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诠释学阅读文学启示

哲学诠释学阅读文学启示

一、扬弃主客对立,认真倾听文本

哲学诠释学的根本性突破在于其从传统诠释学的认识论和方法论中脱离出来,克服了诠释学长期以来受到自然科学方法的局限,实现了向本体论的转变,扬弃了主体与客体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伽达默尔选取了游戏概念作为出发点阐释了艺术作品的本体论,提出游戏的真正主体并不是参与到游戏中的游戏者,而是游戏本身。他在《真理与方法》中写道:“游戏并不是在游戏者的意识或行为中具有其存在,而是相反,它吸引游戏者入它的领域中,并且使游戏者充满了它的精神。游戏者是把游戏作为一种超过他的实在性来感受。”文学文本与读者之间的关系亦如此。文本中所蕴含的意义和真理,不是存在于读者的意识和阅读行为中,而是吸引读者进入其中,认真倾听,用心去感受并分有真理。当读者试图去理解一个文本的时候,不是把自己视为拥有科学方法的主体去把握一个客观对象,而是作为一个虔敬的倾听者,与文本对话,倾听文本的述说。伽达默尔曾明确指出:“文本总是在返回自身时才真正地在那儿。”在阐释艺术作品的本体论时他也强调说明:“只有从艺术作品的本体论出发———而不是从阅读过程中出现的审美体验出发———文学的艺术特征才能被把握。”这就要求我们作为读者在阅读文学文本的时候要以文本艺理论为中心,一切从文本本身出发。但是大多数人,尤其是在面临着解释任务的情况下,面对文学文本时给自己的定位往往是有悖于这一基本原则的。撇开他们有无做一个文本的倾听者的意识不谈,他们甚至都没有踏实地将自己放在一个读者的位置上,静下心来仔细读一读文本。在进入文本之前,总是试图先去寻找指导阅读和理解的方法论,然后带着自己预设的理论与方法到文本中去寻找答案,而没有在阅读时真正进入文本中,与文本对话,在与文本的交流中产生问题,然后得到文本的解答,在反复不断的提问与回答过程中,逐渐感受到文本中所蕴含的意义,分有文本所彰显的真理。当然这里并不是否定方法可能产生的积极作用,正确合适的方法固然对理解是有帮助的,但这只能是一种辅助性的手段,而不能成为理解文本的首要出发点。我们的理解是要关注文本究竟向我们述说了什么,而不是我们在文本中能找到什么,理解的出发点必须是文本本身。于是,理解文学文本的根本基础就是要细读文本,做到对文本的绝对熟悉。“伽达默尔提出自己最为简洁的理解过程,就是‘阅读,阅读,再阅读’”。在阅读文学文本时,我们将回溯到语词的整体结构与其所表达的意义之间的关联,而且这种回溯并非只是一次性的,而是在不断重复。当我们反复阅读的时候,就会不断发现新的意义关联,同时,这种关联将会越来越深入我们的意识中,我们也会越来越深入这些意义关联之中,从而使自己进入文本。“如果不准备好洗耳恭听,文学文本就不会说话。”于是,我们应放弃主体性地位,从文本出发,不断重新阅读,将自己带入文本之中,虔敬倾听,直接与文本进行对话,形成一个谈话的整体,在整体中感受和理解文本的真正意义。

二、融合不同视域,追求自我理解

施莱尔马赫曾提出诠释学的任务即在理解中重建一部作品的原本规定。按照这一重构理论,文学文本就只有在它原来所属的地方才有其真实的意义,对文学作品意义的把握就只是一种对原本东西的重建。那么,读者对文本的理解就是对其原来创作过程的一种复制,并在此过程中努力寻求作者的原意。伽达默尔对此进行了深入的反思和批判,认为这其实就像对过去生活的修补和恢复一样是无意义的,这样的理解只是对一种僵死的意义的传达。他认为:“文本的意义超越它的作者,这并不只是暂时的,而是永远如此的。因此,理解就不只是一种复制的行为,而始终是一种创造性的行为。”其实,由施莱尔马赫所提出的这种追问作者原意的复制式理解是在试图消除由于读者与原作者的时间差距和历史距离所造成的差异,可是实际上这种差异是无法避免的,与其将之视为在理解过程中需要克服的障碍,倒不如把它看成是理解的一种积极的创造的可能性。在伽达默尔看来,时间差距的重要性在于能把我们得以进行理解的真前见和会让我们产生误解的假前见区分开来。对文本意义的理解是一种无限的过程,正是由于时间差距的存在,才有可能使读者在这一过程中,消除不断产生的理解源泉中使其产生误解的错误源泉,使得文本的真正意义被过滤出来。时间间距实际上体现出了理解事件的连续性,也就是理解活动的历史性,由此伽达默尔提出了“效果历史”。效果历史意识是一种诠释学的处境意识,这种处境限制了视觉可能性的立足点,而从这一立足点出发能看到的一切所属于的区域就是我们所说的“视域”,也可以是“视界”。正是由于前面所提到的时间差距和与其对应产生的历史情景变化,使得文本与读者位于不同的处境,文本含有的是原作者所处的“原初视界”,而读者则是处于“现今视界”。面对这两个视界之间存在的不可消除的差距时,作为读者,即为文本的理解者,不应该把其当做一种理解过程中的障碍,而要视其为能为理解文本创造可能性的积极因素,因为我们在“视域”中活动的同时,视域也是与我们一起活动的,视域处于不断的变化之中,所以我们应努力将自己所处的现今世界和文本中含有的原初视界融合在一起,并在融合中不断扩展视域,从而使读者和文本都超越了原来所属的视界,形成一个自内而运动的,全新的,更高的视界,在这一视界中来倾听文本,与其对话,去感受文本的真正意义,并在正确理解文本涵义的基础上,融入自己的生命体验和阅读经验,追求一种自我理解,而不是单一地重建作者的原始视域并在其中追问和探究作者的原意。“视域”这一概念的使用实际上就已经传达了这样一种信息,即读者在阅读文本过程中,想要理解文本,就必须要有卓越的宽广视界。这样一个宽广视界的形成恰恰是通过视域融合。通常在阅读文学文本时,我们总是把探究到作者的原意作为理解的最终目的,在阅读过程中总是去揣摩作者的用意何在,认为当捕捉到作者在写这部作品时想要传达的意义时,我们就明白了他所创作的这部作品中蕴含的意义和道理。但是,实际上文本的意义永远超越其作者,就算是把握住了作者的原意也根本谈不上是理解了文本的涵义,何况我们与作者所处的年代不同、环境不同、地位不同,也无法真正达到对作者原意的完全把握。当然在解读一部文学作品时,读者确实需要了解作品创作所处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作者的生平、创作风格、语言特点等属于作品所含有的“原初视界”的信息,但这么做并不是为了重建理解文本所需的历史条件,达到作者原意的再现,而是要将其与处于“现今视界”中读者自己的时代、环境、地位以及个人的生命体验和阅读经验等结合起来,在通过视域融合而形成的一个更加宽广的视界中,理解文本的真正意义,并将其化为自我的意义,在理解文本的同时也更好认识自我,在理解中提升自我。

三、结语

从上述两方面的分析中我们可以发现,对文本与理解关系的探讨实际上就是对如何处理诠释学内在三要素,即作者原意、文本原义与读者领悟之意,之间关系的讨论。文本原意是我们理解文本的核心,想要理解文本,就要细读文本,将文本肢解开来,从词语选择、句子结构以及段落安排等各方面对文本进行深入分析,达到对文本的绝对熟悉。另一方面则是要在文本的基础上恰当地处理作者与读者间的关系。读者不能视作者原意为理解之最终目的,试图重建使作品得以形成的各种条件,并把自己置入作者创作时的内心状态中,努力恢复作者原意,而是合理看待作者原意在理解中的重要参考价值,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帮助自己更好地理解文本。读者要从文本出发,用心解读文本,并结合自己的人生体验和阅读经验,将自己的体悟之意融入文本的理解之中,达到一种自我理解。当然,我们要注意的是,即使将理解最终定位为自我理解,我们也不能任意地过度解读文本,在伽达默尔提出“一切理解都是自我理解”之后,紧接着强调:“自我理解并不具有自由的自我实现的特性”,须要将文本本身的意义与自己受到启发所引申和发挥出来的意义区分开来,不能任凭自己的主观性自由发挥,以致会曲解文本,最终的自我理解应是一种适度理解。对作者原意、文本原义与读者领悟之意三者之间关系的准确把握和恰当处理必然是要有一个宽广的视界,视域融合的重要性在文本与理解的本质关系中也就体现出来了。因此,请细读文本,认真倾听文本,在正确理解文本原义的基础上,融合不同视域,参考作者原意,结合自己的感悟之意,追求一种适度的自我理解。

作者:张冶 单位:同济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