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寻找写作灵感?中文期刊网用心挑选的谈清明上河图里的古代日常生活,希望能为您的阅读和创作带来灵感,欢迎大家阅读并分享。
在中国绘画史上,北宋是群星璀璨的时代,诞生了许多名垂青史的传世名作,《清明上河图》就是其中无与伦比的绝世之作。因此,解读《清明上河图》的书籍也是汗牛充栋,涌现出了许多独具洞见、观点犀利的专著,涉及历史、艺术等各个角度。田玉彬所著的《清明上河图:宋朝的一天》(以下简称《宋朝的一天》)则是从细微处入手,深入宋朝市井和寻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历史背景、画家故事、器物服饰、民风民俗、序跋流传、明清摹本等几个大类,以画中三十六个内容为索引,延展上百处细节,带领我们领略千古名画中的宋朝日常生活之美。那些平凡市侩又充满烟火气的点点滴滴,被作者用显微镜放大,宋朝的美便像宣纸上洇染开的烟雨,充满诗情画意。众所周知《清明上河图》是一幅长达528.7厘米的绘画长卷,但宽仅为24.8厘米。要怎样在有限的画幅里,承载百科全书式的宋朝生活场景呢?《清明上河图》的高明之处在于观者在展卷之际,目力的焦点被张择端灵活地调动起来,大宋风物和日常生活像纸上纪录片一样徐徐展开。牛津大学荣休院士、中国艺术史权威迈克尔·苏立文(MichaelSullivan,1916-2013)在《中国艺术史》中,这样评价:“画家显示出对房屋、商铺、旅舍、舟船以及形形色色、身份各异、穿梭于街上的行人的百科全书式的知识。他的视角几乎是电影化的:穿行于河岸上,就好像一台移动的电影摄影机。在所画舟船中,画家显示出一种娴熟的阴影和远景透视关系的技法,而这种技法在二十世纪之前的中国绘画中绝无仅有。”田玉彬在《宋朝的一天》中,也沿用了这种移动摄像机式的解读视角,仿佛电影中的评论音轨,让观众身临其境,沉浸在张择端营造的宋朝日常生活中,邂逅中国传统之美。
《清明上河图》成画于宋徽宗即位的第二年,即建中靖国元年(1011),北宋社会经济经过一个半世纪的长足发展,进入了空前的繁荣时期。汴京城作为北宋的首都,成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和重要交通枢纽。要想欣赏《清明上河图》必须了解几个背景知识点。一是什么叫“清明”,什么是“上河”。“清明”是指在清明节这一天;所谓“上河”,就是到河上去的意思。由于清明节之前是寒食节,禁烟火,只能吃冷食,压抑了几天的人们在清明这天终于可以大快朵颐,食肆摊位酒楼脚店杀猪宰羊,空气中弥漫着镬气,饱食之余的人们争相到汴河上去看百舸争流,遍览大好春光。二是图卷的视觉核心汴河。这条河穿京城而过,东流汇入淮河,是开封赖以建都的生命线,也是东南物资漕运东京的大动脉。汴河沿线往来舟船、客商络绎不绝,临河自然形成为数众多的交易场所,称为“河市”。最繁华的河市就是东京河段,旧的坊市隔绝的格局被打破,越来越多的商人在坊区内街道两旁陆续开设了店铺。有的店铺为了扩大营业面积,连通衢大道也要占上一席之地,以至徽宗时不得不向他们收取“侵街房廊费”。同时因为漕运码头船舶靠岸时间上的不确定性,宵禁也被打破,这就催生了《清明上河图》中勾栏瓦舍林立的现象,宋朝人的夜生活开始丰富起来,甚至欢饮宴乐至通宵达旦。画卷铺开,我们跟随作者游目骋怀。作者在书中开宗明义:《清明上河图》需要细读。古画信息量巨大,我们要运用一定的方法和知识储备去解读。但是强调读,不是忽视看,看清楚细节是读懂古画的基础。并且要做出自己的理解,只有我们有了自己的理解,古画才能重新活起来。画的起点是薄雾中行进的驴队,驴背上驮着的是煤炭。宋徽宗时期,汴京已经发展成人口逾百万的超级大都市,柴荒让木炭的供应远远无法满足超级都市对燃料的需求,汴京的主要燃料已经被煤炭取代。那么细心的读者应该会产生疑问,煤炭是主要用来取暖的燃料,清明已经春暖花开了,还需要大量的燃料吗?再观察整卷《清明上河图》,人们大多还穿着比较厚实的服装,需要劳作下苦力的船工、纤夫、轿夫、搬运工等则身着方便劳动的干练短打。因为在北宋末年,中国气候进入了“小冰期”,这股寒流差不多席卷了一个世纪,至南宋中期才开始逐渐回暖。那时清明前后的平均气温为12℃,乍暖还寒,所以我们还能看到包裹严实的瑟缩旅人。视线焦点来到整个画卷中心点上的虹桥。陈寅恪先生曾在《宋史职官志考正》中,以汴河上的虹桥做象征,一端是经历盛唐五代的鼎革之变后经济社会繁盛至极,独领风骚,“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另一端又潜藏着巨大而深刻的政治危机。《清明上河图》中,虹桥上遍布摊位,以至于都有些阻碍交通了。各色摊位售卖着各色物品。如绳子、鞋、菜刀、剪刀、各类小吃。田玉彬敏锐地注意到桥头摊位上一个卖馒头或者祭祀用品的黄胖妇女。整幅《清明上河图》中,女性出现的频率极低,不超过两位数,而在喧闹的集市上抛头露面的更是绝无仅有。对比上层女性出现在孙羊正店这种豪华酒楼,或者赵太丞家医馆这种上层阶级的场所,这位劳动妇女的遭遇就更值得大家深思了。张择端对底层劳动人民的同情也就跃然纸上了。历史学家邓小南认为,从唐到宋是一个“平民化、世俗化、人文化”的社会变迁过程。城市化演进、城市格局的变化、市民生活的丰富多彩恰恰反映了这种变化。《清明上河图》的城中部分,孙羊正店门前伫立着买花的男女,同时方才虹桥的摊位中也有独立的卖花摊位,买花者还是一位胡子拉碴的大叔。被誉为文字版《清明上河图》的《东京梦华录》中有云:“牡丹、芍药、棣棠、木香种种上市,卖花者以马头竹篮铺排,歌叫之声,清奇可听。晴帘静院,晓幕高楼,宿酒未醒,好梦初觉。”历史上,宋朝是个有戴花习俗、人人爱花到极致的朝代。人无分男女老幼,无论天皇贵胄还是寻常百姓,不仅爱插花还要把花簪在头上。张择端所要呈现的也正是这充满烟火气的日常生活,士农工商比王侯将相更能拉近画家和他所处的时代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古人的生活看似已经跨越了千年,离我们缥缈而遥远,实际上却跟我们息息相关。回首来时路,我们的生活习惯、我们民族性格的形成、我们对生活美学的极致追求,都发轫于《清明上河图》画卷中的这个时代。
《清明上河图》还有太多的细节等待我们去发现,田玉彬像一个亦师亦友的导游为我们勾勒起了一条曲径通幽的路径,带领我们进入宋朝人普通的日常生活,他们赶集、打望、上工、喝茶、买花,他们大快朵颐,也在辛苦地配送“外卖”。正如中央美术学院院长范迪安对这本书的评价:“从普通人的好奇心出发,将古画中一般人看不懂、看不透的细节设置为锚点,兴致盎然、细致入微地为读者解读,将思想性、人文性和实践性蕴含其中,真正体现新时代美育的特点。”
作者:谢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