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美术创作中的审美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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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美术创作中的审美意象

 

民间美术家在创作形象时较少有理念色彩,他们的创作方法倾注着浓厚的意念成分,人们习惯将这种造型方式称为“意象造型”。意象,是意念过程与视觉创造的共同体,是观念和感情的表述形态。其象,是意的载体;其意,有象的内涵,二者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契合物。中国民间美术的审美意象结构强调主观性的真实,虽然也以感情意象为基础,但并不等于意象性的艺术创造。民间美术追求情感上的真,往往不注重形象上的真,意象造型的真谛,就在于借物表意抒情。民间常说“想到云彩眼儿去”就说明思维意念的重要性。民间美术作者所表现出来的对象常常是“心里想出来的”,而不是“眼里看出来的”。“不求形似,但求神似”,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1 随意性造型   民间美术创作中主体体现着造型手法的随意性,这种随意性是千百年来集体创造意识和传承性艺术劳动积聚起来的丰富经验的结晶。民间艺术家以原始意象作为心理基因,以敏锐的视觉观察力、丰富的想像力和手上的熟练技巧作为创作手段。因而,在形象的创造过程中,常常是“烂熟于心”,不假思索,信手拈来,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如陕北剪纸《大禹治水》(图1)便突出了造型处理上随意穿插的特点:在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和他妻子之间,作者于即兴之中添上一个半空悬挂的儿子,像是在拉住远行的父亲,间接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画面中的两只鸟,既是随意经营,又颇见作者匠心:前面一只向上展翅飞翔,引导大禹前行,后面一只向下盘飞,似与亲人一道挽留大禹,鸟随人物感情关系而演化,加强了画面的呼应感。   民间艺术家在创造某一主题时,理智服从于情感,理念让位于意念,并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洒脱。他们常常把注意力集中在主题气氛的渲染上,因而忽略某些细节,出现一些不合理的情节,此时,“不合理”也就成为“顺理成章”的结构了。   从江苏邳县剪纸《捕鱼图》就可以深刻体会到这一点。在画面中,作者为了反映渔民捕鱼的繁忙场景,人物俯仰转合,随意经营,均匀布白,热烈而生动,完全是服从画面的需要。   在随意创作造型的画面中,违反透视常规是常有的事。不需要解剖比例,也不追求“近大远小”的规律。如剪纸作品《正月里来》(图3),人物安排明显地违反透视规律:前面敲锣打鼓的人小,后面踩高跷的人反而大,旱船里的姑娘只可看见头,身子却不知跑哪儿去了。看似不合理,却从不合理中求得了合理的气氛和合理的效果。   2 抽象性造型   人类具备抽象性造型能力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时期,彩陶器皿上存在着大量的抽象几何纹样,如圆点纹、三角纹、旋涡纹、月牙纹、波折纹、星形纹、网纹、日纹、火焰纹和图案化的鸟纹、鱼纹及蛙纹等等。这些抽象纹饰或以色块布列或以黑白对比,相互补充,相映成趣,构成和谐的线条组织,如行云流水。   原始人类造型观念的抽象意识,以传承积累方式,在民间美术中保留下来。从民间住宅建筑到室内家具设置;从民间服饰到生活用品;从节令性布置到游艺活动器具等,抽象纹样的运用无处不有。织锦图案造型抽象化是具有普遍性的,例如湘西土家族织锦(图4)图案多用象征、抽象手段,将生活中熟悉的事物抽象为具有民族特色和极高欣赏价值的图案,给人以淳朴自然美的享受。   民间木版画中,也存在着抽象的几何形态造型。如河北内邱的纸马,民间诸神的躯干和服饰均用长、短直线组合,介乎抽象与具象之间。《土神》、《祖师》等神像,则完全由抽象几何形块构成,表现出不可名状的神秘与怪诞。这说明在民间艺人的心灵深处,潜藏着抽象造型审美的基因。   原始美术和民间美术成为抽象艺术的先导,给后世艺术家以启示与参考。塞尚提出“用圆柱体、球体、锥体来描绘对象”。毕加索受非洲面具雕刻的影响,创造了具有震撼力的作品《亚威农少女》,从此走上了立体主义道路。西方艺术流派很多都致力于抽象表现,而达达派则展现了一个既抽象又怪诞的符号式的艺术世界。原始艺术和民间美术与西方现代艺术在造型风格上出现的某些“立体交叉”现象,值得我们深思和进一步研究。   3 时空综合造型   在原始人的观念中,自然是一个天地混合、人神交揉的混沌世界。形成中国社会以来,天人合一观念占有突出的地位,以至成为中国传统文化最有代表性的特色之一。《文言》说:“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先天”指在自然变化之前对自然加以引导,“后天”指遵循自然的变化,即天、人协调一致。“天人合一”观念作为一种“文化观念”,广泛地影响了传统文化的各个领域和各个层面。   中国民间美术中反映时空、宇宙意识的图式有着独特的审美价值,它常以别出心裁和出人意料的画面,表达作者对宇宙时空意识、对自然的特殊感受和理解。例如陕北千阳的“五毒”马甲,一件十分普通的民间美术作品,竟反映了一个诺大的宇宙时空:上方狗牙纹方形中有只鸟,代表太阳和天;下方编织纹里有一朵花,代表地;旁边的三角形代表山;最下方底边绣有黑白尖角纹,则代表水。与中央呈十字状的五毒、八卦纹一起构成了一个独立而奇异的世界,诸如生殖崇拜,天体崇拜,阴阳观,宇宙时空观一齐在这个世界中。作品反映出作者朴素的宇宙时空意识和审美观念。    中国天象体系中有一个涉及婚姻爱情的家喻户晓的《牛郎织女》的故事。陕西刺绣兜肚上有一幅《鹊桥相会》,十分生动地表现了牛郎织女在天河相会的情景,同时也是一幅描绘天上人间的美丽图画。上方有日月星辰,牛郎、织女各居一隅,各自表露出那种“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哀怨神情,中间有一只夸张得象凤凰一样的喜鹊,展翅为桥,并伴有云纹和彩蝶。下方为凡间,绣有一株硕大盛开的牡丹花,象征着坚贞而美好的爱情,再下方是一片汪汪水波纹,衬映出人间花荣叶茂的盎然生机,这是一幅内容和形式结合得天衣无缝,天、地、人组合得完美无缺的民间美术佳作。从这两件民间美术作品中,不难看出作者一种强烈地渴望探询宇宙,把握时空的追求。#p#分页标题#e#   4 适形造型   所谓“适形造型”就是民间美术家出于民俗实用需要,在某种条件限制画面的范围内,发挥自己的创造力,使限制成为创造性表现的园地,从而,在适应中造型,在造型中适应。   4•1 以图像适合图形   出于实用与审美的双重需要,人们的服饰佩带、居住环境、生活器皿等都需要各种各样的装饰,而这些装饰又受到各种被装饰物的格局的限制,要在这有限的格局中创造出五花八门的图样,促使民间美术家充分调动自己的想像力来寻找最理想的图案最适当的艺术构架使之适应。因此而有了随意性和时空综合的造型观。   适形图像常常趋向几何图案,呈现出对称、均衡、连续等多种美的形式。如湖南常德的印染方巾,在四方连续纹样中心有一圆形,圆形内是刘海戏金蟾的题材,设计者巧妙地将两个刘海戏蟾的倒置形象,用“喜相逢”的图案格式使画面形成一种旋动感,方中有圆、静中有动,其妙无比。总之,民间美术作者们善于利用装饰图形的限制性,化限制为自由,转被动为主动,把有限的空间范围,变为自由驰骋的广阔天地。   4•2 形与形的适合   一种比较特殊的适形造型手法,通过形与形的相互重合、相互适应、相互应借,从而构成一种新的形象。   4•2•1 复合形   通过“互渗”原理,运用幻想性的造型方式融和出来的形象。从形式上看,它大胆无拘地选择物体的部分形象,结合构成为一种新的为世人所未见过的奇特图形。像“异物同构”式的复合形构,是基于“万物有灵”的原始的思维方式,早在原始彩陶艺术中就出现了。如彩陶中的人面鱼便是最早的异物同构图形。中国人一向崇拜的龙图案,就是中国民间异物同构的典范。龙的角似鹿,嘴似鳄,耳、眼似牛,掌似虎,爪似鹰,鳞似鱼......这些都反映了劳动人民对生命和祖先的崇拜。   还有一种“异物并列同构”复合形,即参与构成的形,互不侵犯,保持自身的完整而构成新的图形。异物并列同构的图形,多为中国的“吉祥图案”。如《蛇盘兔》剪纸图形,便出自于民间传说:见到蛇将兔盘住,是吉兆。“蛇盘兔“的图形,各种各样,但都保持了蛇和兔的完整性以及整体图形的完美性。   4•2•2 共用形   它是由形与形的部分重合,形与形的相互作用而产生的一种造型现象。在敦煌藻井图案中有一个较为出色的图案,三只兔子共用三只耳朵,围绕一个中心点产生旋转视觉效果,动中有静,结构别有生趣。“共用形”不是客观存在的,而是主观创造的。创作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再现对象,相反是再创造一个形象世界,借以表达主观意识。   适形造型的内容十分丰富,作为一种装饰依附于造型表层,其美感具有多样性和综合性,既有创造的美,又有装饰的美。型必有饰,饰必造型。   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中国民间图形中,各种形之间相互适应,相互穿插,与这种适形想像,随形设计的能力是分不开的。   民间美术中的意象造型,是神秘莫测的,是自知自在的。以意取材,以意设色,以意构图的创作形式和审美特征,是原始的感知、形象、辩证的综合思维模式。这种造型方式,深受中国传统哲学观念的“天人合一”、老庄哲学的影响,通过民间艺术家独特的视角、娴熟的技巧,在描写、表现、创造形象中,借以抒发主观内心之“意”,形成了独特的意象造型手法。此外,在这种意象造型里,潜藏着群体智慧、本体意识和民族精神,及其所产生的美感张力。这种张力,是对理性和自然美的充实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