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社会文化圈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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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机社会文化圈的转变

作者:李剑清 单位:宝鸡文理学院中文系

任何人都生活在家庭(家族)所规定好的个人社会文化圈之中,只有这样,人的情感世界才会较为稳定。个人凭借着一定的社会文化圈中,寻求自我的意义世界。当一个人明确了自我意义世界,他才会付诸于一系列的行为。尤其在中国的家族宗法制度下,个人的社会文化圈基本上是来自于家族和国家一体观念的。在传统社会之中,个人的社会文化圈相对稳定,情感世界也较为自足。可是在世局板荡时代,个人的社会文化圈就会面临破裂,人的意义世界就会断裂。我就魏晋之际的江东大族子弟陆机为个案,探讨陆机的社会文化圈的破裂与重建,剖析陆机的入洛时情感和心理世界的变化,来理解陆机入洛后交结权贵的“以进趣获讥”。

一、陆机的社会文化圈的形成

对陆机而言,他在东吴时代的社会文化圈不是自己选择的。而是家族给与的。陆机的家族在东吴是什么样的家族呢?陆机出生于东吴江东大族之家,江东陆氏家族早在东汉末年就已闻名。陆机《吴趋行》曾神采飞扬的夸赞自己的家族:“四姓实名家。”[1](P72)江东四姓大族即《吴录士林》:“吴郡有顾、陆、朱、张四姓,三国间,四姓盛焉。”[2](P18)陆氏家族以“忠义”为家族标志,《世说》:“张文朱武,陆忠顾厚。”可见,陆氏家族在孙吴时已是江东的名门望族。陆氏家族是东吴江东土著大族,孙氏政权正是建立在江东名望家族的支持中建立的。因而,在东吴政权中地位显赫。其祖父陆逊,官至吴丞相,《三国志》有传。其父陆抗曾任吴国大司马,其父其祖军功显赫。不仅如此,陆氏家族学问道德也甚是了得。陆机的从曾祖陆绩,是三国时代的有名儒学家。《三国志•陆绩传》:“绩容貌雄壮,博学多识,星历算数无不该览。……虽有军事,著述不辍,作《混天图》,注《易》释《玄》,皆传于世。”[3](P1228-1229)陆机的祖父陆逊一支与陆绩一支长期聚族而居,《三国志•陆逊传》:“逊少孤,随从祖庐江太守康在官。……康遣逊及亲戚还吴。逊年长于康子绩数岁,为之纲纪门户。”[3](P1343)陆逊虽功勋卓著,但他仍能奉儒家仁厚,批评孙吴时臧否人物风气,劝规诸葛恪以仁厚行事。《三国志•陆逊传》:“初暨艳造营府之论,逊谏戒之,以为必祸,又谓诸葛恪曰:在我前者,吾必奉之同升,在我下者,则扶持之。今观君气陵其上,意蔑乎下,非安德之基也。”又有:“南阳谢景善刘廙先刑后礼之论,逊呵景曰:礼之长于刑久矣,廙以细辩而诡先圣之教,皆非也。君今侍东宫,宜遵仁义以彰德者,若彼之谈,不必讲也。”[3](P1354)陆机的父亲陆抗能彰德显仁、奖掖后进。

陆机出生于这样的名望之家,顾、朱、张等姓氏是侨居江东南以后的大族,而陆氏家族是吴郡土著大姓。可见,陆机家族在东吴江东之地的影响。虽然陆机出生时,其祖父以去世15年了,但其家族势力不衰,其父陆康在孙吴景帝永安四年(261)“以镇军将军都督西陵。”西陵之地可是东吴荆州之门户。陆抗在凤凰三年上疏:“西陵、建平,国之蕃表,既处下流,……臣父逊昔在西陲陈言,以为西陵国之西门,虽云易守,亦复易失。”[3](P1259)可见,孙氏政权对陆氏家族的倚重,把国之西门西陵交于陆抗之手。陆机6岁时,(吴末帝甘露二年),陆氏家族的另一位人物陆凯是陆机的从父,时任左丞相。陆机7岁时,其从父陆凯谏吴末帝孙皓,《三国志•孙皓传》:“皓营新宫,二千石以下皆自入山督摄伐木,……大开苑囿,起土山楼观,穷极伎巧,……陆凯固谏,不从。”[3](P1167)《世说•规箴篇》:“孙皓问丞相陆凯曰:‘卿一宗在朝有几人?’凯曰:‘二相五侯,将军十余人’,皓曰:‘盛哉!’”[4](P302)陆机9岁时,其从父陆凯卒。因其父陆抗“时为大将在疆场,故以计容忍。”[3](P1403)可见,陆氏门户相应,为吴主孙皓所忌。陆机10岁时(建衡二年270),“吴以镇军将军陆抗都督信陵、西陵、夷道、乐乡、公安诸军事,治乐乡。抗闻都下政令多阙,有深虑远,乃上十七事疏。”[3](P20)其父陆抗因阉宦干政,上书切论之。孙皓皆不纳陆抗之言。陆机12岁时(凤凰元年272),“八月,西陵督步阐降晋,遣乐乡都督陆抗围取阐,阐众悉降,阐及同计数十人皆夷三族。”[3](P1169)陆机13岁时(凤凰二年273),陆机的父亲陆抗为吴国大司马,荆州牧。陆抗与晋羊祜边关修好。事见《三国志•陆抗传》。陆机的童年在这样的大家族中度过的。整个家族中,大人们终日谈论的是军国大事,发表的是卓越的政见,对陆机来说,熏陶着他的政治素养和政治能力。大人们交往的都是朝中权贵。对陆机而言,即受到的是贵族之间的礼仪交往规则训练,又为他以后在政治环境中结下同盟。而且陆氏家族以儒学忠义为家风,家风、家学很是严正。在这样的社会文化圈中,陆机在迅速的成长。正如《晋书•陆机传》所云:“少有异才,文章冠世,伏膺儒术。”[5](P957)陆机的天资聪慧,又在一个军功卓越的大族家庭中成长起来,家族又有儒学修养。陆机自然“伏膺儒术”,渴望建功立业。

而且家族完全可以提供这样的机会。虽然自己的父亲陆抗去世,陆机尚未成年,他十五岁了,但他已经和自己的哥哥领父兵了。《晋书•陆机传》:“抗卒,领父兵为牙门将。”[5](P957)陆机“身长七尺,其声如钟。”[5](P957)(《晋书•陆机传》)陆机人长的有漂亮,有气度。“其声如钟”是他精神风采的生动写照。《世说•赏誉篇》引《文士传》曰:“机清厉有风格,为乡里所惮。”陆机的气度,“清厉有风格”正是在陆氏大族中陶钧濡染而来。《晋书•张华传》:“初,陆机兄弟志气高爽,自以吴之名家,初入洛,不推中国人士。”[5](P690)即使入洛后,也丝毫不减其慷慨之气,依然志气高爽。《世说新语•赏誉》:“蔡司徒在洛,见陆机兄弟住参佐廨中,三间瓦屋,士龙住东头,士衡住西头。士龙为人,文若可爱。士衡长七尺余,声作钟声,言多慷慨。”[4](P243)这段记载很难得,可谓写其照传其风神气度的精彩之笔啊。陆机的“立事立功”思想和“清厉有风格”的士操人品在丞相及大司马家族提供的社会文化圈中日渐成长。#p#分页标题#e#

二、破裂:陆机情感世界的坍塌

陆机的个人社会文化圈的破裂,是随之东吴政权的灭亡而来的。陆机的社会文化圈是建立在显赫的家族声名之上的,而陆氏家族的显赫也是建立在东吴政权基础之上的。陆氏家族为东吴建康政权掌控长江中上游得荆州之地,拱卫京都建康。陆氏有自己的部曲,听命于东吴孙氏,与东晋那些掌控长江中上游得荆州之地觊觎东晋建康政权的世族相比,陆氏家族的“忠义”、“忠烈”之心是天人可鉴的。陆氏家族中以陆机的祖父、父亲的政治地位最为显著。然而,在陆机童年时代,东吴政权已交了末运,国势日衰。早在吴主孙权执政的黄武三年,“九月,魏文帝出广陵,望大江”事件中,孙吴政权就暴露出弊政。《三国志•吴主传》引干宝《晋纪》曰:“魏文帝之在广陵,吾人大骇,乃临江为疑城,自石头至于江乘,车以木桢,衣以苇席,加彩饰焉,一夕而成。魏人自江西望,甚惮之,遂退军。权令赵达算之,曰:‘曹丕走矣,虽然,吴衰庚子岁。’权曰:‘几何?’达屈指而计之,曰‘五十八年。’权曰:‘今日之忧,不暇及远,此子孙事也。’”[3](P1131)孙权君臣此番对话,颇有琢磨之味。加之吴末帝孙皓继统以来,“粗暴骄盈,多忌讳,好酒色,大小失望。”[3](P1163)“初,皓每宴会群臣,无不咸令沉醉。置黄门郎十人,特不与酒,侍立终日,为司过之吏。宴罢之后,各奏其阙失,迕视之咎,谬言之愆,罔有不举。大者即加威刑,小者辄以为罪。后宫数千,而采择无已。又激水入宫,宫人有不合意者,辄杀流之。或剥人之面,或凿人之眼。……是以上下离心,莫为皓尽力,盖积恶已极,不复堪命故也。”[3](P1173)孙吴的最高首脑如此这般,加之国家用兵以久,国力困乏,国内山越人动乱不断,国外面临强敌。军务设防废弛。焉能不败。晋太康元年(280),西晋大军三路并发,王濬顺流之下,楼船至建业城,东吴政权土崩瓦解。陆机家族随之东吴而毁灭。早在陆抗病死之后,陆机兄弟分领父兵,参加到卫国战争之中。其兄陆晏、陆景也在这场战争中为国捐躯了。这一年,陆机刚刚20岁了。他也被俘押至西晋国都洛阳。陆氏家族在西晋伐吴战争中,彻底毁灭了。陆机在政治上失去了优越感,无法凭借着昔日的家族政治优势来建功立业。

总之,东吴政权灭亡了,陆氏家族毁灭了。陆机的社会文化圈也彻底破裂了。陆机的社会文化圈的破裂,首先来自于家族中的声势显赫的祖父、父亲、从父等人的自然凋谢。其次是来自于家族在为国战争中遭重创,最后是东吴政权的土崩瓦解。这一切对陆机而言,都是致命的。他的情感世界瞬间坍塌了。我们无法想象太康元年吴国覆灭后,陆机在战斗中被俘,押解至洛阳途中和在洛阳时的心情。他在《赠弟士龙诗》序中云:“余续会逼王命,墨绖即戎,时并萦发,悼心告别。渐历八载,家邦颠覆,凡厥同生,凋落殆半。收迹之日,感物兴哀。而龙又先在西,时近当祖载二昆,不容逍遥,衔痛东徂,遗情西慕,故作是诗,以寄其哀苦焉。”[1](P154)陆机所谓“弱年夙孤,与弟士龙,衔恤丧庭,”是指父亲陆抗病逝后,与兄弟陆云等分领父兵,“渐历八载,家邦颠覆,凡厥同生,凋落殆半”是说自己15岁领兵(275年)至今(此赠答诗作于太康二年(281年))已有近八年之久了,结果是家邦颠覆。从陆云《答兄诗》中:“予昆乃播,爰集朔土”,我们可以知道陆机被俘,押至北方洛阳一带。“上帝休命,驾言其归”,知道陆机不是战争中首当其冲的人物,不久便被西晋释放,可对陆机而言,“不容逍遥,衔痛东徂”,其内心的痛苦是难以诉说的。陆机在此时在想什么呢?从诗中“时近当祖载二昆”可看出,陆机要安葬为国捐躯的两位兄长陆晏、陆景,思考任何重振家风?陆机的社会文化圈彻底破裂了,他的情感世界也随之坍塌了。他选择了退居故里,藏其形迹,认真反思这一切。

《晋书•陆机传》:“年二十而吴灭,退居旧里,闭门勤学,积有十年。”[5](P957)陆机从自逃逸出史官的视野。陆机在华亭的生活情景,史书无载。但我们可以从陆机这十年多的作品中略知一二。华亭远离西晋的政治中心洛阳,为陆机提供了较为舒畅的生活环境。陆机后来被成都王颖冤杀时,曾感叹“华亭鹤唳,岂可复闻乎!”(《晋书•陆机传》)可见,陆机对华亭生活有着美好的回忆。陆机在华亭创作了大量的诗文,后来的动荡时代,这时期的不少的诗文佚失了。现存的作品中诗有《拟古诗十二首》、乐府诗的大半、文有《文赋》(应为未定稿)、《辨亡论》、《吴丞相江陵侯陆公诔》、《吴丞相陆公銘》、《吴大帝诔》皆作于华亭勤学时期。从这些作品可以知道,陆机的情感取向朝三方面展开:一是反思吴国后期即孙皓执政时期政弊以至亡国的原因。经过惨痛的亡国之恨后,冷静的沉思,想到吴主孙权时期的鼎盛,孙皓的覆灭,开始从情感上消弭了强烈的亡国之痛。这主要体现在陆机《辨亡论》之中。《晋书•陆机传》:“乃论权所以得,皓所以亡,……遂作《辨亡论》二篇。”[5](P957)二是追忆家族的荣光。虽然家族的辉煌已经成为历史和过去。但家族的荣光越显得光彩万丈,鼓舞陆机。《吴丞相江陵侯陆公诔》、《吴丞相陆公銘》就是在这样的情感驱动下完成的。陆机渴望重振家族雄风。但吴国覆灭,三国归晋。要振兴家族只有顺应一统天下的时代大潮流,去西晋洛阳政治中心寻求发展。但是,自己毕竟是亡国之臣。可这些,让陆机内心矛盾。陆机内心消弭了亡国之痛后,就坚定了北上洛阳的决定。三是家族虽有名望,但那是历史了,而且要去洛阳一带,自己的家族和国家曾是晋朝的仇敌。家族优越的政治环境不存在了,而且,家族的威望还会对自己在洛阳的发展产生一定的负面效应。随着父亲陆抗的病逝,兄长陆晏、陆景的殉职,陆机本可以凭借的家族政治优势而消失了。对陆机而言,现在惟一可凭借的是自己的才华,当陆机在国破家亡之后,他只有通过文士身份来彰显个体价值。因而,他闭门勤学,通过学习汉末以来的古诗、乐府诗,创作了大量的拟古诗。其实,陆机通过模拟前代作品,体认东汉末年游学、游宦的游子的精神痛苦,为来日北上入洛时心灵所受的煎熬作准备。《董桃行》:“和风习习薄林,柔条布叶垂阴。鸣鸠拂羽相寻,仓庚喈喈弄音。感时悼逝伤心。日月相追周旋,万里倏忽几年。人皆冉冉西迁,盛时一往不还。慷慨乖念悽然。昔为少年无忧,常怪秉烛夜游。翩翩宵征何求,于今知此有由。但为老去年遒。盛固有衰不疑,长夜冥冥无期。何不驱驰及时,聊乐永日自怡,赍此遗情何之。人生居世为安,岂若及时为欢。世道多故万端,忧虑纷错交颜,老行及之长叹。”[1](P80)据姜亮夫《陆平原年谱》:“此诗为入洛后之作。具体年时不能确定。”[2](P96)但据诗意,似应入洛前,在华亭勤学时所作,诗作中流露着陆机的生命焦虑和入洛前入仕选择的矛盾心理。陆机不甘心只做一名文士,而努力的寻求政治仕途的“立事立功”。“行矣勉良图,使尔修名立”驱使陆机在退居十年后,决定北上入洛。而且,西晋一统天下,结束了东汉末年以来的分裂局面,符合了人心思治的愿望。晋王朝气象一新,对东吴旧族采取了一定的优待,这种入仕晋朝渴望“志匡世难”、“建九合之功”以重振家风的理想完全可能实现。#p#分页标题#e#

三、重建:寻求有意义的他者

是入洛仕晋还是固守故乡?陆机用了长达十年之久,思考这个问题,而且对入洛的种种可能作了充分的设想(《拟古诗十二首》)。认识到如果入洛,心灵将承担巨大的痛苦和撕扯。建功立业的激情和惧谄忧祸的担忧、远游他乡和思念故里的种种内心矛盾,这都将有陆机的心灵来承担。最后,陆机毅然做出了入洛的决定。决定重建自己的社会文化圈,以实现重振家风的理想。入洛对陆机来说,是寻求重建他的个人文化圈。寻找“寻求有意义的他者”。在当时的人眼里,这不是一件屈辱的事,而是很风流的事。陆机太康末年来到西晋都城洛阳,受到当时政治声誉极高的张华的赏识。《晋书•张华传》:“初,陆机兄弟志气高爽,自以吴之名家,初入洛,不推中国人士,见华一面如旧,钦华德范,如师资之礼焉。”[5](P690)《晋书•陆机传》:“至太康末,与弟云俱入洛,造太常张华。华素重其名,如旧相识。曰:‘伐吴之役,利获二俊。’”[5](P961)张华赏识陆机兄弟,原因在于爱惜其才华。张华作为文坛领袖,有不少的文学观念与陆机相同。《文选》李善注引臧荣绪《晋书》:“机誉流京华,声溢四表,被征为太子洗马,与弟云俱入洛,司徒张华素重其名。如旧相识,以文录呈,天才绮练,当时独绝,新声妙句,系踪张、蔡。”陆机果真以其诗名誉流京华,不负其十年的苦学啊。张华对陆机来说,就是他的“有意义的他者。”张华极力推荐陆机拜访当时的名士,以扩大陆机的社会关系圈。当然不是所有的西晋士大夫、名士都像张华一样,赏识陆机。陆机在当时的名士卢志那里,就受到冷遇和羞辱。

《世说•方正篇》卢志于众坐间问陆士衡:“陆逊、陆抗是君何物?”答曰:“如卿于卢毓、卢珽。”士龙失色。即出户谓兄曰:“何至于此。彼容不相知也。”士衡正色曰:“我父祖名播海内,宁有不知?鬼子敢尔。”[4](P167-168)《世说•言语篇》:陆机诣王武子,武子前置数斛羊酷,指以示陆曰:“卿江东何以敌此?”陆云:“有千里莼羹,但未下盐豉耳。”[4](P48)《世说新语•简傲篇》:“陆士衡初入洛,咨张公所宜诣,刘道真是其一。陆既住,刘尚在哀制中,性嗜酒,礼毕,初无他言,唯问:‘东吴有长柄壹卢,卿得种来不?’陆兄弟殊失望,乃悔往。”陆机并没有在气势上输于北方世族,并没有灰心丧气,而是反应激烈。总之,陆机在洛阳一带,他的社会文化圈,开始重建起来。陆机虽受到象卢志、刘道真、潘岳等人的敌意,但也受到了像张华、贾谧、潘尼、冯文罴等的友好态度。陆机也因张华、贾谧等人的关系,进入了西晋的政坛。元康二年(291)陆机曾担任“太子洗马”,结识联络了一批同僚。元康四年(294),陆机随吴王晏出镇淮南,拜郎中令。于元康六年(296),入朝为尚书中兵郎,转殿中郎。

西晋的政治环境因武帝的死,傻子惠帝即位而恶化。先是外戚杨俊当政,后是贾后弄权。八王之乱随之爆发。陆机在险恶的政治环境中沉浮。先是加入了人品卑劣的贾谧(贾后之侄)的“二十四诗友”集团。又在永康元年(300),依附赵王伦,“为相国参军,豫诛贾谧功,赐爵关中侯。”这年,司空张华,裴楷皆遇害。永宁元年(301),赵王伦篡位,陆机被封为中书郎。这年三月,齐王冏、成都王颖,河间王顒等发难,赵王伦被逐,陆机因涉嫌为九锡文及禅文而入狱。后幸亏成都王颖解救,被赦免。陆机依然要“志匡世难”,为成都王颖效力,最终在八王之乱中,被成都王颖任前将军前锋都督。督北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中护军石超等军二十余万,南向洛阳,终兵败被诬,为成都王颖所杀。在这十四年中,陆机执着于政治仕途之中,但他依然不忘联络北来洛阳的南人,引荐戴渊,张畼等人,成为“南金”士子的领袖。陆机最终为自己的“立事立功”,“欲建九合之功,”沉浮于政治漩涡之中。短暂的生命中创造了“书生领兵”的辉煌。我们从他身上隐约看到了祖父陆逊当年风采。《三国志•陆逊传》:“当御备时,诸将军或是孙策是旧将,或公室贵戚,各自矜侍,不相听从。

逊案剑曰:‘仆虽书生,受命主上。国家所以屈诸君使相承望者,以仆有尺寸可称,能忍辱负重故也。’”[3](P1348)这也是他企及人生最大的意义,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就是在被刑前,他感慨的说:“华亭鹤唳,岂可复闻乎!”这不是后悔当年在华亭的抉择,而是真心的为入洛寻求有意义的“他者”的决定的肯定。这是何等的辉煌,何等的荣光啊。相信时光倒转,叫陆机再次选择的话,他依然还会绝然北来的。当然历史不会倒转,一切都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