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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毛子 单位:河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在油彩步入西方美术舞台之前,色彩斑驳的镶嵌画是中世纪绘画的主流,玻璃、陶片和彩色石块因光而设,相互铺陈,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在意大利拉文纳的圣维塔尔教堂中,《皇帝查士丁尼与他的廷臣们》和《皇后迪奥多拉与她的侍从们》堪称马赛克镶嵌画中的杰作,画中人物均成正面横排、没有表情的程式化造型,直立在灿烂的金黄色背景上。查士丁尼大帝头部的光圈造型隐喻了其对基督的信仰,并借助马赛克材质的闪亮光泽,夸张色彩与明暗变化,象征性的表达了王权的庄重、神圣与永恒。在艺术创作中,画家们总是梦想能够用纯粹的光线来绘画,中世纪的教堂玻璃彩画工似乎首先做到了这一点。当光线通过彩画玻璃窗穿透教堂浓厚的阴影投射在圣像之时,折射出壮观、震撼的光影效果,预示着明、暗、投影将组成萦绕整个西方绘画史的三位一体。
理性之光随着对光线传播等物理特性的进一步了解以及透视法则的利用,中世纪晚期的绘画中开始出现深度与投影。在意大利画家乔托于1306年创作的湿壁画《哀悼基督》中,作者在画面中展现了某种令观者身临其境之感的幻觉真实。1452年,意大利人法兰切斯卡在阿雷佐壁画中第一次出色的诠释了光与影的关系,在《康斯坦丁之梦》中,天使手中十字架的光线在年轻人的面庞上投射出一道影子,盔甲的影子投射在士兵脸上,逆光突出了士兵昏暗的身影。中世纪末期壁画画法的性质不能很好表达光亮,但是绘画中光与影的运用得到进一步强调,预示着艺术家对光的追求将贯穿西方绘画发展历程。
尼德兰早期文艺复兴画家杨•凡•爱克在前人的基础上对绘画材料进行革新,创制了一种更加完善的油彩溶剂。他在对光与空细致入微的描绘中,画面完美的表现出光线流漫其间的空间。作品《阿尔诺菲尼夫妇》中,杨•凡•爱克运用细密画的写实形式和微妙的光线处理,真实细致的刻画了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妇和房间内的陈设,从窗外斜射入的光线照亮了分支吊灯,吊灯上燃着的蜡烛在天花板上投下一小片暖光,挂在墙壁上的凸透镜投射出的影子反映了新房的整个内景,从投影中可以看到房间内还有画家和另一个在场者。
杨•凡•爱克对自然光线的研究表现,成功丰富了油画写实技巧,进一步开发了绘画的光、色视觉效果,把15世纪尼德兰绘画推向崭新的历史高度。文艺复兴盛期意大利艺术巨匠莱奥纳多•达•芬奇在《绘画论》中对光、影、色的关系有着深入的研究理论:“坐在暗室门口的人面部的明暗显得格外迷人,人们看到的是他的面部阴影引入室内的幽暗之中,而受光部分出现的微光,使面部的明暗加强,从而大大地增强了立体感和美感。”《蒙娜丽莎》之所以具有超时空的神秘魅力,也许正是由于作者在画面中明暗法(光与影的对比)的成功运用,完美的诠释了光与影。在壁画《最后的晚餐》中,达•芬奇独具匠心地运用光线来处理塑造故事发生瞬间的人物的精神状态,犹大处于阴影之中的面部以及退缩的动作都暗示着叛徒的阴暗心理。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并没有在耶稣和其门徒的头上画上光环,这在当时的宗教题材画作中属于首创,证明达•芬奇将耶稣拉下了神坛,认为他是和我们一样的凡人。但是耶稣身后溢满光线的门窗仍然暗示着光之子的精神象征,由神到人的人文主义思想的勃兴在达•芬奇的画作中初露端倪,瞬间与永恒、现实与理想在其作品中得到高度的统一。
随着19世纪现代光学理论和实践的进步,印象主义画派以创新的姿态登上历史舞台。以莫奈为代表的画家们一头扑进大自然的怀抱,直接在户外阳光下写生,在绘画中研究和表现外光的瞬间变化。印象主义画家通过眼睛的直接观察和感受,在画布上表现自然界微妙的光色变化,而新印象主义根据“色彩分割”的光学原理启示,对光的研究倾注了更加科学、机械的注意力。乔治•修拉的点彩画法将光与色彩之间的视觉联系在绘画中的分析推到了极致,力在寻求一个纯粹由光与色构成的视觉世界。对色彩的成因与光的物理性能的科学掌握以及摄影术的发明,使人们掌握了通过机械快速捕捉现实光影的技术。绘画艺术何去何从、绘画模拟自然的功能是否还有其价值等等,这些工业革命之后凸现出来的问题,带给传统西方美术观念的是史无前例的挑战和剧变。
心灵之光几乎与印象主义同时,现代艺术的大门悄悄地被三位后印象主义画家共同开启了。塞尚、高更和梵高都认为绘画不能仅仅像自然主义那样去模仿客观世界,他们认为艺术应该更多地表现艺术家对客观事物的主观感受。文森特•梵高早年同情挣扎于底层社会的劳苦大众,立志于传播福音来解救受难的灵魂,由于屡遭挫折而投向艺术的怀抱。这个具有圣徒素质的艺术家如同扑火的飞蛾,在短暂的艺术生涯中不断释放心灵的光芒,以其独有的纯真、偏执及其宗教的悲悯精神开辟现代艺术的可能性。在梵高的画作中充满了光的能量,这种力量直击观者的心灵,使文艺复兴以来西方美术中闪耀的理性之光升华为现代社会人类的感性精神之光。后印象主义画家们将绘画引向一个更加新奇、更加渗透着强烈情感的主观世界,启发了20世纪西方现代诸美术流派的诞生。
进入20世纪以来,西方艺术家越来越注重心灵之光的表达,野兽主义艺术的领袖人物马蒂斯认为艺术有两种表现方法,“一种是未经提炼的展示他们,一种是通过艺术召唤它们”。①马蒂斯主张心灵的艺术表达,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他通过一座教堂的设计实现了用光来创作的梦想,就是目前坐落在法国地中海边旺斯镇上的马蒂斯礼拜堂。教堂蓝白相间的瓷砖、锻铁的十字架、彩色的玻璃窗花等设计突破了古典传统的肃穆和沉闷感,马蒂斯运用色彩、线条、光的对比搭配,使整个建筑结构具有绚丽的色彩、温暖的感觉和生动的气氛,渗透着孩童般单纯、宁静、快乐的艺术理念。阳光穿过彩窗的玻璃,再经过白色瓷砖的折射,使殿堂内弥散出鲜艳、柔和又纯净的迷人色彩,犹如一个光色变幻的梦幻天堂,在光辉灿烂的色彩中通过艺术获得信仰的纯粹性与永恒性。马蒂斯在生命的尽头成功地运用光线完成了这个堪称完美的作品,作者也自认为这是他一生皇冠级的艺术成就。
现代艺术家们在画面上不断探索,营造体现自身审美品格的光色秩序。无独有偶,抽象主义画家马克•罗斯科晚年为美国德克萨斯州休斯顿天主教堂创作的14幅大尺寸绘画作品,更加注重自身精神的表达。作者抛弃了一切传统的形体,将绘画减化至抽象的色块。画面中色域的边缘模糊不清,似乎漂浮在整片深色的底子上,显现出神圣、飘渺、变幻的诗意光感。这种形与色的相互关系,象征着事物存在的过程以及消亡的瞬间,体现了作者最本质的情感。马克•罗斯科力图在有形的绘画中探索人类无形的精神深处,以唤起观众内心潜藏的神圣、崇高的宗教式情感。这所教堂在罗斯科自杀去世后被命名为罗斯科教堂,这里亦成为人们祈求和平、自由以及社会公正的心灵圣地。#p#分页标题#e#
“将来的艺术和现在不同,它并不只描写少数富人们的生活,它将要努力于传达人类共同的情感,它将要努力传达人类友爱的精神;这样的艺术才能被接纳、被称赞,并且传布开来。”②这种布道式的语言是托尔斯泰指向人类平等、怜悯、宽恕、正义等最普遍的精神。洞察西方造型艺术的发展历史,最优秀的艺术家往往具有普世情怀和圣徒素质,恰如天上的恒星,使我们后来者能够仰望其光芒。作为当代中国的艺术工作者,身处社会经济文化波澜壮阔的转型时期,在艺术领域日益泛政治化、商业化的今天,似乎更应该反思自己的立场。在对于相对成熟的西方造型艺术发展历史的借鉴和研究中,在对优秀美术作品中理性之光与感性之光的发掘和感悟中,通过组织自己的感受,在心灵的框架中努力探索艺术的精神之所在,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不断实现个人理想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