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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的读图时代,建筑学面临着巨大挑战。如何让建筑学不停留在表面浮华,建筑师需要回归生活。现象学家们近百年的“转向事物本身”之旅及对日常生活世界的探索、哲思,都将给建筑师们以启示。在这个读图时代,不少建筑师为了轻松起见,纷纷放弃沉重的社会责任,疏于思考,最大限度地减少脑力付出,以空泛的新颖取代原创性,以附会的解释抹除相关性,为所谓的效率牺牲品质。著名建筑师贝聿铭说过:“建筑的目的是提升生活,而不仅仅是空间中被欣赏的物体,如果将建筑简化到如此就太肤浅了。建筑必须融入人类生活,并提升这种活动的品质。”张永和先生亦特别强调“(建筑师)要观察生活,(建筑)设计是要跳进生活,生活是最根本的!”。建筑学如何回归生活?倡导“转向事物本身、转向生活世界”的西方现象学为我们开启了回归生活的哲思之旅。
一、生活世界
“生活世界”概念是现象学创始人、德国哲学家胡塞尔晚期的重要思想,是其在1936年撰写的名著《欧洲科学危机和超验现象学》中正式提出的。生活世界问题与生存哲学和解释学的思维有密切的联系,这种思维是由海德格尔、萨特和伽达默尔以及其他人在与胡塞尔的不断争论中发展起来的。现象学更贴切地被称作现象学运动。此运动最独特的核心就是它的方法。现象学方法是对简化主义的反抗,即,胡塞尔1910年提出的“转向事物本身”,是一种通过揭示出我们经验中迄今被忽略了的方面的方法丰富我们的经验世界的坚决努力。因此,现象学方法成为某些建筑师追求建筑本体论的手段,如瑞士建筑大师雅克•赫尔佐格曾说,将“物质的最高的本体论状态”以“现象学”的方式呈现出来,是他们的职业目标。胡塞尔晚期提出的“生活世界”是“转向事物本身”的延续与发展。他在《欧洲科学危机和超验现象学》中提到的危机就是:“早在伽利略那里就以数学的方式构成的理念存有的世界开始偷偷摸摸地取代了作为唯一实在的,通过知觉实际地被给予的、被经验到并能被经验到的世界,即我们的日常生活世界。伽利略的后继者,近几个世纪以来的物理学家,也都很快继承这种代替。”可见“生活世界”是人们对前科学世界的一种经验,是人们在学会将自己与世界分离前,将世界看做一种分离的客观存在之前对世界的一种体验“;知觉”是生活世界被给予、被经验的方式。“知觉”后来成为了胡塞尔后继者莫里斯•梅洛-庞蒂毕其一生的研究课题。无独有偶,在胡塞尔正式提出有关生活世界的同一年,另一位法国哲学家列斐伏尔在1936年出版的《被神秘化的意识》中首先提出日常生活概念。如果说胡塞尔的生活世界概念是对科学发展的反思,那么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概念则更多地是对社会发展的反思。两人都共同指向了生活,都力图恢复本真的生活。列斐伏尔对于日常生活论述道:“日常生活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剩余物,即它是被所有那些独特的、高级的、专业化的结构性活动挑选出来用于分析之后所剩下来的‘鸡零狗碎’因此必须对它进行总体性地把握。而那些出于专业化与技术化考虑的各种高级活动之间也因此留下了一个‘技术真空’,需要日常生活来填补。日常生活与一切活动有着深层次的联系,并将它们之间的种种区别和冲突一并囊括于其中。日常生活是一切活动的汇聚处、纽带和共同根基。只有在日常生活中造成人类的和每个人的存在的社会关系总和,才能以完整的形态或方式体现出来。在现实中发挥出整体作用的这些联系,也只有在日常生活中才能实现并体现出来,虽然通常是以某种局部的不完整的方式实现出来。”但按照判别现象学运动的标准,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理念显然是对简化主义的反抗,力图揭示被忽略了的方面,因此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理念可被纳入广义的现象学运动中。受到列斐伏尔日常生活理念的影响,一些学者,如地理学家和城市学家戴维•哈维、爱德华•毕加等,试图去寻找隐藏的或被遮蔽的琐细的日常生活中的意义,特别关注的是专业城市设计所忽略的事物,试图在这些事物中,去发现丰富意义的关键,最终形成了日常都市主义。日常都市主义表现为从根本上对明确分区的城市设计实践的反抗,可以认为是现象学在城市设计领域的体现。总之,无论是胡塞尔还是列斐伏尔都使我们的回归生活之旅导向了各学科领域世界之下的生活世界:胡塞尔担心的是生活世界被“偷偷摸摸地取代”;列斐伏尔焦虑的是生活世界被专业划分残剩成“鸡零狗碎”。我们知道了生活及生活世界的基础性、筑底性的特性。
二、知觉生活
受胡塞尔晚期思想影响,法国现象学家莫里斯•梅洛-庞蒂始终认为:对生活世界的“知觉”是其哲学的核心及首要。在他看来,“知觉”是科学与哲学的发源地,弄清这个基础是新的现象学的第一任务。与传统的重视意识、忽略具体身体的理念不同,梅洛-庞蒂认为能知觉的主体从来都只有通过运用它的身体,才能够拥有对它自己的知觉的经验。可以说,梅洛-庞蒂在胡塞尔探讨的基础上,启用一个“活”的身体来取代“活”的意识。他认为任何哲学都不能够避开对身体的描述。有关感官统一性的论述也出现在了建筑师的著作中。芬兰建筑学家尤哈尼•帕拉斯玛在其2010年的长文《氛围:周边感知和生存体验》中写道:“通过医学证据,人类学家阿什利•蒙塔古确认了触觉领域的首要地位。通过触摸这种感官方式,我们把自身以及自身对世界的体验融合一体。视觉感受也被结合并融入自我的触觉连续性;我的身体记得我是谁,记得我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梅洛-庞蒂最终把一切建立在身体经验和知觉经验基础上。在尤哈尼•帕拉斯玛所著的、被西方建筑院系定为必读教材的《皮肤之眼》中,美国建筑大师斯蒂文•霍尔为该书撰写了前言,霍尔在这篇前言中大力推崇了梅洛-庞蒂的《可见的与不可见的》中的第四章“交织”。梅洛-庞蒂的哲学,特别是他的关于开放式结局和保持乐观的哲学思想,始终具备着重要的意义。梅洛-庞蒂使我们转向了生活及生活世界被给予、被经验的方式—“知觉”:“知觉”通过身体—这一既非思想、亦非物质的生命实存,与生活世界活生生地交织而出。
三、激发潜能的《千高原》
与梅洛-庞蒂同国籍、同时代、同样以专著评论过现代画家的哲学家吉尔•德勒兹同样地被西方的建筑学者所关注。如果说胡塞尔、列斐伏尔是转向基础性的日常生活世界,梅洛-庞蒂通过活生生的身体知觉着生活世界,那么德勒兹就是致力于在生活世界之上的各学科领域世界之间将新的潜能聚集在一起,而从通常的运作方式上来看,这些领域倾向于彼此分离地进行评判并充满嫉妒地固步自封。虽然德勒兹通常被评价为后现代哲学家,但其对彼此分离的专业化领域的再整合,其实就是对简化主义的反抗,力图揭示被忽略了的方面,因此德勒兹亦可被纳入广义的现象学运动中。德勒兹与加塔利合著的《千高原》由于其独特的多元性,多学科,在其刚出版之际遭遇到来自哲学学科自身的充耳不闻式的忽视,相反,在哲学体制之外的任何地方,它从一开始就产生了巨大冲击。它很快就为阵容浩大的其他领域所采纳,并被用于它们自身的创造性的生成—之间:建筑,文学,电影,新媒体,实验音乐等创作领域。《千高原》深得以“杂家”自居的建筑师们的喜欢,十余年前《千高原》已被列为英国AA建筑学院研究生研习一年的教材。对于创造的概念,德勒兹如此描述道:“概念无法与情状相分离,我所说的情状意指它们对我们的生命所产生的强烈效应;无法与感应相分离,也就是说,它们在我们身上所激发的新的看与感知的方式。”此处,德勒兹和加塔利所谓的“情状”即是生命与世界的交织、融合、一种动态的知觉。行走于西方现象学为我们开启的回归生活的哲思之旅,我们认识到:作为基础性的生活世界之上的建筑学其实始终处于开始的状态,建筑师需要始终保持一颗初心,需要在日常生活世界中用自己的生命、身体去体验、去知觉,需要进入到与其他学科的潜能的邻近关系之中去发现。唯有此,建筑学才能真正回归活生生的生活,建筑学才能真正体现其存在的意义!
作者:陈晓唐 单位: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2013级建筑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