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娄文学的对话艺术

贝娄文学的对话艺术

 

索尔•贝娄因其作品中能够体现出“对人性的透彻的理解”而荣获1976年诺贝尔文学奖,成为继海明威和福克纳之后的第三个获此殊荣的美国人。他的小说通常以黑色、荒诞和运用经典的形式体现个人和社会之间存在的分裂。心碎一词巧妙地代表了现代人的灵魂所处的状态。在现实世界中,死于战争、饥荒的人大有人在,但比起肉体活着而内心却时刻经受着折磨、随时处于奔溃边缘的现代人而言,心中的忧伤却比上面提的伤害危害更大。在物欲横流的时代,那些不追求物质享受,更关注自己的内心、反抗心碎的人的行为和思想就显得有些荒诞和充满了黑色幽默。   本文试通过对《更多的人死于心碎》里主人公的对话艺术的分析,来阐释文章背后真正的意思。   一巧用文学典故,借力讽刺现代生活   在《更多的人死于心碎》中,索尔•贝娄巧借文学典故对现代生活进行了无情的讽刺,小说中多次被提到的《致海伦》(作者是爱伦•坡)成为小说中贯穿始终的讽刺线索,同时对历史宗教的广泛涉猎的目的也是颠覆传统的信仰,对被颠倒的生活目标进行嘲讽。   小说中巧用文学典故最显著的地方就是在玛蒂尔达和贝恩的男女关系变迁上,相见之初,贝恩对玛蒂尔达的感觉好极了,可以说是如痴如醉,贝恩把她誉为如诗中所描写的那种最可爱的人儿,并盛赞她的秀发和容颜,但在小说里面,贝娄通过第一次的运用典故就为故事后来的发展在做铺垫。因为后来通过肯尼斯的话我们能够了解到贝恩是个生物学家并对紫蓝色十分的青睐,因此联系文中的对玛蒂尔达头发的形容“紫蓝色的头发”,就会让读者自然而然联系到其植物学家的职业身份。另外,在诗中充满了作者对海伦的爱慕之情,但现实世界则刚刚相反,在这个物质世界里面,对着极度物质的并且自恋过度的玛蒂尔达,让人们能够想到的就只能是物质的辉煌和心灵的空虚。但随着贝恩和玛蒂尔达关系的慢慢接近,贝恩慢慢对玛蒂尔达显示出不满意的地方,如其穷奢极欲的生活方式,慢慢地显示出不融合和不协调。因此,作者改变了对《致海伦》使用的典故而改用布莱克的诗,这个时候,变成了“婚姻的灵柩载满了瘟疫”。而这时作者用了一个词———Blight,这个词是枯萎的意思,对于植物学家而言,枯萎对植物是灭顶之灾;对于人物而言,这个词则很容易就让我们联想到贝恩和玛蒂尔达的关系走到了尽头,以此来形容植物学家和富人之间关系的变化,典故的运用给我们带来了耳目一新的感受。   除此之外,《致海伦》还被作者用来讽刺另外一个主人公肯尼斯,其对深爱的姑娘特丽基是这样形容的:“这个女人犹如孩子般娇小,正如坡所娶得的姑娘一般,但我却没有这种福分。”通过这段话,我们可以很清楚地了解到肯尼斯既通过运用典故对坡和克拉蒙的婚姻进行了嘲讽,同时又对特丽思徒劳无益的追求之后的自嘲形成对比。在故事的发展中,作者又再次用到坡去暗示特丽基和肯尼斯还有蒂塔之间的三角恋关系,作者最后通过对坡的典故说明肯尼斯对罗曼蒂克的理解,肯尼斯曾经说过:“对于爱伦•坡类似的嗜好,其实我本没有权利去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权利的,但我确实那么做的,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舅舅对我引用‘海伦,你的美是为我’这话时戏弄他一下。”通过使用典故,作者有机地把坡、维吉尼亚和海伦与肯尼斯、玛蒂尔达和特丽基形成了一种对照,并且成功地把难懂的文学语言转换成通俗的俚语和行话,这对于引发读者的思考和共鸣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同时又产生了幽默轻松的效果。   二巧用第二人称,拉近和读者之间的距离   就写作本质而言,第二人称很容易拉近和读者之间的距离,具有沟通交流的属性,能和读者之间引起共鸣。因此在小说中,作者在使用第二人称的时候,是渴望和读者产生交流,把读者拉到故事里面,参与故事,参与小说中人物的生活和思想,感受人物的内心活动和经历,同时由于自由直接引语在小说中被广泛使用,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自由直接地表现主人公的思想和情感生活,甚至能够感受到主人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这是一种叙述方式最轻松的表达方式,如:“人就是这般的,都是这样的,你的成就越大,成绩越突出,那么你的家庭生活和你的感情就越不满意,因为你的主要精力都被成就带走了。”通过这种表达方法,我们很容易就能感觉到,作者其实在通过主人公和我们进行生活理念的交流,能够很轻松地就引起读者和作者在生活经历方面的共鸣。   再如“,当人们都用这种目光看你的时候,你发生了什么?你可能会感觉到你整个人都在这被看穿了,但是当一个女人为你把灯熄灭了,难道你就要向全世界的夫妻揭示什么是责任吗?那你就自讨苦吃了。”很明显,在小说中,肯尼斯正在和本诺说话,但正是通过肯尼斯的口,作者在和读者之间进行着沟通,让读者在读这段话的时候反思自己,一个女人为我灭灯的时候,我在干什么?通过这种直接与读者的对话,让读者感觉到好像自身也活在小说中,如果这件事情换做是我,我会怎么办?这样读者就涌出一种强烈需要和作者交流的情绪和愿望。   三使用黑色幽默,刻画尔虞我诈的社会   在贝娄的早期小说中,善意调侃、讽刺和幽默被广泛使用,但在完成《更多的人死于心碎》过程中,贝娄使用最多的还是黑色幽默。黑色幽默最大的表现效果就是将真实人物和荒诞人物并列安排,因此严肃场景和喜剧场面也就成了交错出现。另外,贝娄还会经常转换语调,故意误导读者。在《更多的人死于心碎》创作过程中,为了刻意描绘空虚无聊的生活、尔虞我诈的世人和腐化堕落的社会,贝娄大量运用黑色幽默,他能把历史事件和第三世界状况巧妙地和黑色幽默融合,通过哲理性思考与平淡的谈话并置的方式,很轻巧地将骇人听闻的场景与轻描淡写的诙谐结合,同时再辅以适时适当的讽刺性评论,相当出色的黑色幽默效果就造出来了。   例如,小说中谈到科雷马集中营的看守让囚犯去坟墓里扒下逝世官员的袜子和内裤,以此来交换面包或多活几天命。这种荒诞的联系让读者难忘,也让他们在大笑的同时给予受难者同情。再如,肯尼斯将斯特茨维尔监狱的研究和他舅舅目前从事的科学研究相比,居然得出两个犯人会比科学家带给人更多的刺激的结论,但接下来他说在美国当一名学者有多荣耀和了不起,这种把哲学思考与恐怖场景并置的手法,在阅读中很容易激起读者矛盾的反应,而作者就在这些稀奇古怪的情境中给作品抹上了黑色幽默的氛围,让读者惊奇的同时也在为这个社会感到悲哀。#p#分页标题#e#   全文中使用黑色最高潮的的地方是作者对第三世界悲惨状况的描述,肯尼斯去拜访他的母亲,此刻正在东非做传教士的母亲忧虑满怀地向肯尼斯倾诉亲眼所见的凶案和索马里难民的悲惨、难民营的拥挤不堪、埃塞俄比亚民兵的强奸与暴行。而肯尼斯的评论却不着边际,甚至拿来开玩笑。母子对话的内容是饥寒交迫、处于生死边缘的难民,而他们俩却在大嚼着高档食品。贝娄的巧妙安排,将痛苦的现实与可笑的哲学评论交错,反映了肯尼斯的无奈。黑色幽默产生于把高贵的理想与卑微的现实混淆并置。将不同的思想与不同程度的讽刺娴熟联系,在恐怖与闹剧的转换中使读者发出笑声,从历史的角度看,小说反映更多的是现代社会精神世界转换过程中遭遇的困惑,或者说是这段时间经历的精神荒原,通过各种讽刺技巧的娴熟运用,作者让读者在这些绘声绘色的叙述中,不经意地使人看到人间残酷的尔虞我诈,善良与同情在此刻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那么无济于事。   四借用夸张的讽刺,刺痛肮脏的政治小说中另一个后现代主义的表现就是使用夸张的讽刺,作品中的讽刺界定于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原因在于:讽刺传统上往往会以某个情景、事件或人物为中心,并且传统的讽刺到最后总会给这个社会留下一些希望。但在贝娄的作品中,讽刺是没有中心的。他在作品中通盘讽刺着中西部和那里人们的一切,而且因为这种讽刺是随心所欲的,也是包罗万象的,所以就很难给这些讽刺界定一个清晰的中心。作品中对西部生活和城市政治的讽刺显得是那么轻车熟路,并且对于不同的主题贝娄会采用不同的语调和氛围加以讽刺。对于中西部的生活,贝娄的语气是亲切轻松的,并且经常伴以调侃和善意的玩笑;但一旦说到四处泛滥的政治腐败时,他的语调立刻变得尖酸刻薄,并且不留情面。肯尼斯出生在巴黎并在那里接受教育,但当他一旦真正移居美国后,却发现身边围绕的都是些来自亚洲、非洲、中东、中美和南美的人,因此肯尼斯的内心中升起一些失落,通过这种感觉的描写,作者其实是想透露出异化感和边缘感,是对在美国的欧洲人的无根感的诙谐讽刺。在作者把中西部人嘲笑完以后,又开始对城市政治生活里的腐败进行更为深刻的挖苦,他把腐败的政府组织还有无能的官员挖苦得体无完肤“,政府不再是将人民利益放在首位而是充斥着欺诈之徒的肮脏场所,此刻社会习俗不仅认可了贪污和不知廉耻的撒谎,而且对其还赞赏有加”。他在小说中细致入微地描述了犯罪和政客之间编织成的犯罪网络。如肯尼斯的舅公仅仅在一次房地产交易中,就轻松地从其母亲那里骗取上百万元,而且哈罗德还不断地吹嘘他那些狐朋狗友,那些为他服务的银行家、法官和政府官员是如何肮脏无耻地和他沆瀣一气。   另外,作者的另外一个后现代主义讽刺对象就是所谓的权威人物,整篇小说中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正面人物,多诺万•斯图尔特作为州长考虑的不是民众利益,而是一心只为自己谋取利益,虽然他负责联邦地区所有的大陪审团,但他却很少去主动履行职责,因此受到社会和公众的广泛批评,为了恢复他的声望,斯图尔特决定主持一个关于强奸犯的假释听证会,从而向大众证明自己也在执行公务,可是整场听证会他却完全是在作秀,伴随其华丽言辞的背后的是他对事实的无知和毫不关心,他把大把的时间花费在追问强奸细节上,甚至纠缠于受害人丹娜当年遭强奸时穿过的内裤的颜色和款式,却对凶手强奸的动机毫不知情,甚至是有意掩饰。市政府大厦出出进进的全是些十恶不赦的家伙,大陪审团可以从中任意选择目标。作者在描写中加入了幽默元素,使这些辛辣的讽刺变得滑稽可笑,他创造幽默场景并不是为了提供解决问题的出路,而仅仅是让读者身临其境,饶有兴趣地看清楚20世纪城市中的政治腐败。   结语   贝娄通过他笔下的主人公寻找生活的快乐和意义,但不幸的是,却无法和现实世界达成妥协。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通过对黑色幽默以及夸张讽刺的巧妙运用表达出了对人类的堕落和世界无奈的愤怒。因此,萨拉科恩是这样评价贝娄的“:他的作品虽然没有揭示出生活的奥秘,但作品中的喜剧手法和对话艺术运用,使得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感觉更加敏感,增强了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敬畏。”