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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传达是创作过程的完成阶段,即运用语言文字等物质材料和各种表现手法、技巧,将构思成熟的意象加以物态化,创造出形象生动、意境隽永、能同时诉诸读者感官和意识的富有审美价值的艺术作品。从主体心灵中的审美意象到艺术作品中客观存在的艺术形象,构成了艺术传达的过程。朗诵根植于文学作品,拥有艺术土壤,在朗诵艺术中要创造出具有高度审美价值的艺术形象,在于对文学语言的感悟力和声音形象的塑造力。我们可从艺术传达角度来研究朗诵言语的建构材料和生成策略。 一、从艺术角度看朗诵言语建构材料 列夫舰尔斯泰对艺术作过这样的定义:“只要作者所体验的感情感染了观众或听众,那就是艺术。在自己心里唤起曾经一度体验过的感情,在唤起这种感情之后,用动作、线条、色彩、声音,以及词句所表达的形象来传达出这种感情,使别人也同样体验到同样的感情—这就是艺术活动。艺术是这样一种人类活动:一个人用某种外在的标志有意识地把自己体验过的感情传达给别人,而别人受到感染,也体验到这些感,清。”[,]艺术不是一种内心的体验和制造,而是一种意象物化的活动和审美传达的过程,是把构成艺术的材料如语词、音符、色彩等组合建构成一个可视、可闻、蕴含意义的实体。朗诵之所以成为一门艺术,关键就在于它要把无声地作用于人的视觉的符号信息转化为一种有声地作用于人的听觉的语音信息,是朗诵者通过有声语言向听众表达文学作品思想、情感及朗诵者主体感受的一种听觉艺术,意、情、形构成了这一艺术活动中紧密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在这一实质为再创造的过程中,朗诵言语既包容了文字语言的底色,又增添了有声语言的亮色,展现了整体和谐、光彩照人的艺术魅力,意象、语流、旋律、色彩组成了朗诵艺术的言语建构材料。 意象是文学作品中出现的一切艺术形象或语象的统称,是艺术家内在的审美对象。真正的艺术语言,一方面要唤起与内在情感有着相同动态结构的意象,透过意象达到对情感表现性的把握,另‘方面要有语流的起伏变化。语流是先后说出的一串代表意义的声音,在朗诵艺术中,语流是动态的、立体的,语流的走向,可以极具质感地表现思想感情的趋势和形态。当情感语言指向主观情思,语流本身就富于某种神韵、意味,从而生发出灵动的朗诵旋律、灵活多变的声音色彩和姿态万千的言语样式,朗诵主体通过驾驭朗诵的旋律和色彩赋予朗诵言语生命的活力。例:我站在高山之巅,望黄河滚滚,奔向东南。 金涛澎拜,掀起万丈狂澜;浊流宛转,结成九曲连环;从昆仑山下奔向黄海之边,把中原大地劈成南北两面。 —光未然《黄河颂》 这首大气磅礴的诗篇,贯穿着豪迈高亢的朗诵旋律,朗诵者要透过‘黄河滚滚”、“金涛澎湃”、“万丈狂澜”、“浊流宛转”、“九曲连环”这些具有民族精神写照的黄河巨人形象,歌颂坚不可摧的坚定信念,声音色彩明亮,气息沉稳扎实。“奔向”“掀起”“结成”“劈成”几个响亮有力的音节,一气贯通,将黄河从天而降、一泻千里的壮美景象作了宏大的描绘,展示了古老黄河的磅礴雄浑,恢宏壮观。 再如:那醉人的绿啊!我若能裁你以为带,我将赠给那轻盈的舞女,她必能临风飘举了。我若能艳你以为眼,我将赠给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睐了。我舍不得你,我怎舍得你呢?我用手拍着你,如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又掬你入口,便是吻着她了。—朱自清《绿》文章对梅雨潭的绿写得美到极致,前半部分对绿充满神秘色彩的描写应以舒缓的语流展现,“我若”两句句式较整齐,寓赞叹之情于起伏的语流之中,声音稍显明亮,“我用手拍着你……”语调透露出活泼,使感情抒发得淋漓尽致。朗诵旋律以柔和明朗的色调为主。 朗诵主体对审美意象唤起鲜活的质感直觉,使朗诵千变万化的语流、色彩、旋律等声情语态有准确的归依,同时,意象、语流、色彩、旋律是和谐统一的整体,实质是朗诵言语内容与形式的和谐统一。 二、从传达角度看朗诵言语生成策略 传达也就是用一定的物质手段对审美意象加以确证、规范和完善,使意象变成客观物象,内心图景变成外在图景,诞生了实际的现实作品,才能获得真正的艺术生命[21。这一过程是艺术家变思想、情感为信息符号的制码过程。从内在到外显,正是艺术传达的作用所在。在朗诵艺术中,朗诵言语的生成策略就是对文学作品审美意蕴的内化以及有声语言声音表象的外化,从而展现丰富多彩的有声语言艺术世界。‘对审美主体进行内化的过程,是艺术想象和审美情感自由运行的过程,其间审美意象在创作主体心灵中得到独特而又完整的体现。艺术家由于内在体验对客观世界的潜入和渗透,使平凡的事物在万象纷呈中显示出奇异的精神奥秘。朗诵语言作为一种艺术语言,它具有表情功能,这种感性的东西往往处于模糊、无序的状态,它根植于人的生命活动,处于人的内心世界。朗诵主体只有努力在审美意蕴中融入自己的审美体验,才能被赋予精神价值,获得朗诵再创作的原动力。 例:如果是一只鸟,你愿意是喜鹊,还是杜鹃?不,我愿意是一只燕子,飞翔在广阔而自由的空间;街着柳丝,衔着花瓣,街着雨滴,衔着万花竞妍的春天。 —雷抒雁《燕子》本诗从字面理解,似乎是燕子在表白自己的生存态度,但“一切物语皆人语”,诗歌是借燕子之语,在描写客体燕子和其潜在涵义之间搭起一座自然过渡的桥梁,从人生目标的深刻层面探讨生命的价值。需深入剖析深层内涵,才能使表达免于平淡与肤浅。内在感性知觉越透彻具体,外部声情语态的附着表现也就越逼真。 再如:我想,白帝城本来就熔铸着两种声音、两番神貌:李白与刘备,诗情与战火,豪迈与沉郁,对自然美的朝规与对山河主宰权的争逐。它高高地孟立在群山之上,它脚下,是为这两个主题日夜争辫着的滔滔江流。#p#分页标题#e# —余秋雨《三峡》 作品把文化历史景观和自然景观水乳交融地结合成艺术的形象,用李白和刘备这两个人文景观来解释三峡的自然景观,赋予自然景观人文的内涵,让情感和智慧交融其间。文字间富含激情与理性的双重色彩,朗诵主体在外化有声语言之前要准确定位作者心中内敛却激越的丰富情感,使情感得到强有力的理性支撑,才能外化出作品的深刻意蕴。 孙绍振在《文学性讲演录》中指出,艺术家要有一种精细的感觉,对字面以外的感觉要特别敏锐,孙教授提出的对文学作品的感受力、现象力、表达力,与朗诵艺术的外化形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当文字作品“谙于心”、“熟于耳”的时候,内心的律动,已经使发声器官开始了积极的活动。在朗诵中,朗诵者面临的最大难点是用声音传递内心思想感情的功力是否到位。例:我是编钟……我是提前一千多年录制的唐代琴曲《离骚》的一盘磁带我是贝多芬第九交响乐中《欢乐领》的再次奏鸣我是黎明时震撼四野的亢奋鸡鸣我是大道上奔腾驰骋的响亮蹄声我是文明我是伟大我是复活了的壮丽青春一—赵日升《编钟》这首诗怀古和颂今交融,诗情跳跃,情感色彩极具意蕴和张力,朗诵言语的内化和外化都将考验朗诵主体的功力。朗诵主体内在情感心理的依托要丰富厚实,语势跌宕贯通、收放自如,由于诗句结构相似,一定要避免固定僵化的腔调态势。 再如:只剩下瓦片了,一座城和一个美丽的名字让一摊简陋的碎片看守着叫我想到大海,沙滩上的贝壳看守着曾经生命过的涨潮和落潮一一啊,五千年曾有多少辉煌和疯狂都沉寂为一本叫历史的书那一本书就能是五千年呜?不,那只是装成册的历史瓦片而已—叶延滨《历史的碎片》“语无定势”,面对诗歌饱含的历史沧桑感与厚重感,外化有声语言时不轻易张扬、跌宕,应突出“平而不淡、声平语重”的表现原则,深沉而富有内在的凝重感。 朗诵艺术从内化到外化绝不是“照本宣科”、“念字出声”,而是朗诵主体在再创造过程中把审美认知、独特体味融入有声语言,实现对文本的审美超越,获得有声语言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