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蕴含的生态女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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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儿蕴含的生态女性观

 

宠儿》是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黑人女性托尼•莫里森在1987年发表的不朽杰作,这部作品被公认为是她最好的作品,并在1988年为她赢得了普利策文学奖。《宠儿》堪称美国黑人历史的一座纪念碑,无情地揭示了蓄奴制对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的身体、精神以及情感的多重劫掠。小说一问世便在美国文学界、文化界引起强烈震动,各文学学派纷纷用自己的理论来对它做研究。而生态女性主义是一种相对较新的文学批评理论,利用此理论对《宠儿》做研究的文献也相对较少,本文旨在用生态女性主义理论阐释《宠儿》中女性、自然与种族的关系,希望能让读者对该小说有个新的认识。   一、生态女性主义   生态女性主义将生态学与女性主义结合在一起。1974年,法国女性主义学者F•奥波尼在《女人或死亡》中首次提出生态女性主义的概念,认为对妇女的压迫和对自然的压迫有着直接的联系,这成为各种生态女性主义的核心原则。一些女性主义理论家认为:“男性对女性的奴役,是从人类对于自然的奴役开始的”,“这一见解,遂使女权主义运动进入了它的生态学时代,也使妇女解放和生态保护与批判资本主义结合起来。”①生态女性主义超越性在于“生态女性主义者从传统的女权主义者关注性别歧视发展到全部人类压迫制度(如种族主义、等级主义、歧视老人和异性恋对同性恋的歧视),最终认识到‘自然主义’(即对自然的穷竭)也是统治逻辑的结果”②。生态女性主义文学理论“揭示文学中自然与女性的关系”③,认为女性更接近于自然,而男性伦理的基调是对自然的仇视;并且认为地球上的生命是一个相互联系的网,并无上下高低的等级之分,从而批判男权统治的二元论。从女性和自然的角度重新解读传统的文学作品,无疑具有一种全新的革命意义。   二、《宠儿》中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   《宠儿》中自然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注入了新的生命。每个主要人物都和自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植物和自然对于黑人女性代表着辽救、抚慰与精神支撑。而白人奴隶主却将他们视为他者、被征服和统治的对象。小说中的黑人女性受到了性别和种族的双重压迫,自然也被异化了。黑人奴隶和自然间的和谐共存更深刻地揭露了蓄奴制对黑人奴隶人格的践踏以及对自然的蹂躏。另外,小说里的人物要想生存下去,必须走入社区,得到社区的支援,和社区组成一个有机整体。这符合生态女性主义的观点,强调所有的生命相互依存,而且组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   (一)人与自然的共存关系   1.塞丝“甜蜜之家”中那些美丽的树,掩盖了塞斯的记忆中种植园真正的罪恶。对黑人奴隶来说,“树都是友好的,你能信赖、也能接近它们,愿意的话还可以跟它们说说话”④。他们在“甜蜜之家”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做。“而任何一个白人,都能因为他脑子里突然闪过的一个什么念头,而夺走你的整个自我。不止是奴役、杀戮或者残害你,还要玷污你。玷污得如此彻底,让你都不可能喜欢你自己。玷污得如此彻底,能让你忘了自己是谁,而且再也不能回想起来。”⑤最让塞丝无法忍受的是奴隶主“学校老师”告诉他的两个侄子他们这些黑奴具有“动物属性”。“甜蜜之家”中那些美丽的树更是反衬了黑人奴隶们身体、情感和精神都遭受了奴隶主非人的践踏。“学校老师”的两个侄子因为奴隶逃走而把怨气撒在塞丝身上,他们把她强行拉到马厩凌辱了她,并吸干她的奶。塞丝向加纳太太告发他们,他们便划开做的后背,伤口愈合时就成了一棵树。塞丝背上的伤疤佐证了她作黑奴时度过的畸形和非人的岁月。伤疤和冤魂一样起着暗语的作用,暗指过去的悲剧给他们心理上带来的影响:它将会纠缠他们一生,那些往事的“伤痕”永难愈合。塞丝说:“我后背上有棵树,家里有个鬼,除了我怀里抱着的女儿我什么都没有了。”⑥这里“树”象征着女性尤其是黑人女性遭受着白人男性虐待摧残,同时也代表着自然同样遭受着人类的迫害。蓄奴制作为一种制度,摧毁了奴隶们传统的家庭结构,除了佣人的身份之外,奴隶们被剥夺了建立所有身份的基础。伤疤呈现的“树”型,象征着塞丝不完整的家族谱系,它还象征着生存本身的负担。   2.丹芙虽已18岁,但自我意识极其脆弱,一直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状态,这就说明了蓄奴制对人性的摧残。黄杨灌木围成的“翠室”对丹芙来说是个安宁的独处之地,树木给丹芙带来了慰藉和荫庇。丹芙一进“翠室”,她就能完全立起身来,沐浴在祖母绿的光芒中。“翠室”是丹芙的“游戏室”“避难所”和“目的地”,丹芙被孤独苦苦纠缠,在那间凉亭里,与外界的伤害彻底隔绝,“在生机勃勃的绿墙的遮蔽和保护下,她感到成熟、清醒,而拯救就如同愿望一样唾手可得”⑦。   3.塞丝的婆婆贝比•萨克斯也深受蓄奴制的迫害,她生了八个孩子,四个被逮走了,四个被追捕,最后没有一个留在她身边。但是“她对生或死都提不起兴致”⑧。她认为“在这个国家里,没有哪座房子不是从地板到房梁都塞满了黑人死鬼的悲伤”⑨。在蓄奴制下,自然和女性都被当做生产工具使用,服务于整个生产过程的需要,没有自身的价值,没有独立的人格。而小说中的黑人深受非洲传统宗教观的影响,把自然看成有灵魂的生命体,承认自然的内在价值,并怀着敬畏的心态来对待自然。贝比•萨格斯在“林间空地”布道时,就与这块土地一起成为黑人情感和精神启迪的源泉。她在林间大声号召黑人们一定要爱自己的手、脚及自己的一切,这表明了自然对于女性及人类的关怀。“林间空地”布道的场景向读者展示了一幅人与自然、个人与社区和谐相处的美好画卷。这正是生态女性主义奋斗的目标,他们希望建构一种新的道德价值与社会结构,这种价值和结构不是建立在把自然和女性作为资源来统治的基础之上,而是基于一种能使男性和女性的才能得到充分发挥、基于人类对于生态环境的完整保持之上的。#p#分页标题#e#   4.保罗•D是小说中唯一的主要男性人物,他与自然的关系也很密切。在“甜蜜之家”的时候,他就管庄园的一棵树叫“兄弟”,他经常坐在它下面,有时候他和其他黑奴一起在“兄弟”下面烤土豆。对保罗来说,身为奴隶的生活虽然充满了痛苦和折磨,但是庄园的这些美丽的树却能给他些许安慰和快乐。他顺着开花的树,一直走到北方来寻觅自由,当他到达自由之地时这些树木上却捆绑着死刑的受害者。保罗•D像其他的黑奴女性一样,没有完整的人格,他甚至认为农场里叫“先生”的公鸡比他享有的自由还要多。学校老师要证明给他看,他天生并不具有人格,只有奴隶主才能决定他能否做人。在被像动物一样套上噘子后,他的部分人格便被剥夺了。对保罗这一男性形象的塑造表达了莫里森期待黑人男性能够同黑人女性一起面对那段痛苦的过去并开创未来,这正体现了生态女权主义的精神实质,即通过建构“一种能使男性和女性的才能得到充分发挥,基于人类对于生态环境的完整保持之上的道德价值和社会结构”⑩,来实现人类和自然的和谐之美。   (二)人对社区的依靠关系   《宠儿》通过再现男人与女人、黑人与白人以及个人与社区的关系探讨了人的生存问题,小说显示,一个人要想生存下来,需要在社区中得到支援,并提出了人类走出隔离,走向和谐的构想。塞丝得到了斯坦普•沛德的帮助才重获了自由,他划船帮塞丝渡过俄亥俄河,将她和女儿送到了辛辛那提贝比•萨克斯家。塞丝在成为辛辛那提社区的一个成员后,才开始享受了28天的幸福时光,才开始发展自我观念。丹芙后来走出124号,到社区中求助,成为社区的一个成员时才发现自我,得到了成长,这标志着她社会独立人格的形成和她追求独立和自足的开始。保罗•D和他在乔治亚州的狱友通过协作才得以越狱,获得自由。保罗•D回忆:要是一个人没命,大伙儿就全没命了。最后塞丝差点错杀鲍德温先生,社区居民阻止了她,否则,塞丝会因再次犯罪而使阴影重新笼罩她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贝比心力交瘁,只能躺在床上琢磨颜色等死;塞丝则在返回阳间索债的宠儿的爱恨纠葛中精神失常。她们这两次失败均有一个共同的背景:黑人同胞的离弃。在124号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辛辛那提的黑人社区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学校老师逼近,社区没有提前给塞丝通风报信,这导致了塞丝女儿的夭折。最后,黑人社区为了弥补它以往的过错,社区居民在艾拉的带领下组织了起来,聚集在124号门前将宠儿的冤魂从124号中驱逐出去,将塞丝、也将他们自己从往事的痛苦深渊中解救了出来。”   小说中除了表现黑人社区的力量外,还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塞丝从“甜蜜之家”逃跑时穿越森林,去寻觅她的自由。当她瘫倒在树丛中时,白人女孩爱弥•丹芙救了她,并且为她接生。塞丝为女儿取名丹芙以纪念这个白人女孩。这证实了生态女性主义构建和谐社会的设想,这也证明了小说中黑人所坚信的宇宙万物是普遍联系的看法。   三、结语   《宠儿》不仅揭示了蓄奴制对非洲黑奴尤其是女性黑奴的身体、精神及情感造成的劫掠,为长期“失语”的黑人民族找回了声音,确立了正确的身份,还深刻体现了女性与自然、个人与社区的紧密联系和相互间的依存关系,蕴涵了丰富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托尼•莫尼森通过《宠儿》表达了黑人民族希望实现自我身份的确认,实现男性与女性、白人与黑人、人类与自然及人类与社会的和谐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