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寻找写作灵感?中文期刊网用心挑选的卢梭的生态美学观,希望能为您的阅读和创作带来灵感,欢迎大家阅读并分享。
对于生态美学观的内涵,根据曾繁仁先生的观点,可以这么认为,生态美学实际上是一种在新时代经济与文化背景下产生的有关人类的崭新的存在观,是一种人与自然、社会达到动态平衡、和谐一致的处于生态审美状态的存在观,是一种新时代的理想的审美的人生,一种“绿色的人生”。[1]11产生于启蒙运动时期的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Rous-seau)是18世纪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教育家。启蒙运动带来人们意识形态的转变和其个人特殊的生活经历铸就了卢梭朴素的生态美学观,崇尚自然和谐生态美、自然人性美及提倡回归自然是他生态美学观的核心思想和精髓之一。它们散见或包孕在他美学思想体系之中,己经初步具有一定的理论雏形。他的思想在高歌工业文明和科学技术的发展来推动社会的发展的启蒙理性时代不被人重视,但随着工业文明的发展给人类带来种种的生存困境之时,如:自然生态的危机、人类的精神生态等,人们开始反思工业文明的发展给人类带来的利弊得失,由此,卢梭的观点就越发引人关注。卢梭的美学思想中人类与自然万物共存于生态共同体中,它们互相影响,构成一个整体和谐的有机体。卢梭对文明与进步的悖论进行了深刻的思考,崇尚自然和谐生态美,倡导回归自然,并返回到作为精神实体的纯朴的自然人性,彰显人性生态本真美。这种思想已上升为人类的最高生态审美境界了,蕴含着丰富的人文意识。基于自然———人构成生态整体系统的原则下来阐释卢梭的生态美学观对现代人重建心灵与自然的对话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启示。 一、整体和谐生态美与爱之境界 “自然不是一个令人感到痛苦的对象,不是一个丑的对象,不是一个需要在生活中加以排斥的对象;而是作为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对象,一个美的对象,一个生活中不能须臾离开的对象,成为它们生活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2]61-62自然的生态之美,不仅是活力之美,更是整体上的和合与生成之美。多样分化,协调和谐,互补共生,综合超越,这就是自然生态的基本秩序。自然生态美不是为了人而显示,而是为了自己及与自己形成相互关系的对象而存在。人们在欣赏自然生态美时,不是把自己置身于自然之外,而是将自然当成人类生存状态的组成部分。卢梭正是以这种生态审美意识及对自然和社会强烈的使命感来描述自然界。在《爱弥儿》中,他写到:“我不知道这个宇宙为什么会存在,但是我时时在观察它怎样变迁,我不断地注意它所有的紧密的联系。因为,正是通过这种联系,组成宇宙的各个实体才能互相帮助。”[3]392-394作为浪漫派先驱者的卢梭以浪漫主义和生态主义的双重视角在思想文学领域里阐述着他朴素的生态美学理念,并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欧美生态文学家。因此,著名的生态文学家乔纳森•贝特曾称卢梭为“第一位绿色思想家和文学家”[4]。 卢梭认为:“凡是自然存在的东西都是好的,本真、质朴、符合自然秩序的一切事物都是善的,因而也都是审美的客体。”[3]550卢梭凭借敏锐的洞察力观察和描绘大自然的整体和谐之大美。在他笔下,连绵的山峰、壮丽的日出、潺潺的溪流、柔美的月色、无垠的草地都构成了一幅幅充满诗情画意的自然画。在他的浪漫主义之作《新爱洛伊丝》中,卢梭不仅以清纯唯美的爱情故事感动人,还以幽雅静美的自然风光感染人,两者相互交融映衬,营造了一种人与自然和谐交融的意境。这深深地撼动了18世纪末叶以来所有的浪漫主义者的心灵,具有深远的艺术魅力。卢梭将朱丽和圣普乐这对情人的爱情的发生地置于风光优美的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小城克拉朗:小河边,花园里,都留下了他们爱的足迹。“泉水穿过石缝,流到草地上,好像一道道透明的水晶。野生果树枝头下垂,落在我们头上。湿润的土地透出一股清香,铺满奇花异草。”[5]76这里是这对恋人逃避污浊现实的安身之处。这里,自然与人形成了和合生成之美。在他们的恋情遭到朱丽父亲的强烈反对后,失意的圣普乐决定离开,他做了一次长途旅行,所到之处包括一些尚未开化的岛屿。小说对他曾到过的瓦莱山区的自然美景作了细致的描绘:森深壑幽、碧波清流、群峰屏列,圣普乐为之陶醉。生活在那里的人民的纯朴的民风更是让他赞叹不已:人们单纯地劳作、心情平和、温文尔雅、无私善良,这极具美感和灵性的自然使圣普乐的灵魂升华到了纯净的至高境界。这种描写不仅反映了卢梭对现世文明的反思,更向读者传达了他“返璞归真”“天地和谐之大美”的一贯看法。人与自然万物和谐共存于生态系统之中,正如庄子所说的“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超越人类有限的自我、与天地合一的境界。在现代社会,人们已经越来越安逸地享受工业文明为人类创造的物质财富,而卢梭并没有从纯粹的功利角度来阐发人对自然的依赖性,而是更加强调从人之为人的本质内涵上来寻找二者协调互动、生态共荣的依据,更深层次地探讨自然之于人类精神领域的作用,这使他的作品蕴涵更为广阔的生态学与生态美学的意义。 自然美能够陶冶人的情操,消除人的杂念,使人上升到纯净自由的精神境界。虽然这种境界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但它却能激发文明人改变目前人与自然失衡的生活秩序。卢梭强调人与自然之间的生命联系,是从审美层面来阐释生命联系中所蕴涵的生态意识,它对人的精神生态给予了更多的关注。即更多强调的是大自然对人心灵的影响,对人精神世界的丰富回馈,这种理念和生态美学以期从审美上解决人的存在问题,寻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实现人类诗意栖息的美学精神是一致的。因而,卢梭的深刻之处在于他并不是一个单纯描写自然美的诗性作家。在《遐思录》中,他写道:“只有当自己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时,才会陶醉于无法形容的欣喜若狂之中,也才会得到人世间至上的幸福。”[6]109显然,他倡导一种“徜徉于大自然”的理想生活态度与“审美遐思”的对话方式,从而促使人们在社会浮躁喧嚣日益严重的趋势下重新思考“融入自然”所带来的生活意义。卢梭曾几次遭受到一些知识分子、教会、国家攻击、排挤之时,他将感情寄托于大自然,自然风光抚平了他心灵的伤痛。1756—1762年,卢梭远离城市喧嚣来到了蒙莫朗西,在一座风景优美的乡村小房子里过起了隐居生活。隐居期间,也是他创作生涯中的黄金时期,他先后创作了一些著名的作品,如:《新爱洛伊斯》《社会契约论》《爱弥儿》。在完成《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后,由于遭到了外界无谓的攻击和迫害,卢梭本能地意识到自己的自然天性与上层文明社会风俗格格不入,大自然才是他解脱尘世纷扰的心灵乐土和归宿。于是,他毅然地迁往坐落于蒙莫朗西森林旁边的一所小房子里居住。当时,卢梭这样描述自己的感受:“我到的当天晚上,差不多就在我的窗前,在毗邻住宅的一片林子里就听到了夜莺的歌唱。我朦胧地睡了一阵后醒来,忘记了已经迁居。居然一阵莺声扣动了我的心弦,我在狂喜中叫道:‘我全部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越观察这媚人的幽静,我就越觉得它是为我而设的。这地方僻静而不是荒野,使我恍如遁迹天涯。它具有那种都市附近难以找到的美丽景色。”[7]363虽然身处漂泊之中,卢梭却无精神空虚之感。他一生大多的时间仿佛是有意避开人类的文明生活而流连和寻找未被文明浸染的自然生态原野,以这种人与自然两相契合的交融中达到“人心之通天”的层次的最高审美境界。他对自然美的热爱,对自然整体和谐之生态美的讴歌和对“回归自然,融入自然”的倡导,恰恰体现了一种超越工具理性和功利目的的“诗意地栖居”的现代生存态度,这就具有生态美学关于存在论的意义了。#p#分页标题#e# 二、人性生态美的向往 自然人性是作为人本应具有的天性,自然人性的复归同样意味着“天人合一”境界的达成,尊重自然人性即是对造成异化人性的文明社会的批判。欧洲从14世纪开始,自然科学和生产技术的进步极大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并将人类社会推进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文明时代。然而,随着人类征服、控制自然能力的不断增强,理性、科学和文明进步所导致的“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开始在欧洲社会滋生蔓延,并在世界范围内不断膨胀,到了启蒙运动的18世纪更是发展到顶点。启蒙学者们为理性、文明、科学高唱赞歌,而卢梭则以一种高度的历史前瞻性,预见到自然征服观对人类社会发展存在的潜在性威胁。卢梭认为:“以科学与艺术为内容的文化完全丧失了道德能力,我们的灵魂正是随着我们的科学和我们的艺术之臻于完美而越发腐败的。”[8]11它们只不过是一层用以装点人生的华丽外表,它使人丧失自我,使人的精神失去个性,同时也因其隐藏着“贪得无厌的野心”和“增加个人财富的欲望”,而使人产生“一种损人利己的卑鄙的癖好和一种隐藏的嫉妒心”,[9]118最终使人泯灭道德良知,沉醉于卑劣的功利谋划而无法自拔。“18世纪把精神文化和社交文化视为真正的人格的顶点,而卢梭恰恰把这种文化视为最大的危险。”[10]264卢梭被认为是反思西方文明进程和对人性异化问题探讨的最早的思想家之一。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们逐渐萌生出来的是虚荣、自私的观念,人性中的独立自主被各种欲望与依赖关系所取代,人类的发展已经离本源太远,太多违背自然和人性的东西已应运而生,文明与理性文化已败坏了人类的自然本性和自然淳朴的美德,这成为他反思文明,讴歌自然的精神与价值的出发点。所以,对文明社会的谴责和提出“回归自然,恢复自然人性之美”的理论主张,成为卢梭生态审美观的核心线索。卢梭提出了一个理论上的假设,即与文明对立的“自然状态”作为他批判的逻辑起点。通过对比,让人看到自然状态中人类生活的幸福,更能深刻地体会到文明社会中人类的不幸。自然状态中,人们过着简单、纯朴的生活,自然人只追求他能够得到的东西,而这一切都是大自然所能提供的,因此他们的心灵始终处于一种满足、宁静的状态。卢梭因此高度地肯定和赞美了这种“人与自然契合”的自然状态。他进一步认为,自然是人性的本体,只有合乎自然与自然浑然同一的人性,才是健康健全、优美活泼、自由自在的人性。认为自然状态下人与自然之间是一种和谐统一的关系,这种关系为人类提供了享有自由与平等的可能。而在文明社会,人们热衷于追逐物质生活的舒服和奢侈,人的精神生活就不一定获得完善和提高。“身体太舒服了,精神就会败坏。”[3]317欲海无边,追逐无涯,很多人“一生中只不过是活了他的生命的一半,要等到肉体死亡的时候,他才开始过灵魂的生活”[3]405。卢梭从维护人的自然本性的角度对文明进行审视,认为文明的发展导致了人的自然本性的失落和自由天性的丧失,带来了人性的异化,使人类处于极不自由的生存困境之中,在这种状态下,“生而自由”的人便“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了。[11]3 人类是需要自然的,这种需要不仅是物质上,更是精神上。在卢梭看来,自然是人一生中最伟大的一本教科书和一种新型的道德文化偶像。在自然中,不会产生奢华、虚伪、堕落和不平等的思想,而只会产生质朴、诚实、自由、博爱的思想。可以说“回归自然”的思想代表了卢梭对人性异化的反思与抗衡。卢梭的“回归自然”的包含两个层面的含义:一是返回到作为物质实体的自然界;二是返回到作为精神实体的纯朴的自然人性。因而,卢梭的“回归自然”是一种超越式的回归,彰显出他深邃的精神追求和价值取向及独特的人性生态审美观。卢梭对“人的问题”的思考的思想锐度不逊于任何的哲学家,“回归自然”的思想为人性生态美的建构提供了一个现实的维度,体现出了一位智者对人类文明发展中逐渐迷失的“真、善、美”回归的呼唤。在《新爱洛伊斯》中,他这样描述:“在空气纯净的高山上,我说不出的某种与我们目击的物象相应的崇高伟大的性质,带有我说不出的某种没有刺激和肉感的平静的快乐。人们在上升到人寰以上的天空时,仿佛把一切低劣的和尘世的感情都抛弃了,而且随着接近于苍天,人们的灵魂也沾染到了天上永恒的纯净。人们到那儿会变得严肃而不忧郁,平静而不情懒,既乐生又多思:一切太强烈的欲念淡化了;使人感到痛苦的那种尖锐性消失;在心头只剩下轻松愉快的感觉;我奇怪,有益健康和良好的山间空气的沐浴何以不能成为医疗上和精神上的灵验的药方。”[5]89显然,卢梭希望借助自然的崇高品质来作用于人的审美领域,从而唤醒人类向善的美德,不失为优化人性的一剂良药了。对于大自然崇高美的认识体现着卢梭细微的人性视角,充满着对宇宙、生命的深刻感悟,寄托着他对人性本真美的赞美与向往。这正如柯林伍德所说的:“在卢梭看来,人只有在‘自然’的存在方式中才能维持人的淳朴的本性,一旦违背了自然,沾染了矫揉造作,人的本性就会被遮蔽。‘自然使人善良,社会使人邪恶;自然使人自由,社会使人奴役;自然使人幸福,社会使人痛苦’。”[12]299在卢梭眼里,自然更多地与人的生存、人性的自然本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基于此点,回归自然在生态美学上也就更多地具有这样的涵义:寻找真正的自然,一颗自然之心,承载灵魂深处对自由、善良和美德的向往,构建自己的心灵天堂,从而去唤醒每个人内心深处对人生终极意义的关怀。使生命显示出非凡的活力,以此来对抗人性的异化。卢梭正是这样一位身体力行的自然论者,他的生命历程,本质上就是从“乡村到都市”,再从“都市向乡村回归”的过程。逃离都市,居住到“退隐庐”之后,卢梭自述:“我一离开巴黎,这个大都市的邪恶景象一停止浇灌它在我身上引起的愤慨的情绪。这种变化就开始了。我不再鄙视人,不再恨恶人,不再把人类的险恶和人类的苦难分别开来。我又变成畏葸的、随和的、羞涩的人了。总之,又还是当年的那个让•雅克了。”[7]516自然之光已直射卢梭的心灵了,他生命的脉动也与大自然息息相关了,它构成了一个回归自然,恢复人性生态美的文化隐喻了。#p#分页标题#e# 三、结语 卢梭美学思想以其思想的深邃性和前瞻性,使其话语体系的阐释具有了多重含义。卢梭对自然美的热爱,对自然整体和谐之生态美的讴歌和对“融入自然”的倡导,对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解说,对恢复人性生态美的向往,体现出了他对人与自然的本源性和谐的向往和追求,无疑是希望人们恢复自然本性,寻回人类从原始时代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曾经失落的真善美的精神乐园。卢梭深厚的人文情怀足以唤起现代人的主体意识,以理性与审美的眼光重新看待自然美对人心灵的影响和恢复人性生态美的重要性。无疑在这一点上,卢梭美学思想与生态美学观达到了契合。在当今人类生存面临生态危机的状况下,卢梭美学思想中蕴含的生态美学观与这样的现实状况产生了划时代的交汇,并为生态美学理论建构提供了可借鉴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