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后妃车辇等级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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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后妃车辇等级探讨

皇后的车辇

道武帝天兴年间,仿照汉晋制度,创立了后宫制度,并开始建造车辇,其所造车辇包括乾象辇、大楼辇、小楼辇、游观辇和象辇等五种。这些车辇“虽参采古式,多违旧章”,但并未确定具体样式和功用。孝文帝太和年间对道武帝所造车辇进行了第一次系统修补,初步确定了后宫中所用的车辇,但也只是“唯备五辂,各依方色,其余车辇,犹未能具”。孝明帝熙平年间又“诏侍中崔光与安丰王延明、博士崔瓒采其议,大造车服”。并根据《周礼》及汉晋图文记载,对北魏的车辇制度进行了较大规模的修订,北魏后宫车辇制度至此得以完善。

在我国古代王朝中,皇帝出行的仪仗分为大驾、法驾和小驾三种,其中大驾的等级最高,是皇帝的特有仪仗,法驾的等级低于大驾,小驾等级低于法驾。在这些仪仗中,车辇更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皇帝会根据出行的规模以及目的,使用不同的仪仗。皇后作为皇帝的妻子,是国家中地位最高的女性,她们“明配至尊,为海内小君”,地位仅低于皇帝,为了凸显她们的地位,她们的出行仪仗有法驾与小驾两种①,且每种仪仗所对应的车辇也有所不同,车辇也由此成为皇后出行等级的重要体现。北魏皇后的车辇共有金根车、安车、云母车、绀?车、紫?车和辇车等六种,皇后采用不同的仪仗、从事不同的活动要使用不同的车。

我国古代社会,在“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思想的影响下,国家对祭祀活动都极为重视,这在皇室成员参与国家祭祀时所采用的仪仗中也有所反映。道武帝时期所设的车辇中乾象辇和小楼辇都是北魏前期皇后参与国家祭祀活动所乘之车。关于此二车的形制,《魏书》卷一○八《礼志四》载:“乾象辇:羽葆,圆盖华虫,金鸡树羽,二十八宿,天阶云罕,山林云气、仙圣贤明,忠孝节义、游龙、飞凤、朱雀、玄武、白虎、青龙、奇禽异兽可以为饰者皆亦图焉。”“小楼辇:八,衡轮色数与大楼辇同,驾牛十二。”《通典》的记载与《魏书》略有不同。《通典》称:乾象辇“羽葆,圆盖,画日月、五星、二十八宿、天街、云虾、山林、奇瑞、游麟、飞凤、朱雀、玄武、驺虞、青龙,驾二十四马”。而小楼辇则“驾十五马”。根据史书记载,东汉以来牛车逐渐为社会各阶层所重视,魏晋时期已经演变为当时贵族的主要交通工具,北魏建立之初多沿袭汉晋风俗,其交通工具亦应多用牛车,且大都在车上绘有各种不同图案。北魏元绍、宋孝祖等人墓中均出土了陶制的行仪卤簿随葬品,真实地再现了当时贵族出行工具状况,无独有偶,这些人的仪仗中多用牛车,正是北魏前、中期以牛车为主要出行工具的反映,据此可推知,乾象辇、小楼辇在北魏前期亦应为牛车,当以《魏书》记载为是。

孝文帝虽然进行了车辇制度的改革,并初步确定了后宫车辇制度,但只是对皇后的车辇进行了系统的规定,并未明确规定后宫嫔妃的车辇。孝明帝时期“诏侍中崔光与安丰王延明、博士崔瓒采其议,大造车服。……自斯以后,条章粗备”,经过此次改革,北魏后宫车辇也最终定型。此后,北魏的车辇大都采用蓬盖封闭式车体,并在车上留有窗口,仅在车的牵引力和车身的绘图及车的规模上有所区别。

其中,道武帝时期皇后助祭时所乘坐的车,由乾象辇和小楼辇改为金根车和安车。《魏书》载:皇后“法驾,则御金根车,驾四马”。《通典》亦载:北魏“皇后之辂,其从祭则御金根车”。可见,皇后参与祭祀活动的车有金根车和安车两种。其中金根车是皇后采用法驾仪仗从祭时所乘坐的车,也是皇后所乘坐车辇中等级最高的。该车自汉代以来便是皇后法驾所采用的车,北魏“孝文帝时,仪曹令李韶,更奏详定,讨论经籍”而创设此车,并规定“皇后助祭郊庙,籍田先蚕,则乘之”,其车体采用“重翟,羽盖,加青交络帷裳”为饰,仅将牵引力由汉晋时期的三马并驾改为了四马并驾。

安车是皇后使用小驾仪仗所使用的车,“驾三马,以助祭”。此外,皇后“游行御安车,并驾三马”。可见,安车为三马并驾之车,乃皇后助祭和游行所乘之车。此外,北魏皇后所乘之车还有云母车,云母车又称云母安车,是两晋、南朝皇后主持先蚕礼时所乘之车,北魏皇后亦“御云母车,驾四马,以亲桑”。只是将其由六马并驾改为三马并驾。皇后参与皇室成员丧葬活动时也有特定的车。《通典》卷六五《礼典•嘉礼十》皇后皇太后车辂条载:皇后“吊问御绀?车,并驾三马”;《魏书》卷一○八《礼志四》载:皇后“御绀?车并车,驾三马,以哭公主、王妃、公侯夫人”。通过对比这两段材料我们可以发现,绀?车与绀?车并车不仅都是三马并驾之车,且都是皇后参与皇室成员丧葬活动时所乘之车,而“车并”字本身就是“有帷盖的车子”之意,由此笔者认为二者实为一种车。

除以上几种车外,皇后出行所乘之车还有紫?车,乃北魏皇后回家省亲所乘之车。《通典》卷六五《礼典•嘉礼十》皇后皇太后车辂条载:“﹙皇后﹚归宁则御紫?车,并驾三马。”《魏书》卷一○八《礼志四》载:“﹙皇后﹚非法驾则御紫?车并车,驾三马。”可见,紫?车并车即紫?车,为三马并驾之车,乃皇后出行所乘坐的车中等级较低的一种。皇后在“宫中出入,则御画扇辇车”。关于该车的形制,史书载“辇车,不言饰,明无翟总之饰,后居宫从容所乘,但漆而已”。该车在东晋乃至南朝齐、梁等朝都有所采用。晋朝“羊车一名辇车,上如轺,伏兔箱,漆画轮”,南齐沿用晋制,“因制漆画牵车,小形如舆,金涂纵容,锦衣。箱里隐膝后户牙兰,辕枕后捎,阛竿代栋梁,皆金涂铰饰”。南梁有羊车“亦名辇,上如轺,小儿衣青布葱褶,五辫髻,数人引之”。可见,辇车在与北魏同时存在的南朝政权中都有所使用,而北魏建立后其国内诸制均参照两晋、南朝而制,可以推知,北魏的辇车亦当为羊车。《南齐书》的记载印证了这一推论:“轺车建龙?,尚黑。”“虏主及后妃常行,乘银镂羊车,不施帷幔,皆偏坐垂脚辕中”。根据《魏书》记载,画扇辇车又称“黑漆画扇辇,与周之辇车其形相似”。可见,北魏皇帝、后妃日常所乘坐的画扇辇车是黑色的羊车,与同一时期南朝政权中辇车的形制大体相同。

嫔妃的车辇

孝文帝参照汉晋、南朝后宫制度,对北魏后宫制度进行了改革,在此次改革中,他首次根据外朝官员的品级,对后宫嫔妃的品级进行了详细的划定,北魏后宫嫔妃也由此有了品级上的差异,这种品级的差异在她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所体现,她们乘坐的车辇也不例外。《唐六典》卷一二《内官宫官内侍省》内仆局条注记载:北魏“内命妇一品乘油色朱络网车,车、牛饰用金涂及纯银”。北魏孝文帝进行后宫改革时,规定“左右昭仪位视大司马,三夫人视三公”。

根据北魏“前职员令”记载:大司马、三公均官居一品,与他们官品相对的后宫嫔妃———左右昭仪、三夫人地位也相同。因此,她们的车辇也必然相同,乘坐的都是油色朱络网车。《魏书》卷一三《皇后传》载:北魏后宫嫔妃“三嫔视三卿,六嫔视六卿,世妇视中大夫,御女视元士”。据“前职员令”①的记载:北魏前期、中期,三卿官品为从一品下、六卿为正二品上,中大夫为从三品,元士为从四品。自宣武帝始,北魏外朝官员的官品略有变化,其中三卿与六卿合为九卿,都官居正三品,中大夫与元士的官品仍为从三品和从四品。根据与嫔妃相对应的外朝官官品可推知:北魏后宫嫔妃九嫔视三品,世妇视从三品。虽然在后宫中九嫔的地位高于世妇,但在车辇上,二者没有任何区别,她们所乘坐的车却都是通阛车。御女视从四品,她们所乘坐的是偏阛车。

关于北魏时期通阛车与偏阛车的形制,史书中没有明确记载,但据《通典》卷六五《礼典•嘉礼十》公侯大夫等车辂条所载,两晋时期的通阛车为牛车,“如犊车,但举其阛通覆车上,诸王三公并乘之”。因北魏车辇制度是在“稽之《周礼》,考之汉晋,采诸图史,验之时事”的基础上,进行了卓有见地的分析,最终选择沿袭汉晋车辇制度。而通阛车在西晋时期就已经出现,东晋灭亡后,该车被南朝各政权沿用,由于北魏车辇沿袭汉晋旧制,通阛车被北魏所采纳也就成为必然了。

根据史书记载,通阛车北魏二品、三品命妇所乘坐的车,而偏阛车则是北魏四品以上命妇所乘坐的车。由于北魏的车辇制度多被北齐所继承,而在北齐“二品、三品乘卷通阛车,车牛金饰”。“七品以上,乘偏阛车,车牛饰以铜”。虽然在北齐乘坐偏阛车官员的品级较北魏有所降低,但该车的形制却并未发生任何改变,根据两晋、北齐通阛车、偏阛车形制可以推知,北魏的通阛车、偏阛车与东晋、北齐一样为牛车,且通阛车的车身采用黄金装饰,而偏阛车则是以黄铜装饰车身。此外,根据《魏书》记载,在北魏王朝中,金根车不仅是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助祭郊庙、籍田先蚕时所乘之车,同时也是后宫其他嫔妃助祭时乘坐之车,但只能“右马非”而已。

结语

综上所述,北魏后宫车辇制度始创于道武帝时期,发展于孝文帝时期,并最终于孝明帝时期成型。北魏王朝中,后宫人员所乘坐的车主要有金根车、安车、云母车、绀?车、紫?车、辇车以及朱络网车、通阛车、偏阛车等九种,其中前六种是皇后所乘坐的车,皇后从事不同活动乘坐不同的车,朱络网车、通阛车、偏阛车和金根车是嫔妃所乘坐的车,后宫嫔妃按照品级乘坐相应等级的车,与皇后不同的是,同一品级的嫔妃只能乘坐一种车,这也是她们地位低于皇后的直接体现。由于史书对北魏后宫人员和相关制度记载得极为简略,对于专门使用于后宫的车辇、服饰等方面的内容则更是少有提及,而现今出土墓志铭文中又少有涉及这方面内容,因而对车辇制度研究造成很大困难,本文拟就目前所掌握的材料,对北魏后宫车辇进行一些粗略的考察,期待有新的考古材料出现,以推进北魏车辇制度的相关研究。

本文作者:苗霖霖 单位: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 历史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