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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成都戏剧期刊的演进特点
民国时期成都戏剧期刊的演进与同时期各种戏剧运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民国不同的历史阶段中,成都的戏剧期刊承担了不同的角色任务、与各种戏剧运动结合的程度也不尽相同,呈现出不同的特点与规律。
(一)从分布时段上来看,抗战时期成都涌现出的戏剧期刊最多,而之前或之后的戏剧期刊则较少。从概述中可看出,在共计24种戏剧期刊中,抗战之前为5种,抗战之后为4种,分布时段以抗战时期最为鼎盛,共15种之多,可以说整个抗战时期是成都(乃至四川)戏剧发展的鼎盛阶段和黄金时代。对此,耿祥伟有较为详细的论述,他说:“与以上城市不同,四川与重庆的期刊发展呈现橄榄型的特点,从分布上来看,该时期正好覆盖整个抗战阶段。其主要原因在于,这两个地区一直处于后方,没有沦陷,也相对较为稳定,同时,该地区一直又是抗战爆发后政治和文化活动的中心地带,为戏剧期刊的发展提供了温润的土壤。因此,将成都和重庆说成是整个抗战阶段中国戏剧期刊发展的“双塔”,亦不为过。”
(二)从编辑和作者群来看,民国时成都戏剧期刊的编辑和作者人数众多,和分布时段一样,也呈现出中间大、两头小的趋势(即抗战时期编辑和作者人数最多),其中不乏翘楚之才。从编辑群来看,先后有刘念渠、刘振美、徐昌霖、熊佛西、周人、冷然、王徐、龚圣俞、刘明扬、费文兆等人,他们大多热爱戏剧或直接进行戏剧创作。刘念渠曾是山东省立剧院的教师,撰写有《一九三五年国内剧坛》,1943年4月《戏剧月报》第1卷第4期曾刊有他的《论历史剧》一文,重庆图书馆现在仍藏有1940年由中央青年剧社出版的他的作品《北地狼烟》。刘振美在“一二九”学生运动中,投身抗日反蒋爱国斗争,被反动当局无理逮捕。1936年回川,从事进步文化宣传活动,写了不少充满爱国热情和革命精神的诗歌、小说、戏剧、文艺评论等作品。1939年10月,考入四川省立戏剧教育实验学校,不久,又创办《戏剧教育》月刊,任编委主任委员。1945年到江安,任国立戏剧学校讲师和省立江安中学教员。徐昌霖被认为是中国影视导演、评论家。生于杭州,就读于杭州三江大学(1937)、成都剧校(1940)。历任重庆中国电影制片厂编辑(1940),上海中电三厂编剧导演(1947)。著有:《向民族文艺探胜求宝》、《电影的蒙太奇与诗的赋比兴》、《电影民族形式探胜》、《论早期中国电影的民族风格》。龚圣俞是四川大学的教授尤以打鼓板著称,亦是文艺界名人。刘明扬民国六年(1917年)考入国立北京大学文学院史学系,民国九年(1920年),学成返川,任成都省立第一中学教务主任,历史教员。民国廿七年(1938年),在重庆筹建抗战建国协进会。其中最有名者当推熊佛西,他是中国话剧的拓荒者和奠基人之一。1924年,他赴美国哈佛大学研究戏剧文学,后获得硕士学位。回国后,担任北京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戏剧系主任、兼燕京大学教授,后进北京大学艺术学院,任戏剧系主任。1932年前后,在河北省定县主持了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的农村戏剧实验,并举办了戏剧学习班,成立了数十个农民剧团。“卢沟桥”事变之后,他率领师生奔赴长沙成立了抗战剧团,进行抗战宣传,并赴多地巡回演出。1939年初他在成都创办了四川省立戏剧教育实验学校,并出任校长,为抗战戏剧运动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从作者群来看,先后有郭沫若、老舍、茅盾、丁玲、萧红、曹禺、陈白尘、夏衍、吴祖光、洪深、熊佛西、田汉、宋之的等大家的参与。以《戏剧新闻》为例,在1938年5月至1939年1月间,洪深就写有《戏剧的突击》和《导演<李秀成之死>的片段意见》两文、田汉发有《第三期抗战与戏剧》、老舍写有《照样儿办吧》、宋之的写有《怀乡曲》和《关于“全民总动员”》。抗战爆发后,正是由于大批剧作家来到成都,他们不仅带来了早期创作的优秀剧目,而且在成都期间也创作了许多好的戏剧作品,使当时成都的剧作家队伍的面貌得到改观,使这期间成都的戏剧作品质量、样式、品种等许多方面都获得了飞跃,成都戏剧舞台也出现了一派繁荣的景象。
(三)从刊物的审美倾向、内容、性质来看,民国时成都戏剧期刊在其演进过程中也表现出不同的特点。从审美倾向来看,抗战前成都的戏剧期刊苑囿于本地意识,其俗野之气更浓,对川剧的关注更多一些。像《戏剧周刊》主要登载影剧杂谈类作品;《戏剧新闻》主要刊戏剧消息与评论;《阳春小报》主要刊戏剧电影研讨与评述,其中第3版主要刊登川剧消息(有演员艺闻、演员轶闻,演员小传、新编及修改的川剧剧本或唱段等栏目);《蓉风三日刊》主要刊登川剧新闻。这些总是同蜀地的生活、习俗、语言、审美趣味等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表现着川人的意识和情感。抗战爆发后成都的戏剧期刊趋于文雅。如《战时戏剧》刊载戏剧理论文章占主要篇幅,剧本较少;《戏剧战线》则“主要发表短小剧本,兼及戏剧动态报道、评论及演出知识,共发表各种形式的剧本近50个,从各个不同侧面反映抗战主题.代表作有《飞》、《未死的人》、《牧师之家》、《战时婚姻》(契诃夫著)等。该刊以戏剧为武器,以抗日为目的,以鼓励人们投入抗日洪流为己任,具有鲜明的进步性。”[8]从刊物的内容来看,抗战前成都的戏剧期刊较为轻松活泼,有的专发愉悦性的剧本,有的登轶闻掌故;抗战后的戏剧期刊偏重于戏曲理论的探讨,更多地关注各地的抗战剧运,承担了更多的抗战宣传任务。从刊物的性质来看,抗战前成都的戏剧期刊中纯戏曲刊物居多,像《阳春小报》和《蓉风三日刊》更多地关注于川剧;抗战后的戏剧期刊更倾向于办综合性的文艺期刊,常常将电影、戏剧、文学、娱乐融于一体。像《戏剧精英》杂志研究戏剧理论、探讨戏剧各流派的艺术手法,介绍戏剧舞台百科知识,报道戏剧界动态消息和艺人的生活,刊载剧本并发表分析评论。以川剧为主,也涉及平剧、昆剧等其他剧种。栏目有剧艺知识、特写杂述、剧本等。
民国时期成都戏剧期刊的贡献
民国时期成都戏剧期刊是当时四川乃至全国的戏剧创作和戏剧批评的主要阵地,是当时戏剧文化传承、戏剧艺术积淀和戏剧信息传播的有效载体,在抗战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它的贡献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丰富繁荣了四川的戏剧创作。戏剧创作和戏剧期刊之间有着一种密不可分的共生互动关系,共同展示着中国戏剧从古典走向现代的历程。民国时期四川戏剧的蓬勃发展和创作高峰的出现,都是以当时戏剧报刊的大量涌现作为重要基础和前提的,假如没有戏剧期刊的传播,就不可能有民国四川戏剧的全面发展和高度繁荣;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民国时期四川戏剧的繁荣,又成为戏剧期刊发展成熟的重要表征之一。民国时期成都戏剧期刊对四川戏剧创作的繁荣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当时的戏剧期刊发表了一批受大众欢迎的、有影响的作品,这些作品以话剧为主,兼及川剧、京剧等,其中独幕剧占大多数。像《戏剧战线》就发表有董每戡的多幕剧《敌》、李束丝的多幕剧《堕落性瓦斯》等,独幕剧较多,且多为无名青年所作。另一方面,民国时期成都戏剧期刊对四川戏剧创作的繁荣还表现在对戏剧活动的关注上。以川剧为例,20世纪30年代,刘怀叙《光复图》、《川路血》等现代戏,因反映现实生活颇具特色,得到当时文艺副刊(戏剧类)的热议,在民众中激起了巨大的反响。抗战时期,许多川剧艺术家都投身到了抗日宣传活动之中。在成都,著名的川剧演员肖楷成、剧作家周慕谦把传统的川剧《济公传》进行了改编,加入了抗日救亡的新内容,取得了良好的宣传效果。后来,像杨鹤鸣、萼英创作的《皮匠爱国》、肖楷成改编的《姑苏台》等抗战戏曲也受到民众的热烈欢迎。话剧的创作也得到了迅猛的发展,1926年,王怡庵以“美化社”为基础,创建了“四川戏剧协社”,将话剧中先进的表演理念与技巧等引进了四川话剧界,促成了四川话剧表演的进步,推动了四川话剧艺术的普及。30年代成都成立了“摩登剧社”,演员达五十余人,在成都享有盛誉,由该剧社编辑的《戏剧特刊》对话剧的普及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以说,整个抗战时期就是话剧在四川的大发展时期,在川的各个抗日救亡团体都排演了不少的街头剧、活报剧。据不完全统计,从1937年10月开始,先后涌现出以白杨、陈白尘为首的“上海影人剧团”、以熊佛西为首的“农村抗战剧团”、以王肇湮、吴雪为首的“四川旅外人抗敌演剧队”、由赵丹、魏鹤龄率领的“上海业余剧人协会”、由余上沅率领的“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另外还有中国电影制片厂领导的“怒潮剧社”、中国电影摄制场领导的“中电剧团”、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领导的“孩子剧团”等八个话剧团。他们分别从香港、上海、南京、武汉等地到蓉,在四川各地进行了巡回演出,极大地促进了四川话剧的发展。对上述戏剧运动的开展,当时的戏剧期刊都给予了及时的关注与报道。其中《戏剧新闻》在1938年5月至1939年1月间就刊载了董每戡的《最近的长沙剧坛》和《长沙剧坛的五月动员》、未然的《评友联剧团公演》、抗敌剧团的《抗战戏剧在徐州》、无名氏的《五月宣传周的戏剧总动员》、安娥的《介绍长沙儿童剧团》、季紫剑的《戏剧在宿迁》、董新珉的《温州的救亡演剧》、齐鲁山的《战区学生抗敌移动剧团概况》、何鹏的《长沙白雪剧团》、严明的《孤岛剧讯》、笔克的《话剧在汝南》、嘉德的《开封的戏剧运动》、黎放的《在拓荒中的中华剧协第七队》、陈卓猷的《广州抗战的戏剧》等共计26篇文章,对全国各地的戏剧运动作了宣传报道。可以说当时的成都戏剧期刊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各地剧运的信息库。
(二)提升和构建了戏剧理论与实践的平台。戏剧理论和戏剧实践是戏剧发展的“鸟之双翼,车之双轮”,他们相互促进,相辅相成。没有科学的戏剧理论就不可能有健康发展的戏剧实践。民国时期成都戏剧期刊的编辑们将探索和构建现代戏剧理论作为自己创刊的使命,因此,在创设栏目、策划研讨话题、安排版面与篇幅上,都对戏剧理论和实践给予了高度的关注,刊发了一批有影响的理论文章。这里仍以《戏剧新闻》和《戏剧战线》为例来做一分析。首先是对历史剧探讨。抗战时期,整个戏剧界掀起了历史剧创作高潮,从而产生了一批有影响的历史剧作品,但在创作中出现了歪曲历史真实的创作现象,对“剧本常作不必要的穿凿”等问题。《戏剧新闻》以翰笙的历史剧《李秀成之死》为例展开了论争,分别发表了袁牧之的《“旧形式新内容”与“旧史实新观点”》、常任侠的《<李秀成之死>的演出》、洪深的《导演<李秀成之死>的片段意见》、唐槐秋的《写在<李秀成之死>上演之前》等系列文章对历史剧问题进行了的讨论。其次是对国外现实主义戏剧理论的译介。这时期国外戏剧理论的译介主要集中于与中国传统的审美习惯以及现实精神相近的现实主义戏剧理论的引进,表现在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的推崇。《戏剧新闻》发表有华实的《关于史坦尼斯拉夫斯基》、金韵之的《史氏的演员训练方法》、华羚的《戏剧在苏联》等文章,它们从多层面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进行了系统的介绍。而《戏剧战线》刊载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我的艺术生活》首尾两章,也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进行了宣介。第三是对旧剧改进问题的大讨论。戏剧大师田汉,作为旧剧改革积极的实践者曾认为:“要争取抗战胜利,必须动员广大军民。而广大军民最熟悉的艺术形式便是旧剧。因而改革旧剧使适合当前需要成为迫切之课题。”[9]《戏剧新闻》曾召开了旧剧改进问题座谈会,发表了系列文章,如刘念渠的《演剧宣传与旧型戏剧》和《旧型戏剧简论》、苏灵的《旧剧的新生》、李一菲的《旧剧的整理与运用》等。这些文章或从题材的取舍,或从史实的利用,或从情节的改造等多个方面就旧剧改进问题进行了讨论。第四是对戏剧实践问题的讨论。像《戏剧战线》对舞台艺术问题作了研讨,分别发表了侯枫的《战地演剧论》、田禽的《舞台论》和《灯光论》以及黄治的《战地舞台技术报道》等讨论舞台艺术理论的文章。周葱秀在《中国近现代文化期刊史》中曾认为:“它的主要影响是在舞台艺术理论方面。当时,舞台艺术理论是较为贫乏的。该刊所发表的理论文章,对当时的舞台艺术实践有着某种指导的作用”[10]民国时期成都戏剧期刊的理论性与批评性文章都以现实为出发点,这对促进戏剧理论观念的现代化与民族化的融合,对构建现实主义的戏剧理论与实践,对提升演员们的舞台表演技艺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三)推进了戏剧运动(尤其是抗战戏剧运动)的蓬勃发展。民国时期成都戏剧期刊由于能够强调戏剧艺术的大众化、民族化问题,紧扣戏剧与群众的结合问题,在利用戏剧教育民众、唤醒民众,组织民众投身到抗日救亡运动中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成都在抗战戏剧运动中能够取得丰硕的成果,一方面是因为它具有得天独厚的、稳定的社会文化环境,另一方面也与戏剧期刊的发展、与大量剧团及演剧人员的陆续汇集是分不开的。在此基础上,此时的成都戏剧期刊开辟了一片能生长、发芽、开花的温润土壤,推动了戏剧运动的蓬勃发展。同时也在动态地反映、参与着全国的抗战戏剧运动。民国时期成都戏剧期刊从稚嫩发展到成熟,一直伴随着戏剧运动的开展,并对其推进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它们不仅见证着整个民国戏剧运动开展的情况,而且积极地参与其中,由早期的边缘地位走到了戏剧舞台的中心,为中国戏剧的发展抹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结语
总之,民国时期的成都戏剧期刊不但是民国时期戏剧人的言论空间,也是他们为推进成都(乃至四川)戏剧运动发展、构建具有地方特色的现代戏剧理论与实践的平台。在整个演进中,不但对戏剧理论(尤其是抗战戏剧理论)进行了深入的探索,及时纠正了戏剧运动中存在的不良习气,促成了现实主义戏剧理论与表演体系的构建,而且还真实地记录了成都(乃至四川)戏剧创作的成就与四川各地的戏剧运动、戏剧演出活动的成果,既为我们展示了国统区戏剧创作发展的演进轨迹,又给我们留下了弥足珍贵的文献资料,对引导和促进四川乃至整个国统区抗战戏剧运动的蓬勃发展,对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戏剧理论与实践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本文作者:唐海宏 单位:陇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