现了封建统治阶级的贪婪、阴险的阶级本质。但不可否认的是,王熙凤确实很能干,荣府上下大小事务都由她说了算。凤姐的性格,有力地暴露了封建统治阶级的丑恶和封建社会的黑暗,这一形象具有丰富的艺术魅力又有深刻的社会意义。

87版《红楼梦》中的王熙凤由邓婕饰演。因邓婕具有四川人特有的泼辣味儿,与王熙凤的俗称“凤辣子”相吻合。她所扮演的王熙凤,丹凤眼,柳叶眉,俊俏之中透出狡猾之态、刁钻之貌、凶狠之气。因其曾学过川剧,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浓厚的戏曲痕迹,所以扮演的王熙凤一角俊美中带着成熟与干练,给观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邓婕说:“演《红楼梦》不光靠一张脸,还要熟读《红楼梦》,热爱《红楼梦》,勤学苦练,别无他径”。

新版《红楼梦》中的王熙凤由外形漂亮乖巧,气质温顺平和的姚笛扮演,饰演钗黛二角都颇为合适。她所饰演的王熙凤表演痕迹较重,感觉吃力,缺了点“辣味儿”。没有完全展现凤姐的阴险狡诈、八面玲珑的特点,生气时怒目圆睁的样子倒多了几分可爱,似乎有些驾驭不了王熙凤这个角色。

87版《红楼梦》上演后得到了大众的一致好评,剧中的演员将原著人物演绎的活灵活现,几乎达到了与原著人物神韵合一的境界,被誉为“中国电视剧史上的绝妙篇章”和“不可逾越的经典”。而在新版《红楼梦》里,演员扮相戏剧味十足,但表演相对平淡,大量的旁白和配乐的运用,分散了人们对表演的关注度。翻拍旧剧现已成为潮流,旧版经典剧作给观众带来的审美惯性,以及现代各方面技术水平提高的条件下,新剧在真正拍摄的过程中,也面临着忠实原著人物、升华原著人物并超越旧版人物塑造这一大挑战。

参考文献:

[1]姜维枫.试论《红楼梦》影视剧改编中对黛玉性格的把握[J].红楼梦学刊.2009(5).

[2]重拍电视剧《红楼梦》的讨论[J].红楼梦学刊.2002(3).

红楼梦人物分析范文3

关键词: 《红楼梦》 人名绰号 隐喻 翻译

《红楼梦》是中国古代长篇小说扛鼎之作,在世界范围内有着广泛知名度,准确自然地翻译这部文学著作对传播中华文化有着深远的影响。在这部伟大的文学著作中,作者曹雪芹在塑造人物的过程中,常常将人物形象和人名、绰号联系起来,使《红楼梦》中人名和绰号不仅具有称谓功能,而且映射人物的性格、命运,甚至揭示了作品的创作意图和主题。这些人名和绰号负载着巨大的信息量,无形中已经成为寓意深刻的文学隐喻,它们的翻译准确与否关系到作品主旨的传达,可谓意义重大。

一、《红楼梦》人名、绰号隐喻的形成机制

隐喻是指将两种完全不同概念的事物通过含蓄、映射或婉转的表达方式达到形象比喻的言语行为,是人类将其某一领域的经验来说明或理解另一类领域的经验的认知活动[1]。《红楼梦》中的人名、绰号隐喻也是如此。小说中具体的人名、绰号投射到抽象的人物性格命运、作品主题之上,两种概念之间形成映射,构成了隐喻的概念:人名是人物,人名是主题[5]。

《红楼梦》中,林黛玉的丫鬟的名“紫鹃”。“紫鹃”可以引申到杜鹃鸟。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杜鹃鸟“惯作悲啼”,被认为是替亡魂诉说冤情。唐代以后,杜鹃鸟就被称为“悲鸟”、“怨鸟”,成为哀婉、纯洁、至诚、悲愁的象征。而在曹雪芹笔下,林黛玉是哀婉、悲愁的,作为丫鬟的紫鹃对林黛玉至忠、至诚,一生为其殚精竭虑。曹雪芹利用人们对杜鹃鸟认知来映射小说中紫鹃的性格命运,恰到好处。在对“紫鹃”分析中,我们可以发现《红楼梦》中的人名、绰号隐喻的发生依赖于特定的文学语境——《红楼梦》这部作品本身,涉及人物个性命运、作品主题等内容。特定的文学语境是人名、绰号隐喻赖以生成的基础,人名、绰号隐喻中的目的域就蕴含在《红楼梦》的文学语境之中。同时,文学作品本身的创作离不开文化环境,《红楼梦》所处的大文化语境——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也是《红楼梦》的人名、绰号隐喻所处的文化语境。曹雪芹巧妙地利用人名、绰号在文化语境中具有的普遍内涵传达特定的文学意图,使人名、绰号升华为人名、绰号隐喻。

总而言之,在《红楼梦》的人名、绰号隐喻中,作者曹雪芹是以汉语文化语境为媒介,精心设计完成了人名、绰号对人物形象、作品主题的映射。在人名、绰号隐喻的形成和理解上,汉语文化语境和《红楼梦》本身创设的文学语境缺一不可。

二、两个英语译本隐喻翻译赏析

文学作品写作和阅读是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一种交际过程。只有当作者在作品中塑造的人物、表达的主题被读者准确的理解,两者的交际才算顺利完成。相对日语和韩语而言,英语的文化环境与中文的文化环境差异较大,人名、绰号隐喻的翻译面对的困难也就更大。我们就以《红楼梦》英译本为例,看看前辈翻译工作者在《红楼梦》人名、绰号隐喻翻译方面所做的努力。

在《红楼梦》的众多英译本中,流传广泛的是包括杨宪益、戴乃迭翻译的A Dream of Red Mansions和霍克斯翻译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杨译本《红楼梦》主要采用了三种方法来处理人物的名称:音译、音译加注释、意译。他们大量运用音译法翻译书中人名、绰号。音译法是杨译本对人名、绰号的翻译的主流方法,对于《红楼梦》这本著作来说,音译法远远无法承载人名、绰号中蕴含着的丰富信息。与杨译本相比较,霍克斯译本《红楼梦》的好处就在于大规模的采用了意译法。意译法主要被应用在书中群体人名的翻译中,主要包括奴仆群体,演艺群体,僧道神仙群体。比如奴仆群体中“花袭人”这个名字取自诗句“花气袭人知昼暖”,意为花香袭人,取名者贾宝玉喜欢用香木花草为他的贴身丫鬟命名,赞扬她们的外貌或品性。同时“花袭人”这个名字的含义与人物的性格也很契合,“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霍译本将“袭人”译为“Aroma(芳香)”,既揭示了主人宝玉的情趣,又显示出了人物本身的性情,是相对较为成功的人名隐喻翻译。但是霍克斯译本对书中上层人物如贾宝玉、柳湘莲、林黛玉、薛宝钗、王熙凤等的人名主要采用音译法。这种译法上的区别固然可以让读者间接体会到小说中人物的地位尊卑,从而更好的理解整部小说。但是有得必有失,这些书中上层人物名字的隐喻义也丢失了,而这些人物恰恰是作者花费大量笔墨着力塑造的,他们的名字变成了简单的代号不能不说是个遗憾了。

三、《红楼梦》人名、绰号隐喻翻译策略

通过两个译本的比较,我们可以发现,相对音译法而言意译法更能将《红楼梦》中的人名、绰号隐喻翻译体现出来。但是《红楼梦》中人名、绰号隐喻丰富多变,在采用意译法时,我们也应当有的放矢、对症下药,选择最合适的翻译策略。《红楼梦》中的人名、绰号隐喻是用人名和绰号来映射书中的人物或书的主题,人名、绰号及其意义就是喻体,人物和主题就是目的域。隐喻翻译的关键就在于在目的语的文化环境中选择一个最合适的喻体来映射目的域。隐喻是民族文化在语言中的集中表现,是民族思维方式的反映,不同文化背景下的隐喻蕴涵着各民族特有的文化内涵和思维方式。同一个目的域,不同民族使用的喻体可能不同,而同一个事物或概念在不同民族语言中投射的目的域也可能不同。我们可以根据原文中的喻体和目的域在其他语言的文化环境中的认知情况为《红楼梦》的人名、绰号隐喻选择不同的翻译策略,选用不同的喻体来映射目的域。

首先,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在认知世界的过程中都会自觉不自觉地用已知的、熟悉的经验和感受去理解和体验未知的、陌生的事物,即用隐喻传言达意,这是人类隐喻认知的共性[2]。这反映在隐喻上,就是不同民族的人对于相似或相同的事物或概念会产生近似的联想,比如提到“黄金、珍珠”,人们都能联想到它们背后的“珍贵、价值高”等特点。当这样的事物或概念作为喻体出现时,即使所处的文化环境并不相同,不同民族的人还是能够理解隐喻的含义。因此,当《红楼梦》中的人名、绰号隐喻中的喻体在不同文化环境中存在相似的隐喻含义时,能够引发相同或相似的联想时,我们可以采用直接翻译的方法,保留原文的喻体。比如霍克斯译本中将探春的绰号“玫瑰花”直译为“The Rose”,同样也能体现绰号中的隐喻含义,即探春虽然是个富家小姐,外貌明艳娇贵,十分讨喜,但个性十分鲜明也不是人人都能轻易接近的。

其次,隐喻在不同语言中的固然存在普遍性和相似性。同时,由于自然环境以及、文化传统等诸多差异,不同民族的人对自身及外部世界的认识又有所不同,其隐喻方式又具有鲜明的个性特色[2]。其中一种情况是两种文化面对同一事物或概念可能都存在隐喻,只是隐喻的喻体不同,这反映了不同的民族认识同一世界不同角度。如针对心慌的情绪状态,英语中有“have a butterfly in stomach”,汉语中则有“怀里揣着个兔子”与之对应。这种情况下,为了使读者能够真正理解原文的意思,译者应尝试将原文中的喻体换成适合于目的语文化中的喻体,进行喻体意象转换。我们可以从霍译本对《红楼梦》中部分人名和绰号隐喻的成功意译中汲取一些经验,如图:

“紫鹃”被译为“Nightingale(夜莺)”而不是英语中与其对应的“cuckoo(杜鹃鸟)”,是因为“cuckoo”在英语文化中除了指杜鹃外,也有疯人、狂人、傻事、丑事的意思,可以说英语文化中的“cuckoo”背离了汉语文化中杜鹃忠贞、执著的象征意义。而“Nightingale”在英语中象征对高洁美好的执著追求,与中文里的“杜鹃”相似,虽然不能完全符合原著意思,但也相去不远。这些人名、绰号隐喻的翻译都是译者充分了解相应的人物形象,理解了这些人名、绰号的隐喻含义,同时在目的语文化环境下努力寻找合适的喻体的成果。

最后,直译保留原文喻体形象和进行喻体形象转换这两种意译策略在《红楼梦》的人名、绰号隐喻翻译中并不总是适用,目的语的文化环境毕竟和原语言的文化环境有着诸多差异,目的语的文化环境中并不总是具有与目的域对应的合适的喻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采用直接翻译隐喻义的方法。比如《红楼梦》中李纨的两个丫鬟素云和碧月,“素”是指白色,“碧”是指青色,喻意清白,而名字中的“云”和“月”也是高洁而清冷的,这两个丫鬟的名字隐喻了她们的主人李纨寡居的身份和其贞洁、清白的人生追求。这两个名字的隐喻的形成和理解都非常地依赖于中国古代文化,很难在英语环境中找到两个合适的喻体来表达这隐喻中的目的域,所以霍克斯在翻译这两个人名时,选择了直接将能表达出隐喻义的词语作为人名的策略,译为“Candida(心洁,清白等[拉丁语])”“Casta(清廉,纯洁,贞洁,虔诚等[拉丁语])”这种翻译策略基本能够表达出隐喻义,但人名、绰号经过这样的翻译后已经缺乏隐喻的含蓄意味,文学上、艺术上的美感被大大削弱,但是这也不失为一种补救之法。

值得注意的是,即使使用这种方法,同样也不能忽视文学语境和目的语文化语境,在众多目的语词汇之中选择最具美感、最适合作为人名的词语。比如在霍克斯译本中,“霍启”译为“Calamity(灾祸)”,虽然将人名的隐喻含义“祸起”体现了出来,却没有美感,而且也不符合作品所处的文化语境,因为霍启作为甄家家奴,主人是不会给他起寓意不吉的名字的。像“霍启”这样的隐喻都是立足于汉语文化语境,立足于汉语语音系统的,翻译为其他语言具有一定难度,很难找到可以作为人名的相应喻体,若直接用隐喻含义翻译人名又容易和汉语文化语境产生冲突。这时我们可以采取音译或音译加注释的方法。这种方法不论在保留原著魅力还是在方便读者阅读方面都存在不足,所以在意译法能够翻译《红楼梦》人名、绰号时,我们最好还是采用意译的手段。

正如翻译家奈达所言:“对于真正成功的翻译而言,熟悉两种文化甚至比掌握两种语言更为重要,因为词语只有在其作用的文化背景中才有意义。”只有用目的语民族能够理解的方式体现原作的文学精髓和文化底蕴的翻译,才是成功的翻译。因此,在《红楼梦》人名、绰号隐喻的翻译过程中,要立足于隐喻本身的具体情况结合作品文学语境、原语言文化语境、目的语文化语境,选择最为合适的译法,“有的放矢、对症下药”才是《红楼梦》人名、绰号隐喻成功翻译的保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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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肖坤学.论隐喻的认知性质与隐喻翻译的认知取向[J].外语学刊,2005(05).

[5]肖家燕,庞继贤.文学语境与人名隐喻的翻译研究:基于《红楼梦》英译文的个案研究[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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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李占芳,杨春红.《红楼梦》人名、绰号翻译与人物身份构建[J].华北电力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04).

红楼梦人物分析范文4

一、《红楼梦》人物绰号的点睛之美

从多侧面入手描写人物是《红楼梦》的突出特点,其中的人物并非单纯的忠厚贤良,抑或者虚伪狡诈,好人与坏人之间的界限也并非总是那么泾渭分明,而是表现出立体感以及可触感,这在书中的人物绰号上得到了深刻的反映。绰号对于人物形象的塑造、人物性格的凸显以及人物个性的刻画有着极为独特的意义与美学价值。在《红楼梦》中,曹雪芹通过寥寥数个绰号,凸显出主要人物的魅力,使之犹如棱角分明的古代雕塑般具体可感,一个绰号反映出人物性格的其中一面,多个绰号糅合起来便塑造出活跃、光彩、鲜活的人物形象。以王熙凤为例,她是《红楼梦》中绰号最多的角色之一,例如贾母称她“猴儿”“凤辣子”以及“泼皮破落户”等等,充分反映了王熙凤巧于奉承、泼辣逞强以及卖弄聪明的性格;而不少奴仆下人私底下却称之为阎王老婆、夜叉星、巡海夜叉以及醋缸等等,此类绰号更多的刻画了王熙凤尖酸刻薄、疯狂泼辣以及残忍阴险的性格特征。又如贾宝玉,其绰号有“银样蜡枪头”“混世魔王”“富贵闲人”“无事忙”等等,都是对其性格某一面的精确刻画,既有顽劣反叛,又有善良痴情。认真分析贾宝玉的诸多绰号,是对其不同阶段性格特征表现的管窥,亦是对其生存史以及性格形成背景的解读,其人物形象由此显得更为具体和突出,给人一种浮雕般的美感。

当然,《红楼梦》中更多人物的绰号只有一个,例如探春的“玫瑰花”、二小姐的“二木头”、晴雯的“暴碳”、孙绍祖的“中山狼”以及夏金桂的“河东狮”等等,这些绰号均形象地概括了目标人物的性格表现,以人物典型特征为中心,勾勒出立体感的形象,在塑造典型人物时可谓是点睛之笔。

二、《红楼梦》人物绰号的绘画之美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名著中极为出色的一部语言艺术之作,其叙述语言以及个性化的人物语言均已无以伦比,其中语言绘画美亦是绝唱。例如黛玉葬花,又如宝钗扑碟,运用语言描绘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场景,充分凸显出语言的色彩视觉美感。绰号可视为特殊的一种语言艺术,所用字词组合大多优美含蓄,或者带有明显的色彩意味,或表现出明朗的绘画美感。例如刘姥姥的绰号“母蝗虫”,这是黛玉戏谑而得,其生动形象,且色彩美学意义较为浓厚;宝玉则称黛玉为“颦颦”,原句为“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并道:“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又如探春的绰号“蕉下客”,湘云的“枕霞旧友”,宝玉的“绛洞花王”,宝钗的“蘅芜君”,此外还有马贩子王短腿,看病的王一贴,测字的刘铁嘴以及算卦的毛半仙等等,此类绰号或将人物外貌与自然界物质相联系,或以人物周围环境、居所来命名,读者联觉思维得以激活,进而产生审美愉悦之感。

三、《红楼梦》人物绰号的隐语之美

《红楼梦》中关于象征性意蕴的描写较多,例如亭台楼阁,居所摆设,又如诗词、对话,其中皆有深刻的寓意。戚蓼生在《石头记》序中有这样一句话:“一声也而两歌,一手也而二牍,此万万所不能有之事,不可得之奇,而竟得之于《石头记》一书。”在《红楼梦》一书中,绰号作为生活中极为常见的一种语言现象也让读者深刻体会到“一声两歌,一手二牍”这种美妙的艺术境界,并成为《红楼梦》隐语文学园圃中的一朵奇葩,其作为一种审美意象更具象征性。读者在品味此类或风雅成趣、或诙谐幽默的绰号,隐约可探及人物命运发展以及故事结局。例如探春于海棠结社时在与黛玉打趣时起了“潇湘妃子”这一称号,“你别忙中使巧话来骂人……那些竹子也是要变成斑竹的,以后都叫他作潇湘妃子就完了。”潇湘妃子这一绰号中有湘妃哭舜的典故,这是对黛玉泪尽而逝、夙愿不得的悲惨结局的暗暗预示。又如“美人灯”“多病西施”等等,都是对黛玉柔婉娇弱的进一步刻画,既包含了对其身体状况的隐忧,又有对其红颜薄命、难逃厄运的暗示。而宝玉诸多绰号之一“怡红公子”也颇有深意,其中的红即可视为女性象征色,又可解为红尘之意,社会文化内涵较为丰富。“怡红”二字可以看出大观园女性以宝玉为中心,又是对宝玉同情女性、勇于为女性悲惨命运鸣不平的高贵品质以及叛逆精神的暗示。

四、《红楼梦》人物绰号的工具之美

红楼梦人物分析范文5

关键词:意 情 格 《红楼梦》 林黛玉 英译

一、引言

人物语言是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之一。林黛玉作为文学巨著《红楼梦》中的人物典型,其丰富多彩的言辞是其卓越诗情、才情的体现,更是其特殊人格、心性的折射。文学翻译强调信息与美学价值并重(萧立明,2001:112),本文根据“意、情、格”美学原则对照分析了霍杨两个译本对林黛玉话语的处理,提出了笔者的翻译见解。

二、文学翻译中的“意”、“情”、“格”

萧立明先生在《新译学论稿》中将中外美学理论中的美学要素提炼为“意、情、格”三字原则。意,即作者表达、展露的观点、立场和用意。把握准“意”是翻译第一要事。情,是作者在作品中寄托的感情,诗言志,文抒情,作品因有“情”而盈润饱满。格,指风格。以“格”作为标准之一,便是指所含内容在整体上的体现(萧立明, 2001:117)。文学翻译中,情达意出,意谬情疏。而风格偏差则可致整体的失败。译者应充分译出人物语言的“意、情、格”,使原作人物形象在译作中得到完美再现。

三、林黛玉的语言特点

林黛玉出身于封建贵族,满腹诗书,口齿生香。但年幼丧母、寄居贾府的经历,却让她渐生自卑,“不肯多说一句话”;然而贾府这没落的封建世家已经开始有民主思想的启蒙(参见任明辉, 2006),故黛玉在优雅谈吐之外也会插科打诨,或含沙射影,或指桑骂槐,或取笑戏谑,或真情流露。修辞、用典,审美意义非常,是成就红楼梦艺术价值的重要部分。

四、林黛玉话语英译研究

通观《红楼梦》,林黛玉的语言可谓缤纷多彩且内涵深刻。英译时如何根据信息――美学原则,达到“意、情、格”三字标准,值得深究。下面试举几例供读者玩味思考:

例1.第七回中,周瑞家的最后一个送花至黛玉时,她冷笑道:“我就知道么!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呀。”

“I thought as much,”said Dai-yu sneeringly. “I get the leavings when everyone else has had their pick.” (H1, 130)

“I might have known.” Tai-yu smiled bitterly. “I wouldn’t get mine till the others had taken their pick.” (Y1, 108)

黛玉这个“冷笑”是在自己的猜疑得到印证之后的反应,既含有下人不将自己与其他“主子”一视同仁的悲愤,也有对这个大家族里人人抬高踩低的鄙视,译作sneer比smile bitterly意义更准确。杨译显示出主人公无助的可怜伤感,而霍译用尖酸讽刺表达了不满情绪。霍译更为贴切,更符合黛玉此时的“小性儿”。

例2:第四十九回黛玉打趣湘云的红外套:“你们瞧瞧,孙行者来了。他一般的也拿着雪褂子,故意装出个小骚达子来。”

“Look, Monkey!’said Dai-yu, laughing at this furry apparition.“Trust Yun to turn the need for wearing snow-clothes into an excuse for dressing up! She looks just like a Tartar groom!” (H2,927)

“Look, here comes the Monkey King!” exclaimed Tai-yu laughing. “She’s got a cape too, yet she’s dressed gerself up like a saucy little Tartar.”(Y2,133)

孙行者美猴王是古典名著《西游记》中最光辉的人物,只译作monkey远远不够;Tartar(鞑靼)指蒙古和突厥人,意为凶悍,groom指马夫,笔者认为此处霍译意与情皆缺损。杨戴不译“雪褂子”,直说湘云与孙行者的可比之处在“She’s got a cape too”,“故意装小骚达子”蕴含着对湘云娇俏活泼的赞美――事实上黛玉虽然尖酸挑剔,但对湘云这个才情极高又心直口快的妹妹还是有喜欢和欣赏成分的,故saucy、little是画龙点睛之笔,且与黛玉博学多识的修养和雅趣的风格相称,颇为精妙。

例3:第七十三回,嬷嬷丫头偷了金凤去赌钱,黛玉笑道:“这倒不是道家玄术,倒是用兵最精的,所谓‘守如处女,脱如狡兔’,出其不备之妙策也。”

It’s not witchcraft, it’s generalship,’ said Dai-yu. “Don’t you remember what it says in The Art of War? A shy maiden in defence, but swift as a hare in the attack. In good generalship surprise is of the essence”. (H3,1455)

“This is not Taoist magic”, Tai-yu chuckled. “It’s the first rate military tactic called ‘guarded as a virgin, swift as a hare’ to catch your opponent off guard.” (Y2,569)

witchcraft顺应了英语读者接受心理,又与generalship形成了对应,gengeralship意为“将才”,可见霍译对意义把握得比较准确。但他漏了黛玉的“笑”,而杨译“chuckled”一词使戏谑欢情跃然纸上;对“守如处女,脱如狡兔”的处理,霍克斯或许是为了完全尊重原文,具化为in defense和in attack,不如杨译本对仗工整、简洁明了,更符合黛玉气质。

五、结语

本文通过杨霍两个译本中几处对林黛玉话语的处理,分析了如何在文学翻译中落实“意、情、格”美学原则。翻译人物语言,应当深入人物内心,了解人物话语思想(意)和背后的情感(情),把握好人物的整体气质(格),选择恰当的翻译策略,再现原作“意、情、格”。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翻译人物话语时要注重伴随动词,如冷笑、啐道这样的字眼,往往是传递人物情感的关键。《红楼梦》中此类动词诸多,译者须仔细斟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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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avid Hawkes.The Story of the Stone[M].London:Penguin

Book Ltd,1980.

红楼梦人物分析范文6

曹雪芹其实是中国传统文化给予我们最伟大的遗产。他创造的《红楼梦》如同一块和氏璧,等待着历史和读者的理解。中国现代文化的一个重要的成果是对于曹雪芹的重新发现。从中国现代文化的重要开拓者,到周汝昌等这些以曹雪芹和《红楼梦》为毕生志业的学者,都在《红楼梦》作者的确立和曹雪芹的生平研究等方面倾注了心血。

曹雪芹的独特之处在于,他的生平事迹其实只有一些模糊的线索,他坎坷的一生中只有一些节点为我们所了解。关于他的生平事迹和家世的考证,是“红学”的一个分支——“曹学”研究的对象。他作为《红楼梦》作者的身份也曾屡受质疑。但这其实是传统与现代之间断裂的一个表征。

在传统社会中,小说的文化等级很低,小说既无法给作者带来社会声誉,也无法带来经济收益。因此,小说的著作权对于传统社会来说没有意义。“作者”的概念,在福柯看来其实是一个和市场中的交换关系之中的所有权紧密相关的概念。所以,中国古典小说的作者,除了少数有清晰记载之外,其他都是在现当代通过深入的研究才确立的。而像《金瓶梅》这样的作品,其作者为谁,到今天依然是学术界研究的对象。但曹雪芹却是一个类似莎士比亚一样的象征性人物,他是中国古典文学的典范作家,是中华文化传统的集大成的符号。世界许多国家的文化中都有传统的殿军,如莎士比亚和塞万提斯,曹雪芹无疑就是这样的人物。而《红楼梦》谜一般的诸多神秘现象,诸如未完成的状况,人物的命运和归宿所留下的诸多的线索和暗示等等,都赋予了作品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

张爱玲的晚年隐居美国,把大量的精力倾注在《红楼梦》版本的考据和研究之中,而像王蒙、刘心武这样的当代作家,也都是以作家的身份进入了《红楼梦》和曹雪芹的研究。谈“红”是现当代中国文化和传统最直接的交汇点。曹雪芹和《红楼梦》的研究从来不是一种纯粹的学术研究,不是对于古典知识的认识和分析,而是始终“活”在当代中国人心中的现实存在的阐发,是当代性的展开。《红楼梦》对于当代人的意义似乎远远超出了《三国演义》《水浒传》和《西游记》,那些作品都是以古典文化经典的形象成为我们知识的一部分。但《红楼梦》却仿佛是一部现代的文化经典,是古典跨入现代,介入现代的标志。曹雪芹的这部未完成的作品和他本人好像始终活在今天。于是通过探佚发掘未完成的部分,也还能够为社会所接受。如1987年版的电视剧《红楼梦》就用了探佚的成果作为故事的结尾,而抛弃了高鹗的续书。此后,为这部书写续书的尝试也层出不穷,这也为这部著作的当代性提供了有趣的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